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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一張張陌生的麵孔。

“阿遲?

“你醒了?”

“覺得怎麽樣?”

他剛要說什麽,腦袋卻劇烈地疼痛起來,他似乎聽到了尖銳的鋒刃劃在玻璃上的聲音,讓人抓狂。

“阿遲?”

“護士,你快看看他,他臉色很難看。”

“俞先生,你還好吧?”護士彎腰,看著他問。

發生了什麽事?

對了,他在駕駛車子,然後,有輛貨車衝他撞了過來,最後記得的,是貨車裏那個司機驚恐萬分的臉。

他,發生了車禍。

可是……

“我馬上叫醫生過來。”護士急匆匆地出去了。

“阿遲?”

“很難受嗎?”

“快躺下,等醫生過來看看,你還有哪裏受傷了。”

他看著自己打著石膏的右腿,以及包紮著的右手,左手不自覺地摸了摸額頭,上麵也包著繃帶,他看著那三張陌生的臉:“我不認識你們。”

“什麽?”三張臉都愣了,驚愕地看著他。

“病人醒了嗎?叫俞阿遲?”醫生拿著病曆表過來了,坐下,看了看他的起色,眼睛,讓他動了動脖子,“很好,狀態很好,恢複很快。”

“很好?”後麵為首的一張臉,看起來最年長的男人,指著自己問他:“我叫申哥,你真不記得我了?”

他搖搖頭。

“那,他們叫什麽,你也不記得了?”申哥指著後麵兩張麵孔問。

他搖頭。

“醫生,這?”

醫生看著他,也顯得很吃驚,當即安排了掃描腦電波,做核磁共振。

他躺在病**,看著天花板,在想究竟現狀是怎麽一回事的時候,聽到外邊醫生對申哥說,“可能是在事故中,腦部受到重傷,不僅造成震**,還對腦部掌握認知的器官,比如說海馬體,還有大腦皮層造成了傷害,所以造成了病人的這種失憶現象。”

“失憶?這……”申哥的聲音響了起來,“那,是短時的還是長時的?”

“這我們說不準,具體要看病人的康複情況。”

“哎呀,這可真是,這可真是……”

失憶?胡說什麽?他根本就沒有失憶,對於車禍前,從他有記憶時候起,到現在的事情,他明明記得一清二楚。

他的名字叫趙文簡,32歲,,他是趙家的大兒子,父母在兩年前相繼去世,家裏還有一個弟弟趙文約跟一個妹妹趙文麗。

他從小在本市長大,畢業於最著名的98大學,曾經留學斯坦福,回來後沒多久就成為了龍江企業的執行總裁,在他的鐵拳管理下,企業績效顯著,成為本市數一數二的興欣龍頭企業,車禍前不久,他在家裏……

他回憶起了徐倩那張失去生機的臉。

總之,他沒有失憶。

這是家什麽醫院?這醫生恐怕是蒙古大夫吧?

他轉頭,望向窗外,身體卻在那一刻僵硬了。

他看到了窗戶倒映出來的自己的那張臉。

那是,他?

他心裏震驚了,有一刻,感覺到所有的血都往頭腦上衝。

這是,怎麽回事?

他使勁全力壓製了自己的那股想要大聲質問的衝動,保持著冷靜,盡量平淡地說:“衛生間在哪?”

“衛生間?”女護士有點為難。

“我們來,我們來。”守在一邊的李棟和另一個男人一左一右扶起了他,把他架出了病房:“我說啊,阿遲,你該不會把你自己的名字也忘了吧?我叫李棟,他叫陳皮,都是你的好哥們啊,以後記住了,有什麽事情,或者是需要幫助的,要通知我跟陳皮,還有申哥也行,申哥可擔心你了,在車禍現場見到你的時候,他可真是,像死了親人似的,你躺醫院一星期了,那麽多天昏迷不醒,我們都怕你回不來了。”

他聽著李棟的絮絮叨叨,沒有吭聲。

去到衛生間,他第一時間去望鏡子。

鏡子裏,果然是一張陌生的臉。

他的臉,竟然是張陌生人的臉!

他的心噗噗跳得厲害,卻沒有做聲。

李棟與陳皮架著他,問:“開大還是開小?”

他愣怔了一會兒,“大。”

李棟跟陳皮把他架進隔間,放到了馬桶上麵,關上門,在門外麵喊:“你好了,可以了,叫一聲,我們再進去。”

他坐在馬桶上,用能動彈的左手使勁摸著自己的臉。

怎麽回事?

為什麽他的臉,不是自己的臉?

難道說,他們弄錯了?

不不,不可能弄錯了。

按照他們的說法,自己的臉,是一個叫阿遲的。

是在車禍現場執勤的,警察?

他們的那身製服,是交警。

阿遲是個交警的話,在車禍發生的時候是在上班執勤,就是說,他們把自己送進醫院的時候,也是穿著製服的,所以,他們不可能弄錯。

這是那個叫阿遲的人的身體。

他扯開了病號衣服,看了看那具身體,不是自己的身體。

確實,這不是他。

但為什麽,阿遲是他呢?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是說,阿遲死了,他也死了,因為什麽原因,他活過來使用著阿遲的身體,那真正的阿遲,現在,也在使用自己的身體嗎?

他想。

回到病房,看阿遲的三個朋友要離開的時候,他叫了一句:“申哥?”

三個人均回頭看著他。

他原本想問他們,車禍的情形,多少人受傷,多少人死亡,以及,自己,那個趙文簡是否還活著。

但他害怕引起他們的懷疑,最終,隻是點了點頭:“還有李棟,陳皮,謝謝你們。”

“你,你記起來了?”申哥驚喜。

他搖搖頭。

“哦,是我告訴阿遲咱的名字的。”李棟解釋。

“嗐。”申哥失望,而後笑,“沒事,不急,阿遲你好好休息,以後有空,咱再來看你。”

他們走了。

他總算,能好好考慮,目前的這種特殊情形,自己該怎麽辦?

這是好事?壞事?

他想起了自己家裏的那具屍體。

自己現在是阿遲的話,沒有人會懷疑到他頭上,但是這樣一來,他就喪失了原來的身份,地位。

而且,如果真的阿遲還活著,要是他是在用自己的身份活著的話,那他應該也知道,現在的自己在用著他的身體,那他豈不是……

他猛然一驚,叫住了護士。

“有什麽需要幫助嗎?”

“車禍,就是,我遇到的那場車禍,那個趙文簡,怎麽樣了?也在這家醫院嗎?”

“啊,是那個趙家的大少爺?”

“對。”

“你剛醒過來,一定不知道吧?趙文簡死了。”

死了?

他驚愕。

自己竟然死了?

怎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