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談戀愛嗎?二缺一

〔153〕

高中的最後一年,對時小多來說,發生了很多故事。

九月份舉辦的省高中生數學聯賽,季星臨如願參加。比賽分一試和二試,隻間隔二十分鍾,節奏十分緊湊。季星臨全程麵無表情,很少說話,也不與任何人溝通,像一尊雕像,冷硬、幹淨、線條精致。

參加過那場比賽的人都對他印象深刻。

比賽結束後,帶隊老師問季星臨感覺如何,季星臨輕描淡寫地說還行。再問下去,他就什麽都不肯說了,老師一口氣卡在喉嚨裏,險些背過氣去。

七上八下地等了將近一個月,成績終於公布,季星臨的名字赫然在一等獎的名單上。帶隊老師又是高興又是生氣,拽著顧若楊抱怨,說:“這叫還行?季星臨居然跟我說感覺還行!”

顧若楊笑得眼睛都沒了,說:“那小孩性格謹慎,做事也穩當,向來說一半留一半,‘還行’兩個字已經是很高的評價了。”

數學聯賽的成績一公布,很多高校朝季星臨拋來橄欖枝,邀請他參加自主招生會。

季星臨隻是將那些學校的資料大概翻了翻就擱在了一邊,搖頭說沒興趣。

顧若楊看著那些亮閃閃的校徽,突然有點兒羨慕嫉妒恨。

時小多在一旁起哄,說:“顧總,你想不想打死他?反正,我挺想的。”

當著季星臨的麵,顧若楊沒作聲,背地裏悄悄跟時小多說:“你準備什麽時候打死他?我去幫你套麻袋。”

時小多笑得險些從椅子上摔下來。她做了一朵小紅花,貼在季星臨的胸口處,就像獎勵一個按時午睡的小朋友,然後踮起腳,拍著季星臨的肩膀,說:“革命尚未成功,小同誌要繼續努力呀!”

季星臨抬手在時小多腦門上敲了一下。

時小多慢慢閉上眼睛,她聽見心跳的聲音,歡快著,雀躍著。

作為數學聯賽一等獎的獲得者,季星臨將與其他學校的幾名學生組成代表隊,參加12月舉辦的全國數學賽。比賽曆時五天,包括開閉幕式和頒獎儀式。

代表隊乘飛機前往D市,機場大廳裏,一行人等著領隊去取登機牌。季星臨站在角落裏,白T恤運動褲,額發蓋過眉毛,有種桀驁並清冷的感覺。他調高耳機的音量,裏麵播放著英語新聞。

有人在他肩上重重一拍,季星臨轉過頭,就看見時小多站在那兒,眼睛彎著,笑眯眯的,一臉“沒想到吧”的得意表情。

季星臨愣了一秒,開口時帶著點訓斥的味道:“都高三了,你還敢逃課!”

這個時間學校正在上課,她準是翻牆出來的!

季星臨的聲音有點兒高,周圍的人都看過來,時小多被澆了一頭冷水,情緒迅速低落,小聲說:“我就是想送送你嘛……畢竟,再見麵就是一個星期以後了……而且,我是在午休時間出來的,也不能算逃課吧……”

“算了,”時小多越說越覺得委屈,跺了跺腳,“當我沒來過。”

時小多說走就走,連說句話的時間都沒給季星臨留。領隊拿著登機牌過來招呼大家排隊安檢,季星臨隨著人流走了兩步,似乎想到什麽,又站住不動了。他將肩上的背包扔給領隊,說:“等我一下,馬上就回來。”

不等領隊回答,季星臨已經邁步跑遠了。

時小多哪兒都沒去,就坐在機場外的台階上,風一吹,身上的校服微微鼓起來,蘑菇似的。她正發呆,頭頂上方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怎麽還不回去?”

時小多有點兒賭氣,不想理季星臨,隻當沒聽見,專注地看著地麵數螞蟻。

季星臨握著時小多的手臂,將她拉起來:“地上涼,不要隨便坐。”

時小多扭臉看向一邊,還是不說話。時間不多,季星臨摸摸她的頭,語氣溫和:“比賽是全封閉的,這幾天我不能跟你聯係,你要注意休息,別太累。”

季星臨很少叮囑別人,有點兒詞窮,伸手碰了碰時小多垂在頰邊的碎發,然後湊到她耳邊,聲音壓得很低,輕輕柔柔地說:“等我回來。”

季星臨身上有沐浴露的味道,被風送過來,盈滿呼吸。時小多臉上浮起一點兒紅,她眼睛還看著別處,手卻伸過去,悄悄握住了季星臨的衣角。

〔154〕

12月的D市飄著細碎的雪,天空如暗藍的寶石,一下飛機就覺得冷風撲麵。季星臨伸手到口袋裏去找口罩,卻摸到兩顆橘子糖,準是時小多趁他不注意塞進來的。

季星臨剝開糖紙吃了一顆,清爽的味道占據味蕾,好像連周身的寒氣都散了幾分。

參賽選手都住在承辦比賽的院校下轄的酒店裏,季星臨不喜歡熱鬧,也不喜歡和陌生人搭話,他避開其他人跑到酒店的天台上去吹風,耳機裏循環播放著那首My Prayer。

That was meant to share it with you

My heart my mind my soul

我命中注定和你分享這一切

我的全部,我的一切

……

同組的一個女孩似乎對季星臨有點兒興趣,她在季星臨身上發現很多有意思的小習慣,比如愛吃橘子味的水果糖,比如甜品隻吃香橙舒芙蕾。他很少主動和人說話,大部分時間都是沉默的,沉默的樣子卻格外好看,瞳仁幽深,像沉著一角星空。

她跟在季星臨身後爬上天台,攏著裙擺坐在他身邊,問他在想什麽。

溫度低,呼吸間有淡色的白霧。季星臨抬起頭,雪花落進他的眼睛裏,驀地一冰。他說:“我想回家,回到一個人身邊去。”

我很想她,很想見到她。

按照比賽流程,第一天是開幕式,第二天和第三天才是正式的比賽時間,每天三道題,限四個半小時完成,難度很高,技巧性也很強。全國賽是真正的高手對決,季星臨依舊鎮靜,不焦慮,不浮躁,幹淨坦然,又鬥誌昂揚。在他臉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卻能從他的眼神裏讀出一種味道,強大堅韌,猶如山脈,這讓他在一眾同齡人中格外惹眼。

那一年,參賽人數兩百人左右,季星臨沒能進入前三名,名列第四,同時拿到了K大的保送資格。

消息傳回學校,所有人都很開心,顧若楊、池樹、季懷書,當然,還有時小多。她將季星臨獲獎的簡訊拿給時遇看,用盡美好的詞匯去形容她心上的男孩,眼睛裏滿是驕傲,還有藏不住的欣喜。

有多久沒看到小多這樣高興了?

時遇歎息著想。

高興得就像拿到保送資格的人是她自己。

若不是惦念至深,又怎麽會感同身受。

時遇摸摸時小多的腦袋,說:“爸媽快回國了,高考結束後,邀請季星臨來吃頓飯吧,就當為他慶祝了。”

時小多怔了怔,接著,便明白了時遇的用意,她張開手臂抱住時遇,小聲說:“遇哥,能成為你的小妹妹,我特別感激。”

參賽隊回到南城那天時小多在上課,她沒敢去接機,怕季星臨又凶她,怪她隨便曠課。她數著時間好不容易挨到放學,鈴聲一響就躥了出去,打車直奔季星臨家。

來開門的是池樹,倚在門邊笑眯眯地逗她:“慢點跑,人我給你看著呢,丟不了!”

時小多臉上一紅,彎腰從池樹的手臂底下鑽了過去。

季星臨站在客廳裏,他剛洗過澡,頭發還是濕的,眉眼裏沾著水汽,帶著清爽的薄荷香。見時小多走進來,季星臨一點兒都不驚訝,一手用毛巾擦著頭發,一手對時小多揮了揮,說:“過來,我帶了禮物給你。”

時小多彎著眼睛,笑得開心極了。

季星臨的臥室麵積不大,布置得很舒服,地毯和床單是純色係,組合書櫃、電腦桌還有椅子,都是精心搭配過的,放在一起很好看。

季星臨將毛巾搭在椅背上,指了指旁邊的小沙發,說:“隨便坐。”

時小多站著沒動,伸手拉了拉季星臨的衣擺,小聲問:“我能先抱你一下嗎?”

季星臨愣了一下,隨即輕笑起來,眼睛裏映著傍晚時的黃昏暮色,仿佛有星河流動。他張開手臂,神情裏不自覺地帶了點寵溺和溫柔。時小多一貫得寸進尺,兔子似的撲進季星臨懷裏,將季星臨抱了個滿懷。

時小多這一跳慣性不小,季星臨險些被她撞得摔個跟頭,他隻覺身上一重,立即收緊手臂把人抱住,忍不住笑出聲音。

季星臨一向內斂,他很少開懷,很少毫無拘束地大笑或哭喊,也很少給一個人這樣多的縱容,時小多占據了他生命裏太多的例外。她就像一個奇跡,突然降臨,超越了所有期待,甚至用“最好”去形容,都會讓人覺得不夠恰當。

她是上天送給他的,最溫柔的禮物,她也是溫柔本身。

〔155〕

季星臨順利獲得K大的保送資格,不必再跟千軍萬馬去擠獨木橋,生活卻沒有因此輕鬆下來。他開始接觸大學課程,做兼職向導,同時,接了份家教的工作。

他要賺錢,要還債,要用踏實的努力重新鍛造出鎧甲,保護關心他的女孩。

季星臨在努力,時小多也沒閑著,她看了看K大曆年的錄取分數線,險些哭出來,不愧是一等學府,太難考了。

季星臨每周給時小多補習三次,每次兩個小時,再累再困,也沒有斷過。時小多感激他的付出,也心疼他的辛苦,不忍心說喪氣的話,可K大的分數線掛在那兒,她真的沒把握一定能考上。

去同一所大學的話是她說的,被困難嚇住的人也是她。

時小多有點兒想哭,她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為了多做些題,離K大的分數線近一些,時小多將睡覺的時間延後了兩個小時。可是,過猶不及,夜裏熬過了頭,休息不夠,上課的時候她居然睡著了。顧若楊氣得夠嗆,險些拿教鞭敲她的腦袋。

不止顧若楊急,時小多自己也急,她天天做噩夢,夢裏漫天的試卷,隨便抓過來一張,全都沒及格。

時小多真的要哭了,臉色一天天暗下去。有一次,她甚至在補習時打起了瞌睡,腦袋一點,對著手上的筆尖就撞了過去,要不是季星臨眼明手快,托著她的腦袋把她拽了回來,肯定破相。

季星臨也察覺到不對勁,奪過時小多手上的複習資料,說:“別做題了,我們去看電影。”

“看什麽電影啊!”時小多語氣很急,眼睛裏泛著淚花,“哪來的時間看電影!我有二十道平麵幾何題沒做,還有五張生物卷子,我……”

季星臨沒說話,箍著時小多的後腦將她抱進了懷裏,他有些笨拙地拍著她的背,不太熟練地試圖安慰她:“別怕啊,一場考試而已,別怕。”

“我不是怕考試,”時小多圈著季星臨的腰,哽咽著說,“我是怕沒本事和你去同一所大學……我怕我考不上……”

季星臨收緊手臂,更加用力地抱住她,說:“考不上就考不上,C市又不止K大一所學校,大不了我給公交卡多充點錢,每天都去看你。”

時小多都已經哭出來,聽見這句又笑了,說:“你會不會嫌我沒用?”

〔156〕

第二次模擬考試結束後,季星臨清點了一遍時小多的複習資料,扔掉了難度較高的那部分,隻留下最基礎的,那些題不難,但是細致瑣碎,適合磨煉基本功。時小多在日益提高的準確率中,找到了一種踏實的感覺,浮躁的心漸漸沉下去。

早睡早起,不再整夜噩夢,精神也好了很多,時小多學著季星臨那樣,用聽英語新聞打發空閑的瑣碎時間,把背單詞和理論知識當作是日常消遣。時小多背單詞背得太入迷,吃午飯時盯著眼前的餐盤問鹿溪:“青椒肉絲用英語該怎麽說啊?”

鹿溪咬著筷子愣了兩秒,說:“Chilli-rose?”

時小多險些笑瘋,抖著肩膀拿手機發朋友圈,說世間鮮有可愛者,鹿溪是其中之最!

兩個人都忙,有時候時小多一星期都見不到季星臨一次。做題做得累了,她就在草稿紙上反複寫季星臨的名字,寫一寫腦袋裏冒出來的小句子,比如“餓了,想吃薯片,還想喝奶茶”,比如“今夜,我是豬圈裏一隻不會做題的豬”,再比如“我這樣的年紀,早已看淡一切,心動可以來得晚一些,但是外賣不行,絕對不行”……

時遇進來送牛奶,時小多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腦袋底下墊著那張隨手亂寫的草稿紙。時遇掃了眼紙上的字跡,不由得歎氣,心想,林老師和時老師一身的學霸基因,怎麽一點兒都沒遺傳到時小多身上,反而生出來一個地地道道的傻丫頭!

轉天時小多放學回家,打開冰箱,劈裏啪啦掉出好幾包小零食,冷藏室裏已經快要塞不下了。時小多被砸蒙了,退出去看了眼門牌,確定自己沒走錯,才一臉忐忑地問時遇:“遇哥,你要增肥嗎?”

時遇看著她,意有所指:“有時間不如多吃零食,少惦記別人家的小男孩!”

時小多臉上紅了紅,小聲嘀咕:“我才沒有惦記別人家的呢!”

我惦記的是自己家的!

一個星期後,時小多再見到季星臨時直接驚呆了。這廝不知道怎麽想的,給自己剃了個圓寸。沒了額發的遮擋,眉眼越發立體,鋒刃感藏都藏不住,酷得沒邊兒。

季星臨回學校教務處遞交資料和手續,他穿著連帽外套,帽子罩在頭上,透過邊沿的縫隙,能看到頭發剪得極短,幾乎露出青色的頭皮。

他一進教學樓,走廊裏就響起口哨聲,還有女生刻意壓低的尖叫。

鹿溪一貫消息靈通,跑到五班把埋頭做題的時小多拽了出來。時小多盯著季星臨看了好半晌,憋出一句:“你這是理發,還是剃度?”

鹿溪忍笑忍得肩膀直抖,季星臨倒是淡定,輕描淡寫地說:“這一陣要經常進山,沒辦法天天洗漱,頭發短一些,更幹淨,也好打理。”

時小多“哦”了一聲,想了想,又小聲補了一句:“很好看,你變成什麽樣都好看。”

季星臨抬手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

難得回一次學校,季星臨留下來給時小多補了一個小時的功課。時小多有點兒體虛,寫字寫久了手就會冷。季星臨和她坐在一起,習慣時不時地握一握她的手,揉著她的指尖幫她回暖。

時小多有些惆悵地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問:“萬一,我真的考不上K大可怎麽辦?”

季星臨笑了笑,輕聲說:“別怕,有我呢。”

去不去同一所大學,在不在一座城市,都沒關係,即便隔著千山萬水,我也會想辦法來到你身邊,我絕不允許你離我太遠。

時小多忽然覺得心安,她靠在季星臨肩膀上,清晰地感覺到她的少年長大了,有了堅實的骨骼和挺拔的身軀,已經能夠保護她,支撐她。

〔157〕

高三伊始,鹿溪和周楚屹就離開學校了。周楚屹通過各項嚴苛的體檢,即將成為一名飛行員,與天空熱烈擁抱。

時小多應邀參加周楚屹的餞行宴,觥籌交錯間,她隱約感覺到周楚屹在看她。她以為他有話要說,最終,他隻是好哥們似的拍著她的肩膀,叮囑她好好考試,好好減肥。他還特別討打地說,你好像胖了不少。

氣得時小多想拿果盤砸他。

吃過飯,一幫人又鬧著去唱歌,時小多看了眼手機,說:“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有人在外麵等我。”

周楚屹送她出去,街燈昏黃,他看見一道修長的影子立在樹蔭下,帶著修竹般的清冽氣息,英俊明朗。

隻一眼,周楚屹就認出那個人是誰了。

這樣好的身形和氣質,在七中也找不出幾個。

周楚屹禮貌地與時小多握了握手,說:“謝謝你來參加我的餞行宴,也祝你們一直都好。”

他說的是祝“你們”,而不是“祝你”,時小多彎著眼睛,笑得特別開心。

鹿溪是藝術生,要去臨市的美術基地參加培訓,為專業聯考做準備。鹿溪走得比周楚屹晚些,時小多一直將她送進候車室,小姑娘哭得厲害,哽咽著說,我最討厭分別了,我不想和好朋友們分開。

畢了業,大家各奔東西,不曉得什麽時候能再見麵,再好的感情也會慢慢淡了,遠了。

時小多抱著她說,我們永遠是好朋友,永遠都是。

廣播裏響起車次提示音,鹿溪一步三回頭地進了通道,時小多站在原地,悵然若失。

眼角忽然瞄見一道熟悉的影子,時小多驚訝地回頭,隻看到一點兒側臉,不太真切,像蕭鶴遠,又不太像。不等她看清楚,人已經不見了。

時小多搖搖頭,隻當自己做題做太多,眼花了。

事前準備充分,考試真的來臨時,反而沒了感覺。時遇跟導師請了假,送時小多去考場。路上,時遇給了時小多一盒西洋參含片,讓她吃一點兒提提神。時遇說,他們項目組有個超級大學霸,逢考必吃西洋參,咱也吃點,抱抱大腿,討個吉利,心誠則靈嘛。

時小多被逗笑了,一點兒緊張的感覺也沒有。

考場外聚了不少人,還有警車和救護車,顧若楊早就等在那兒了,和五班的每一個學生都說了幾句勉勵的話。

輪到時小多時,顧若楊話音一頓,目光看向她身後,聲音裏帶著疑惑:“季星臨,你怎麽來了?”

時小多也有點兒驚訝,不等她回頭,季星臨已經走到她麵前,極自然地揉了揉她的頭發。

顧若楊玩笑說:“快去抱一抱咱們班的超級大學霸,臨上考場前,給自己補點好運氣。”

季星臨在學校本就有名,保送K大之後就更有名了,可他性格擺在那兒,人冷話又少,屬於隻可遠觀的那一類。周圍的學生有心跟他說話,又不太好意思。隻時小多膽子比天大,一馬當先,張開手臂將季星臨抱了個滿懷,說:“放心,我會好好考試的!”

時小多帶頭,其他學生也湊了過來,跟季星臨簡單聊了聊,還有人和他交換了聯係方式。

季星臨不太會拒絕,隻能背著眾人瞪時小多:看看你帶的好頭兒!

時小多吐著舌頭笑出一對小虎牙。

進考場的時間到了,人流開始往裏走,眾人的神色一下子緊張起來。時小多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朝顧若楊、季星臨以及時遇擺了擺手,高聲說:“放心吧,我可是當代女超人,很厲害的!”

周圍陪考的家長聽見這話都笑了,給小姑娘鼓掌打氣,還有個警察叔叔並起兩指抵在眉梢上,朝時小多行了半個軍禮,笑著說:“哥譚市的未來交給你了!”

時小多一路笑著進了考場。

〔158〕

在時小多的記憶裏,那個夏天的陽光格外燦爛,空氣裏有極淡的桂花香。

考試結束後的謝師宴上,顧若楊喝了很多酒,叮囑他的小朋友們上大學之後千萬不要太鬆懈,人生很長,要一直努力,才能一直有收獲。命運這東西比想象中的還要殘酷,要提前做好準備,才能有備無患。

五班的學生集體起立,齊聲說了一句:“謝謝老師!”

時小多在顧若楊的眼睛裏,看見了鮮明的淚光。

酒過三巡,大家的情緒都很高漲,情緒一高,膽子就大,幾個女生擠到季星臨身邊要交換聯係方式,還有要合影的。時小多瞬間打翻了醋壇子,趁大家不注意,把季星臨從包廂裏拽了出去。

晚風沉醉,兩個人躲在飯店後門外的小巷子裏說悄悄話,四周一片安靜,隻有星輝明晃晃地鋪下來,仿佛有水波流動。

時小多說,我好像醉了,腿軟。季星臨挑眉說,你明明一直在喝果汁,別以為我沒看見!

時小多揚起臉對他笑,眼睛彎得像月牙,眸子裏星光繁盛,明亮可人。

仿佛受了某種蠱惑,季星臨的手指不自覺地印上去,印在時小多的嘴角處,摩挲著她飽滿的唇線。

接著,他低下頭,嚐到了蘋果汁的味道。

那是一個深且漫長的吻,柔軟熾烈,將呼吸寸寸剪碎。

公布分數那天,時小多睡過頭了,顧若楊和季星臨一個打手機一個打座機,生生用電話鈴聲把她叫醒的。時小多還迷糊著,打開係統頁麵時,她連考號、學號都想不起來。

顧若楊氣得想罵街,座機的聽筒裏,季星臨冷靜地報出一串數字,說:“這是你的考號,快查吧。”

時小多輸號碼輸到一半,後知後覺道:“哎?你連考試都沒參加,怎麽會記得我的考號?”

顧若楊是真要瘋了,吼她:“先——查——分——數!”

時小多縮了縮脖子,輸入考號,刷新查詢——683分。

和第二次模擬考的成績相差無幾,按照K大曆年的錄取分數線來看,基本沒問題。

時小多呆呆地道:“我好像能去K大了……”

季星臨笑了一下,說:“快下樓吧,我都在這等了你一個小時了。備考期間辛苦了,帶你去吃好吃的。”

時小多揉揉鼻子,說:“我不想吃好吃的,我想談戀愛。談戀愛嗎,學霸?二缺一!”

季星臨:“……”

這丫頭必須好好管一管了!越來越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