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新版本
唐安寧發僵的臉色緩和了一些，冰冷的目光投向葉萌萌，耐著性子問道：“請問是哪裏不合理了？”
葉萌萌迎上了她的目光，回答道：“唐部長也說了，魔王這個遊戲角色在女玩家之中十分受歡迎，也曾經看過論壇上和魔王相關的同人文章和漫畫，那怎麽會不知道，魔王這個角色的‘女友粉’和‘老婆粉’尤其多。”
這話一出，部分高層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來。
“‘女友粉’？‘老婆粉’？那是什麽？”
葉萌萌耐心地解釋說：“在座各位可能有部分人不追星，所以不是很了解。‘女友粉’就是指將自己視作男明星的女友一般的女粉絲。‘老婆粉’也是同理。”
唐安寧的語氣又冷了幾分：“這又如何？魔王隻是一個虛擬的角色，再給他設計一個虛擬的戀人，不是更利於他的粉絲玩家們自我代入嗎？我認為這是一件好事。”
葉萌萌反駁道：“魔王雖然是虛擬角色，但是粉絲們對他的喜愛就像追星。他的受歡迎程度不亞於當紅的一線小生，類比明星，一旦明星公開了戀情，就會有一大批的粉絲脫粉。同理，硬生生地給魔王加一個戀人的設定，這會讓魔王的女友粉們怎麽想？”
唐安寧一時語塞：“這——”
不等唐安寧說話，葉萌萌又接著說：“至於自我代入這個問題，其實除了女友粉和老婆粉外，魔王還有其他類型的粉絲。在論壇上除了言情同人外，還存在大量的純愛小說，比如說魔王和騎士長的同人、魔王和烏拉諾斯的同人……我記得曾經有一個抽卡類的手遊，因為策劃胡亂給裏麵的人氣角色拉郎配，導致玩家大量流失，這都是有前車之鑒的真實案例——”
葉恒煩躁地打斷了她：“夠了！”
葉萌萌嚇了一跳：“葉總？”
葉恒沒有理她，回頭忍著怒氣對沈副總說道：“沈總，安全危機事故發生的時候，李總監根本就不在國內，那隻不過是他的片麵之詞。”
說完，他又教訓葉萌萌：“你一個搞技術的懂什麽劇情策劃，遊戲和追星是同一回事嗎？少在這裏胡說八道，給我出去！”
葉萌萌愣怔了下，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隻覺得一顆心沉入了穀底。
葉萌萌正要回駁，卻聽沈副總說：“等等，葉總，不必如此急躁，我認為她說得有一定的道理。年輕人嘛，就是比較熱血和衝動，我們應該多聽聽年輕人的意見。”他阻止了葉恒，又看向葉萌萌並鼓勵她，“我覺得你的說法挺有意思的，你還有什麽想法，接著說來聽聽。”
“謝謝沈總給我這個機會。”葉萌萌朝他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態度誠懇地說，“我倒是有一個想法。”
葉恒冷靜下來，立刻意識到自己衝動了。迎上了沈副總戲謔的目光，他隻覺得心中有一團火，正在瘋狂地燃燒著，可惜不能爆發。
他極力忍耐著，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但不知道為什麽，一看到葉萌萌，他心中的怒火便忍不住爆發。
他看向葉萌萌，但葉萌萌已經移開了目光。
“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在幾十年前，那個風靡了全球的手機遊戲《口袋小精靈GO》？”葉萌萌如是問道。
聽到這裏，會議室裏響起了一片竊竊私語，幾名上了年紀的高層臉上紛紛露出了懷念的神色。
葉萌萌環視了會議室一圈，接著說：“相信大家都清楚，那是一款線下互動極強的手機遊戲，可以對現實世界裏出現的小精靈進行探索捕捉、戰鬥以及交換的遊戲。”
秦嶼說：“那的確是一款非常出色的遊戲，在那個時代，可以說它就是現在的全息遊戲的概念遊戲。”
高層們也認同地點了點頭。
“你的想法，莫非和《口袋小精靈GO》有關係？”沈副總感興趣地問。
葉萌萌點頭：“我還記得《口袋小精靈GO》宣傳概念片的具體內容，就是讓玩家在現實中，親自進行捕捉精靈和相互PK。我想，既然那個時代，都能實現在現實中玩遊戲，雖然還是需要用手機進行輔助。現在我們已經有足夠的技術了，為什麽不把它真正地實現呢？”
這個想法，還是剛才唐安寧提到神王烏拉諾斯的時候，葉萌萌無意中想到的。
在神王烏拉諾斯的病毒入侵遊戲的時候，魔王和神王都來到了現實。
那為何，不能讓“遊戲”真正地來到現實，讓玩家可以隨時隨地、隨心所欲地玩遊戲？
葉萌萌說：“我的想法是，我們可以設計一個全新的玩法，將《王者天下》的部分內容搬到現實裏，讓玩家在現實裏進行遊戲。”
“你是說……”似是想到了什麽，李士傑一愣。
“恒天集團的虛擬投影技術已經很成熟了，我們可以設計一塊遊戲腕表，和《口袋小精靈GO》裏麵的概念類似，戴上之後就能看到《王者天下》的遊戲角色出現在現實裏，並且，我們的城市也變成了魔族或是神族或是人族的領地。這裏不隻是現實，還是遊戲世界。玩家走在路上，可能會遇到隨機的機遇，例如說，在垃圾桶裏發現了寶藏或稀有裝備，又例如說，發現了珍稀的寵物，再比如說，遇到了怪物的襲擊。”葉萌萌描繪出一個藍圖，“玩家可以在現實隨心所欲地使用技能，和其他玩家PK，還有領取任務。
“《王者天下》上線以來，引人詬病的一點，就是讓玩家過於沉迷遊戲，天天躺在遊戲養生艙裏不肯出門，導致身體素質下降。要是我們的遊戲能在現實上線，必定能充分調動玩家們外出的積極性。玩家們能得到充分的鍛煉，不再整日宅在家裏，那些專家便再也不能用這樣的理由來抨擊我們的遊戲了。當初《口袋小精靈GO》也是這樣，在風靡的那段時間，大街小巷幾乎全是出來捕捉小精靈的玩家。”
“這個想法的確很新穎！”沈副總和其他的高層對她所說的內容十分感興趣，都埋頭小聲地交流起來。
李士傑卻有些猶豫：“可是，在安全性能方麵，這會不會……”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幾個月前，神王烏拉諾斯入侵了全城網絡，降臨現實的事情。
那一次的事情，對他來說是噩夢般的存在。
他在科研部大樓看到的一切，讓他畢生難忘。
魔王和神王都跑到現實，還實體化了，帶來的災難是毀滅性的。
“你的構想還是要依賴人工智能的，如果……人工智能又……咳，人工智能暴走了怎麽辦？”李士傑問。
“隻要我們想做，沒有什麽不可能的。”葉萌萌篤定地說，“在安全機製方麵，我也考慮過這個問題。我們必須做好安全防護措施，我們要有信心，也必須做好這一點。我打算設計一個程序，在人工智能暴走的時候，就會自動開啟銷毀，絕對不能讓人工智能取代人類。”
唐安寧緊抿著唇，看著高層們不住認可地點頭，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可是，你憑什麽認為，你這個設計會得到玩家們的認同？在一個大型的遊戲裏，劇情是很重要的！沒有了劇情，這遊戲就隻有骨架，完全豐滿不起來。”
葉萌萌看向唐安寧，解釋說：“唐部長，我並沒有說加入這個玩法就要去掉劇情，隻是覺得你提到的劇情並不是很適合。”
“哪裏不適合了？”唐安寧有些生氣。
葉萌萌說：“首先，你設計的劇情非常局限，《王者天下》是一個世界觀非常龐大的遊戲，正如孫總所說的，就像是一個女性向遊戲的劇情。我認為《王者天下》的遊戲劇情應該更加大氣，符合更多玩家的喜好，而不局限於某一部分玩家。”
仿佛打通了思路，葉萌萌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其次，我除了是恒天集團的技術員外，還是《王者天下》忠實的玩家，在《王者天下》內測的第一天，我便已經開始玩遊戲了，一直到現在。”
她停頓了下，又用非常真誠的語氣說：“唐部長，雖然我接下來說的話有些不好聽，但是，站在遊戲玩家的角度，我更希望我玩的遊戲能推出一些新穎的、前所未有的、有趣的玩法，而不是一成不變地走老路，隻會拚命開啟地圖，開啟副本，上線一些無聊的活動和無聊的令人硌硬的劇情，還要眼睜睜地看著我喜愛的遊戲角色被策劃糟蹋。”
唐安寧氣得臉色鐵青：“你——”
葉萌萌移開了目光，用誠懇的目光看向沈副總等人：“至於遊戲劇情，難道就不能結合現實的活動進行策劃嗎？比方說，我們可以策劃現實的戰爭，那麽就可以寫一個，當神族和魔族突破次元時，我們如何拯救世界的劇情。然後再上線大型的現實討伐活動，神族玩家和魔族玩家可以在現實裏PK，不是更好嗎？與此同時，也可以推進劇情，一舉兩得。
“我們策劃遊戲，難道不是為了迎合玩家的喜好，讓玩家們心甘情願地進行遊戲嗎？”其實，葉萌萌想說的是，讓玩家們心甘情願地為遊戲充值花錢。當然，在一眾大佬的麵前，她還是換了一個稍微委婉些的說法。
會議室裏靜了一瞬。
下一刻。
李士傑霍然站了起來：“說得好！”
他帶頭鼓起了掌。
隨即，會議室裏響起了成片的掌聲。
除了臉色不太好看的唐安寧和始終冷著臉的葉恒外，會議室的其他人都真誠地為葉萌萌鼓掌。
“很不錯！恒天集團的未來，就是需要你們這些有想法的年輕人來創造！”沈副總讚揚道。
“沈副總說得對，我感覺像回到了我年輕的時候，也是這麽有想法，有幹勁。”
“沒錯，沒錯。”
然而這時候，卻有一個煞風景的聲音插了進來——
“但現在就這樣下了結論，未免過早了吧？”
會議室的掌聲瞬間消失了。
所有人看向聲音的來源。
剛剛開口的人，是葉恒。
“哦，葉總有何高見？”沈副總看向他，語氣平靜地問。
他表情冷漠地說：“你們憑什麽覺得，這個方案就一定能獲得最好的效益？”
“一個企劃是否能夠實行，看的是最後能獲得的收益，而不是隻看到表麵不切實際的東西。”說到這裏，葉恒瞥了葉萌萌一眼，“有些想法，就像是海市蜃樓，看起來漂亮，卻是摸不著邊。”
“將遊戲搬到現實，這個想法太過浮誇，這真的可以實現嗎？先不說如何在現實裏安置遊戲劇情的問題，就說說剛才提出的，可以在現實裏進行交互遊戲的手環，這種手環該如何研發和生產？”
葉恒似乎抱有很大的懷疑，毫不客氣地指出：“隻提出概念和想法，這些事情，誰都可以做，不管這想法能不能實現。如何去實現這個想法，你真的想過嗎？”
葉萌萌著急地說：“當然，這些我都有……”
葉恒仿佛沒有聽到她說話一樣，打斷了她：“除了這些，研發經費的問題呢？資金來源問題呢？專利申請的問題呢？還有其他與研發相關的瑣碎的事情……這些林林總總的必要條件，都沒有考慮進去。”
說到這裏，他將目光投向沈副總：“所以，我本人認為，唐部長的策劃案更加符合現實，更適合目前《王者天下》的發展。隻有不清醒的小女孩才會滿腦子不切實際的幻想，沈副總，我覺得你應該好好考慮一下。”
“謝謝葉總！”唐安寧怔了一下，頓時喜出望外。
葉萌萌一顆心加速跳了起來，同時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葉恒。
她真害怕葉恒就這樣一票否決了她的提議，而實裝上唐安寧那些劇情。
明明有著和魔王相差無幾的臉，為什麽他們之間卻差了這麽多？
要是魔王……
魔王根本就不會……
葉萌萌無意間抬頭，對上葉恒帶著譏諷和冰冷的目光，這目光就像是一盆冷水，瞬間將她潑醒了。
不！
醒醒吧，葉萌萌，現在這裏不是佧斯大陸，沒有魔王，這裏隻有一個冷酷無情的葉恒！
葉萌萌覺得自己的心像被揪緊了一樣。
隻不過，似乎有人故意跟葉恒唱反調。
“葉總怎麽會這樣想？”沈副總似是很驚訝地說，“我以為葉總從海外留學歸來，想法應該比我們更新潮才對。就算我們現在做不到，不代表以後做不到。既然有了創新的想法，為什麽不去嚐試？難道我們恒天集團就要這樣原地踏步嗎？”
另一名高層接話：“對啊，沒有什麽是一成不變的。”
又有人說：“恒天集團的科技實力已經在全球排行前列，是因為我們的理念是走在世界前列的。當初我們進行全息網遊的研發計劃，不但不被外界看好，還有許多幸災樂禍的聲音，認為我們的技術不可能超過外國。還好王象晉老先生不顧那些反對的聲音，一直堅持不斷創新發展的理念和精神，甚至自掏腰包來維持項目的運轉。最後在他的帶領下，終於成功研發出全息網遊的技術，讓我們集團在全息方麵的技術邁進了一大步，同時，也走在了世界的前列。”
“沒錯，多虧了王象晉老師，可惜……”沈副總感歎了一聲，突然看向秦嶼，“我記得，王象晉是李總監和秦部長的老師吧？”
被點名的秦嶼怔了一下，隨即笑道：“是的，其實葉萌萌是我的師妹，她也是王老師的學生。”
他不著痕跡地將話題拉到了葉萌萌身上。
葉萌萌頓時有些受寵若驚。
沈副總頗為意外，過了會兒，他讚賞地點了點頭：“我總算知道，為什麽我會覺得這位年輕人的想法如此新奇而有創意了，原來也是王老師的學生，果然是名師出高徒啊！”
“沈副總過獎了。”葉萌萌被誇獎得有些不好意思。
沈副總誇讚道：“你很不錯！年輕人就是要堅持創新……”
“沈副總似乎誤會我的意思了。”葉恒冷冷地打斷道，“堅持不斷創新發展的理念和精神是不錯，但是什麽時候就該做什麽樣的事情，新版本上線迫在眉睫，不可能為了區區一個新穎的想法而停下來。”
“等等，請讓我解釋幾句。”葉萌萌接話，“第一，我剛才說的，不過是部分的提議，我反對的是唐部長要添加的戀愛的劇情；第二，像我剛才說的那樣，《王者天下》的劇情實在沒有必要局限在虐戀上麵，可以更加大氣；第三，我的提議的確是一個需要時間來實現的想法，但我們可以先在遊戲的劇情裏進行鋪墊。而且，這並不是天馬行空的想法，我已經有了初步的計劃，可能還不成熟，但在不久前，我們就已經有了階段性的成果。”
停頓了下，她又說：“最重要的一點是，這項技術要是研發出來，不僅僅能應用於《王者天下》這個遊戲，集團旗下所有的遊戲都能夠應用。”
“哦，你已經研發出階段性的成果了？”高層們十分驚訝。
葉萌萌深吸了一口氣，解釋說：“是的，為了防止意外事故出現，我協助李總監他們設計了一套安全機製。在編寫安全機製的過程中，我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並且根據發現的東西製作了幾個小玩意。比如最近公司所用的辦公輔助小能手AR小恒，也是成果之一。這些都是我將遊戲搬到現實的雛形，李總監應該也知道這件事。”
她所說的有意思的事情，其實就是魔王和神王降臨到現實的那件事。
在爆炸事故之後，為了研究魔王和神王是如何實體化來到現實，葉萌萌、王象晉和李士傑曾針對這件事情秘密研究了幾個月，終於摸到了門檻。
聽葉萌萌這麽一說，眾人的目光落到李士傑的身上。
李士傑點點頭，模糊地說：“對，是這樣沒錯……”
沈副總看向葉恒，用開玩笑的口吻說道：“既然有了階段性的成果，那葉總，你總該沒有反對的理由了吧？”
葉恒吐出一口鬱氣，語氣生硬：“既然大家無法統一意見，不如來進行一次投票表決吧。”
沈副總挑眉道：“好，既然這樣，那就進行投票吧。”
其他人都沒有反對。
恒天集團內部早已實現了完全數據化和電子化，會議室原本就有一套完善的電子投票係統。
在開啟了投票係統後，眾人的座位上出現了兩個投影的選項。
投下自己的一票後，虛擬按鈕便消失了。
等所有人都投好票後，係統瞬間計算好票數，將結果投影出來。
今天前來開會的共有15人。
最後票數的結果是——
支持葉萌萌提出的方案，共有9人。
支持唐安寧的策劃案，共有5人。
剩下1人投了棄權票。
而這個投棄權票的人，竟然是——秦嶼？
“秦部長，你為什麽要棄權？”李士傑詫異地問。
他的選擇，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秦嶼笑了笑說：“其實，唐部長提出的這份策劃案，也有我的一份參與。但是我也覺得師妹說得很有道理，所以隻能投棄權票了。”
沈副總點點頭：“能夠理解。”
“秦部長……”
唐安寧動了動唇，似有不甘地看著秦嶼。
“唐部長，輸了並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情，下次再努力吧。”秦嶼禮貌地說。
唐安寧咬了咬唇，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而葉恒一言不發，他周身的氣壓似乎有些低。
他始終用冰冷和陰沉的目光看著葉萌萌，葉萌萌對上他的目光時，仿佛置身於寒冬臘月。
她移開目光，努力不去看他。
見葉恒沒什麽動靜，沈副總笑著，仿佛炫耀般對他道：“葉總，真的很抱歉呢，剛剛我的語氣激動了些，還望你不要見怪。”他笑容慈愛地說，“你剛上任，對集團的事情不太了解，我們都是從集團的利益出發。現在的投票結果，你也看見了……”
“我還是保留我的意見。”葉恒打斷他，冷著臉說，“如果你們要堅持通過這個提議，那麽，我是絕對不會在項目資金申請表上簽字的。”
沈副總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依然保持著良好風度：“沒關係，葉總也是出於為集團利益的考慮。既然葉總覺得公司的資金有困難，那我們幾個老家夥倒可以學習一下王象晉老先生那樣，自掏腰包投入這個項目。這點經費，我們咬咬牙，還是能負擔得起的。”
“對對，沈總說得對，人才難得，出點資金算什麽。”立刻有人應和。
葉恒神色冷淡：“隨便你們。宋特助。”
“是，葉總。”
宋特助應了一聲，隨後宣布會議結束。
“這次會議就到這裏結束了，散會。”
葉恒站起了身，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會議室裏的氣氛似乎冷凝了下來。
自動門打開又關上。
一名高層衝著門口的方向搖頭歎息：“葉總果然還是太年輕，做事過於浮躁。這個位置原本……可惜了……”
沈副總不動聲色地斂起眼底意味不明的神色，轉頭對葉萌萌說：“葉萌萌，《王者天下》新版本的重任就交到你的手上了，加油吧。希望新版本上線之後，會收獲大家都希望看到的成果。”
“是，我會努力的，謝謝沈總。”葉萌萌激動地說。
總算是塵埃落定。
雖然不知道沈副總和其他高層是真心想幫助她，還是故意跟葉恒唱反調，但這總歸是一件好事。
請原諒她的自私！
她實在不願意看見，魔王和其他的任何人扯上關係！就算是虛擬人物也不行！
散會後，前來參加會議的人陸續離開。
也有人走過來跟李士傑道喜。
“恭喜你啊，李總監。你真是慧眼識珠，一眼就發現了一名如此出色的人才。”
“不敢當，不敢當。”李士傑的笑容有些勉強。他心不在焉，注意力似乎一直放在門外。
“我還有些事，先失陪了。”
歉然地對其他人說了一聲，李士傑便腳步匆忙地離開了。
葉萌萌望著李士傑的背影，正當她感到疑惑之際，卻聽見秦嶼的聲音傳入耳中。
“萌萌，你今天的表現很不錯，恭喜了。”
葉萌萌回過頭，看見秦嶼帶著一臉溫和的笑意站在麵前。她被誇得不好意思：“謝謝你，學長。其實，我隻是有感而發……”
秦嶼笑道：“那也很不錯了，以後你還會有更多的機會，好好努力吧。”
“好，我會的，謝謝學長。”葉萌萌點頭。
“時候不早了，我們一起去餐廳吧？”秦嶼提議。
聽他這麽一說，葉萌萌下意識地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這次會議的爭論十分激烈，她並沒有注意到開了多長時間。
原來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快三個小時，已經到了午餐的時間。
葉萌萌想了下，答應下來：“好，我正好也要去餐廳。”
兩人結伴離開了會議室，前往員工餐廳。
但沒走多遠，唐安寧便氣勢洶洶地追了上來。
“等等！”
葉萌萌回過頭，疑惑地問：“唐部長，請問還有事嗎？”
“葉萌萌，你到底是什麽意思？”唐安寧的臉色十分差，但礙於秦嶼也在場，她還是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心平氣和。
“你知不知道，你這一個舉動，就讓我和參與策劃的所有同事一個月來的辛苦白白浪費了！”
葉萌萌愣了下，用很冷靜的聲音說：“看唐部長的表情，你應該不是《王者天下》的玩家？”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唐安寧反問。
葉萌萌說：“一個連自己策劃的遊戲都不熟悉的策劃，到底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去設計這個遊戲的？”
唐安寧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語氣生硬地說：“策劃是我的工作！不管我玩沒玩過這個遊戲，我都必須認真嚴謹地去完成，我當然也希望將工作做到最好。”
她雙目泛紅，連珠炮似的把內心的不滿發泄出來：“至於你說的魔王，不過是一個虛擬的角色而已，難道當初把他設計出來，不就是為了賺玩家們的錢嗎？少給我扯什麽真情實感的理由，加那麽一點劇情能影響什麽？”
“才不是！”葉萌萌激動地反駁，“對於喜歡魔王的玩家來說，魔王是完完整整的一個人，不是唐部長用來榨取剩餘價值的傀儡和工具，更不是為了換取短暫的利益可以隨便被扭曲、崩壞人設的虛擬人物。”
她一字一頓地說：“遊戲角色雖然是虛擬的角色，但是他們對於恒天集團而言，也是一同戰鬥、一同奮鬥的夥伴。所以，我們應該尊重每一個角色，尊重他們原本的人設。”
“真是瘋了！你這是走火入魔了吧！”
唐安寧被噎了一下，她氣得不輕，但也不知道如何反駁葉萌萌，隻能氣憤地踩著她的高跟鞋離開了。離開之前，她還刻意地將葉萌萌撞開到一邊。嗒嗒的聲音在走廊回響，顯示著主人的憤怒。
葉萌萌被撞得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倒。
她一言不發地望著唐安寧離開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秦嶼走上前去，關切地問：“萌萌，你沒事吧？”
葉萌萌收回思緒，搖了搖頭：“學長，很抱歉，我不知道唐部長出的策劃案，你也有參與。”
麵對秦嶼，葉萌萌還是有些愧疚。如果早知道，她在會議上會說得更加委婉一些。
“沒關係，我們應該將最好的東西呈現給玩家，高層們喜歡你的提議，說明你的提議比唐部長的策劃更加適合，這是合理的競爭。無論是什麽事情，都應該是優勝劣汰。”秦嶼十分善解人意地安慰道，“唐部長也不過是一時之氣，我想她會想通的，你無須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葉萌萌心情沉重地點了點頭。
“對了，萌萌很喜歡《王者天下》的魔王嗎？”秦嶼轉移了話題。
葉萌萌微怔：“是的，他……是我最喜歡的遊戲角色。”
不僅僅是喜歡，也許，那是愛。
“是嗎？”
秦嶼微垂下眼瞼，睫毛落下的陰影將他眼中的神色完全掩蓋起來。
“葉總！”
李士傑追了葉恒一路。
直到追到了33層，進入總裁辦公室，葉恒才停下來。
高大的身影立在落地玻璃窗前，隻是背影，便有著不容侵犯的氣場。
仿佛才聽見身後的聲音，葉恒緩緩回過頭，態度冷淡地說：“有什麽事情，趕緊說。”
李士傑氣喘籲籲：“葉總，請您不要生氣……”
葉恒嘴裏溢出一聲譏諷的笑：“你從哪裏看出我在生氣？”
從頭到腳都看出來了呀！
但李士傑不敢將這話說出來，隻能硬著頭皮說：“在剛剛的會議上，葉萌萌……她不知道您和沈副總派係的高層不和，並不是故意讓您失去顏麵的。但是，能拿下這個項目的負責權，對我們也有好處的，至少掌握權能在您……”
“要是你是來給葉萌萌說情的，那就免了。”葉恒打斷道，嘴角挑起一抹譏諷的弧度，“沈副總腦子進水也罷了，連你的智商也被吃掉了嗎？將這麽重要的一個項目交給一個新入職還不到半年的員工？我早就說過，葉萌萌這個人懷有異心，而恒天集團不歡迎別有用心的人，但是你卻一直對她放任自如。李總監，你打的什麽主意，別以為我不知道。”
這一字一句，都直戳人心。
李士傑愣了一下，頓時有些著急。他組織了一番言語，盡量委婉地說：“葉總，我想您對葉萌萌是不是有些誤會。在她入職之前，我就已經認識她了。如果不是她，恒天集團今天可能已經不存在了。”
“不存在？”葉恒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並不相信他的話，“你覺得我會相信？”
李士傑有些著急：“總之，我用我未來所有的獎金和工資來擔保，葉萌萌她絕對不是這樣的人！她的提議是真心為了公司發展的，絕對不會做出不利於公司的事情。她平時在公司的表現很好，也很上進……”
葉恒的聲音還是一樣的冷：“如果你真的要向我表達你的忠心，就告訴我，當時爆炸的時候，科研部大樓到底發生了什麽？”
“葉總，您為什麽一定要追查這件事情？”李士傑感到不解。
葉恒麵無表情：“我的直覺告訴我，你肯定隱瞞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李士傑猶豫糾結了半晌，最後一咬牙：“很抱歉，那時候什麽也沒發生。”
葉恒冷笑出聲：“什麽也沒發生？每一次都是這樣的回答！這讓我怎樣相信你！”
“葉總，您聽我說……”
葉恒不耐煩地打斷：“好了，我現在不想聽你說這些。既然你不想說，那就出去！”
“葉總……”李士傑深知自己再解釋也沒有用，隻能幾不可聞地歎息一聲，“那我不打攪您了，我先出去了。”
李士傑離開了。
辦公室的門自動關上。
一直默不作聲地站在一旁的宋特助這才回過頭，看向葉恒，不理解地問：“葉總，您為什麽一直針對那個葉萌萌，其實，我覺得她在會議上提出的方案也是很不錯的。”
“你也覺得我是錯的嗎？”葉恒冷冷地反問，心中的煩躁感越來越重。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和葉萌萌相關的事情，就忍不住暴躁。
宋特助愣了一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
“算了。”葉恒打斷了他，伸手扯開襯衣最上端的兩顆紐扣，疲倦地說，“幫我預約張醫生，這個周末。”
“好。”
宋特助遲疑了片刻，還是走出了辦公室。
恒天集團的員工餐廳。
葉萌萌、孫夢楠和秦嶼坐在一張桌子上一起用餐。
“萌萌，早上李總監找你去開會，是什麽事情啊？”孫夢楠咬了一口素炸丸子，看著葉萌萌，好奇地問。
葉萌萌想起會議上的針鋒相對，也不想和孫夢楠多提，於是言簡意賅地說：“也沒什麽，就是為了《王者天下》新版本更新的事情。”
聽到這個消息，孫夢楠愣了一下，也不由得興奮起來：“《王者天下》要出新版本了嗎？這是真的嗎？”
孫夢楠也是《王者天下》的玩家，隻不過她是一個遊戲菜鳥，也不喜歡打打殺殺，所以便做了一個專職生活玩家。除了完成必要的劇情任務，她大多數時間都留著她在佧汶大陸裏開的小店裏賣東西，葉萌萌也光顧過她幾次。
“是真的。”沒等葉萌萌說話，秦嶼已經微笑著開口，“今天萌萌在會議上提出了很好的建議，還被高層領導一致看好，拿到了《王者天下》新版本開發的負責權。”
“哇！真的嗎？萌萌你真是太棒了！”
孫夢楠激動地叫出了聲。可是這一聲讚歎，把旁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過來。
附近的同事都用奇怪的目光看向孫夢楠。
糟糕！
似是意識到自己做錯事了，孫夢楠猛地捂住嘴巴。
“對不起，對不起。”她趕緊給別人道歉。
趁著她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葉萌萌壓低聲音對秦嶼說：“學長，會議上的事情……這沒什麽好說的。”
“怎麽會呢？”秦嶼一愣，笑了笑說，“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我想，除了孫夢楠外，技術部的其他同事知道了，也會為你感到高興的。”
葉萌萌並不想深聊這個話題，眼眸微垂，含糊地說：“也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