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咱四大爺之三

晚上,咱四大爺賈文燦回來了。咱四大爺回來時,咱三大爺正在家裏和賈興朝、大黑、喜槐等人用鬥過糧食。當門地下用茓子茓的糧食堆的像小山一樣,幾個人正把布袋裏的糧食往那茓子裏倒。大家見鐵蛋回來了也不言語,忙自己的。咱四大爺望著這麽多糧食問,這是幹啥?咱三大爺回答,不幹啥。咱四大爺說,不幹啥想幹啥?咱三大爺說,你別問這麽多,這是全村人兌的糧食,是有用的。咱四大爺說,不是給鬼子送去的吧!俺聽說你現在是鬼子的維持會長了。咱三大爺一聽火了,咱三大爺將鬥往地下一扔,罵:

“哪個龜孫想當這個維持會長。”

鐵蛋說:“你當了維持會長那就是龜孫,管咱這一片的鬼子隊長叫龜田,你當龜田的維持會長,不就是龜孫嘛!”

賈興朝說:“鐵蛋,你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有你這樣和哥說話的嘛!你哥是龜孫你是啥?”

鐵蛋說:“俺是俺,他是他。俺是抗日別動隊的隊長,他是日本鬼子的維持會長,水火不相溶。”

大黑問:“鐵蛋,你剛才說你是抗日別動隊的啥?”

咱四大爺說:“俺是隊長。下次龜田再來,你通知俺一下,看俺不把他收拾了。”

咱三大爺賈文清說:“別聽他說,就憑他,用掃帚頭子。”

咱四大爺鐵蛋突然把衣服拉開了,懷裏別著兩把盒子槍。大家一見愣了。喜槐過來要拔下來瞧瞧,咱四大爺一把把喜槐推開了,說:“你想幹啥?”

喜槐說:“看看,別小器。”

大黑問:“你這是在哪弄的?”

咱四大爺鐵蛋得意地說,“買的!”

大黑問:“在哪買的?”

“那當然保密。”咱四大爺說。

咱三大爺癟了一下嘴,說:“你不想說,就別在俺麵前顯擺,俺不相信有錢還買不到家夥。”

咱四大爺來了興趣,問:“你要槍幹啥?”

咱三大爺說:“俺要槍為了看家護院,打鬼子。肯定不是入夥當土匪。”

咱四大爺說,“你要買槍,我可以當介紹人。”

咱三大爺望望鐵蛋又望望賈興朝。賈興朝說:“你當介紹人,俺信不過,到時候是竹籃打水。”

“你信不過俺就算。”

咱三大爺說:“幹活、幹活,別聽他在這顯擺。”

咱四大爺說:“俺哥,雖然咱倆從小就不對勁,這是命,誰讓你是水,俺是火呢。可俺可從來沒在賈寨下過手,兔子不吃窩邊草的道理俺還懂。”

咱三大爺臉上緩了一下,問:“你真知道誰賣槍?”

咱四大爺答:“知道,不過,現在隻剩下長的了,沒有短的。”

咱三大爺說:“就是要長的,要短的幹啥,打不遠。”

咱四大爺說:“這事包在俺身上了。”

賈興朝說:“要是這樣,算你給賈寨人幹了一件好事。”

咱四大爺笑了,笑得很神秘。咱四大爺說:“你這糧食也別賣了,現在的錢不管用,就用糧食換槍。”

噢……

咱三大爺問:“換?”

咱四大爺說:“明天晚上我讓人家送槍,你把糧食都搬到俺那屋裏。到時候人家想啥時候來拉就啥時候拉走。”

賈興朝說:“拉你屋裏不就成你的了。除非你把槍交給俺,否則這糧食一個籽也不能動。”

“好,就在俺屋裏交易。你這是多少糧食?”

賈興朝說:“總有七、八十鬥吧。”

咱四大爺蹲下抓了一把,然後捏了一顆扔到嘴裏,一咬卡崩一聲。咱四大爺說:“這麥不錯,成色不錯,曬了好幾個大日頭。是今年的新麥吧。”

賈興朝望望咱四大爺,嗦嘮道:“日你娘,虧得你還知道這是曬了好幾個大日頭的新麥,你這輩子曬過幾回麥。”

咱四大爺笑笑說,不曬麥的才吃白饃,曬麥的隻有吃黑饃的命。咱四大爺把一把麥全填進嘴裏,說:“俺就喜歡吃生麥。十鬥小麥一杆槍咋樣?”

咱三大爺說:“你沒事洗洗睡去,你站著說話不顯腰疼,你這個價是誰定的。”

咱四大爺說:“這價格是議出來的,你們說。”

賈興朝說:“你能當家嘛,我們和你講啥價。”

咱四大爺說:“俺和你們講好的價,絕對算數。你們開個價吧。”

“五鬥!”咱三大爺說。

咱四大爺說:“俺哥,你這是講價呀,這是抬杠。”

“你漫天要價,就不興俺就地還錢。你不是說價格是議出來的嘛!”“好,九鬥!”咱四大爺說。

咱三大爺說:“六鬥。”

咱四大爺說:“八鬥,這是親兄弟的價。”

“好,誰讓你是俺弟呢,七鬥。”咱三大爺說。

咱四大爺說:“就七鬥半吧,這是看著咱爹的份上。。”

賈興朝把咱三大爺和咱四大爺的手一抓。說:“行了,為了半鬥麥子,把死去的爹都搬出來了。你們生不生分呀!俺說一句,七鬥麥一杆槍。中不中?”

咱四大爺哈哈笑了,說:“成交。誰說水火不相溶,這不好了嘛!明天晚上在俺屋,一手交麥,一手交槍。”

“中。”

後來,咱四大爺賈文燦把十幾杆搶來的長槍給了賈寨人,把麥子藏在了夾牆裏。那麥子曬得嘎崩脆,那夾牆為青磚所砌,麥子藏在夾牆裏,老鼠打不了洞,蟲子安不了家,那麥子在夾牆裏藏了幾年。在1942年鬧大災荒時,那麥子成了寶貝,也成了禍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