10願者上鉤

“仁愛呀,我們單總最近排出了半天,來坐坐啊,說想見見你呢。”從《商業誌》冷餐會過去差不多兩個月,有一天,高仁愛忽然接到奇美蘇妙靈電話。

往常蘇妙靈那股子傲嬌,今天竟主動來約,高仁愛覺得話鋒不對,定了定說,蘇主任,你們單總是不是有些新的想法要跟報社這邊探討?

哎呀,仁愛,你真聰明。對呀,單總對廣告投放有很多新思路,要聽聽你們專業意見呢。當然啦,在幾家到底怎麽個投法,還看你的啦。

她也是聽嚴駿飛講過,連方青山都有插手奇美的想法。因為在廣告部內部行業劃分上,整容醫院既能算美容,也能算醫療不是?至於明確屬於哪個行業,那隻能是無頭官司扯不清。但在高仁愛這兒,沒有扯不清理還亂,她鉚足勁要一氣拿下奇美。

做廣告的都知道,華市大大小小民營醫院號稱莆田係,都是福建人的天下。這班不知道手術刀怎麽拿的人,一氣在全國開了幾百家人流、男科、肝病類民營醫院,換著各種名頭私下抱成一團,最擅長打傳統硬廣廣告,樂此不疲。每年的廣告量非常可觀,就連師總也得親自接待那些老板們。那些打著專家、教授名頭的民營醫院,幹著不為外人道的治療,你說虛假廣告他笑你沒見識,沒廣告咱還做什麽生意。

打福建人來華市開第一家醫院起,方青山就跟他們熟識。他暗中合作的廣告代理公司慈威就專攻民營醫院包版廣告。

沒錯,包版。這些福建老板會騙錢,更會算賬,我們廣告又霸氣形象又不錯,比那些治療**早泄的小瓶小藥不知高端多少。再說,咱好歹是個醫院,尺寸上至少半版以上,生意好,每周發幾個整版也不誇張。老實說,我們這生意就是廣告砸出來的,老方,你得給我們想個法子。那家叫建光的腎病醫院企劃主任跟方青山講起來,口氣一向很大。

曹總那時候本來並不歡迎莆田係來,老方跟曹總拍胸脯保證,福建佬那隻要有半版7500元的價,我保證全年1000萬。而且,幾個福建佬光男科醫院就3000萬,曹總,這樣的生意你說做是不做。咱不拚單價,咱走量啊。而且,等福建佬投得上了癮,咱再找他作彩,提價,調返點,放長線釣大魚。

曹總心裏亮堂,知道這幹的是賠錢賺吆喝的買賣,但這塊肥肉又不得不啃下,華市晚報的版子空著也是空著,多少填了個7500的坑。若換成新聞,版子一文不值還付稿費。福建佬這思路,就是最早的團購啊,跟買大白菜似的團購廣告。價格談下來,方青山晃起二郎腿,每天支個小收音機聽相聲嘿嘿嘿笑不停,他不會電腦,支票收款跑腿一切交給孫曉晶。

廣告出來第二星期,方青山傻眼了,同城《每日訊》《華市日報》等民營醫院廣告跟炸金花一樣鋪天蓋地。曹總氣得把包版合同摔了老方一臉,你開的這個好頭,今天喳了這個口,看著好了,報社將來不知道要損失多少錢,真是利令智昏。利令智昏?方青山叫苦不迭,難道這不是曹總你拍板的?所幸,集團上上下下看在眼裏,一齊利令智昏了,管它許多呢,3000萬哪,誰跟錢有仇?方青山搖身一變,又成了大功臣,相聲又聽得滋潤起來。

有了跟福建佬打交道的經驗,方青山對逐漸對進入新進來華市的整容醫院躍躍欲試。

跟福建佬不同,整容醫院更魚龍混雜,資方來自各處,各種連鎖,私營小整形等等,但無疑也是塊大蛋糕,還越做越香。如果在曹總時代,不用說,整形醫院他方青山拍屁股都能拿下。如今歐陽當家,歐陽太忙了,這塊蛋糕分給誰一直舉棋未定,隻說既然奇美先跟高仁愛對接的,就高仁愛先維護起來。

奇美是這批整形醫院中規模最大、相對正規的一家。奇美老總叫單小影,是個有著酒紅色短發的富姐,喜歡穿各種緊身皮褲,大豹紋寬鬆上衣,畫複古大紅的唇色,這都是她日常的招牌服飾。

說是對接,事實上高仁愛半年來一直沒見上麵。企宣嘴上說著給約,從沒下文。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蘇妙靈竟自動送上門。高仁愛拿出全副精神氣兒,隻要蘇妙靈說個單總在哪兒,哪怕在火星也要去見一見。她清楚,隻要見了單總,就是直接談廣告發布的事了。

結果蘇妙靈提在最後會見單總之前,讓嚴駿飛跟高仁愛先大致談個框架,再交給單總看這樣比較穩妥。高仁愛沒想到這蘇妙靈如此把自家當回事,看在奇美最近跟華市電視台搞選美比賽,還搞得如火如荼的份上,高仁愛不得不全力配合著她的提議。

前幾天,高仁愛給歐陽匯報那檔奇美讚助的“天使愛美麗”海選整形美女節目,歐陽完全不屑,怪不得我沒聽過,這種爛大街的活動,鄙俗死了。什麽跟電視台經紀公司簽,向藝人發展,也就是個噱頭而已。歐陽不僅鄙夷,對蘇妙靈這種曲曲繞繞沒事作事的辦事態度,也心下厭惡。

領導,讓新聞部做負麵稿,逼著來做廣告,可行嗎?高仁愛要站著賺錢,可不想再這樣給一個男人婆牽著鼻子走。

歐陽卻漫不經心在當日統計報表下劃了一條橫線,又果斷抬起頭說,你以為它們是“享瘦”啊,被圍剿一通,就乖乖來送錢?你們這種刀架脖子的粗暴思維,都給曹總陳總他們慣的。不能換個角度來考慮問題?寫負麵新聞做投訴稿,逼著做廣告這招,是廣告業內心照不宣的陰招,一般不操作。祭出這招,對這客戶來說,一來拿定定,二來,你不投,我不讓你順心。

那娛樂新聞那發個通稿?高仁愛進一步試探,說真心話,她已逐步很難摸清從不按常理出牌的歐陽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她可不想重蹈王翔覆轍,給人數錢還說人好。

我常說,你們做廣告的人,隻懂賣版子,不懂新聞,是多可悲的事。歐陽合上報表,一本正經開講,現在做廣告,更加不是拚價格拚喝酒的時代。新聞配合我想了個,不如這樣,最近你們跟新聞部那邊首席支燕有合作,等忙完,就給奇美做。選美什麽的,電視台視覺呈現比我們有優勢。我們做深度調查,這塊報紙強項。小秦手上最近沒什麽具體事,就讓他跟支燕跑,聽支燕調度。

聽歐陽這話,高仁愛想,怪不得常江芝前腳剛一離開,秦安便頻頻跟她示好。看來秦安是提前得到歐陽指示了,秦安像看穿什麽似的,常走到高仁愛辦公桌前跟她攀談,眼裏射出斜斜的光,打探奇美約談進展。

高仁愛並不喜歡秦安,根本沒提攜他的意思。許可可不曉得從哪兒聽來的傳言,秦安地道偽君子真小人,特意好貪小便宜。但凡在他一畝三分地裏,有點油水可撈的,但凡能撈便撈,全然不顧臉麵的撈法。平時用寫稿便利,拿些人家的餐券、美容券、家居券之類也就算了,華市有個很小的文化圖書商店,這家書店定期在他版麵發布一條豆腐塊書訊,他把置換廣告的書券廣告費吞為己有,擺滿家裏一書櫥,還不忘指定書店老板進貨他親自開的書目。

這回事,廣告部私下都已拿段子傳開,唯獨沒人敢到歐陽跟頭說,因為歐陽自從常江芝去了發行部後,文案策劃這塊再無能人。歐陽始終偏愛秦安愛動腦、愛劍走偏鋒、愛琢磨廣告這些業務品質。

秦安這邊也緊緊抱了歐陽大腿不放,儼然以文案部第一人自居。對接起業務來,除了對幾個主管還算客氣忍讓,其他普通廣告業務員,是絲毫不放眼裏。

高仁愛是頭一回聽說給廣告客戶做調查報告稿,以前做監督揭黑的負麵稿有,這報告稿如何做法,恐怕隻有秦安他們文案策劃部心裏有底了。高仁愛直覺這個方向也許是正確的,歐陽之所以如此做,也暗合著逐步發揮文案策劃部主導作用的想法來。是先找些可以操作的案子來,邊行邊試,保不定又做成了華市廣告業務當中教科書式的經典案例。

歐陽接著說,調查報告看你怎麽做,有揭露真相,有報告匯報。壞情況揭露,好情況正視聽。就拿整形醫院來說,很多人對整形不放心不了解不敢嚐試,這行業到底怎樣的?整形手術安全性到底如何?你我都沒經曆過,當然沒發言權。所以在這個問題麵前,我們不能失了媒體良心,哪怕我們在做廣告。這下,你明白了吧。稿子我們讓新聞部寫,在廣告周刊發。廣告周刊也要有新聞性。不然,那些軟文惡心巴拉吹一通,有什麽看頭?

高仁愛心裏想的是,廣告就是廣告,廣告跟新聞本來就有界限。像廣告的新聞不是好新聞,反之,像新聞的廣告也絕不是好廣告。

但歐陽卻說,錯了,像新聞的廣告其實是最高級、最厲害的廣告。歐陽立刻喊了秦安進來,讓秦安負責配合高仁愛跟進奇美這個案子。三人商議下來,大致是秦安負責每周采寫一期像新聞的廣告稿,某個整容項目的現場側記或記者親探記,揭開整個整容手術神秘麵紗,明著是提醒愛美女士注意手術風險,暗裏稿子裏完全嵌入全部廣告信息,比如醫院名稱、醫師姓名、項目價位乃至預約電話等。歐陽甚至當場決定調用新聞部專業攝影記者過來拍類似新聞攝影角度的照片。

領導,這可行嗎?到最後,高仁愛學了乖,嘴上故意這樣問,顯得自己蠢笨如牛。

你說呢?那剛提的那個蘇什麽?對,蘇妙靈,我保她看了兩期新聞之後,就坐不住,要來找你。你等著吧。

當時,秦安對這個事並不看好,他對這個不倫不類的稿件形式持觀望態度,更主要覺得無利可圖,光負責寫像廣告的新聞,根本無法接觸客戶,純為人作嫁的事,他秦安是不屑於做的。他是個對廣告有思考的人,有時甚至跟歐陽想到一塊,他常為這一點自矜不已。跟歐陽對他們文案策劃部的構想差不多,秦安也是致力於改變文案策劃部在廣告部的配合被動地位的。他一向認為,策劃創意才是廣告發布的核心與核心競爭力,當市場客戶對廣告有足夠的商業意識情況之下。

歐陽見秦安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露出母親對兒子式的慈愛笑容,秦安你看你,這麽有意思的事交給你,你還不情不願。到時候,你女朋友去美容院做個美容什麽的,招呼都不用打。你跟他們家醫師混熟了,不也挺不錯的事兒嘛。我看你嘴甜人聰明,才派你過去完成這高難度任務,這種又打又揉的事,你最擅長。

高仁愛心裏清楚,如果常江芝在,這活肯定常江芝接下了。去美容院采訪這種事,本身女孩子更熟門熟路。估摸文案策劃那兒也確實無人可用了,才派一個大男人過去。高仁愛完全沒想到,秦安這個自帶娘炮氣質的男人,最擅長在女人堆裏上躥下跳,且比女人更懂女人心思。

等第一期稿子擺在高仁愛跟前,高仁愛心裏對稿子是滿意的。高仁愛甚至在心理衡量過,這稿子就是給常江芝寫,都未必寫得有秦安到位。秦安有個本領,非常懂得表達重點,知道哪些文字是什麽人想要的,他便按照那個意思寫。寫到心坎的話,是秦安自己跟人吹噓的。

秦安雖跟王翔很巧合地來自同一所大學,但秦安跟王翔不一樣,秦安是報考好學校考試失利打過去的,王翔則是實打實就該定位在那學校。秦安有讀書好學的老底子,上學時候拚命努力想借考研翻盤。高仁愛聽許可可提過,秦安現在正趁著文案策劃部剛成立,事情不多加緊準備考研呢,平常在辦公室都在做考研題。他大學專業是英語,想投考個好大學的冷門專業。

就這樣,高仁愛雖然極其看不慣秦安這個人,除了對他態度冷淡,再想不出什麽辦法擠兌他。相反,秦安不僅沒被嚇跑,還逐漸滲透進了奇美,甚至在蘇妙靈那兒,秦安比高仁愛更受歡迎。對付男人婆的招數,秦安總結出了一點,男人婆內心其實也住著女人,需要比溫柔的女人更多關心。

現在奇美廣告的事完全沒談,秦安已幫奇美寫了整整兩期免費半版稿。高仁愛內心是抗拒的,但見歐陽誌在必得的模樣,也隻等著他們搬起磚頭砸自己腳。相反,秦安卻在寫稿中,越來越認同歐陽的創意,因為他其中一個采訪對象盧醫生告訴他,自從稿子出來之後,預約電話打爆了,尤其那期削骨手術刊登之後。

高仁愛一聽,更加著急,奇美又不是傻子。有免費廣告幫著登,怎麽再會砸錢做硬廣形象廣告呢?秦安越得意,高仁愛越七上八下。現在,果真出到第二期,蘇妙靈便反過來找上門,不得不說歐陽先見之明,或者說,這個策劃本身確實成功。

蘇妙靈電話一掛,高仁愛轉手就給嚴駿飛打電話。嚴駿飛聽了個來龍去脈,卻說這事已漸入佳境,不用操之過急了,反而提議去報社附近的貓洞咖啡喝下午茶。

高仁愛眼神飄過窗外,姹紫嫣紅小陽春,碧藍的天,城市混音轟隆隆甚囂塵上;廣告大廳裏,一片叮叮鈴鈴熱火朝天,鑽出這片機械叢林烏煙瘴氣,緩一緩腦筋再美不過。

貓洞咖啡在報社右側拐一個巷子,離報社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嚴駿飛來報社談完事,喜歡過去喝一杯。這兒生意好得很,從來不用做廣告,但老板也是熟識的,是他為數不多要掏錢的地方。貓洞二樓的西陽台就一張台位,三麵各色小野花上躥下跳,吊蘭、薔薇暗香浮來,戶外清新的空氣,暖暖的陽光灑滿幸福。

當然,他在這也僅為報社上上下下的領導掏錢,高仁愛倒是頭一回來。她故意嘟起嘴,白了嚴駿飛一眼,老嚴,從來都隻帶我到不要掏錢的地方,今天良心發現了?無第三人場合下,高仁愛私下稱嚴駿飛為老嚴。

你看你,一來就沒句好話。下回哪敢再請你去別的。還不是你前一陣說身體不好,給你舒緩神經了嘛。嚴駿飛臉舔著,漫不經心摘下眼鏡,慢悠悠擦鏡片,眼神卻把高仁愛上上下下搜了個遍。

今天見哪個美女了,要這樣修飾?你看你,西裝燙得這麽筆挺,能切蛋糕了。高仁愛見他心情不錯,打趣他。

這不見上了嘛,我的小丫頭。要不要來份他們家最特色的貓屎?嚴駿飛穿一套棗紅發亮的西裝,這種悶騷顏色要不是他麵皮夠白身材高大,一般人怕HOLD不住。他不等高仁愛點頭,歪著嘴討好地笑起來,我知道你要的啦,女孩子都喜歡好的貴的。來嘛,坐近點,到這邊來,遠遠的幹什麽。

這兒離報社近,你作死啊。高仁愛假裝嗔怒,身子還是一屁股靠到嚴駿飛椅子窩裏。緊接著,腰就被他有力攥住,甚至開始悉悉索索往下摸索。高仁愛嚇了一跳,他膽子也太大了,竟喜歡這麽著幹,可能他天生是個探險家。

高仁愛開始有些反感,後來慢慢配合,再後來有點說不上來的惡心。但看他吭哧吭哧額角微汗,也就隨他去。這個時候,嚴駿飛不多說話,臉上甚至還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假裝正經交談。遠遠望到服務生朝這邊走來,那隻上下求索的手才戛然而止。

高仁愛假裝問他海南度假的事,嚴駿飛一談到秦嘉這頭,便躲躲閃閃語焉不詳了。靠在嚴駿飛胳膊肘下,高仁愛聞到一股強烈的女士香水氣味,便問,又在哪裏成了好事?

高總,你看你,現在變了個人一樣。我對你的忠心,還要怎麽表白?為了你,我都準備離婚了,雖然臨了還得了一套房子。嘻嘻。放心,一離婚就去過戶給你。這下你總安心了吧。嚴駿飛順嘴說著,等服務生一走,手又開始不老實。

高仁愛聽他滿嘴跑火車,絕對不信他離婚之類的大謊言。離婚還全家度假,但嚴駿飛解釋說,那是障眼法讓秦嘉放鬆警惕緩兵之計啊,丫頭,這都不懂。

這香水味兒難道是你老婆的?高仁愛睥了一眼,順勢就坐回對麵卡座去。嚴駿飛愣了一下,眼皮朝天放空足有一分鍾,瞬間眉開眼笑,你想到哪裏去了?還不是蘇妙靈那個老女人,著急忙慌喊我過去跟單總談業務,我就特意到西裝店訂做了這件西裝,喏,不錯吧。結果呢,那店裏有個姑娘頭發上抹了太濃的香水,給我試衣服的時候,我鼻子都快窒息了。嚴駿飛說著,裝模作樣對著袖口聞了聞,就是這味道,啊呀,太香了。誤會誤會。你不會認為,我跟一個西裝店的姑娘,剛一見麵就好上了吧。

高仁愛曉得他編故事專家,既然不承認打死也無濟。提到單總,高仁愛倒順便問起了奇美,想不到你對跟單總的見麵如此重視,還特意做了件新西裝。

嚴駿飛嘴巴果真再歪了一個弧度,苦笑一番,還不是也確實要做新的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個沒老婆疼的男人呢。以後呀,等我把高總娶進了門,還要仰仗高總你多多關照呢。這一氣說下來,高仁愛不知怎麽的,在春日暖陽下,悄悄做起了粉紅色的夢。雖然,她知道,這夢現實得根本不會存在。

兩人談到咖啡上來,嚴駿飛竟說那個單總其實他們可能都認識,就是鄔總老婆,是個款姐加地頭蛇。

哪個鄔總?

金泰西鱷魚館的鄔總,鄔文兵,上回陳經理不是介紹過的嘛,不過那回鄔總沒趕得過來。嚴駿飛重又把眼鏡戴上,神態嚴肅。嗯,說到那個店,怪不得上回場子費給得足,不想做廣告隻想發新聞。我還得給他們安排新聞部的人,頭疼死了。

高仁愛就把奇美這單將來可能跟方青山在條口問題上不清不楚的事講了,完了嚴駿飛大笑,丫頭,這也算個事?方青山這老驢子,早翻跟頭了。我聽說,他還舔著老臉,要跟陳總曹總他們去《手機報》呢,好搞笑,他老方連電腦都不會用,還想去作手機廣告?還等什麽,趕緊殺上去,片甲不留。給老方骨頭都不留下,叫痛打落水狗。

哎,我說,方青山是扒了你家祖墳了,還是怎麽了,你要這樣?

這老驢子就是個禍害,你別看他人前嘿嘿三分幹笑,人後使出的花樣,刀刀殺人。不談他,光說你這個,廣告那邊你接洽起來,內部我來打點。單總那邊鄔總我不熟悉,就跟上回的陳經理還蠻熟,好像那個陳經理跟他們老板娘有點意思。嚴駿飛說著,眼珠子斜起來,露出不一樣的神色。

高仁愛悶頭吃甜點,並沒在意嚴駿飛說些什麽,她反倒在想他跟秦嘉到底關係到了哪一步?還有這香水到底哪兒來的?

念恩的工作怎麽樣了?嚴駿飛忽然問。

找了家電腦公司做文員。高仁愛低下頭抿了抿杯子。

重點大學畢業的,就當個文員?還不如到我公司來,我給她個副總經理當當。

高仁愛用勺子敲了敲咖啡杯,大聲說,嚴總,不許你打我妹妹的主意。

是,高總。給我一百個膽兒,也不敢。不過,我要友情提醒你,我前幾天可是在安泰酒店見念恩跟一男的在那吃飯,有說有笑的。好像是個富二代,開了輛不錯的車。

不可能,你別瞎說。念恩她還小,什麽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