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歌聲
到了晚間，卜菱看到今晚的月亮到了峨眉月的形態，但海浪聲並不像以往那般平靜，她蹭進海水中，靜下心來感受這種不同一般的躁動，莫名的歸屬感。
一陣空靈的歌聲在海麵上散開了，卜菱沿著聲音找到了發聲源，是基利安。
他愜意的躺在紅樹林盤根結錯的枝條上，月色很淺，林間的鳥兒也安靜的趴在陰影中，不仔細看恐怕找不到基利安，偶爾有胎萌，種子掉落在海中的單音調，也迎合了基利安的歌聲，海風也分外柔和，這兒的紅樹林具有很厚質的葉片，所以也就沒有風吹樹葉的沙沙響，卜菱長呼出一口氣，閉上眼睛，仿佛和天地這海融為一體。
這兒簡直太美了，有紅樹林護在島嶼周邊，浮冰嵌在海麵上，卜菱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兀自高興著，很難描述這種感覺，就是很好，卜菱這時候發覺自己的詞匯有限了，不是銀瓶乍破水漿迸，也不是百蟲啼晚煙如掃，腦中全是李煜寫給小周後的菩薩蠻後麵一句。
潛來珠鎖動，恨覺銀屏夢。臉慢笑盈盈，相看無限情。
相看無限情。
她沒有注意到自己看基利安的眼神，不過自己怎麽能注意到呢？
可是基利安根本不懂吧！
他現在就把她當成一個手攜巨款私逃未遂的同族。
她緩慢的在紅樹林中穿梭，終於遊到了基利安那兒，借力坐上了基利安身旁的位置，她聽到了樹枝被壓的“咯吱”的聲音，有些擔心的下來了，就被基利安有力的胳膊拎起來放在更健壯的樹枝上，兩人相視無言，卜菱有些不好意思的打破了沉寂。
我們第一次遇到的時候，你張嘴那是幹什麽？
基利安淡漠的掃過來，一副不記得的樣子。
虧我還想了好長時間！
她的語氣有些激動，意識到自己有些誇張了，就直起腰來咽了咽口水。
基利安的眼神從淡漠變成了不解。
卜菱這時候心裏罵了自己一下，怎麽那麽放肆！
基利安瞥了她一眼，又繼續吟唱起來。
明明沒有發聲，僅僅是調動周遭所有靜物的律動，另一種大自然的聲音。
正在卜菱快要沉睡之時，被基利安用尾巴拍醒了，睜眼便是基利安皺眉的表情。
卜菱一個腦袋空了三下，有些討好又是下意識的鼓起了掌。
聽基利安說了一會，她才哭笑不得的知道原來對歌還表達了對同類的喜愛與響應。
所以，她要唱一首……次聲波之歌？
卜菱看著基利安眼中的期望，潛意識想拒絕卻在觸著粗糲的樹根的時候，想起來基利安剛才把她拎起來的舉動，嘴巴來回張張合合，最後還是答應了。
我唱了……
不放心的看了基利安一眼，又好商好量的說怕次聲波會引起海嘯。
我不像你，運用的那麽熟練啊！
她想起了之前聲音一旦超出平常分貝，就會造成小範圍水波不可控。
於是決定清了清嗓子，給基利安露一手。
“當暮色悄悄的降/聲息寂滅了浮誇渴望……”
“海上的月亮/在餘波中搖晃/驚動了時光……”
唱完一回卜菱就不唱了，身子跟著輕輕地哼也打起了了節拍，頭一晃一晃的，偶爾唱出幾句，她太喜歡這首歌了，又巧合的跟今晚的月色相配，唱完後卜菱來感覺了，一首一首的接著唱下去，基利安也不出聲，就這樣靜靜聽著，雖然都不是他能聽懂的語言，但聽卜菱舒緩的節奏也是很舒服。
有一首歌最後卜菱調子起的高了，整個唱出好漢歌的架勢，就看到原本安靜的海麵湧起磅礴的浪潮，澆了卜菱一個透心涼，卜菱才愣愣的停下來。
果不其然！
你現在還沒能熟練地應用聲波，你剛剛唱的時候帶起了海浪。
基利安一本正經的解釋。
兩個人又安靜了一會，卜菱跟想到什麽似的，吃吃的笑著。
非洲，就是東麵那邊有時候會有海嘯，是不是因為你們唱歌聲音起的太大了，所以——
不清楚……
基利安瞥了卜菱一眼，就闔上了雙眼，留卜菱一人在笑，但過了會意識到自己笑的挺滲人的，周邊安靜的隻剩悄悄地海風，就拉了臉會周公去了。
隻是睡到半夜的時候，卜菱被基利安給從紅樹林中揪了出來，她是被魚尾刮到了虯啞的樹根，有些疼就醒了。
卜菱睡懵了，好一會才發現一些雙尾鮫人沒有方向的遊著，像是在交流。
像是雷暴雨來臨前的海麵，一波高甚於一波，顏色都開始變得幽深了，空中的黑雲快要壓到頭頂了，卜菱不知道怎麽突然天空就變了，剛還月明星稀呢……她還沒當回事，還要抓著基利安來接受暴風雨的洗禮，畢竟她隻是把這次當成一場大風暴，來了就走了。
可後來看基利安的神色就不一樣了，就連身後的雙尾鮫人也紛紛露出驚恐的神色。
怎麽了？
等等……
卜菱似懂非懂，一直在基利安身邊，她拽著基利安的胳膊用來固定自己，防止被打來的海浪給卷跑了。
波浪愈來愈巨大，要是比起前幾天基利安收拾那些人的這個就是大巫見小巫了，像海嘯一般，一陣陣的逼近沙灘的海岸線，順勢卷在海浪中的浮冰，這時候基利安才拉著卜菱以飛快的速度遊離那個島嶼。
可途中卜菱遊得很慢，就直接攬住卜菱，把她盡量盡量貼近自己的身下方，躲過一波又一波的衝擊。
卜菱的心跳聲如聾躁耳，仰頭瞅了那個正在淺海裏遊弋的基利安，隻能看到微微揚起的下頜，海浪揚在半空中，都遮住了大半個天空，整個天都黑沉沉的，給人一種昏天暗地的感覺，他們在逃離，逃離什麽？
滅族。
基利安沒等卜菱問，就趁著混亂跟卜菱說了。
滅族竟然會有這樣的現象，太可怕了。
卜菱緊緊閉著眼，咬著牙感受到所有海水就像加了壓強一樣，狠狠地拍打在身上，她在基利安的保護下就這樣，就別遑論正在高速遊行的基利安要承受什麽樣的危險，她縮了縮身子，盡量不會給基利安增加壓力和多餘的衝擊。
浪潮瞬間吞沒他們之前在的那個島嶼，黑雲壓城城欲催，卜菱在沉浮間還能分出心神觀察周圍環境的變化，雙尾鮫人遊的挺慢的，有好幾條就跟著高高卷起的翻浪隨波逐流了，卜菱有些為他們心驚肉跳，看見他們在巨浪中猶如在滾筒洗衣機一般翻騰，真是……
遠處天空甚至不斷地在打著雷閃，驚心動魄的情況讓基利安加快了速度，後麵像是張開血盆大口的獅子，不像是對他們窮追不舍，隻是一個浪潮打過來那個壓強會讓鮫人非死即傷，他隻能單手摟緊卜菱，潛向深海，那些雙尾鮫人已經沒辦法顧及他們。
在神怒的時候不要螳臂當車，長老告訴他能避就避，畢竟自己不是神，與天作對是沒好下場的。
卜菱那麽弱，雖然經常作出一些出乎意料的舉動，但是她是他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