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1
坑三姑娘從這漫長的夢境中醒來,眼裏滿是眼淚,胸口處有前所未有的充盈,如同飄忽了幾千年的靈魂終於找到了歸宿。
帝君把她圈在臂彎裏,周圍有若隱若現的火光,火光隔絕著外麵的光點,不讓光點靠近。
他看到她醒過來,表情先是一鬆,接著冷下麵孔道:“讓你不要亂動,你怎麽就是不聽?幸好這不是什麽凶險的回憶,要是凶險的回憶,恐怕你就要永遠呆在這裏,再也出不去了。”
坑三姑娘還在回味那些記憶,聽到他的話,眨巴眨巴眼睛,說:“誰說這不是凶險的回憶?”
“你看到了什麽?”帝君緊張了起來。
“我看到有個小包子穿得像個小地主一樣,被我按到胸前,險些悶死。”
“還看到,一個神族少年因為怕女人,跑去軍營當兵。暴走的時候,被我淋了一身的酒。”
“還有,有人說,再不許我陪別人喝酒。他說他會娶我。”
“他說,今生無緣,期待來世。然後一劍刺到了我的這裏。”
她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帝君看著她,絕妙俊美的臉上帶著一絲難以置信,愣愣地盯著她的臉看了半晌,突然抬起手,給了她一個耳光。
她莫名其妙被打了一下,氣憤地從他懷裏跳起來,氣急敗壞地嚷:“炎景予,你長能耐了?敢打姐姐我。”
帝君愣愣地看著她,突然站起來,將她緊緊抱在懷裏,喃喃道:“沒錯,朦兒就應該是這個反應。”
坑三姑娘這才回過神來,原來帝君是在試探她。
真是越大越奸詐,還是回憶裏麵那個傲嬌別扭的少年炎景予比較可愛。
坑三姑娘一瞬間的怒氣過後,心裏慢慢湧進了太多的情緒,歡喜、憂愁、悲傷,還有濃重的傷感。
“前生今世,我竟然還是喜歡上了你,真是死不悔改,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坑三姑娘嗬嗬傻笑,卻流下淚來,她看著帝君那雙漆黑的眸子說:“如果還有下一世,我一定多吊幾棵樹試試。”
“你敢。”帝君挑了挑眉,放開她,雙手捏著她的肩膀,於她對視。表情貌似很生氣,語氣卻溫柔的很:“我會一直跟著你,你吊哪棵樹,我就砍哪棵樹。”
“喂,斷人後路死全家啊,帝君。”坑三姑娘嘟起嘴巴。
帝君又一次將她揉進懷裏,霸道說:“所以說,你就好好的呆在我身邊,別出去禍害別人了。我就是你唯一的後路。”
坑三姑娘最終歎了口氣,笑得很甜蜜:“唉,我怎麽就愛上你了呢?”
兩個人在無數光點中間緊緊擁抱,三千年了,這是他們真正的重遇,誰都不願意先放手。
突然坑三姑娘想到了一個問題,抬起頭問帝君:“帝君,跪忘階的人是你,怎麽這裏會有江月朦的記憶?”
帝君明顯對這種打擾他們久別重逢的行為很不爽,但還是認真回答:“我是帶著你的魂魄跪的忘階,忘階也一樣會吸取你的記憶。”
“那你為什麽不讓我自己跪?”坑三姑娘又問。
“你那時隻是個橫死的魂魄,弱得要命,如果讓你自己跪,你大概跪不到幾個台階就忘記了自己在幹什麽,哪裏有這麽大的意誌力跪上山頂?”帝君不悅地放開她,牽著她的手往外走。
山神一直守在門口,聽到裏麵傳來約定好的敲擊聲,慌忙打開了門,看兩人都完好無損地走出來,似乎鬆了一口氣,連連擺手:“你們快走,快走,這件事千萬不能讓我父君知道,否則又不知道怎麽罰我了。”
帝君也不為難他,帶著坑三姑娘出了幽冥界。
回到自己的肉身,窗外還是一片漆黑,夜正濃。帝君率先起身,幽幽地盯著坑三姑娘看。
坑三姑娘雖然找回了記憶,但是這具身體確實修為太低,從幽冥界回來就一直迷迷糊糊的,連自己目前正躺在帝君**這件事都忘記了。被帝君盯著看,隻覺得渾身發毛,忍不住朝裏縮了縮身子,緊張道:“你……你幹嘛盯著我看。”
“樣貌變了,性情也變了不少……不過,算了,這樣也挺好,至少不會像前世那樣逞強,而且以你的年紀,再也不能對本君自稱‘姐姐’了。”帝君說著唇角掛上一抹微笑,“洞房花燭夜的時候,你沒有陪我睡到天亮,現在也該補償我了吧?”
幾千年前的事了,虧他還記得。
想起記憶中的那個漫長的夜晚,坑三姑娘的眼前不自覺地浮現出月城壁渾身血汙的身體,還有帝君為她擋那一箭時,被貫穿的血淋淋的胳膊。
她按照記憶起身翻開帝君的衣袖,果然看到了當時留下的疤痕,雖然已經很淺,但還是讓她覺得心疼。
“對不起。”當時事情發生的太快,她什麽都沒來得及說,現在無論如何都要補上的,“如果是江月朦的話,大概不會道歉,會大大咧咧讓這件事過去,可是現在我是何紫姑,我覺得有些事一定要告訴你。”
帝君看著她,沒出聲,靜靜聽她說。
“那個時候的江月朦,自己承擔一切已經成了習慣。而且她有個壞毛病,就是總喜歡把負麵的情緒留給自己和最愛的人,她可以在外麵堅如磐石,在你身邊卻常常失控。無論是月城死的時候,還是阿壁出事的時候。那不是因為不愛你,而是因為把你當成自己的一部分,把你當作她的家,她知道無論怎樣你都不會拋棄她,所以她才放心的對你發火……”她說到這裏苦笑了幾聲,“當時她可能一點都不覺得這樣有問題。可是現在我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上看,她確實很殘忍。你不要怪她好不好?”
她說完有些不安地看著帝君,帝君卻依然一動不動,看著她,臉上的表情慢慢從無奈變成了釋然。
在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前塵往事都已經過去,恣意妄為,縱橫仙界的江月朦永遠留在了三千年前,現在在他身邊的是蠢菇,有些懶惰、有些滑頭、沒節操、沒理想、也沒有什麽抱負的無名小仙,但是卻實實在在的在他身邊的蠢菇。
他突然伸手抱住了她,在她耳邊喃喃說:“沒關係,朦兒已經不在了,你現在是蠢菇,我的小蠢菇。”
2
雖然這麽說,但是帝君還是堅持要坑三姑娘補償他一個洞房花燭夜,坑三姑娘毫無反抗之力,於是被推倒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坑三姑娘才幽幽醒過來,帝君卻早已不見了。她扶著酸疼的腰,慢慢挪下床,剛打開門,就見小白和雲腓站在門口。
“姑姑,出事了,月叔叔……”小白看到她出來,慌忙迎了上去,著急說,可是話剛說到一半就被一臉緊張的雲腓攔住:“舅舅不是說,不能告訴舅媽嗎?”
坑三姑娘抓住了雲腓話裏的關鍵字:“你叫我舅媽?”
這次沒等雲腓開口,小白已經擠眉弄眼地湊了過來,“我讓他這麽叫的。姑姑你跟姑父昨天晚上不是已經洞房花燭夜了嗎?洞房過了當然是雲腓的舅媽啦。”她說著指了指門上一個一看就是小手指頭戳出來的小窟窿,笑得賊兮兮的。
“你偷看……”坑三姑娘想起昨天晚上的激勵運動被這個小丫頭看光了,臉一下紅到了脖子,佯裝生氣地揪起她的耳朵:“小小年紀不學好,快點說,月叔叔是不是有消息了?”
“有消息,大大的消息,驚天動地的消息。”小白搶救回自己的耳朵,收起一臉的嬉笑,“月叔叔回魔界了,臨走前將辜河長公主的屍首運回了鈞天,天帝現在可是氣得半死,已經下命姑父去魔界討伐月叔叔。”
“什麽?阿壁回魔界了?”坑三姑娘著實一驚。
月城壁回魔界,難道魔魂的陰謀得逞了?
坑三姑娘拔腿就往外跑。
小白在後麵追她,邊追邊喊:“姑姑,你要去哪裏?”
“找阿壁。”她遠遠地答。
嘴上這麽回答著,其實她根本不知道該去哪裏找月城壁,她隻是下意識的不願意去相信,記憶裏那個自己養大的懂事的孩子會徹底的入魔,所以她要去找她。
她先是去了曾經住過的客棧,什麽也沒找到,又借了客棧老板的坐騎,奔去了麝月山。
麝月山上一如平常,山林茂密蔥鬱,山頂上的那座富麗堂皇的宮殿,卻已是人去樓空。
她跌坐在殿門前,愣愣地發了許久的呆,才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
月城壁真得離開了仙界。
帝君真的要去討伐月城壁。
她最愛的兩個人又要打起來了。
回到郡城的別苑,天已經黑了,別苑裏冷冷清清的。
帝君帶來的侍衛軍和仙童都已經撤走,而簌簌郡主則打算回陽天。據說她跟帝君的婚事已經取消,還是陽天的帝君要求取消的,原因是帝君手上的爛攤子太多,他寧願把閨女剩在手裏,也不願意她嫁過來受氣。
簌簌郡主算是得償所願,回陽天跟她的麵首們,繼續過著沒羞沒臊沒節操的日子。
隻不過她說:哼哼,我還沒有放棄月城壁呢,早晚有一天本郡主會殺回來的。
送走簌簌郡主,坑三姑娘無處可去,無事可做,隻能呆在別苑裏等帝君。
她在門廊下發呆到半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擔心月城壁,竟然出現了幻覺,看到月城壁穿了火紅的喜袍朝她走過來。
她睜大眼睛,直到月城壁微涼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臂,輕聲叫了一聲:“姐姐。”她才回過神來,不是幻覺,是真的月城壁。
“阿壁。”她擔心地抓住他的手,回憶裏他滿身血汙奄奄一息的模樣實在太讓人驚心,同樣的情形,她不想再經曆第二次,“阿壁,真是你殺了辜河長公主嗎?你到底想幹什麽?”
月城壁的樣子似乎跟平常不太一樣,眉目間有一條黑色的紋路繪成古怪的圖騰,看起來十分妖異,襯著他豔麗的麵孔,有著不同尋常的魅惑力。
他楊起唇角笑得柔且**:“姐姐,我想要什麽難道你不知道嗎?我隻想要你。今天是個好日子,我已經布置好了喜堂,我們現在就去成親。”
坑三姑娘猛地抽回自己的手,連連後退,“你在說什麽?”
月城壁依舊微笑著,一步步朝她逼近,然後手指輕輕點在她的額頭上,她便失去了意識,軟軟地倒在他的懷裏,被他打橫抱起,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3
坑三姑娘從睡夢中轉醒,就發現自己正躺在**,意識慢慢清醒,身體卻不能動,也說不出話來。
月城壁坐在床沿上,看著她微笑:“醒了嗎?那快點換衣梳妝,吉時就要到了。”
坑三姑娘不能動也不能說話,隻能睜著眼睛,驚恐地看著他。
“不說話?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月城壁說著,溫柔地將她扶起來,從桌上端來放著大紅嫁衣的喜盒,笑眯眯地開始解開的衣服,“既然你不想動,那我來替你更衣梳妝吧。”
衣扣一粒一粒的解開,雪白的皮膚暴露在空氣中,上麵還殘留著曖昧的紅痕,那是帝君昨天晚上在她身上留下的。
他的手慢慢撫過哪些紅痕,手拂過之處,紅痕慢慢消失,他抬頭看著她笑:“我不在乎你的過去,因為的將來都會屬於我。”
坑三姑娘一動不動,心卻隨著他的動作,一點一點抽縮著,那種疼痛無法言說,卻慢慢遍布她的五髒六腑。
她的阿壁不可能這樣對她,這不是阿壁,不是他。
她瞪著眼睛,默默流下一滴淚來。
衣服換好之後,他薔薇般殷紅的唇湊過來,吻幹了她臉上的淚,溫柔道:“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不能哭。乖。”
說著將她抱起來,抱到梳妝台前,小心翼翼地替她梳妝,最後蓋上紅蓋頭。
接著,有人進來,一左一右扶著她走出去,她不知道自己來到的地方是哪裏,隻知道周圍很熱鬧,很多人在嚷著“恭喜皇子,賀喜皇子。”
然後她停下來,站在月城壁身旁。
這個情景再熟悉不過,她也是這樣熱熱鬧鬧地嫁給了炎景予。之後會發生什麽也一清二楚,她突然覺得害怕,全身一陣毛骨悚然的戰栗。
她要嫁給阿壁了。馬上就要成為阿壁的妻子了。
不要!這樣是不行的!
她說不出話來,心裏卻在怒吼:停啊,停下來,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停下來。
就在月城壁摟著她彎下腰時,她突然衝破了身上的桎梏,說出話來:“不行……”
月城壁愣了一下,鬆開手,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
他眯起眼睛:“竟然能衝破我的咒術,不愧是姐姐。”
“阿壁,我不會嫁給你的。”她靜靜說,雖然依舊不能動,雖然每說一個字,胸口處就會被咒術反噬的針紮一樣疼,但是她還是堅持說:“我對你隻有親情。我愛的是炎景予,無論前生還是今世,我愛的人都是他。”
麵前一片寂靜,月城壁並沒有開口。
突然,一道充滿戾氣的掌風劈過來,她被狠狠甩在地上,月城壁的聲音在頭頂上,滿是悲痛的絕望:“我不在乎,我不在乎,隻要你的人在我手上,我總有辦法讓你死心。”
坑三姑娘如同一個破敗的麻袋一樣倒在地上,喉嚨處一陣腥甜,鮮血順著嘴角流了出來。
月城壁又心疼了起來,扯掉她的紅蓋頭,將她從地上抱起來,緊緊抱在懷裏,喃喃道:“姐姐,對不起,我不想這樣對你的。可是聽到你說你不愛我,我就控製不住怒火。姐姐,以後別再這麽說了好不好?我不想傷害你。”
坑三姑娘無意識地睜著眼睛,她這才看清楚自己所在的地方。
這裏是一處非常寬闊的大殿,周圍的裝飾和擺設與仙界明顯不同,大約是在魔界,而最讓她驚恐的是,她看到了魔皇和月鈴音,跟自己一樣一動不動地坐在皇位上。
月城壁竟然連魔皇和月鈴音都禁錮了。
她聲音顫抖:“阿壁,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當然知道。”月城壁放開她,聲音溫柔,“幾千年來,我從未像現在這麽痛快,不用束手束腳,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仙魔後人又怎樣?不被接受又怎樣?隻要把那些不接受我的人全部滅掉就是了。當然,還有炎景予。”
坑三姑娘聽到帝君的名字,陡然緊張了起來:“帝君……你把他怎麽了?”
“為了讓你死心,我不得不使些手段。”月城壁說著,又將坑三姑娘攔腰抱起,“走,我帶你去看看,親眼看著他死,你總能死心了吧?”
4
月城壁抱著坑三姑娘穿過大殿,念抉來到山腳下的一處高台。
高台之下,帝君帶著仙兵跟魔界的軍隊混戰成一團,火光纏身,所到之處皆是赤紅色的火焰。
坑三姑娘在這一刻突然明白了。
月城壁之所以把辜河長公主的屍首送到天帝麵前,就是要惹天帝發怒,派炎景予來魔界抓拿月城壁,而月城壁禁錮魔皇,掌管了魔界的軍隊,隻為了殺了炎景予讓她死心。
她看著山下一片混亂,顫聲說:“阿壁,住手吧,就算是我求你。”
“那你肯愛我嗎?”月城壁低頭看她。
坑三姑娘使勁點頭,“肯,隻要你住手,我什麽都答應你。”
月城壁突然冷笑出聲:“為了他,什麽都肯答應我啊,嗬嗬,已經來不及了。”
說著他將她放下地,指著山下的一個黑影說:“魔魂已經行動了。”
坑三姑娘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果然看到一個黑鬥篷的身影鬼魅一樣飛速朝帝君掠去,旁邊還有兩個黑衣的婢女,是薄雲和流霧。
薄雲和流霧也不知道受了什麽蠱惑,竟然完全不怕死,被帝君火光灼燒著,還死死地將她纏住,魔魂趁機釋放出法器,一隻巨大的黑色大鵬鳥,長嘯著朝帝君撲過來……
坑三姑娘猛地睜大眼睛,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耳邊是嗡嗡的蜂鳴聲,意識中一片空白。
她在那片空白中,看到了曾經的自己江月朦,江月朦抱著大酒壇,猛地灌下兩口酒,揚了揚下巴,對她嚷:“別這麽沒用,無論是愛人還是親人都要靠自己去守護的。”
說著她抓起她的手,帶著她朝帝君身邊衝去。
坑三姑娘突然其來的動作,讓月城壁完全來不及反應,等他回神,身旁的人已經掠到山下,朝著那團火光衝了過去。
衝天的火光中,她看到帝君絕妙的麵孔,如火焰中盛開的青蓮般耀眼,看到他臉上的驚訝,還有對她喊出來的話。
他讓她走開,可是她不想聽,就那樣直直撲到他的身上,那黑色的大鵬鳥就在她的後背,下一瞬間就能穿透她的身體,讓她魂飛魄散。
她緊緊抱著帝君,平靜地閉上了眼睛。
不怕,在他身邊,她什麽都不怕。
撲哧……
刀刃入血肉的聲音,接著是大鵬鳥淒厲的哀號聲,血光漫天……
可是什麽都沒發生,無論她還是帝君,都完好無損。
怎麽回事?
她抬起頭,看著帝君,帝君的目光卻越過她,落在魔魂身上,滿臉的古怪。
她回過頭,看到月城壁手裏的刀刃,刺進了魔魂的身體裏,魔魂化身的大鵬鳥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著。
“主人,我就是你,殺了我,你也會死。”魔魂不可置信地看著月城壁那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主人,為什麽?我們不是說好了,你得美人,我得天下,我們是一體啊。”
“對我來說,世界覆滅都無所謂,我隻要她。”月城壁的臉色慢慢變得蒼白,“為了她,我願意與自己為敵。寧可殺了自己,也不要她痛苦。”
魔魂慘笑著摸了摸月城壁的臉,“我的主人,你的癡心成就了你我,終於也害死了你我。”
說話間,魔魂的身體變成一團黑氣,慢慢地消散,而月城壁周身也被那樣的黑氣籠罩著,一點一點消失。
坑三姑娘奔過去,錯愕地看著他,手忙腳亂地替他捂身上的黑氣,試圖阻止他身體的消失,可是沒用,他的手腳已經化成黑點飄遠了……
她哭著喊帝君:“帝君,求你救救他,求你救救我弟弟。”
這是前世今生,她第一次向帝君求救,可是已經晚了。
帝君瞥過頭去,表情複雜:“魂死魔亡,上一世,你也隻能將她的魔魂封印,不能消滅,也是因為,魔魂死了,他也會死……沒用了,魔魂已經死去,沒有救了。”
“姐姐,我輸了。你終究不會愛我,那麽死也無所謂了,姐姐……你會幸福嗎?姐姐……我好愛你……”月城壁慘笑著,化成光點,消失殆盡。
坑三姑娘哭著想去抱他,卻什麽都沒抱到,懷裏隻有一片空氣,如她的心,從此之後,那裏的一個角落,永遠都是空空落落的,再填不滿。
帝君走過來,拍拍她的後背,她回身撲到他身上痛哭:“阿壁死了,阿壁死了。”
“自從他癡心妄想的愛上你的那一刻起,他就沒了自己,也許那個時候起,他就已經死了吧。”帝君撫摸著坑三姑娘的發,“這樣的結局,對他反倒是一種解脫。”
坑三姑娘抬頭,不知道該不該點頭。
眼前不自覺又浮現出一張豔如紅蓮的麵孔,輕輕抹幹她的眼淚,微笑且溫柔地說一句:
姐姐,別哭。
姐姐,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