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藥堂失火

江湖是非多,自古便如此,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這是人人心中的定律。

上官名禾已經離開了軒轅山莊,袁暝才知曉了他和上官名禾之間的婚事,也明白了入贅的含義,不知為何他心中竟然不反感,還帶著一絲竊喜!

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和碧雲離開這裏,不過也夾雜著一絲不舍,若是離開軒轅山莊他將很難見到姐姐的身影。

內傷痊愈後袁暝便和往常一樣每日在後山隱蔽的山澗之中習武練劍,息影劍法他已經可以純熟的運用,至於軒轅劍法他還有最後一章未曾參透,加以時間定然可以嫻熟的運用。

他隻是不知道灰衣人如何會軒轅劍法,還用得無比嫻熟,不過這些他並不在意,他隻想練好這兩種劍法可以保護他想保護的人。

然,這些秘密山莊上下沒有一個人知曉,連他最依賴的姐姐雪晴和最信賴的碧雲也不知道,他不知該如何向她們講述花無意的事情,也不知過往發生的事情該如何訴說才妥當。

濃重的烏雲總是匯集在心頭無法散去,他覺得每一次的回想都會在心間充滿撕心裂肺之感,痛不欲生。

夕陽餘暉灑在聽雨軒的走廊上,袁暝習劍歸來記起這日是碧雲的生辰想著從後山采摘的幽潭花,決定作為一份賀禮送給碧雲。

他滿心歡喜趕往碧雲的臥室將幽潭花插在花瓶裏卻發現碧雲不在房間裏,心中奇怪又趕往姐姐專門為他建的藥房也沒發現碧雲的身影。

來到聽雨軒大門處,站在門前等候又思量了一番,碧雲也許去前莊為他取藥材了。

如此想著他不在守著聽雨軒的大門,燒了熱水裝滿木桶先沐浴一番換下滿是汗水的衣衫。

袁暝在軒轅山莊的日常飲食全部由碧雲照料,隻要他在軒轅山莊碧雲幾乎是片刻不離聽雨軒,每日飲食清掃衛生一切井井有條。

此時此刻,袁暝遠望著逐漸西沉的夕陽心中多了一絲不安。

衣冠整潔,長袍裹身,傾城的麵容,袁暝出現在前莊尋找碧雲的身影時讓山莊的不少人驚詫不已,孤僻冷漠的七少爺何時主動離開聽雨軒來到前莊四處遊走。

人們又是驚豔又是暗自念叨,原來被陰花郎擄走的少年公子如此豐神俊朗,精致的五官猶如鬼斧神工使然,令人不忍側目一直望著他離去的身影,隻可惜臉色蒼白些,身體病弱點。

失蹤的那一年在陰花郎手下一定過著非人的奴隸生活。

聽說陰花郎那廝還有孌童的嗜好,三老爺曾經說過還不如讓賤妓之子死在外麵未免再次損傷軒轅山莊的名譽。

此刻袁暝頭戴紫玉冠,長袍貼身,白玉帶係於腰間,藍色的柳枝繡在衣袍背後,白靴踏在山莊平滑的木石之上,眼中滿是淡漠疏離之色。

對於竊竊私語的人們一概不理,他記得碧雲日常會去喬大夫的那裏取藥,偶爾順便學習一下醫理針灸之術,若不是今日耽擱太久加上他心中那份強烈的不安來襲,他走到前莊來真是少之又少。

“聽說了嗎,三老爺又有了新寵,這些天夜夜笙歌每晚都要伺候著。”

“哎,莊主不在就沒人能約束三老爺。”

“小點聲,如果被三老爺的親信聽見我們就要立刻收拾包袱走人。”

“可惜一個清清白白的丫頭,這以後還怎麽嫁人?”

聽見山莊的人低聲的談論三叔袁世成的事情,袁暝不由厭惡的蹙眉,快速地走向喬大夫的藥堂。

當袁暝快步從山莊的北邊走到南邊的盡頭一直到軒轅山莊的藥堂,映照在眼中的是一片火光,然後是亂糟糟地救火聲,他隻覺得心裏的火焰也被一起燃燒起來灼痛著五髒六腑。

一眼望去四處皆是即將燃起的火苗,藥堂裏的人都在忙著澆水滅火。

東邊的人跑過來,西邊的人又衝過去,一片人仰馬翻的景象,藥堂的屋簷也冒著青煙。

轟隆!

一陣巨響之後一片火光衝天而起,霎時間帶動了四處的火苗連成了火海。

那些洶洶的火焰映照在眼中險些讓袁暝無法站穩,噩夢一般的記憶浮現,前段時間那些暗夜的火光又在眼中重演,他有些踉蹌險些無法站穩,想不透為何兩段不堪的記憶都與大火有關聯。

“那裏,那裏,快,老夫的藥材,你們,咳咳,你們先救藥材,混蛋要你們先救藥材。”一位頭發胡子花白的老者四處奔走指揮一群藥堂的侍從,這和聽雨軒同樣偏僻的藥堂如果不是大火燃起,便是一處不起眼的草木林而已。

紅光愈演愈烈,袁暝站在遠處感覺內心有一處火苗也在串燒……

恍惚之間映照出碧雲的麵容,袁暝才想起他是來找碧雲連忙飛身上前,喬大夫燃盡的胡須和發梢、還有黑灰色的衣衫讓其看起來狼狽不已,“喬大夫,碧雲來過您這裏嗎?”

“什麽雲,那裏,還有那裏,爺爺的,讓老夫知道是哪個兔孫燒了老夫的藥堂一定要扒皮抽筋下油鍋炸了他去喂狗。”喬大夫一手推開袁暝讓侍從們先救那些價值連城的藥材,“我的千年玉參,百年紅果,哎呀,快去給老夫搶出來。”

“喬大夫,碧雲來過這裏嗎?”袁暝想追上撲入火中的喬大夫卻被猛然襲來的熱浪逼退,穩住身形再去尋找喬大夫的身影已經遍尋不見。

火勢越來越大,已經從藥堂開始往兩邊蔓延,趕往藥堂這邊救火的人也越聚越多,各處地吵鬧聲和喊叫聲在軒轅山莊的上空盤旋。

此時袁暝尋不到碧雲也開始焦急煩躁起來,他絲毫不關心這場大火的火勢隻是憂心碧雲的安全,不知道她在不在藥堂的火海裏,想到這裏他也顧不上厭惡這場大火直接飛掠上了屋簷去尋找碧雲那較弱的身軀。

灼熱的氣息、濃滾滾的青煙在夕陽的晚照之中愈加的濃烈,人們提著水桶奔走四處去滅火。

袁暝遙望濃煙縫隙間的幾個身影,思慮了片刻也飛身追了上去,幾個優美的起跳剛好落到五姐袁雪鏡的身邊,順著五姐的目光望去一個持刀的男子正和大哥袁恒年激戰,雙方難分勝負。

“七弟,你怎麽來了?這邊危險快下去。”袁雪鏡額頭冷汗直冒,前方大哥和使怪異刀法的男子激戰凶險萬分。

袁暝心中一暖這還是除了姐姐雪晴之外少有人對他有言語上的一絲關懷之意,卻也是淡漠的冷眼掃過袁雪鏡,發現她右手臂滿是血色皮肉已經綻開似乎在切入六七分這隻手臂便要斷了。

奔走了幾步袁暝原本想離去的身影卻被那一句“危險快下去”給喚了回來。

“我給你包紮傷口。”袁暝邊說邊掏出一塊錦帕,然後快速的出手點住了袁雪鏡的三處大穴止住了不斷湧出的鮮血,並迅速地包紮傷口隨即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玉瓶倒出兩粒藥丸不由分說地塞進袁雪鏡的口中。

袁暝這一係列動作快如疾風不給袁雪鏡絲毫拒絕的機會,這讓袁雪鏡頗感意外,她想不到七弟竟然會止血並且如此熟練,好像多次操練似的。

袁雪鏡木木地看著弱不禁風的七弟袁暝,她是軒轅山莊莊主的養女這是全江湖都知道的事情,正因為如此,她從五歲來到軒轅山莊開始便勤奮習武讀書希望有朝一日讓世人知曉義父袁世飛收養她這個乞女並不是一塊廢物。

因此她除了在風雨軒閉門習武讀書其餘事情一概不問,這個義父的幼子從七歲至今他們見麵也是屈指可數。

一年三次除夕、中秋和祭祖必不可少的日子其餘的時間他們從無交集,凝視著近在咫尺的絕世容顏袁雪鏡不由心中黯然,不知為何每次和袁暝相見,她心中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在心底滋生。

“好了。”袁暝也不知道此時為何對袁雪鏡多了一份照顧,包紮好傷口,他立刻去尋找碧雲的身影,空留袁雪鏡在原地發呆了一會。

砰!袁恒年被使羅刹刀的男子一掌擊中身形不穩地落在屋簷瓦片之上,然後便聽見男子鄙夷的聲音傳來,“原來名震江湖的軒轅劍法不過如此,真是妄稱江湖什麽曾經第一劍。”

“你?”袁恒年怒極,他原本就有傷在身,已經被這男子乘人之危,對方還落井下石來奚落自己,同時連軒轅山莊也一同譏嘲這讓袁恒年牽動所有的怒火來反擊這陌生的男子。

“大哥!”袁雪鏡左手握劍,連忙飛身來到袁恒年的前麵護住兄長,看著眼前用羅刹刀的男子,怒道:“你是何人,為何來軒轅山莊放火傷人,此等下流小人行徑你不覺得無恥之極,非俠士所為。”

“啊,哈哈哈!”男子拿刀指著袁雪鏡,目光頗為複雜,聲音嘶啞,“什麽俠士,什麽正義,這些都與我何幹?”

“鏡兒,小心。”袁恒年驚叫,這男子果然卑鄙五妹手臂已被他砍傷還步步緊逼,殊不知這男子根本不是為了置袁雪鏡於死地。

他看見袁雪鏡身後一個絕美的少年飄然而來,第二眼之後辨認出這是西山那幫老色鬼點評天下武林公子才俊之時被定為武林七公子之一的疏影公子同時也是最年少的武林公子。

他看過袁家每個人的畫像當袁暝一出現的時候他第一眼閃了神,第二眼才確認那是江湖傳言中的被陰花郎擄走淩虐一年之多的疏影公子,不過又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次?

袁暝未動,在袁雪鏡命懸一線時從濃鬱的火光間竄出一個身影,正是前段時間斷臂的袁亦年,隻見他滿眼血紅的仇視之光比藥堂衝天的火光的更甚一籌。

他斷臂殘劍接住了那男子刺向袁雪鏡的一劍,接住後不由分說連接刺向男子,軒轅神劍之驅魔七十四式,每一式都奪命逼向那男子。

“哈,原來又是你,上次饒了你一命今天又來送死麽。”男子譏笑道,讓袁亦年斷臂的身軀更加怒火旺盛。

“卑鄙無恥!”袁亦年惱怒道,手中的招式不敢絲毫放鬆,而那男子卻是戲耍的心態每一招都輕而易舉地避開,目光卻遊離在外,發現袁暝不知何時已飄然而去心中不由驚歎袁暝的絕世風采。

他不由摸到自己的臉頰想著若是毀了那張精雕細琢的麵容,重新畫一幅疏影公子的畫像傳至江湖該是怎樣的風言風語,他偏執的想著不由帶著陰鷙的目光追隨而去。

不想他兄長姐姐在此快被自己殺害之時他竟冷漠的走開絲毫不關心,想到此這怪異的男子嘴角不由帶著頑劣的笑意,在避開袁亦年一個虛招飛身離開去找尋袁暝的身影。

“你別走,你?”袁亦年悲憤的吼道:“你到底是何人,軒轅山莊和你有何仇怨?”

“殺父殺母之仇不共戴天!”陰測測的話語響徹上空,隨即身影變幻一閃而去,留下譏笑聲在眾人的耳邊,“所謂軒轅劍法不過如此,浪得虛名,浪得虛名。”

“胡說!”袁雪鏡怒叱道:“莫須有之事。”

“二弟不要追了,我們現在,都有傷,不是他的對手,咳咳……”袁恒年不由歎道。

“大哥。”袁亦年體力不支一口真氣用盡已經跪倒在屋簷之上,“他到底是什麽人?”

“二哥,你沒事吧?”袁雪鏡急道,繼而回身想讓袁暝幫忙卻發現袁暝早已不見了,忙問:“大哥,七弟不見了,你剛剛有留意到嗎?”

“沒有,不過好像去了祠堂方向,先不用管他。”不容袁恒年多想,立刻吩咐道:“鏡兒,咳,這個人來者不善,他聲東擊西調虎離山,你快去通知三叔讓他加強山莊上下的護衛,我們現在都受傷了隻能讓三叔全麵負責山莊的事務,咳,快去。”

“大哥,二哥,你們的傷?”袁雪鏡不放心道。

“死不了,快去通知三叔!”袁恒年催促道。

袁雪鏡遲疑了一分,立刻飛身離去,快速地奔往三叔所住的地方。

一時遠處火光焚天,高樓屋簷之上軒轅世家的兩位公子袁恒年和袁亦年安靜地躺在瓦片之上。

兩個人忍著傷痛卻都在思量那個麵容枯瘦的使羅刹刀男子,回憶著他那句漫不經心的話語:殺父殺母之仇不共戴天!

“大哥,你想到了什麽?”袁亦年實在想不透這個斷他手臂的男子究竟有何目的,“難道他是陰花郎?”

“有一件事想不通,咳,不是,如果是陰花郎,方才袁暝在怎麽會認不出他來。”袁恒年否決道:“奇怪,他一向不願走出聽雨軒怎麽今日會在這裏出現?”

“認不出也不奇怪,陰花郎有十二張臉,誰知道這是不是他其中的一張臉?”袁亦年平複內息這才有起色的傷勢這下又要他多躺在**休養一段時間,想了想又道:“大哥,你是不是還不能原諒七弟,可你,咳,要明白娘的死,和七弟其實沒多大的關係。”

“可娘的死卻和他娘有關係,我死也不能原諒和那個女人有關係的人和事。”袁恒年恨道,所以,所以才不要五妹去追袁暝,即使他被之前的男子傷害,甚至失去性命。

袁亦年不語,他其實也有些恨吧,所以也沒上前阻止。派了三十名侍衛追去,無論如何仍舊是袁家的子弟,不能讓那個男子太囂張。

長大後經曆了江湖的這些事情,孰是孰非誰又能分得清、判得明。

當年的事情父親從未澄清什麽,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便從天而降進入了袁家祠堂成為了軒轅山莊的七少爺,武林七公子之一的疏影公子。

這十年來一直避居在聽雨軒,一年最多見個兩三次,若不是必然祭祖的日子大概父親也不會命人前往聽雨軒傳喚,那裏仿佛是一個流放地,卻在證明著父親當年的孽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