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極光
現在天天都待在海裏，清晨看著太陽才知道他們一直在向北走，怪不得全是浪接浪，根本找不到一處停留的地方。
我們這是去哪呢？
每當卜菱問出來這句話後，基利安就會把食指放在嘴上，做一種類似噤聲的動作，有些神秘，卜菱頭上飄過點點黑線。
直到一片片白雪皚皚的山脈慢慢顯露她眼前，天空白得沒有一絲雜質，像融化開的冰淇淋一樣淋在貫穿島東部的山脊上，縹緲而又純白，就連呼吸都是無比涼爽的，卜菱定在微漾的海麵上，視覺慢慢從遠處的山脊落到曲折的海岸線上，布滿碎石的山坡上全是極地苔原的景觀，靠海邊還有一個簡易搭成的草棚，有些年頭了，還有麵前像是迷宮一樣的海冰，高高低低，無言的環繞著這片島嶼。
巴芬島？
卜菱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基利安，天呐，這個就是那個第五大島嗎？順著百慕大三角一直向北，還有哪個島能夠這樣如此欺霜賽雪，像個高嶺之花立在北極圈之上呢？
還要等……
什麽意思？
要等……
基利安抓住想要爬上海冰之上的小鮫人，有些警告的立了立耳鰭。
不能上去嗎？
卜菱接過被基利安抓住後脖的小鮫人，安撫著有些抓耳撓腮的小可愛。
“不能……”
在基利安發出這個聲音後，天知道卜菱有多麽欣慰，基利安很聰明，有些老母親慈祥的神情，拍了拍他寬瘦的肩後，開始慢慢環著這片密集的海冰向前遊著，她很想看看這片區域的全貌。
她開始慢慢意識到有這條尾巴是多麽一種幸運了……
一生諸多桎梏，很少人能做到像餘秋雨說的行者無疆，隻能把心慢慢擴大，結果發現眼界和心是有關聯的。
太多的峽灣，還有奇形怪狀的冰川，卜菱自己魚尾劃開的紋路馬上就被海浪吞噬了，頂著風浪在空中自由飛翔的雪梟，越向前就會看見冰川斷裂衝在海上的厚冰層，岸邊不再是那些灰棕色的石礫，還有偶爾停下來尋覓食物的海鴨和海鷗，有力的翅膀安分的掛在兩邊，大搖大擺，雪白夾著灰色的橫斑披滿了全身。
“雪梟……”
卜菱指著空中呆萌的貓頭鷹，告訴基利安和小可愛這是雪梟。
還有白鯨，海豚……
北極最秀麗的風光幸運的被卜菱捕捉到了，簡直是無與倫比的美麗。
時間仿佛被女巫定住了，卜菱在巴芬島的海泥上和小鮫人衝刺著，直到像帷幕一樣七彩光環投放在寒冷而又安靜夜空中的時候，古怪的聲音衝到他們靈敏的耳鰭才引起卜菱的注意。
什麽聲音？
神……
哇……極光哎……
那是……極光？
我們之前都是稱這個叫極光的。哦，你不會是想讓我看這個吧！
“是的……”
每次聽基利安說話總有一種他在說方言的感覺，可能是他的聲帶跟尋常人不同。
愛斯基摩人認為極光是神靈引導死者上天的火炬，不是一個好的征兆，中國有一說就是說燭龍就是極光，總之有各種各樣的說法，可是沒有一個能揭開她神秘的麵紗，而且之前都是在視頻或者照片中見過，這時候真正處在這條帷幕下，真正看著好像自己不是在地球上。
似煙如霧，變化多端，好似飛天手裏飄飄灑灑的紗帶，在沉寂的空中不斷地改變，小鮫人緩緩地爬上基利安的肩膀上，又順手摟著卜菱的頭，屏息間卜菱又聽到一陣陣短促空曠的聲音，不由好奇道。
這是神的聲音嗎？
卜菱特別上道的問了一句。
不是。
基利安看卜菱不可置信的目光，垂眸又補了一句。
那是神存在的聲音。
卜菱似懂非懂，轉過頭欣賞這難得一見的美景，像是沐浴在星河中，還有遠處隱隱約約的聲音，自己好像步入了異空間。
過了一會兒，高能帶電粒子停止撞擊地球，極光便消失了，基利安看卜菱還有些意猶未盡的神情，目光專注的盯著她有些解釋的意味。
我能感知神的降臨。
嗯？
還可以來這裏。
好！
卜菱激動地眯了眯眼睛，夜空中璀璨的星星倒映在她的眼瞳中，漾著水波卻又帶著亮光。
基利安原本冷靜的表情仿佛被卜菱那有些狂熱的表情給感染了，有些機械化卻又想咧不能咧的半張開嘴巴，卜菱心情超級好的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這樣——哎——笑——
“笑——”
這張不同族類的臉上在極夜中，失去了白天的嬌俏淺粉色，一切都是暗色的，但可以清晰地看到唇珠微微嘟起來，白瓷般的牙齒格外亮眼。
有點傻……
基利安這樣想著，但還是伸出手輕輕觸碰到卜菱的嘴唇，軟軟的，可他的手立馬被拂開了，看到抿著嘴唇的卜菱有些不解。
怎麽了？
卜菱漲紅了臉，定定的看著他。
你是不是……
基利安在卜菱戛然而止的停頓眨了幾下眼睛，金色的眼睛中帶著迷人的深沉，可卜菱又因為觸手可及的鱗片停止了，表情有些失落的點了點頭。
沒什麽……
基利安也沒有追問，這樣讓卜菱鬆了一口氣。
巴芬島那短暫的極光像是擦不幹淨的橡皮留在紙上的印子留在卜菱的腦海中，模模糊糊的，連顏色都抽象了，不過島上的冷風呼嘯吹過的時候，連鮫人這種冷血動物都受不了，極夜還要好久才能結束，可節目已經落幕了，基利安就帶著卜菱飛快的遊離了北極圈的範圍，便不再是冰涼的冷風在臉上胡亂的拍。
那我這樣常年在海上，會不會對皮膚不好？
她抬頭看著遠處的基利安，中肯的認為應該不會太差，看基利安的臉就跟剝了雞蛋一樣。
“那好像UFO哦！”
三人遊到了長滿了奇花異草的島上，情色荒蕪，就連布滿雜草的海岸線還能隱約看到了森森白骨，整個島上就是灰色的，天空抹了一層陰霾，島上偏東邊有一座山，不知道是火山還是一座山，頂部被卵形的雲包起來了，空中的雲霧像棉花糖一樣環繞著山頂，遠遠看著很像UFO。
“U否？”
基利安順著卜菱的指向看到了那座圍著雲的山，和小鮫人同時看著有些驚喜的卜菱。
嘖……基利安的發音真耐人尋味。
卜菱把小鮫人抱在懷中，順帶感歎了一下基利安的口語。
就是之前說過從外麵過來的外星人，他們會坐著像那上麵一樣的形狀來到我們這個地方……
基利安似懂非懂，用鋒利的手指撓了撓下巴，又拉著卜菱靠近那座被雲包裹著的山。
這是火山，神會將一些有罪之徒放進裏麵。
山頂雲霧繚繞，卜菱看得確實不真切，卻突然聽到基利安說那是火山，有些驚訝。
小鮫人自然地摟著卜菱的脖子，起初卜菱是不喜歡這種束縛的感覺，可後來好像是習慣了，還安慰自己，這樣卷著卷著說不定就成了小蠻腰了呢……
小蠻腰是什麽？
腰很細……胯有點大……顯得很好看。
卜菱越發自己要注意用詞，一不小心就會把自己帶進溝裏。
你的腰就很細……
卜菱斟酌了半天，才有些難為情的對基利安說。
基利安疑問的眼神看著她，在聽到卜菱的話後習慣性的護著自己的肚子，後來看著卜菱，慢慢把手從肚子挪開，他以為卜菱要摸他的肚子。
後來才知道卜菱隻是說說，心中募地閃出失望的煙。
那個雲一直都在那包裹著火山嗎？
基利安想著以前過來的時候就是的，不過比之前稀薄了很多。
我能上岸嗎？
不能，那是神審判的地方，那兒充滿了魔障，你會迷失自己的。
基利安說這話明明很嚴肅，可在卜菱看來就像個狂熱的基督信徒在維護著上帝的神秘。
好肅殺的美啊……
卜菱感歎道，半麵環山，半邊是水，什麽都沒有，淺海處魚類少得可憐，岸上全是高及幾米的深顏色植物，多半是顏色豔麗的。
小鮫人起先是老老實實的看著，可距離拉近時，抱著他的卜菱覺察到，有些躁亂的跡象，有些好奇的問基利安。
這兒不會是小可愛之前居住的地方吧？
靠這兒不遠。
為什麽要來這個地方？
卜菱急忙想要遊遠這個悲傷的地方，基利安拽住了她。
他們族記憶極短，如果時間長不回來的話，就不記得回來的路了。
會怎麽樣？
我們死在自己出生的地方。
小鮫人嘴裏悲鳴不止，掙脫了沉默了的卜菱懷抱，俯衝進入泛著暗色光芒的汪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