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泰迪了解一下
營帳裏。
方洵九一邊喝著熱羊奶,一邊讓彭毅給她注射針劑。唐尼和賀子昂杵在一旁,緊張地等待著檢查結果。不多時,彭毅收了醫療用具,賀子昂這才上前一步,問:“有大礙嗎?”
“首長放心,”彭毅道,“方小姐隻是皮下組織有出血症狀,像是受到了某種由內而外的擠壓,但奇怪的是,並沒有傷到骨頭和髒腑。我也不明白,這是怎麽造成的。”
三個人一同疑惑地盯著方洵九。
方洵九舔著嘴邊的奶漬,擺手道:“先不談這個,我離開的這段時間,都有些什麽情況?”
賀子昂給唐尼遞了個眼色。
唐尼解說道:“按照您的安排,賈維斯和羅傑斯夫屯兵在維圖城前方的山脈隘口。陸堯領了八十萬精兵,一直在找尋變色人種的蹤跡。不過,餘下的變色人種,除了在拉瑪山穀出現過整合的跡象,後來就杳無音訊。派出的偵察兵也完全找不到他們的行蹤。”
“他們沒有前往維圖城?”
唐尼搖頭。
“這就怪了……”方洵九摸著下巴念叨,“蘇德安那邊有消息嗎?”
“暫時沒有。”賀子昂道,“蘇德安目前駐守意城,離這裏較遠,加上他們和變色人種還有過節,變色人種應該不會首選去投靠他。”
“有道理……”方洵九的手指在桌麵敲敲打打,“找不到變色人種的行蹤很正常,畢竟他們的特性擺在那兒,如果是化整為零地潛伏行軍,的確難以發現。那麽遠古獸族有什麽動向嗎?”
唐尼還是搖頭:“距離海岸線十海裏的地方,遠古獸族的船艦一直在那片海域徘徊,沒有任何進軍的征兆。”
“我記得,目前,參戰的五大種族,隻有獸族有一支艦隊,船艦數量是十七艘?”
“沒錯。”賀子昂道。
“這是一年前的數據了,這一年內,有沒有可能他們造出了新的船艦?”
“很難。最初送達佩特星的各種族武器裝備裏,沒有把海戰納入範圍,所以各方並沒有船艦。獸族的船艦,也是就地取材打造的,這裏沒有流水線工業,即使獸族沒有正式參戰,要在一年內造出新的船隻,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那麽……”方洵九稍加思索,“目前海上的船艦是十七艘?”
“是的。”唐尼秒回。
“能夠確定嗎?”
“能。我每天都在觀察艦隊的動向,可以確定是十七艘。”
“在什麽地方觀察?”
“我們有一隻木船,是之前這附近的原住民遺留的,經過簡單修葺,可以出海。我是在距離艦隊三海裏左右的地方,用高倍數望遠鏡觀察的。”
“嗯……”方洵九沉吟。
賀子昂問:“你想到了什麽?”
“還沒有,隻是例行發散思維。這樣,唐尼別鬆懈,定時定點觀察獸族的舉動,一旦有疑點,立刻向我匯報。”
“明白。”
雙方交流完畢,營帳裏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彭毅見沒他什麽事,叮囑了方洵九多加休息,他晚一點再來觀察她的情況後,便背著醫藥箱走了出去。剩賀子昂和唐尼,兩人默默打量了方洵九一陣兒,由賀子昂啟齒道:“現在,你可以說說你離開的這大半月,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方洵九摸著空杯子,斟酌了一下說辭,揚起嘴角痞笑道:“不怕告訴你們,爸爸剛參演了一個科幻大片兒。”
賀子昂:“說人話。”
“哦,人話就是,要不是老子自帶主角光環,現在你們就得準備給我收屍了。話說我這麽愛崗敬業回頭你是不是得給我頒發個最佳勞模獎。”
“……方洵九!”
“行行,說正事。你們都讓開,我要裝×了!”
“……”
“那是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
十五分鍾後。
賀子昂和唐尼滿臉夢幻。方洵九深藏功與名地喝了口熱水潤喉,對自己說書的能力那是相當有自信。她認為,她已經挑出了重點,說得無比高低起伏,抑揚頓挫。當然,省去了她被祁言按在地上這樣那樣的過程。
而賀子昂和唐尼則是在想,變形金剛?你咋不說鑽天猴呢?
賀首長冷靜了一會兒,按著眉心冷笑。唐尼看看他,又看看方洵九,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方洵九:“大兄弟你這是什麽意思?”
唐尼急忙擺手:“我沒有懷疑方小姐的意思。我也是看變形金剛長大的,特別喜歡擎天柱和大黃蜂。但是,您說祁言是變形金剛……噗……哈哈哈哈……”
方洵九黑了臉。
唐尼立刻止住笑,強行道:“我真的沒懷疑方小姐是電影看多了。”
賀子昂道:“方洵九,你最近腦部受了什麽創傷嗎?”
“嘖,看來你倆還不相信我。”方洵九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淡定地道,“記得祁言一拳打垮了鷹堡的指揮部嗎?記得祁言有不治自愈的能力嗎?記得祁言幫我擋了一發狙擊子彈嗎朋友們!我就問你們能不能做到?”
兩人:“……”
方洵九斂了玩笑的神色:“如果單是我一個人看到,那確實是口說無憑,問題是目擊者有成千上萬啊朋友們,神祭部落和相當一部分的佩特星人都看見了,祁言的肌肉真的能夠瞬間鋼鐵化。”
賀子昂驀地想起彭毅對祁言血液的分析結論,表情不由得凝重起來:“如果串聯起他以前的種種異狀,你說的,也不是沒有可能。”
聽到這裏,唐尼也不敢再取笑方洵九了。
方洵九頷首道:“說實話,在這之前,我們一致認為,祁言個人戰鬥力尤為突出,他很強,但我也沒料到,他會是這種構造。而且,他的確就是傳說中的佩特星‘守護者’。”
“但還有一個無法解釋的地方。”賀子昂抄起手:“根據你的推測,神祭部落的大祭司操縱雇傭兵暗殺各方指揮官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她既然有能力利用粒子高速傳送帶抓走你,先前為什麽還要大費周章的讓雇傭兵行事?”
“關於這個,我有兩種想法。其一,大祭司手裏的升級版粒子高速傳送帶並不穩定,無法每次都捕捉到目標的精準定位。”
“據我所知,粒子高速傳送帶從獸族發明出初版開始,技術流傳到各個種族後,經過了無數次的改良和試驗。因為這技術各方都不算太成熟,起初發生過幾起安全事故,此後,每個種族都在粒子高速傳送帶的設備裏添加了一種嚴密的計算公式,如果新技術不夠完善,通過不了計算公式,傳送帶是無法啟用的。”
方洵九微微變了臉色。
賀子昂接著道:“在我們第一次踏上佩特星時,這裏的人還在茹毛飲血的原始狀態裏,我不認為大祭司對科學的鑽研度能超過領先銀河係的獸族。”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比較麻煩了。”方洵九兀自沉吟著。
賀子昂和唐尼默然盯著她。
好一會兒,方洵九才說出來自己的第二個想法:“在傳說裏,大祭司和守護者是‘造物主’賜予佩特星人的禮物,我認為,大祭司的能力很有可能和祁言息息相關。也就是說,現在祁言的能力已經完全覺醒,大祭司會強大到什麽地步,實在難以估計。相信我,如果你們體會過她那變態的精神力,一定會想把這女人解剖了來研究構造的。”
兩人皺著眉頭麵麵相覷。
“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這貨還會卷土重來。”方洵九單手撐著腦袋。
唐尼眼角抽搐:“您的意思是,她會繼續針對幾個種族的指揮官?”
“應該會頭一個針對我,如果我不幸光榮殉國,你們賀首長,就是第二號目標人物。”
唐尼腳下微微一踉蹌,也不知是連日來精神緊繃導致太過疲累,還是被方洵九的言論嚇了一跳,他啞聲道:“方小姐,您可別嚇我。現在局勢對我方已經不利,如果再失去您和首長,那後果……”
方洵九不說話。
賀子昂理了理思路,麵上看不出什麽情緒來,平靜道:“不要自亂了陣腳,這件事還隻是假想,在沒有確切依據前,不用把注意力集中在這上麵。”
“同感。”方洵九表示認可,“目前最重要的,還是接下來的戰事。”
“我和唐尼會繼續關注幾方的動向,你先好好休息。”
“好。”方洵九應下,頓了頓,又說:“如果……那誰來找我的話,直接帶來營帳。”
“……知道了。”
賀子昂沒什麽好奇的說完,帶著唐尼轉身離開,讓方洵九獨自休息。方洵九雖是身心俱疲,但事件接二連三,讓她難以鬆懈下來。她在**翻來覆去半晌,好不容易才迷迷糊糊地入了夢。
這一睡,轉眼就是次日淩晨。
天沒亮,燭火搖曳,床邊一人蹲守著,滿眼柔情似水。方洵九剛睜眼,他就主動湊上來,在她嘴邊舔了舔。那濡濕而溫熱的觸感使得方洵九一刹那睡意全無。她坐起來揉眼睛,說:“你回來了。”
祁言的神色專注而深情:“嗯。”
“你的族人都安頓好了嗎?”
“嗯。”
“那大祭司那邊呢?有進展嗎?”
“有。”
“那把賀子昂和唐尼叫來,一起聽聽。”
祁言沒及時答話,冷不防地抱住她,在她脖頸上蹭了又蹭,趁著她不注意,還種了個草莓印。方洵九哭笑不得,她深知祁言這小家夥的心思,他是想宣布自己的占有權。可以說是非常幼稚了,相當符合年紀。
方洵九假裝不滿地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警告他不能有下次。祁言知道她並沒有生氣,隻是“嘿嘿”笑了兩聲,便沒了下文。他枕上方洵九的腿,摟住她的腰,貪婪地吮吸著她的氣息。方洵九心尖兒一軟,也揉了揉他綿密的發絲,在他的額頭上親了親以示回應。祁言被她這個動作激勵,坐起來虎視眈眈地瞅她。方洵九心知不妙,趕緊護住胸,嚴厲地道:“把你的不和諧思想給我摁死在搖籃裏,現在還有正事要做。”
“那什麽時候可以……”祁言委屈巴巴地問。
“戰爭結束後。”
“……”守護者鋼鐵爸爸祁言馬上就要哭出來。
方洵九受不了他那刻意賣慘的眼神,明知他是在演戲,也把他的腦袋扳向一邊,氣呼呼地小聲道:“你也得看時間看場合,現在是幹那些事的時候嗎?”
“可我想要你。”
祁言猝不及防地含住她的耳垂。
方洵九根本沒有防備,被他這麽一撩,腹部頓時有股熱流遊走。她仰起脖頸,難耐地低吟出聲。祁言打蛇隨棍上,雙唇下移,輕輕地啃咬著她脖子上白皙的肌膚。方洵九還保持著最後一絲理智,按住他的肩,斷斷續續地道:“你怎麽……像隻泰迪似的。”
“那是什麽?”祁言毫不鬆懈,已經將陣地轉移到她的胸口上方,牙齒咬著她的襯衣紐扣,解開了第一顆。雙手也不閑著,從她的衣服空隙鑽了進去,輾轉在她纖細的腰肢上。
許是經過了長途奔襲,祁言的體溫還沒恢複過來,指尖涼得像是寒季的雪。那溫度觸及方洵九的身體,更是挑動了她的敏感點,她忍不住抱緊祁言,指甲深深掐著他的背部。她呼吸急促地道:“就是……一種小型犬科動物,特點……特點……”
祁言鬆開了她的內衣扣子,埋首在她身上,喑啞著嗓音問:“特點是什麽?”
“每時每刻……都想對異性做那些沒羞沒臊的事。”
“我隻想對你做。”
“……”
方洵九被他放倒在**。他狠狠吻住她的唇,一如狂風急雨般的熱烈。這個吻持久而深刻,直至兩人麵紅耳赤,難舍難分,祁言才稍稍退開些許的距離,深邃的目光緊鎖著她,用摧垮人防線的語氣道:“對你,我怎麽要,也不夠。我隻想和你在一起,不去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祁言……這是軍營……外麵,還有警衛……”方洵九沒什麽力氣地搡他。
事實上,現在她自己都被這小兔崽子迷得七葷八素,把持不住,簡直恨不得和他再戰三百回合。但方洵九是立誌要載入史冊的偉人,必須明白當前的處境,所以,該維持的麵子工程,還是要做到位的。
祁言將她不安分的雙手舉過頭頂禁錮住,望著她邪氣地一咧嘴角,說:“再幾分鍾就好。”
“騙子。”方洵九嘟噥,“就你那戰鬥力,我還能不清楚,哪次不是半個小時往上!”
祁言低笑,不再回話,專注享受這一次的“饕餮盛宴”。
他把方洵九親了個遍,該照顧,該撩撥的地方,沒有一處放過。等方洵九軟成一攤爛泥,幹脆捂著眼打算放任這貨為所欲為,祁言才忽然從她身上翻身坐起來,慢條斯理地整理衣服。
方洵九不解地說:“不繼續了?”
祁言回頭笑:“不是還有正事嗎?”
方洵九看看他的某個部位,喉嚨幹啞地說:“你不難受?”
祁言眨眨眼,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不懷好意地道:“我知道現在不是時候,我不會那麽任性。我能等,等到你自己無法忍受的那天。”
方洵九咆哮起來:“誰把你教成這種心機婊的!直接拎出來摁屎裏。”
“你。”
“……你再說一次兔崽子!”感覺自己帶的娃終於到了叛逆期隨時都在挖坑埋自己的方洵九倍感心累。
而另一邊的兔崽子還在為自己某方麵知識的突飛猛進而沾沾自喜。他替方洵九扣好襯衣紐扣,便站起來道:“我去叫賀子昂和唐尼。”
方洵九拍拍衣服,瞬間反應過來:“等等,你把我搞成這副模樣,不是就為了讓賀子昂明白我們的關係吧?”
祁言身形一頓。
不妙,被發現了。
方洵九黑了臉,祁言反應神速,還沒等方洵九說出下一句,他就腳下抹油,當即開溜。方洵九胸口疼地看著那個兔子般鑽出軍帳的身影,徹徹底底確定了一件事……
這貨,瞧這臉皮厚度,可以確定,絕對得到了她的真傳。不過,好想把他扔回爐子裏重造怎麽辦?
頭疼。
幾分鍾過去,祁言帶著賀子昂、唐尼折返回來。方洵九剛剛才穩住心神,腿軟地跳下床,摸到桌子邊坐下。賀子昂第一時間看見了這貨還微微泛紅的臉色,以及……
我去,居然被種了個草莓印!
賀首長想罵髒話!他眼神犀利地瞪著祁言,險些把後槽牙咬斷。祁言也不甘示弱,一臉傲氣地斜眼瞄他。唐尼和方洵九都感覺到了兩人之間的火光四射。還是唐尼這個老光棍看得懂局勢,打了個嗬欠道:“方小姐,您這麽急找我和首長來,是有什麽消息了嗎?”
方洵九順著台階下,忙不迭點頭:“嗯。祁言你先說你打聽到的事。”
“好。”祁言收回視線,專注在方洵九麵上,一板一眼地道,“大祭司沒有回神廟,失去了聯絡。我和神祭部落其餘幾個女人,也就是那些神護有過交談。她們稱,大祭司之所以針對各方指揮官動手,是得到了神的旨意。”
“神的旨意……”方洵九眉毛直跳,“傳說裏的‘造物主’?”
“是的。他們說,大祭司和‘造物主’能夠進行精神層麵的交流。”
“……”
“你和所謂的‘造物主’之間有感應嗎?”方洵九問。
祁言搖搖頭。
方洵九又看向賀子昂:“你有什麽看法?”
賀子昂麵色不善:“這太荒謬了,‘造物主’……嗬嗬……”
“別嗬了,再嗬你的嘴巴都要岔去後腦勺了。”
“……”賀子昂瞪她。
方洵九無視了他憤怒的眼神,認真分析道:“擺在我們麵前的,有兩個必須正視的事實。第一,祁言和大祭司確實具備非人的能力,這一點,無法用科學解釋。第二,是誰給了他們這種能力,是個什麽樣的存在,有著什麽樣的目的,它為什麽要讓大祭司針對幾個種族的指揮官。”
賀子昂想了想,努力跟上方洵九的思路:“假設,真的存在所謂的‘造物主’,我認為,應該是未被發現的第七種生命體。他們的科學技術遠超過我們的認知,也許,是一種來源於未來的存在。”
“什麽意思?”
“你看過《星際穿越》嗎?”
方洵九淡定地順了順頭發。
賀子昂索性直白地解釋:“《星際穿越》裏,人類麵臨絕境時,曾出現過一種強大而未知的力量,幫助人類渡過難關。而那種力量,正是來自五維空間的未來人類。”
“……不可能。”方洵九很快否定。
“理由呢?”
“蝴蝶效應。首先,現實不是電影,任何一個細節上的變化,都會導致未來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們無法操控這種複雜的可能性。另外……”方洵九的手指在桌麵上敲了敲:“我們可能忽略了一個細節。”
“什麽?”賀子昂問。
“在你所知的宇宙演化史中,純能源星球出現過嗎?”
“沒有。”賀子昂篤定的答。
“想一想,在銀河係各種族科技突飛猛進,都極度缺乏資源的狀態下,突然出現了一顆純能源星球,引發了五個種族的連連征戰,有沒有一種讓你倍感熟悉的感覺?”
賀子昂後背發麻:“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推動了這場戰爭?”
方洵九頷首。
賀子昂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唐尼和祁言雖沒插話,卻也都明白這其中令人心驚膽顫的關鍵點,愣是繃緊了身體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半晌,賀子昂道:“方洵九,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我實在很難想象,是什麽樣的存在能在茫茫宇宙中改造出一個純能源的星球。”
“所以,它才叫‘造物主’。而且,各位已經初步見識過它的能力了不是嗎?”
幾人默不吭聲。
方洵九道:“做個推論,如果它是刻意引發了這場戰爭,那麽,它的目的,極有可能是洗牌銀河係現在的格局。”
幾人不約而同地倒抽冷氣。
“這種事情曆史上不少見,當然,我是指人類曆史,最終目的,也都是侵占不屬於自己的領土。不過,現在這事八字沒一撇,我們的重點,還是得落在大祭司和變色人種的下落上。如祁言所說,大祭司是‘造物主’的代言人,我們……”
方洵九話沒說完,一名警衛就在帳外傳話道:“首長,遠古獸族剛剛派出通信兵留下了信息。”
方洵九和賀子昂對視一眼,賀子昂招呼道:“進來說。”
警衛快步走進營帳,敬了個軍禮。
賀子昂問:“對方說什麽了?”
“報告首長,”警衛抬頭挺胸,“遠古獸族的賽博拉將軍,邀請方小姐明天上午十點,在他們的主艦上會麵,並說如果方小姐正在尋找神祭部落的大祭司,他們很樂意提供消息。”
祁言寒聲阻止:“陷阱,不能去。”
方洵九尋思片刻,先遣退了警衛,才緩緩地說:“事情越來越明朗了。我之前還在思考,神祭部落的粒子高速傳送帶究竟是哪來的,現在,獸族給我們答案了。”
“……”
幾人正想說什麽,方洵九低吟一聲,走到營帳門口看了眼海麵,道:“起霧了。”
唐尼點頭:“現在是寒暑季交替,白晝溫差大,所以入夜後和晨起時,大部分時間海麵都會有霧。”
方洵九想了想,箭步衝到海邊試了試海水的溫度,又出神地蹲在地上望了許久海平線。三人完全摸不著頭腦,緊跟著來到她身邊,剛想問話,方洵九就把手上的水在褲管上一擦,回頭對幾人道:“聽我說,賀子昂你立刻派通信兵去給陸堯傳話,讓他不用尋找變色人種的行蹤了,以最快的速度,前往耳平灣駐紮,無論有什麽動靜,勢必死守住耳平灣。通知羅傑斯夫和賈維斯,準備攻打維圖城。美東灣駐守的部隊暫時不動,如果獸族大舉過海,能擋一天是一天,實在擋不住,就往維圖城撤退。”
“這是……什麽路數?”賀子昂和唐尼都不理解她突如其來的指令,而祁言則是擔憂著大祭司和獸族的算盤。
方洵九道:“三軍聯合是必然趨勢,我們得趕在他們碰頭前,盡可能地拖延時間,削弱他們的單方勢力。另外,祁言……”方洵九睨向他,“你之前說願意和我合作,還算數嗎?”
祁言當即回應:“算。”
“好,我相信以你現在的身份,你的族人都願意跟隨你。我請求你帶領他們去維圖城支援,用最高效率,拿下維圖城。作為互相信任的基礎,這一戰由你指揮。”
祁言咬緊下唇。
他在猶豫。不是想拒絕方洵九的請求,而是擔憂她的安全。如果她的分析全部正確,那麽獸族的邀請顯然就是大祭司的後招,他不想離開方洵九。可方洵九完全沒給他反駁的機會,她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用柔和的語氣道:“維圖城地處山脊,臨山壁的後城地勢略高,適合用快攻衝鋒的打法,你知道該怎麽做。這是關鍵的一戰,如果戰局失利,後續我們會落入被動挨打的局麵。就這一次,算我厚顏無恥,請你幫助我們。”
“方洵九……”
“賣慘的話我是說不出來了,隻要拿下維圖城,據點物資都是你們的。”
祁言皺了皺眉頭,片刻,才壓低聲音道:“不用這樣,你的要求,我都會去做,盡全力去做。”
“謝謝。”
兩人交換了一記纏綿眼神,方洵九斂下神色,凜然道:“都行動起來,爭取一波雙殺,能不能升官發財走上人生巔峰,就看你們的辦事效率了。”
賀子昂和唐尼還是一頭霧水,但按照之前的慣例,方洵九下的指令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正確的,賀子昂隻是稍作思考,便對唐尼點了點頭。唐尼二話不說,立刻去安排相關事宜。待他走遠,方洵九又看向祁言,道:“你也趕緊準備一下,去找你的族人。”
“那你……”
“明天這場邀約,我必須去會一會這位獸族將軍。”
“方洵九……”
方洵九知道祁言要說什麽,笑著打斷他:“別擔心,談判八級證書在手,就算忽悠不死敵人,保命還是沒問題的。等事情了結,我會前往維圖城和賈維斯會合,到時候端了蟲族老窩,我們……”
“我想帶你去我的部落。”祁言搶先道。
方洵九一愣:“為什麽?”
年輕人臉上騰出一抹不自在的紅暈,在賀子昂憤慨的注視下,他握住方洵九的手,深情款款地說:“我要在長老麵前起誓,讓你成為我的娜吉莎。”
方洵九跟著老臉一燙,埋頭道:“這進展,會不會太快了……你族人對我有成見,怕是你還沒起完誓,他們就想撕了我。”
“我會保護你的。”祁言鄭重道,默了默,又委屈說:“你是不願意嗎?”
方洵九不忍心拒絕他,抽出手理了理他的頭發,咧嘴一笑:“也好。反正,遲早都是要走這一步的。”
祁言登時笑靨如花。
賀子昂冷冷地道:“方洵九!”
兩人完全忽略了來自賀首長的強烈抗議,眼中隻有對方的倒影。
祁言喜滋滋地道:“那就說好了。”
“嗯。”方洵九頷首。
“我會在維圖城等你。”
“嗯。”
“這一次,你不許失約。”
“知道了。”
“明天,你要保護好自己。如果有需要,一定要派人通知我。”
“我會。”
“不要讓我等太久。”
“當然。”方洵九聲調柔和得像變了一個人,她眼角上揚著,耐心且認真地撫慰著祁言不安的情緒。一旁的賀子昂心不甘情不願地被強行喂了一噸狗糧,眼睛都快被這秀恩愛的現場閃瞎。他氣結地轉了個方向,背對兩人,以免自己再受傷。
祁言求之不得,輕輕捧起方洵九的臉,雙唇在她的嘴角快速掃過。
賀首長:當我死了嗎?!
眼看賀子昂的麵色越來越黑,方洵九和祁言也不好再進行更多的動作,她隻能推了一下祁言,叮囑他不要暴露自己真實的戰鬥力後,便讓他快些行動。祁言順從地答應了她,也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一步三回頭地走到營地邊緣,如同一頭蓄勢待發的獵豹,雙腳猛地一加速,眨眼間衝出了百米遠。
賀子昂全程目睹了他這非人的速度,心情略複雜。
方洵九的心情也略複雜。
才談起了戀愛,總有雜碎來搗亂,生氣。
兩人相對沉默了半晌,賀子昂才苦澀地笑道:“看來,我是徹底沒機會了。”
“大把的大胸妹子等你愛,寶寶振作起來,不要因為失去了一個戰略高地就懷疑自己的性能力。”
“方洵九!”
“幹啥。”
賀子昂看著她,有那麽一瞬的恍惚,仿佛時光逆轉,回到了初識那時。他不由得想,如果凡事他都能再主動些,他和方洵九,是不是就不會就此錯過了。
方洵九見他眼神遊移,輕咳了一聲,捂嘴道:“如果,你實在懷疑自己的能力,我那裏有拷貝在古董機裏的小電影,你需不需要?不要999,也不要888,隻要25,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但是能買回你的男人威風。”
賀子昂半點也沒被她逗笑,反而內心越發苦楚:“方洵九,讓我輸得心服口服點,給我個你選擇他的理由。”
“真要說這個的話……”方洵九頓了頓。
賀子昂凝神傾聽。
方洵九指向祁言消失的方向,說:“看見這小子有多牛掰了嗎?硬實力擺在那兒。”
“所以,你是覺得我不夠強,保護不了你?”
“不是,我是覺得,喀,他這個設定,妥妥男主沒跑了。所以,你輸就輸在你怕是個男配的命。”
“……”
賀子昂擼袖子。
方洵九心領神會,下一秒,就溜得無影無蹤。那速度,確認過秒針,可能是被祁言傳染了。
賀首長杵在原地,氣得頭頂冒青煙,還沒緩過神來,方洵九又在某個營帳後冒出個頭,高喊道:“對了,男配得當炮灰才有人愛,我決定了,明早就你和我一起去送人頭,不用謝,麽麽噠。”
“……”
賀子昂捂住心口。
好一會兒。
他搖頭笑出聲:“果然是方洵九,一如既往的欠收拾。”
方洵九在遠處打了個噴嚏:“哎?好像又有人在誇我帥?”
……
一夜整兵後,旭日東升。
賀子昂一大早就給方洵九送來了早餐。兩人簡單吃完,過了一遍和獸族談判的流程。方洵九的意思相當簡單粗暴,就是由她開口,賀子昂當背景板。被這個女人打壓習慣了的賀首長既不反對,也不同意,隻望著方洵九,露出一臉“禮貌”的微笑。
臨近十點,兩人囑咐唐尼在駐地觀望,讓警衛送他們到主艦上,然後在兩海裏處待命。兩人一前一後地上了船,賀子昂忽然拉過方洵九,見她T恤上還沾著壓縮餅幹的碎末,本想替她拂掉,卻又想到今時不同以往,畢竟這貨是有主的人了,索性給她遞了個眼神,看著她自己彈開碎末後,才把一個掌心大小的玩意兒鄭重地放到她手裏,認真地說:“如果有緊急情況,記得按下這個紅色按鈕,也許能保你一條狗命。”
“嘖,好好說話,怎麽還帶人身攻擊呢?”方洵九翻來覆去地打量那東西,問,“這是什麽?”
“緊急宇航服。”
“……黑科技?”
“嗯。”賀子昂驕傲地挺胸,“由我軍科研所自製,采用了最先進的高分子複合材料,防爆抗震,自備氧氣倉。”
“我去,這麽好的東西你不早拿出來?”方洵九咋呼。
賀子昂白了她一眼:“整個佩特星,你能找出第二件就算我輸。”
“哦。所以,這是你偷渡上來的?就和那個智商測試儀一樣?”
“嗯……”提起智商測試儀,賀首長的表情就有些夢幻。
方洵九沉默三秒,果不其然,下一刻就把這所謂的宇航服還給了他:“A貨,不要。”
“方洵九!”賀子昂嗔道,“不開玩笑,把這東西收好。”
“你自己留著吧。”
“……”
賀子昂是清楚她的想法的。既然隻有一件,她必定也是為他著想。賀子昂想了想,把宇航服重新放入她的掌心,軟下語氣柔聲道:“雖然我不想承認,但不得不說,隻要你在戰場上,士兵們就會士氣高昂,你是他們的精神支柱,作用更大於我這個首長。”
“別忘了我現在的處境,我可是戰犯預備人員……”方洵九仍想拒絕,賀子昂握著她的手一緊:“當然,也不全是為了他們。”
方洵九:“……”
賀子昂眼神含情:“即使我已經被判出局,可有些事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控製的。我會努力把對你的感情慢慢磨滅,在這之前,讓我給自己一個交代,至少,讓我以後回想起來,不是因為我的不作為才會錯過你。”
“賀子昂……”方洵九低聲念叨著他的名字。轉瞬,眸色一定,握緊了那塊小東西,用一貫輕佻的口吻道:“得了得了,別搞得跟演電視劇似的。就算是電視劇,咱們這也是熱血戰爭片,狗血簡單灑一灑就行了。這玩意兒我收下,如果真有什麽情況……”
“我會想出辦法自保。”
“好。”
兩人十分默契地互視了片刻,等警衛都登上船,賀子昂隨即下令,船隻便緩慢劃向海中央。
暗紅的日頭懸掛在西側的天際,已至暑季末的陽光失去了灼人的溫度,隻是象征性地在波光粼粼的藍色大海上,鋪下了一層燦爛而炫目的暖色。霧氣蒙蒙,可見度不過兩三米的距離。方洵九和賀子昂坐在船尾,一言不發。
按照原計劃,約莫四十分鍾,就能到達獸族船艦停駐的區域。但詭異的是,離岸已經超過了一個小時,白蒙的前方,還不見船艦的輪廓。
賀子昂首先察覺不對,問劃槳的警衛:“方向有沒有偏離?”
坐在船頭的警衛目不轉睛地盯著手裏的指南針,肯定道:“沒有,是跟著對方通信兵留下的經緯度前進的。”
賀子昂聞言,眉頭一擰。回首再瞅瞅方洵九,見她仍然一臉盡在掌握的裝×表情,就知道她對這情況有過預估。他忐忑不安地坐回方洵九身邊,神經緊繃得仿佛如臨大敵。
再前行了一刻鍾左右,船隻驀然穿過濃厚霧氣,眼前事物豁然開朗。寬廣的海平麵上,絲絲縷縷的光照從雲間透下,宛如一幅色彩分明的油墨畫。遠處,海峽對岸的陸地隱隱可見。近處,一艘足以容下上千人的巨型船艦正隨波逐流。
賀子昂頓感呼吸停滯,後背都止不住地發涼。他站起身,不可思議地道:“怎麽會這樣?”
方洵九拍拍手,也跟著站起來。她凝視著那艘木製的巨艦,感歎道:“媽呀,這工藝,不得了。做工精湛,油漆順滑,怪不得遠古獸族是幹商業起家的。這要放到地球上,妥妥是艘豪華遊輪。”
“方洵九,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十七艘船艦現在隻有一艘,其餘的都去哪兒了?”賀子昂薄怒道。
方洵九看看他:“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麽要先端蟲族了吧?”
賀子昂的腦子裏開始迅速搜羅之前的蛛絲馬跡,但還是沒有串成一條完整的線索。
方洵九指向前方:“如果我沒猜錯,這片海域底下,是一條深海溝。”
“然後呢?”
“海平線會出現高低差異,加上最近季節更迭,海水溫度低,上熱下涼,空氣的密度也由此產生變化。”
聽到這裏,賀子昂不由得瞳孔一縮。
“你的意思是……”
“大氣光學折射。”
賀子昂深吸一口涼氣:“蜃景!”
“Bingo,給你一朵小花花。”
“方洵九!”賀子昂瞪她。
方洵九示意他放鬆點,這才接著解釋:“你也說過,遠古獸族的科學實力超過我們,要進行精密的折射公式計算,對他們來講,不是什麽難事。這也是他們為什麽一直停留在這片海域的原因。不過天氣是個不確定的因素,所以唐尼最早看見的十七艘船艦,應該是實打實存在的。隻到了這一兩天,才是這一艘主艦折射出來的幻景。我估計,其餘的船艦,已經向耳平灣進發了。”
這尼瑪簡直是人類文化的瑰寶啊!
這貨究竟是怎麽做到對戰機這麽敏感的?小時候是把DHA當飯吃的嗎?
賀子昂先前緊張的情緒稍稍平複了些,默默看了陣兒方洵九,問:“你是怎麽做到的?關於戰場的把握。”
方洵九笑得和藹:“你家長輩沒跟你說多喝奶能長腦嗎?你一看就是吃垃圾食品長大的。”
“方洵九!”
“不過沒關係,以後還有機會,爭取多喝人奶。”
“……”怎麽還突然開車!
賀子昂的老臉青白交加,剛想徒手撕了她,木船已經靠近主艦了。上麵的獸族士兵放下繩梯,方洵九“噓”了一聲,率先攀爬上去。賀子昂在後麵心塞了片刻,也跟著爬上巨艦。
兩人先後站穩腳跟,由一男一女兩名士兵搜身檢查後,才領著兩人走向中部的廳堂。方洵九四處張望著,讓她意外的是,船上的士兵數量似乎有限,每隔十多米的距離,才有一人駐守。她一邊沉思著,一邊打趣:“獸族都長這麽好看嗎?”
賀子昂悶悶應聲:“嗯,天然基因。”
“那以後不打仗了,開放種族聯姻政策吧。”
到了廳堂前方,方洵九故意放慢腳步:“說實話,我有點不好的預感。等會兒苗頭不對的話,你先撤,我殿後,反正我有黑科技。話說,你一個軍事學院高才生,遊泳應該沒問題吧?”
“難說,”賀子昂聳聳肩,“自從開戰,我很久沒鍛煉了。”
方洵九啐道:“國家養你何用!”
“給你當備胎的。”
“……”張嘴說騷話!
方洵九瞪他。賀子昂總算扳回一局,心情轉好,自然而然地拉住方洵九的手,朝著打開的大門走了進去。方洵九想掙脫,卻礙於力氣沒有他大,隻得麵上笑嘻嘻,心裏三字經地任他牽著。
入了廳堂,眼下景致,讓兩人瞠目結舌。哪怕是戰時,獸族也一如傳言,活得華麗而考究。單是廳中裝飾,全是鍍金的,非常有土豪氣質。但這土豪還不同於暴發戶,是個有文化底蘊的土豪,所有陳設,都用了獨特精湛的雕花工藝,彰顯著他們悠遠的審美和文明。
方洵九心中稱奇,尋思著打個仗還能這麽享受的,這個種族都是人才。她的目光悠悠掃了一圈,最後落在了一張四角鐵桌對麵的男人身上。
男人的頭發在燈光下反射出金燦燦的光芒。不同於蘇德安那種像被燙焦了似的毛糙發型,人家這種打眼一看,就是高逼格負離子金長直。他眉眼深邃,鼻梁高拔,有些類似純正血統的歐洲人,但就精致程度而言,更像手術刀下精雕細琢的產物。他的年紀差不多四十出頭,穿著一身裁剪合體的大衣,笑容具有禮節性,卻十分疏離。他看著方洵九和賀子昂,淡淡地道:“請坐。”
賀子昂:“……”
方洵九:“糙漢是沒有未來的。”
賀子昂閉眼:“你能不能正經點?!”
“我這不是在正經地和你分享我的心得嗎?”
“我要是能掀桌……”
方洵九按住他:“冷靜。”
兩人的對話被對麵的男人聽了去,男人拿起高腳杯,笑意盈盈地抿了口裏麵的**,道:“方小姐真是個有趣的人。我一直以為,用毫無人性的方式拿下了鷹堡和南郡的指揮官,應該是一位不苟言笑的軍人。”
“嘖,將軍這話聽起來似乎有點紮耳啊。”方洵九蹺起二郎腿,“不過,賽博拉將軍給我的印象和所見也不同。”
“怎麽說?”
“我對您的種族了解淺薄,但也聽過賽博拉將軍的威名。早年力壓白堊星上的三次大規模動亂,被人民視為英雄。論起手段,您實在不遑多讓。但我也是真沒想到,英雄看起來會這麽文質彬彬。”
賽博拉笑了笑:“獸族是個有風度的種族,不會願意把自己糟糕的一麵示人。”
“理解。談判桌上給對方良好的第一印象,這是必備要素。”方洵九從善如流。
賽博拉睨了她半晌,將一個高腳杯推向她,問:“要來一點嗎?你們地球人愛喝的紅酒。”
“謝謝。”方洵九擺擺手,“打仗期間,我軍禁止飲酒。”
“這裏不是戰場。”
“誰說不是呢,沒有硝煙的戰場更加要謹慎以待。”
“方小姐太緊張了。”
方洵九聳聳眉頭,不置可否,直接把話題轉了回來:“時間有限,我也明人不說暗話了。今天您邀我一見,相信也不是來品嚐紅酒的。對於貴軍準備和變色人種以及蟲族聯盟一事,我希望,您能聽一聽我的意見。”
賽博拉搖晃著高腳杯:“有人跟我說,如果想殺你,最好不要讓你開口說話。”
方洵九眼皮一跳,第一時間想到了死在鷹堡裏的那位雇傭兵以及大祭司。她下意識地握緊椅子扶手,一邊聚精會神地觀察著賽博拉,一邊不動聲色地進行遊說:“將軍既然讓我坐到了這裏,我想也不至於吝嗇這片刻的間隙。”
賽博拉不說話。
方洵九自顧自地道:“我要是您,就不會選擇和蟲族結盟。”
“是嗎?”
“聯盟的條件,是有利可圖。獸族盤踞藍海以東,西岸並沒有實際據點。這場戰爭的初衷,是爭奪R79星資源的所屬權,蟲族和變色人種不會輕易釋出誠意。這一點,我相信作為將領的您,看得分明。”
賽博拉沉默。
方洵九繼續說道:“變色人種目前已經式微,離戰敗隻剩一步之遙。而蟲族戰鬥力相對薄弱,雖然在之前的戰場上,他們盡可能地保留了最大的實力,但他們的作戰方法屬於側麵迂回打擊,難以忠於盟軍,安加拉峽穀一役,已經得到了證明。如果您仍是選擇和他們合作,我隻能說,這也許是壓垮猛獸的最後一根稻草。”
方洵九也不急,如同閑話家常一般,慢悠悠地道:“誠然,您可以把以上結論當作是我掩人耳目的誇張說法。但您也無法忽視,除了蟲族和變色人種,西岸土地上,還有另一個不容小覷的力量。”
“您是指巨坦人。”賽博拉笑道。
方洵九頷首:“是的。巨坦人驍勇善戰,且重利益。如果我用豐厚的籌碼誘使,加上巨坦人現在的指揮和我還有點人情債沒理清,那麽,毫不誇張地說,端掉蟲族隻是時間問題。至於貴軍,如果打算渡海全麵參戰,兩年……”方洵九一頓。
賽博拉眼睛微眯。
“隻要兩年,我有信心,讓你們和蟲族一起,徹底消失在佩特星上。”
賀子昂聽見方洵九這話,一時間都有點回不過神來。他知道方洵九打嘴炮一流,但也沒想到,她敢這麽明目張膽地在別人的地盤搞哄騙嚇詐,她膽兒也忒肥了。賀子昂後怕地瞅了瞅緊閉的大門。
賽博拉也似笑非笑地瞅著方洵九。
半晌,他道:“方小姐的談判技巧的確容易讓人踩進陷阱,有那麽一刻,我甚至差點相信您真的有這種能力。”
“將軍可以試一試。”方洵九大大咧咧地仰在椅背上。
“那麽,方小姐想要阻止我們和蟲族合作,也得拋出相應的利益不是嗎?”
“當然,這是該給的彩頭。”
賽博拉等著她接下來的說辭。
方洵九道:“所以,我拋出的彩頭就是,你我聯手,先搞巨坦人。”
賀子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要臉的人他是見過,像方洵九這麽不要臉的,他還真是頭一回見。說好的盟友之間互助互愛呢?蘇德安知道你背後插刀這麽麻利嗎?
方洵九根本不在意兩人詫異的神色,接著遊說:“剛才已經分析過了,巨坦人驍勇善戰,是貴軍最大的競爭對手,我給出的這個條件,可以說是非常人性化了,將軍可以仔細考慮。”
賽博拉忍不住鼓起掌來:“如果說之前我對方小姐還抱持懷疑態度,那麽,現在我是真心實意對您刮目相看。”
“客氣了。”
“不過……”賽博拉話鋒一轉,表情也陡然陰鷙下來,莫名讓方洵九感到幾分熟悉,“您似乎不怎麽詫異,我們其餘的軍艦在哪裏。”
方洵九立刻配合地裝出一副腦血管爆裂驚愕交加的模樣,捂嘴問:“你們,難道?!”
賽博拉十分得意:“距離耳平灣不到七十裏的紅河上遊,有一座子母峰,山中藏有一個巨大的堰塞湖。依耳平灣上凸下凹的地勢,且表層皆由沙石組成,難以攀爬,本來是無法通過這裏登陸的。可一旦堰塞湖炸開,紅河會在極短的時間內泛濫成災,屆時,如果由耳平灣登陸,和維圖城的蟲族裏應外合,方小姐駐守在東麵隘口的軍隊,就成了砧板上的肉。”
賽博拉一愣,顯然察覺出她的反應不正常。
賀子昂更是捂眼,咬牙道:“方洵九,你夠了!”
方洵九的嘴角緩緩綻開一絲弧度,嘲諷道:“恕我直言,就利用地形作戰這一點,爸爸縱橫戰場幾十年從來沒輸過。”
賽博拉臉色一沉。
方洵九道:“變色人種之所以失去了動向,就是一直被你們收留在船艦上吧?兩天前,應該出發去炸子母峰了。”
“……”
“您放心,為了初步展現下我的實力,我保證,隻要這些蜥蜴從耳平灣登陸,半個頭都不給您留。”
“……”
賽博拉麵不改色,默默地盯了方洵九好一陣兒,忽然詭異地眯起眼睛:“方小姐實在讓人驚歎。”
這一遭,換方洵九臉色稍變了。
從一開始,她就察覺出賽博拉極力掩飾的對她的敵意和熟悉感,加上他應對方洵九布下的戰局太過冷靜,這不符合常理。即使身經百戰,心智強大,對戰場上的勝敗看得尤為坦然,但也不會自始至終,都好似一個局外人。不論方洵九的話術怎麽引導,怎麽把獸族的局麵說得難堪,他也不怒不惱。方洵九直覺不對,悄悄拉過賀子昂的手,寫了一個“走”字。
賀子昂眉頭緊擰,按兵不動。
不知是不是錯覺,賽博拉頭頂上的燈光忽然暗了下來,籠在他麵上的陰影加重,他的神情再不複先前的禮貌柔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麻木陰冷。
方洵九附在賀子昂耳側,小聲道:“祁言說過,大祭司能和‘造物主’進行精神層麵的交流,換句話說,就是腦電波的融合。有沒有可能,大祭司還能操縱人的腦電波?”
賀子昂一愣,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聽賽博拉輕聲道:“方小姐了解進化論嗎?”
方洵九渾身發麻,猛地抓緊了賀子昂的手。她拉著椅子後退些許,椅子腳在地麵擦出一聲刺耳的聲響。
賽博拉此時的神態轉為瘋狂,還帶著點神往與憧憬,連瞳孔裏也折射出瘮人的藍光:“你們的祖先有一句話,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經過億萬年的繁衍生息,銀河係裏的種族實在太多太繁雜了。所有生命都在肆無忌憚的奪取大自然賦予的資源,一步步的促使宇宙走向毀滅。我們應該及時止損,減少低劣生命體的存在,以一個全新的、優越而強大的種族取而代之,在宇宙裏注入新鮮的血液,把一切帶回正軌。”
“這才是你暗殺各族指揮官的真正目的,大祭司。”方洵九目光逼人,緊鎖著桌對麵的陰謀者:“你不是為了自己的族人著想,而是幫助所謂的‘造物主’,洗牌銀河係的格局。你隻想讓這場戰爭擴大,無休止的蔓延下去,盡可能削弱各種族的實力。”
“賽博拉”雙手重重按在桌上,身體前傾,對方洵九大聲道:“這才是我們應該做的事!創造出一個全新的世界!沒有戰爭,所有人都是強者,將‘造物主’視為唯一的信仰!”
“瘋了,真的是瘋了。”方洵九搖搖頭,冷不防轉向賀子昂,問:“你聞到什麽味道了嗎?”
賀子昂用力一吸,拽起方洵九就朝外跑:“是火藥,他想炸毀主艦,這個大祭司是個神經病患者嗎!”
一時間,方洵九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被賀子昂帶著健步如飛。兩人奔出廳堂,一路衝向船舷位置。方洵九回頭一望,隻見賽博拉呆滯地站在原地,和剛才說話的判若兩人。他滿麵茫然,仿佛一台失去了指令的機器。而廳堂外的獸族士兵,也是毫無反應地看著他們跑過,半點阻擋的意思也沒有。
方洵九已經可以肯定,大祭司覺醒的能力確實讓人悚然,這些士兵,包括賽博拉都被她暫時控製住了腦意識。
賀子昂拉著她到船邊駐足,正準備讓方洵九拿出緊急宇航服自保,方洵九驀然沉聲道:“×了狗,居然中了一石二鳥之計。”
“什麽意思?”賀子昂不解。
方洵九專注地盯著他身後,皺眉道:“是我疏忽了,依賽博拉的身份,船上隻有這麽點士兵相當不合理,大祭司是要同時弄死我和賽博拉。這個Flag立大了。”
賀子昂登時有點手發抖。
方洵九看他,一把握住他的手,道:“聽我說,賽博拉一死,這個鍋我們背定了,遠古獸族瘋狂反撲隻是時間問題,讓唐尼……”
船尾猝不及防的一聲巨響,打斷了她的話。明火躥起數米高,借著海麵上乍起的風勢,迅速延燒開來。方洵九臉色一白,隻說了四個字:“來不及了。”
賀子昂正要有所動作,方洵九快他半步,將緊急宇航服往他手臂上一貼,按下了紅色按鈕。賀子昂驚恐不已地看著那一小塊長方形的玩意兒很快鋪展開,像一層透明的馬賽克裹住他全身,隨即再化出白色的實質材料。他的腦袋同樣被輕巧的頭盔護住,隔著麵罩,話音顯得模糊而不清晰,他竭力大吼:“方洵九,你這是幹什麽?”
方洵九瞄了一眼已經燒到巨艦中部的火勢,用力一抬腳,踹在賀子昂屁股上。賀子昂完全沒料到她會來這麽一出,一個不備,直接翻身栽進了海裏。
所以說……
男配究竟有什麽用?
片刻,賀子昂從海麵冒出一個頭,巨大的浪花推得他遊移不定。他離巨艦越來越遠,目眥欲裂地看著方洵九的嘴唇張張合合。他聽不見她在說什麽,絕望鋪天蓋地,如同末日來臨,讓賀子昂的五髒六腑都在生生作痛。
他撕心裂肺地呼喊著方洵九的名字,直到,一記驚天動地的爆炸響徹了周圍,麵罩裏的聲音戛然而止,賀子昂滿是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眼前一幕。火舌卷起滾滾濃煙,轉瞬淹沒了被炸毀的船艦,方洵九的身影消失不見。零碎的木塊砸在附近的海麵上,巨大的衝擊力使海水形成了無數旋渦。賀子昂重新被卷入海下,模糊不清地望著那片耀眼的紅,無力地沉入了海底。
岸邊,唐尼雙手發顫地拿下望遠鏡,一開口,嗓音嘶啞得不成形。
“快,救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