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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阿遲出院了。

他第一次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兩室一廳的舊房子,沒有電梯,方位不行,風水也不好。

室內是還很陳舊的裝修,十幾年前的風格,一看就不合自己的品味。

家具也是。

應該都是粗劣的大路貨,間夾幾個宜家小家子氣的東西,非常沒有眼光。

他皺了皺眉頭,兩個房間看了看,走進了其中一個看起來,似乎是自己睡的房間。

因為上麵貼滿了自己目前的這張臉的,跟別人的合照。

他找到了應該是自己一家的大合照。

父親,母親,這個,是姐姐還是妹妹?

俞阿遲是有家人的啊,為什麽住院期間,他們都沒有去看他?

家人嗎?

他非常理解地哼了一聲,還要看下去,外麵想起了敲門聲。

他走了出去,門一開,幾句此起彼落的“surprise”讓他著實嚇了一跳。

“阿遲啊,你今天出院也不跟哥們幾個說一聲?”

“就是,我們好去接你啊!”

“沒關係沒關係。”捧著蛋糕的申哥趕緊為他辯護,“我們到這兒來一起給阿遲慶祝也可以的,是吧?阿遲,不會怪我們不請自來吧?”

他搖搖頭。

一行人笑著湧了進來。

“阿遲啊,你傷剛好,就別做什麽來招待我們了,去跟你申哥他們吹水聊天,今天換嫂子我下廚,給你們弄幾道好吃的。”申嫂道。

“大嫂的手藝跟阿遲你一樣,都一尺棒,阿遲你就放心等吃的吧!”

“啊,那我跟麗麗呢,順便幫你打掃一下衛生,搞搞清潔,所以,有什麽不見得人的東西,趁現在趕緊藏起來哦。”李棟的女朋友這麽嚇唬他,“要被我們無意中發現了,可是上繳不還的喔!”

他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阿遲!”申哥拍了怕沙發,讓他坐過來。

他依言走了過去,李棟跟陳皮早輕車熟路地去找啤酒跟撲克牌去了。

“好點了吧!”

“好多了。”他點點頭。

“那,你,還是想不起以前的事?”

他搖搖頭。

申哥歎了口氣。

“那個,隊裏呢,說了,你的病假還有休假,都批給你了,前前後後三個月。”申哥按了按他的肩膀,“剩下還有一個多月時間,你好好養傷,散散心,等歸隊的時候再看情況。”

“好。”

“隊裏要給你嘉獎呢,畢竟是挺身而出,去阻止車禍發生的人民警察。”陳皮笑著坐過來。

“哪啊,這種事情我寧願阿遲他別挺身而出了,你沒看那現場,阿遲他被撞飛地得老高的,我心都要掉出來,碎了。”李棟心有餘悸,捶了他一拳,“我當時多怕你就這麽沒了。”

他沒作聲。

“來來來,說那麽多幹嘛,打牌打牌。”

在醫院的這段日子,這三個哥們每天輪流去看他,他也漸漸跟他們熟悉起來,大概了解了他們的脾性。

申哥是最年長的,處事最穩重,也是他所在支隊的隊長,陳皮是最年輕的,做交警沒多少年,而李棟,看來是跟俞阿遲最氣味相投的。

因為他們,讓他對這個俞阿遲的身份漸漸了解俞阿遲的現有的一切。

一頓飯下來後,趁著李棟跟陳皮出去吸煙的當兒,申哥問:“跟你爸聯係上了嗎?”

他一怔。

“你也別太怪他,他在國外也不是做什麽很高薪的活兒,飛回來的車票又貴,又得要老板批假,聽說你蘇醒了,他就沒那麽趕著回來了。”

他沒有言語,等一行人都走了以後,他才從俞阿遲保存的文件裏,知道了個大概。

他親生母親十年前去世了,父親後來找了個女人重建家庭,自此他就多了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姐姐,兩年前,他們移民國外的時候,他堅決不走,一個人留在了花城。

從那個時候起,他就獨自一個人過日子,將近五年。

很像他原來的生活模式。

他看著相片牆上的笑顏晏晏的俞阿遲,走出了房間,打開冰箱,拿起一罐啤酒的時候,看到了沒有吃完的幾塊蛋糕。

他關上了冰箱門,拉開罐子喝了一口。

是自己的味蕾退步了嗎?

還是因為,身體是俞阿遲的,於是舌頭也是俞阿遲的,喝慣了這種味道的啤酒,所以自己不覺得難喝了?

就跟那個,做工粗糙的蛋糕一樣?

他轉身,看著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屋子。

總之,這裏,就是自己的容身之處了。

有了落腳之地,趙文簡的事情,不能就這麽放著不管。

還有,隻剩下一個多月的時間了,利用這一個多月要幹的事情,很多。

要調查趙文簡的案子,他需要資金。

更別說醫院的賬單也還有部分等著自己回支隊後填補上。

而俞阿遲,是個窮鬼。

看來做交警可真是不怎麽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