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失蹤的魔王
葉萌萌和李士傑快步走在走道上。
葉萌萌疑惑地問：“李總監，發生了什麽事？”
李士傑心急如焚地說：“《王者天下》的服務器被病毒入侵了，導致遊戲的部分數據丟失。”
“什麽？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葉萌萌吃驚，似是想到什麽，“秦學長呢？技術部那邊，不是有他盯著？”
李士傑說：“今天秦嶼外出參加技術交流會議了，沒想到就這樣被人鑽了空子。”
葉萌萌問：“那個病毒，是怎樣被發現的？”
李士傑邊走邊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點開了《王者天下》官方論壇的頁麵，進入其中一個帖子，然後將手機遞給葉萌萌。
“你看看。”
葉萌萌接過手機。
李士傑邊走邊說：“早上客服在處理官方論壇的投訴時，發現有玩家投訴說魔王副本裏的BOSS消失了，於是緊急將這個投訴轉到技術部。”
“什麽？魔王從副本裏消失了？”葉萌萌大吃一驚，飛快地瀏覽起討論區裏的帖子：
《魔王殿的魔王怎麽不見了？》
《驚！魔王殿裏的魔王再次失蹤，到底是策劃刻意安排，還是遊戲bug？》
《魔王離家出走，抗議恒天集團壓榨NPC》
《魔王副本沒有了魔王，就像方便麵裏沒有麵一樣》
……
魔王的第一次失蹤，是因為遊戲的bug，而被葉萌萌收為了寵物。
那時候魔王的失蹤在玩家當中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而這一次造成的轟動，程度並不比上一次低。
官方論壇的討論區裏，全是關於魔王殿裏的魔王失蹤的議論。
尤其正在打副本的玩家，打到最後發現副本裏的BOSS失蹤了，發的投訴帖都要將投訴區擠爆了。
葉萌萌瀏覽了幾個帖子，又將李士傑剛才的話結合起來，很快猜出了事情的經過：“魔王消失，是病毒造成的？”
李士傑說：“沒錯，我們開始以為魔王消失是遊戲的bug，嚐試用恢複的手段找回魔王的數據，卻失敗了，於是對遊戲的數據庫進行檢查，才發現有好幾個不起眼的數據被人為篡改了。”
“怎麽可能呢？我們設置的安全機製沒有生效嗎？”葉萌萌皺了皺眉。
來到數據中心，葉萌萌對數據庫進行了一次徹底的檢查，的確如李士傑說的一樣，遊戲數據庫的好幾個地方都被人篡改了。都是不起眼的地方，平時難以發現。
正常的代碼混入了病毒的代碼，因為那幾組病毒的代碼就像是遊戲本身的數據一樣，一直沒有被檢測係統發現。
葉萌萌對病毒進行了追蹤，發現病毒最初出現的地方是監控部門。
葉萌萌表情凝重地說：“監控部門，肯定是上次唐安寧利用技術授權銷毀監控的時候，種進去的病毒，這可真是……戰線長遠啊。”
她想到了在監控視頻上看到，唐安寧將一個疑似U盤的東西插進監控室的USB接口裏的一幕。
“可是，她手裏為什麽會有這麽厲害的病毒？”李士傑提出了疑問，“是什麽人提供給她的？”
“唐安寧已經離職了，也問不到原因。”葉萌萌繼續檢查著被破壞的數據，表情變得越來越沉重，“而且，對方很狡猾，不是直接在數據庫裏做手腳，而是在遊戲裏。”
李士傑吃驚道：“遊戲裏？可是，最近遊戲裏沒出什麽毛病啊……”
“上次也沒查出什麽毛病，可整個遊戲突然就……”葉萌萌一臉凝重，話鋒一轉，“我擔心，那個叫烏拉諾斯的病毒……會死灰複燃。”
李士傑嚇了一跳：“不會吧，那個神王烏拉諾斯不是消失了嗎？”
他可是親眼看著魔王將他打敗的！
葉萌萌解釋：“這些病毒代碼和那個叫烏拉諾斯的病毒是同源的，裏麵的字符組合和烏拉諾斯的代碼也很相似，幾乎可以算作病毒烏拉諾斯的其中一部分。我懷疑，烏拉諾斯這個病毒的產生，不是偶然的，而是人為製造的！”
李士傑瞪大了眼睛：“葉萌萌，你是說……”
“有可能，公司裏還有一個內鬼！”葉萌萌篤定地說，“安全機製有可能已經觸發了，卻被瞞了下來。”
她剛剛瀏覽了一下近來維護的記錄，發現了好幾條記錄被銷毀的痕跡。
“內鬼使用了暴力的手段，對安全機製進行了破壞。”
“什麽？那我得趕緊匯報給公司！”李士傑果斷地說。
“等等，李總監，先不要衝動。”葉萌萌趕緊阻止，“我們不宜打草驚蛇。”
李士傑愣了愣：“可是……”
葉萌萌提醒：“烏拉諾斯的事情不能對外界公開。”
“對對對，差點忘了這個。”李士傑一拍腦門，“那我們先建立一道緊急防火牆，把這病毒包圍起來。”
葉萌萌點頭：“還要將遊戲裏有問題的區域先關掉，我要進入遊戲看一眼。”
“好，我明白了。”李士傑想了想，又問道，“葉萌萌，你覺得，那個內鬼會是誰？”
葉萌萌的心頭浮上了一絲濃重的疑惑。
“一般的人，是沒有權限接觸到這麽深層次的東西，能有這個水平和權限的，全公司裏就隻有……”
葉萌萌不由自主地想到一個人，頓時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她立刻驅除腦中那個可怕的想法。
不對，不可能，這件事情……怎麽可能會是他幹的呢？
運營部對《王者天下》部分出現了問題的地圖進行了緊急關閉維護，其中就包括魔王殿和魔王副本。
葉萌萌以遊戲管理員的身份登錄了遊戲。
副本“深淵之獄”已經被關閉維護了，此時的副本內外不見任何一個玩家。
葉萌萌走進魔王殿，輕車熟路地檢查著魔王殿的每一個角落，不放過任何一個有問題的地方。
突然，前方的角落裏，一道黑影匆匆閃過。
副本都已經關閉了，為什麽還有人？
葉萌萌喝道：“什麽人？”
那人渾身被黑袍裹得嚴密，聽到葉萌萌的厲喝聲，身影不由得一僵。他似乎沒料到突然有人進來，頓時加快腳步，往殿外逃去。
葉萌萌趕緊追上前去，同時使用技能往對方身上砸，試圖攔截他的去路：“冰淩之柱！”
無數道冰淩騰空出現，向著黑袍人瘋狂砸了下去，銳利的冰淩在對方的黑袍劃開了無數道口子。
黑袍人的速度似乎慢了下來。
葉萌萌加快了腳步，卻在碰到他那件黑袍的瞬間——
黑袍人的麵前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洞。他一個閃身，整個人沒入了黑洞中，瞬間消失了。
葉萌萌隻來得及扯下了他身上破爛的黑袍。
“空間移動？”
看著手中漸漸化作虛無的黑袍，葉萌萌深皺起眉。
利用數據的方式，突破遊戲裏的空間，可以隨心所欲地前往想去的地方——
遊戲裏的傳送陣就是利用了這種原理。
不過魔王殿裏可沒有傳送陣！
這種打開空間傳送的方式，葉萌萌記得自己也使用過，那是在她和魔王被光明神殿的士兵追殺的時候，冒險使用的方法。
可是這個人，竟然能在遊戲裏隨心所欲地突破空間？
而且，她怎麽覺得那個人的側影，有些眼熟？
雖然隻是匆忙的一眼，但是……
葉萌萌陷入了沉思。
回過神來後，她又仔細地將魔王殿檢查了一遍，確認魔王的確不在殿中。
葉萌萌站在魔王的寢殿內想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先下線跟李士傑商量這件事情。
返回到現實裏，李士傑已經按照葉萌萌的提議，將全部遊戲數據排查了一遍。
看到她從遊戲裏出來，他立刻問道：“萌萌，有什麽發現？”
葉萌萌立刻將在遊戲裏遇到的事情告訴了他。
李士傑再次受到不小的驚嚇：“什麽？竟然有除了我們公司之外的人能在關閉了的遊戲區域活動？”
葉萌萌不解地說：“想必，那個人就是造成目前這種情況的幕後黑手了，隻是，他在打什麽主意？”
葉萌萌又問：“李總監，其他的區域，也沒有發現魔王的數據嗎？”
“沒有，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李士傑感到十分困惑，同時也非常泄氣。
每個NPC都有特定的數據，可以很快地追蹤到，但離奇的是，魔王就像是從數據庫裏人間蒸發了一樣，不見蹤影。
葉萌萌想了想，說：“李總監，你立刻聯係秦學長，我有些問題想問他。”
李士傑雖然不知道她的用意，但還是依然給秦嶼打了一通電話。
隻是，手機傳來的忙碌的提示音，卻讓他皺起了眉。
他又重複打了幾次，但秦嶼的手機一直是忙碌的狀態。
“怎麽不接電話？”李士傑自言自語。
葉萌萌剛修正完一處被篡改的數據，發現李士傑握著手機，一臉凝重地站在原地不知想什麽，不由得疑惑地問：“李總監，還沒有聯係上學長嗎？”
李士傑搖頭：“沒有，電話裏一直提示忙音的狀態。可是會議中午就結束了，秦嶼下午該回公司了，他怎麽還不回來？”
葉萌萌的內心怦怦直跳，那種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劇烈。
“不會吧，不可能的……學長沒理由這麽做……”
李士傑似是察覺到什麽：“葉萌萌，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麽？”
葉萌萌正要答話，卻被一陣急促的機器鳴聲打斷。
“嗚嗚嗚嗚嗚……”
服務器的監控係統突然發出了警報的聲音。
李士傑一驚，快步走到監控係統前，臉色陡然大變：“糟了！遊戲數據正在一點點消失。”
“什麽？”
葉萌萌也大吃一驚，趕緊回到電腦前，試圖阻止數據消失。
但無論她怎麽努力，遊戲數據依然不受控製地一點點地消失了，隻是速度暫時慢了下來。
葉萌萌額上的汗水越來越多。
李士傑也心急如焚：“我這就叫人去找秦嶼回來！”
他轉身便要出門。
“不，李總監！找到學長可能來不及了。”葉萌萌趕緊叫住了他。
她一咬牙，做了一個十分艱難的決定：“我再進一次遊戲。”
李士傑聽明白了她這話的意思，頓時嚇了一大跳，急忙阻止：“不行，這太危險了！有可能你進去了，就出不來了！”
“沒事的，上次我能出來，這一次一定也能！”葉萌萌搖了搖頭，用肯定的語氣說。
“李總監，您不用再勸我，我已經下定決心了，是不會改變的。《王者天下》這個遊戲包含著項目組所有人的心血，我進去的話，還有可能拯救這個遊戲；但是我不進去，不但我們的心血白白蒸發，恒天集團也可能遭到滅頂之災。”
葉萌萌說出了事情的嚴重性：“而且現在遊戲還沒徹底停服，如果數據大麵積消失，玩家們麵臨的會是什麽？很有可能像上次一樣，被永久關在遊戲裏！”
李士傑被她說服了，但還是有些擔心：“好吧，那你一定要小心，一有什麽不對勁，就立刻下線。”
“我知道了，放心吧，李總監。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葉萌萌向他保證。
“趁我進入遊戲的這段時間，你趕緊去通知其他人，對遊戲進行停服維護。”
“好！”
為了保證葉萌萌在遊戲裏的安全，李士傑臨時給她搭建了一條進出遊戲的特殊通道。
這條通道擁有最高權限，可以隨時進出。
葉萌萌再次進入遊戲，所有玩家已經被強製下線了。
沒有任何玩家的主城鎮仿佛又真實了幾分。
葉萌萌沒有多想，直朝目的地而去——
對方的目的，是通過在遊戲各個重要地點植入病毒，徹底使遊戲崩潰。
這是葉萌萌通過分析病毒代碼分析得出來的結論。
而且，那幾組病毒代碼，很像烏拉諾斯的病毒代碼的組成。她懷疑，對方的目的，是要使病毒“烏拉諾斯”徹底複活！
葉萌萌飛快地回憶著對方已經種下病毒的地方，猜測著下一個很有可能被植入病毒的地方。
既然要使烏拉諾斯徹底複活，那幕後黑手最後要到的地方必然是——
她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光明神殿。
果不其然，在光明神殿的虛空之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缺口，宛若黑洞，一串串詭異的代碼從黑洞飛出，直落在光明神殿。
有一道人影站在光明神殿的屋頂上，他的麵前有一道虛擬光幕，從他腳下開始，光明神殿開始一點點崩壞。
葉萌萌被眼前所看見的景象驚了一瞬。
果然在這裏！
“湮滅！”
她幾乎不假思索，就朝光明神殿上的黑洞和人放出了技能。
一個小型的黑洞在大黑洞和那人之間展開，然後劇烈地爆炸開了。
這是葉萌萌的暗係技能。
砰！
那人正專注於將病毒植入光明神殿，沒有想到葉萌萌會突然偷襲，雖然反應過來的那一刻便往旁邊跳開，還是被爆炸殃及了。
沒有了人為的操控，光幕消失。
那人從屋頂上掉了下來，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他掉落到葉萌萌的不遠處。
按理說，在遊戲裏摔下，是不會產生什麽傷害，但此時對方卻像是受了很重的傷一樣。他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捂著被黑洞炸傷的手臂，緩緩抬起了頭。
他的身上沒有了遮掩的黑袍，那一瞬間，葉萌萌也看清了對方的模樣。
她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你……是你……”
那個人，竟然是——
“你已經退出了遊戲，為什麽還要進來？”那人平靜地問。
“學長，為什麽會是……”她說不出話來。
葉萌萌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這個人，就是秦嶼！
所有的猜測都得到了證實。
秦嶼微微一笑，笑容中卻不帶一絲溫度：“我之前就說過，有時候，不要太天真。”
葉萌萌心情亂成了一團麻，混亂之中，她仿佛捕捉到什麽關鍵的線索，難以置信地說出了自己的猜測：“烏拉諾斯……那個病毒，是你弄出來的？”
“你猜到了？”秦嶼低低地笑了起來，“真不愧是萌萌，就連王老師和李總監也對你讚不絕口，看來這次我真是棋逢對手了。”
他停頓了下，又緩緩地說道：“雖然上次不知道你們是怎樣把我安裝在神王身上的病毒消滅的，但這一次……”
葉萌萌打斷他道：“不！不對！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再見了，萌萌。”秦嶼隻朝她微笑，“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麽叫你。”
“回答我的問題！”葉萌萌朝他吼出聲。
“唐安寧盜竊公司機密，把公司監控關閉的手段，也是你幫她的？”她緊緊盯著秦嶼，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個表情，“唐安寧用來關閉監控的病毒和植入在遊戲數據庫的病毒，都是你製作的？”
“真是聰明的女孩。”與葉萌萌激動的反應相比，秦嶼的態度顯得毫不在意。
葉萌萌道：“難怪我問你是否研究出唐安寧刪除監控的方法時，你會突然跟我表白，原來你是為了轉移話題？”
秦嶼臉上有驚訝的神色一閃而逝，他輕笑了幾聲，說：“真沒想到，這都被你發現了。如果不是你突然提起唐安寧的事情，我也不會昧著良心說出這樣的話。”
“你太過分了！”葉萌萌生氣地朝他吼，“可你為什麽要這樣做？為什麽要泄露公司的機密和破壞遊戲？這個遊戲，不是也有你的心血嗎？”
秦嶼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冷冷地說：“因為，這是恒天集團欠我的。”
葉萌萌愣住：“什麽？”
沒等葉萌萌想明白，秦嶼突然後退了一步，眼底流露出別樣的光芒：“既然我的秘密被你撞破了，對不起，我隻能將計劃提前了。”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帶起了詭異的弧度，“你會永遠活在我的心裏的，再見。”
咻！
秦嶼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了。
“喂！”葉萌萌朝他消失的方向飛奔過去，但隻抓到了一把空氣。
她環顧四周，朝空氣大聲地叫喊：“秦嶼，你回來！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吼完這一句，葉萌萌覺得自己臉上有些濕意，她下意識摸向自己的臉，卻摸到了一把眼淚。
眼淚？
葉萌萌愣了愣。
難道遊戲又開始真實化了？
難怪，剛剛秦嶼被她的技能打中，就好像真的受傷了一樣！
想到這個可怕的事實，葉萌萌的內心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慌。
不行，這個時候不能慌。冷靜！葉萌萌，冷靜！現在不是慌張的時候。
她努力壓下慌亂的情緒。
想起正事，葉萌萌決定先下線，告訴李士傑幕後黑手就是秦嶼這件事。
但沒想到，下一刻，她發現，進入遊戲的通道，竟然打不開了！
大事不妙！
李士傑為了讓她進入遊戲，特意開啟的特殊出入口，被秦嶼關閉了！
因為她發現了他的秘密，所以他是想徹底把她關在遊戲裏？
秦嶼在A大的時候，就被稱為計算機係的天才，葉萌萌的導師王象晉甚至誇讚他，十年之內也難以出現超越他的人。她精心設計的防禦係統，他竟然能直接暴力拆解而不觸發警報。
這個對手，比上次的病毒烏拉諾斯更難纏！
不過，秦嶼的目的，不是複活病毒“烏拉諾斯”嗎？
為什麽遊戲會崩壞？
莫非她最新設計的安全保護程序，還是生了效，才導致兩廂碰撞之下，遊戲開始自動毀滅？
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想辦法脫困，將消息傳遞給李士傑才對……
葉萌萌在原地來回踱步，煩躁地踢著地上的小石子，思緒亂成一團。
可現在能怎麽辦？
她正心煩意亂的時候，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喊她的名字。
“葉萌萌！”
“葉總？”葉萌萌回過頭，看到騰空出現的葉恒，驚訝極了，“你……怎麽出現在這裏？”
葉恒使用的應該是權限極高的賬號，是一個滿級的大魔導師的角色。
麵前這個身穿大魔導師長袍、戴著兜帽的葉恒，莫名地與遊戲裏的魔王的身影重合了起來。
葉萌萌的大腦在這瞬間恍惚了一下。
像，實在太像了。
葉恒朝她走了過來：“剛剛李士傑給我打電話匯報了服務器被病毒入侵的事情，我才知道你冒險進入了遊戲。”他說著，不自覺帶上了教訓的語氣，“你怎麽這麽魯莽，萬一遇到了什麽意外該怎麽辦？”
葉恒的聲音，拉回了葉萌萌飛遠的思緒。
她趕緊解釋說：“我不是魯莽，這件事情，隻有我能解決。”他和魔王盡管相似，果然還是不同的。
“你……”葉恒歎了一口氣，“算了。”
他神色一凜，語氣突然變得十分嚴肅：“葉萌萌，你和李士傑瞞著我的事情到底是什麽？秦嶼剛剛說什麽烏拉諾斯的病毒，是怎麽回事？這些是不是和上次科研部爆炸的事情有關？”
聲聲質問，讓葉萌萌的心跳加劇。
“你……都聽到了？”她垂了垂眼，試圖忽悠過去，“這些事情，我等會兒再跟你仔細解釋，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不等葉恒說話，葉萌萌已經搶先問道：“進出遊戲的通道都被關閉了，你是怎麽進來的？”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葉恒說道，他看向前方光明神殿上那個巨大的黑洞，皺了一下眉，“我們先下線。”
“下不了線了，沒有辦法的，通道已經被秦嶼關閉了。”葉萌萌有些泄氣地說，一屁股坐到地上。
“這下好了，本來就我一個人困在遊戲，現在連你也進來了，沒有人能阻止秦嶼了。”
葉恒走上前，握過她的手：“相信我，像你平時登錄退出遊戲一樣就可以了。”
葉萌萌渾身一僵，被他觸碰的地方，有觸電般的感覺。她想把手抽出，但他握得很緊。
葉萌萌臉上發熱，但情況緊急，她決定暫時不跟葉恒計較。
葉恒再次催促：“試試，跟我一起下線。”
葉萌萌不抱希望，嚐試著下線。
本以為這樣的做法徒勞無功，誰知道眼前一黑，等視線再恢複清明後，她才發現，眼前的景象已經變換了。
居然順利下線了？
葉萌萌趕緊打開遊戲養生艙，從艙裏爬了出來。
隻是，外麵的情景有些古怪。
監控遊戲的電子屏幕已經關閉了，所有設備都是停止運行的狀態，唯有遊戲養生艙上運行的指示燈一閃一閃。
守在遊戲養生艙的李士傑也不見了蹤影。
奇怪，李總監到哪裏去了？
葉萌萌在機房裏等了好一陣子，始終不見李士傑回來。
她想了想，輸入密碼走出了機房。
這時應該是上班的時間，但奇怪的是，公司裏卻空無一人。
葉萌萌一路走過去，無論是走道還是附近的辦公室，都不見一個人影。
“奇怪，人呢？都去開會了嗎？”她喃喃自語。
她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技術部的辦公室，又從技術部跑到會議室，但始終找不到一個人。
心中不安的感覺越發強烈。
葉萌萌從第一層一直找到第三十三層，都找不到任何的人，就連葉恒也不在。她又從三十三層找到第一層，總算在一層大廳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葉恒！”
葉萌萌喜出望外，趕緊朝他跑了過去。
葉恒從遊戲裏出來，第一時間便是以最快的速度駕車回到公司。
兩人順利會合。
葉恒看到葉萌萌滿臉急色，不由得加快了腳步：“發生了什麽事？”
葉萌萌說：“我剛剛出來的時候，公司裏竟然沒有一個人，就連李總監也不見了，你把其他人都派去什麽地方了？”
葉恒詫異地道：“什麽？不可能。
“電話能聯係上李士傑嗎？”
“對哦，差點忘了。”葉萌萌趕緊掏出手機，但當手機屏幕亮起後，她卻愣住了。
“沒有信號？”
手機竟然沒有一格的信號。
她嚐試撥號，果然打不出去。
葉萌萌抬頭看向葉恒：“你用你的手機打打看？”
葉恒也拿出自己的手機，同樣沒有信號。
葉萌萌趕緊跑到前台，借用前台的電腦，嚐試登錄通信軟件。
但讓她失望的是，就連網絡也斷掉了——所有的通信軟件都失去了信號。
葉萌萌問：“你回來的時候，有沒有遇到什麽奇怪的事情？”
“沒有。”葉恒想了想，“不過從研究所開車回來，一路上交通異常順暢，就好像……”
他突然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立刻看向葉萌萌。
“走，我們到外麵看看。”
葉萌萌帶著疑惑，跟葉恒一起走出了集團的大樓。
集團大樓外的大馬路，此時不見一個人甚至任何生物的影子，公共自行車整齊有序地停靠在路邊，小汽車規規矩矩地停泊在路邊的車位上，整條馬路空****的，連交通信號燈也停止了運作。
恒天集團大廈前用來播放遊戲宣傳片的大銀屏漆黑一片。
街道安靜得嚇人，就像來到了一座荒無人煙的孤島，有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使氣氛更加靜謐可怕。
他們終於發現了——
這個世界裏的所有人，都消失了。
沒有信號。
沒有網絡。
也沒有其他的生物……
全世界就隻剩下她和葉恒兩個人。
葉恒神色凝重：“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所有人都消失了？”
葉萌萌飛快地想著對策：“既然這一切都是遊戲引起的……我們要不試試，看還能不能進入遊戲。”
葉恒想了想，同意了：“走。”
二人回到了機房，葉萌萌和葉恒重新登入遊戲，又從遊戲裏出來，但很快失望地發現，現實世界裏的情況跟剛才一模一樣，完全沒有任何的改變。
葉恒問：“你最初進入遊戲的時候，有沒有發現異常的地方？”
葉萌萌邊回憶之前的細節，邊說道：“我進入遊戲之前，發現遊戲數據庫被病毒入侵了，我嚐試刪除病毒，結果卻激活了病毒，遊戲數據開始消失。於是我便進入了遊戲，結果發現製造出病毒的人就是秦嶼。但我和秦嶼交談過之後，發現他的目的隻是複活之前那個叫烏拉諾斯的病毒，不是刪除遊戲數據。所以我猜測，是不是因為激活了最新的遊戲保護機製，才……”
她腦中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等等！會不會是因為激活了最新的遊戲機製的原因，導致我們被困在這裏。”她環顧著安靜的街道，“新版本是現實世界和遊戲世界互相結合，因為病毒導致了數據混亂，而生出了這麽個地方。所以，這個地方，其實並不是真正的現實世界！”
這麽一想，一切都能解釋得通了。
葉萌萌看向葉恒：“這裏很可能還是虛擬世界，我們並沒有出去。”
葉恒皺眉：“那現在該怎麽辦？”
一句話把葉萌萌問住了。
對啊，即使知道了原因，還是沒有解決的方法。
“我們要找到通往現實世界真正的‘出口’，隻是，所有通道都被秦嶼關閉了……”葉萌萌不確認地道，“難道要徹底消滅秦嶼植入在遊戲裏的病毒才行？”
該如何離開這個詭異的空間，葉萌萌對此一時毫無頭緒。
夕陽西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在這段時間，葉萌萌跟葉恒交換了兩人目前所知道的信息。
但是兩人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好的辦法來。
葉恒提議說：“天已經很晚了，在這裏不是很安全，我們要不先各自回家，等明天天亮之後再說。”
平時到了日落時刻，街上的照明燈就會自動打開，但直到這個時間點，卻是一片黑，城市的光亮正在一點點消失。
“好。”葉萌萌也覺得靠近這座“恒天集團大樓”時，心中總有種很不安的感覺，便同意了葉恒的建議。
葉恒的車還能開，葉萌萌乘搭了他的順風車，回到居住的小區。
不過，等葉恒跟著自己進入屋子，葉萌萌才察覺到不對勁。
她關門的手停在門把上，猛地轉過身，睜大眼睛看向葉恒：“等等，你不是有自己的房子嗎？你為什麽跑到我的家裏了？”
“這個地方很詭異，隨時可能會遇到危險，而且就隻有我們兩個人，還是兩個人住在一起比較安全，也方便照應。”葉恒理直氣壯地說。
葉萌萌：“這……”
他說得好像有一定的道理。
但沒等葉萌萌答應下來，葉恒已經走進了她家客廳，環顧了一圈：“不過，葉萌萌你這屋子也太亂了吧？你一個女孩子，怎麽這麽不愛整潔？”
葉萌萌呆了一下，頓時來氣：“有給你住的地方就不錯了，還挑毛病！愛住不住！”
話音剛落，她又猛地反應過來：“不對，我什麽時候答應讓你住在我家了！”
葉恒似是聽不到她的抗議，轉頭走入了葉萌萌的房間：“你這個房間不錯，今晚我就住這裏了。”
“不行！這是我的房間！不要自說自話，也不要自作主張，啊啊啊！”葉萌萌抓狂。
就這樣，葉萌萌被迫與葉恒過上了“同居”的日子。
“住在一起沒問題，但是我有三點要求。”在抗議無效之後，葉萌萌決定跟葉恒約法三章。
葉恒挑眉：“什麽要求？”
“第一，沒有我的允許，不準隨便進我的房間。”
“可以。”
“第二，沒有我的允許，不準亂動我的東西。”
“好。”
“第三，這裏是我家，不是你的公司，不準對我呼來喝去，有什麽事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葉恒想了想，也同意了。
葉萌萌恍然覺得，她好像回到了魔王當初剛來到這裏的時候。
“我也有點小要求。”葉恒說。
葉萌萌一愣：“什麽小要求？”
葉恒說：“我希望你能保持室內的清潔和整潔，畢竟幹淨會讓人身心愉快。還有，如果晚餐吃牛扒的話，請做成七成熟……”
葉萌萌聽得目瞪口呆。
簡直把這點小要求提成了“養寵物攻略”，他是一隻貓，而把她當成了鏟屎官？
再看看葉恒，似乎尾巴都要翹起來了。
她想象著將跳起的青筋一根根地壓了回去的情景，啪地拍了一下桌子：“葉總，你這是把我當成你的鏟屎官了嗎？”
“鏟屎官是什麽？”葉恒皺了一下眉，似是對這個很困惑。
葉萌萌愣住。
“什麽叫熊孩子？”眼前葉恒的臉又似乎和魔王的模樣重合了起來。
葉萌萌用力搖頭，驅除這個念頭。
“沒什麽，我今天晚上隻想吃泡麵，愛吃不吃！”
語氣生硬地扔下這麽一句，葉萌萌轉身走入廚房。
葉恒微微皺眉。
“你真的和魔王沒有關係嗎？”在葉恒聽不見的地方，葉萌萌小聲地喃喃自語。
葉萌萌草率地決定了晚餐。
事實上，她這段時間都忙著新版本上線的事情，已經很久沒去超市，冰箱裏已經沒有存貨了。
葉萌萌做了兩碗泡麵，葉恒出乎意料地沒有任何的抗議，隻安靜地吃著。
吃到一半，葉恒突然問：“葉萌萌，你還沒告訴我，病毒烏拉諾斯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還有幾個月前，科研部大樓的爆炸事件……”
“這個，等事情結束之後，再說吧。”葉萌萌含糊地說，將碗底的麵湯一飲而盡，然後站了起來，“我吃飽了，你請隨便。”
葉恒跟著站了起來，看著她的背影：“事到如今了，你為什麽還不肯告訴我真相？”
葉萌萌沒有停下腳步，將碗筷扔進洗碗機後，便回到自己的房間。
為什麽不想告訴他？
因為那是她不想回憶的過去啊。
葉萌萌關上門，靠在門上，閉上眼睛，自欺欺人地想。
一夜無夢。
第二天，葉恒並沒有繼續提起昨天那個敏感的話題。
葉萌萌也假裝什麽也沒發生，繼續跟他商量對策。
“注意和神王烏拉諾斯有關的東西，他很可能是病毒的源頭。一看見他的實體出現，立刻用技能攻擊他就對了。”葉萌萌這樣告訴葉恒。
出乎意料地，葉恒再也沒有追問科研部大樓爆炸的事情。
兩人回到恒天集團的大樓，再次進入了“遊戲”。
遊戲世界崩壞程度十分嚴重，他們上線之後，才發現遊戲的技能已經使用不了了，就連綁定的裝備也無法使用。
更讓他們失望的是，這一天他們在遊戲裏什麽也沒發現。
快到傍晚的時候，他們離開了遊戲，等明天天亮之後再繼續進遊戲調查。畢竟天黑後，遊戲世界裏並不安全。
接連幾天，葉萌萌都有進遊戲調查，但是都一無所獲。
她開始猜測，病毒是不是藏在“現實世界”裏。和葉恒商量後，他們決定分頭行事。
接下來的一天，葉恒留在現實世界裏調查，而葉萌萌則到遊戲世界繼續尋找線索。
日落時分，當葉萌萌疲倦地離開遊戲，回到家中時，卻發現客廳和房間的地上全都是海報的碎片，還躺著電視機和筆記本的殘骸！
看著如臨大敵地觀察著那些碎片的葉恒，葉萌萌目瞪口呆：“葉恒！你在做什麽？”
“你不是說要注意和神王烏拉諾斯相關的事情？”葉恒看到是葉萌萌回來了，臉上的表情終於放鬆下來，“這些海報，是我從你的信箱裏找到的。”
葉萌萌極力忍耐著：“海報就算了，那電視和筆記本電腦呢？”
葉萌萌：“……”
這個葉恒，破壞力怎麽堪比以前的魔王！
她突然覺得，從某些方麵看來，這兩人其實還是挺像的。
不過，幸好這個現實世界並不是真實的世界，破壞的也不是她真正家裏的東西。
葉萌萌拚命在心裏默念：沒生氣，沒生氣，沒生氣……
又到了新的一天，葉萌萌實在不敢再把葉恒一個人留在現實世界了，於是帶著他一同進入遊戲。
上次離開的地點，是佧汶大陸的光明神殿。光明神殿頂上的黑洞並沒有消散，似乎比昨天看到的還要大。
葉恒問：“那個黑洞，是病毒的源頭嗎？”
葉萌萌搖了搖頭：“那不是病毒，而是遊戲世界被病毒侵蝕而造成缺口。”她可是親眼看見秦嶼使用病毒將天空打開了一個大的缺口。
葉萌萌想了想，提示道：“我們進神殿看看，說不定能找到什麽線索。”
“好。”
葉萌萌和葉恒一同進入神殿。遊戲世界已經崩壞得不成樣子，已經維持不了NPC的正常運行，因此他們並沒有在裏麵遇到任何的NPC或是小怪。
兩人一路搜索，進入到神殿的內廷。
但這時候，不知道踩到了什麽，葉萌萌腳下的地板突然凹陷下去！
“啊——”
葉萌萌一腳踩空，整個人掉了下去
“葉萌萌！”頭頂響起葉恒驚慌的叫聲。
葉萌萌下意識地閉上眼，卻沒有著地的疼痛。
黑暗中，似乎有人將她接住了。她睜開眼，看向抱著她的人。
隻是一眼，她就愣住了。
巨大的黑色翅膀遮蔽了葉萌萌眼前的天空，那人抱著她，重新回到地麵，朝她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隻聽他說：“小萌，我回來了。”
葉萌萌拚命克製著自己，但下一刻，還是淚流滿臉。
她顫抖著伸出手觸向他的臉：“真的是你嗎？你真的回來了嗎？我是不是在做夢？”
救了她的人是魔王！
魔王真的回來了嗎？
魔王笑著說：“這不是做夢，的確是我，我回來了，小萌。”
“葉萌萌，你沒事吧？他是——”
葉恒看到葉萌萌平安回到地麵上，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便看到這個突然出現的人，心中頓時升起不祥的預感。
他趕緊走上前去，當看到這個和他長得極為相似的人時，危機感洶湧而來。
他警戒地盯著魔王：“你是什麽人？葉萌萌，你快過來，不要離他太近！”
此時的葉萌萌滿心都是魔王，對葉恒的話置若罔聞。
“走，我們別理他。”葉萌萌喜極而泣，直接忽略了葉恒，拉著魔王離開了光明神殿。
葉恒趕緊追了上去：“喂，葉萌萌，你等等！”
這不屑的神情點燃了他心中的怒火，一種情緒迅速將他整個人占據。
這種情緒，名為——
嫉妒。
沒錯，他在嫉妒。
他終於知道，一直以來反複折磨他的對葉萌萌產生的那種情緒是什麽了。
原來，他喜歡葉萌萌。
因為魔王突然出現，原本的二人行便變成了詭異的三人行，原本詭異的二人“同居”，也變成了詭異的三人“同居”。
葉萌萌猜測，既然這裏是虛擬世界，那麽魔王也可以跟著他們一起前往那個虛擬的現實世界。
就這樣，魔王也跟著他們來到了這個沒有人的現實世界。
拉著魔王進入家門，葉萌萌看著他，眉眼帶笑地問：“你想吃什麽？泡麵好不好？”
魔王溫柔地回答：“吃泡麵不健康，還是做點有營養的食物吧。”
葉萌萌愣了一下，然後笑道：“好。”
葉萌萌將他安置在客廳，便走入了廚房。
葉恒竭力壓製著心中的怒火，跟著她走進去。
他在葉萌萌身後質問道：“他就是你一直不肯告訴我，科研部大樓爆炸的原因嗎？”
葉萌萌動作僵了一下，卻沒有回頭：“這跟你沒有關係。”說完，便從冰箱裏拿出食材開始處理。
“你！”
葉恒固執地站在葉萌萌身後許久，但她始終沒有透露出半句話。
他從葉萌萌口中得不到任何的信息，隻能回到客廳，逼問那個不速之客：“你老實說，接近我和葉萌萌到底有什麽目的？”
魔王轉頭看向他，挑眉：“我聽不懂你說的話，我是為了小萌才來到這裏的。”
“少裝了，別以為我不知道——”
那一邊，葉萌萌已經將煮好的飯菜端到了餐桌上。
她出聲打斷了他們：“好了，你們兩個都別吵了，快來吃飯！”
魔王勾了勾唇，站了起來，朝葉萌萌走去。
葉恒眸色微沉，還是起身跟了上去。
一頓飯吃得格外劍拔弩張。
吃完飯，魔王主動提出：“小萌，我來幫你洗碗吧。”
葉恒重重將筷子放下：“來者是客，怎麽能讓客人洗碗，我來洗就可以了。”
葉萌萌驚訝地看向兩人。
但沒等他們說話，葉恒便已將桌上的碗筷收拾到一起，默不作聲地將它們端進廚房。
沒想到，魔王也跟著他走了進來。
“你在嫉妒嗎？”
聽到忽然傳入耳中的聲音，葉恒猛地回頭，目光淩厲地看向魔王：“你說什麽？”
“嫉妒我和小萌之間的關係。”魔王輕笑了一聲，言語間充滿了對葉恒的不屑，“你覺得，她會相信我，還是相信你？”
“什麽意——”
葉恒心裏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卻在下一刻，他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體動彈不得了。
葉恒心中震驚，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一隻被他放進洗碗機的飯碗飄浮起來，然後狠狠地摔落到魔王麵前。
啪！
清脆的響聲，飯碗碎成幾片，而魔王的手被劃出了一道傷口，血沁了出來。
碗摔在地上的聲音也引來了葉萌萌。
她衝進廚房，眼前的一幕讓她睜大了眼睛：“你怎麽受傷了？”
“我沒事。”魔王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看了葉恒一眼，趕緊說，“不要怪他，是我想幫忙……他不是故意把碗摔在我麵前的。”
“都流血了，還說沒事！”葉萌萌跑過來握住了他的手，心疼地說。
似是想到什麽，她又轉頭不耐煩地對葉恒說：“你怎麽笨手笨腳的，連洗碗機都不會用？還是把碗放下吧，一會兒我再來處理！”
斥責完葉恒，她拉著魔王走出廚房。
魔王離開的時候，回頭朝葉恒扔去了一個挑釁的眼神。
葉恒看著葉萌萌拉著魔王離開的背影，隻覺得一顆心沉入到穀底。
他心裏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不，不應該是這樣的。
可是他卻不知道應該以什麽立場去阻止。
客廳裏，葉萌萌給魔王處理手上的傷口。
魔王開口：“我剛剛聽那個男人說，你們在找烏拉諾斯？”
葉萌萌怔了一下：“怎麽了？”
魔王微笑：“或許，我可以幫上忙。”
“那實在太好了。”葉萌萌高興地說。
就這樣，翌日進入遊戲調查的，變成了三個人。
不過，他們並沒有在光明神殿發現任何病毒的蹤跡，便離開了這個地方，朝下一個地點進發。
一路上，都是葉萌萌拉著魔王在說話，而葉恒默不作聲地跟在他們身後，不時用警戒的眼神打量魔王。
不過，魔王並沒有任何異常的舉動。
遊戲世界裏依然存在日夜更替。
夜漸漸深了，葉恒提出要下線，但葉萌萌卻拒絕了。
葉恒氣結：“葉萌萌，你——”
葉萌萌說：“怎麽了？現在遊戲世界和現實世界都是虛擬的，在哪裏過夜不是一樣嗎？今晚就在遊戲世界裏過夜吧。”
魔王笑了笑，對葉萌萌說：“你也餓了吧，我去給你找些吃的。”
葉萌萌高興地點了點頭：“好呀，麻煩你了。”
魔王起身走開了。
葉萌萌才將注意力放到葉恒的身上：“葉恒，你這是怎麽了，從剛才開始，你就變得很奇怪。”
“奇怪的人是你吧！”葉恒反駁道，“從那個來路不明的家夥出現開始，你就變得非常奇怪。”
葉萌萌有些不舒服地說：“魔王才不是來路不明的家夥，他是——”
“葉萌萌，你聽我說一句。”葉恒壓低了聲音，“我覺得，那個魔王不是什麽好人。”
“不會的，他是絕對不會傷害我的。”葉萌萌用非常肯定的語氣說。
葉恒堅持：“那隻是你的錯覺，我覺得他接近我們，是不懷好意……”
葉萌萌打斷道：“葉恒，那是你多心了。”
“葉萌萌！”
葉萌萌沒有再理會他，直接轉身離開。
說不通葉萌萌，葉恒既無奈又生氣，他隻能寸步不離地跟著葉萌萌，並緊盯著魔王的一舉一動。
三人在附近找了一個山洞，生起篝火，在這裏臨時安置下來。
葉萌萌吃了魔王找回來的食物後便睡下了，而葉恒拒絕接受這個可疑的家夥的食物，板著臉走出了山洞。
夜色濃重，葉恒對著黑夜吐出了一口鬱氣。
那個來路不明的家夥，竟敢……
可是，葉萌萌為什麽要對他另眼相看，不過是一堆數據。
葉恒不想看見葉萌萌和魔王親密時候的樣子，原本想就這樣下線，但他心裏始終有一種不安的情緒在作亂。
猶豫了片刻，他還是轉身回到山洞。
但誰知，他剛走入山洞，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魔王手中握著一根由黑光幻變而成的尖刺，他正用銳利的那一端，朝背對著他熟睡的葉萌萌刺去。
葉恒立刻變了臉色：“住手！”他快步衝上前，“你想幹什麽？”
葉萌萌被吵醒過來，她翻轉身，揉著眼睛坐了起來：“發生了什麽事？”
魔王一驚，迅速合攏手心，黑刺瞬間從他手中消失。
葉恒著急地說：“他剛剛想——”
魔王打斷了他：“沒事，我怕你著涼，所以想給你蓋一件衣服。”
葉萌萌微微紅了臉：“原來是這樣，你真好。”
魔王道：“已經很晚了，快睡吧。”
葉萌萌點點頭，重新睡下。
“葉萌萌！”葉恒這下真是恨鐵不成鋼，他剛想衝上前將葉萌萌搖醒，卻被魔王攔了下來。
葉恒警惕地說：“你要做什麽？”
魔王說：“我有話要跟你說。”
葉恒帶著戒備，跟著魔王走出了山洞，看著魔王的背影，他心中的不安越發強烈：“你要說什麽，我是不會讓你傷害葉萌萌的。”
“是嗎？”魔王看著他在懸崖邊上停了下來，似笑非笑地說，“你發現了我的秘密，你說我想做什麽？”
“你——”
葉恒察覺到危險，他下意識後退了一步，但還是遲了。
砰！
一聲劇烈的爆炸聲後，葉恒腳下的土地突然劇烈地四分五裂，他伴隨著巨石一同墜下深淵。
“再見。”魔王朝落入深淵的葉恒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容，轉身揚長而去。
葉恒急速墜下深淵。
風如利刃一樣刮在葉恒身上，那股爆炸，讓葉恒受了很重的傷。
葉恒隻覺得五髒六腑都在疼痛，碎石不時砸到他身上，在他身上刮出了血口子。
他大意了！
這下大事不妙，他中了魔王的算計，葉萌萌落了單，恐怕是凶多吉少。
如果……如果能有力量……
絕境之中，葉恒的身上突然爆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
他渾身被黑色的光芒包裹起來，落在他四周的碎石瞬間化為齏粉，一雙巨大的黑色翅膀在他身後展開，使下墜停止了下來。
那些黑色光芒，像是治療法術一樣，讓他身上的傷口迅速愈合。
明明在好轉，他的腦袋卻像爆炸一樣，劇烈地疼痛起來。隨著疼痛的開始，無數的記憶蜂擁而來。
在無數記憶的畫麵中，他找到了一些，他一直想要的信息。
記憶融合，停在半空中的葉恒猛然睜開眼睛，那雙眼裏，有著深邃得令人難以讀懂的神色。
他想起來了，他全都想起來了！
“原來是這樣……”
葉萌萌再次被巨大的爆炸聲驚醒，她原本想詢問發生了什麽事，一回頭，卻發現魔王和葉恒都不見了蹤影。
她疑惑地道：“奇怪，人呢？”
“小萌！”
魔王捂著手臂，帶著一臉痛色回到山洞，似乎是手受了傷。
“你這是怎麽了？”葉萌萌大吃一驚。
魔王忍著痛楚說：“小萌，我們快離開這裏。那個葉恒是假的！他並不是真正的人類，他是由病毒偽裝而成的模擬人。”
葉萌萌瞪圓了眼：“你說什麽？”
魔王說：“我發現了他的秘密，跟他發生了劇烈的打鬥，好不容易才將他困住，快跟我走。我們都不是他的對手。”
葉萌萌叫住了他：“等等，你有沒有可以防禦的武器，我現在無法使用我的裝備，那萬一又遇到了他，我也可以保護你。”
魔王猶豫了一下，騰空變出了一把劍，對葉萌萌說：“這把劍給你，遇到危險的時候，你保護好自己就夠了，不用管我。”
“謝謝你。”葉萌萌臉微微紅了。
“我們走吧。”魔王說著，便拉著葉萌萌離開了山洞。
飛奔在離開光明神殿範圍的路上，葉萌萌疑惑地問：“我們現在要去哪裏？”
魔王說：“你不是在找遊戲裏的病毒嗎？我發現有一些病毒在佧汶大陸的新手村的村支書家，我帶你去。”
“好。”
葉萌萌對他的話深信不疑，跟著魔王一同前往新手村。
讓魔王意外的是，葉恒很快追了上來。
“葉萌萌！”
聽到葉恒的聲音，魔王臉色一沉。
他迅速反應過來，上前一步將葉萌萌護在身後，轉眼間換上著急的神色：“小萌，你快跑，我的傷還沒好，隻能拖他一陣子。”
葉萌萌卻搖頭：“說什麽傻話，我怎麽能丟下你一個人離開！而且你還受了傷，我會保護你的！”
她說著，舉起了魔王給她的劍。
魔王收回目光，嘴角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露出了詭異的弧度：“好，我們一起對付……”
“你……為什麽？”他回過頭，看向已經把自己身體穿透的劍，滿臉的難以置信，“這劍……”
葉萌萌鬆開了手，踉蹌地後退了幾步。她冷笑出聲：“沒想到吧？我早發現你的不對勁了，因為，他從來都不會叫我小萌，他是遊戲裏的角色，更不可能知道‘新手村’！”
葉萌萌繼續冷靜地說：“你就是病毒，你給我的劍，也是病毒，我趁著你不注意的時候，分析了那把劍的代碼，發現和烏拉諾斯的病毒代碼相差無幾。於是我將計就計，把病毒的代碼修改成反病毒的代碼。被自己的分身消滅的滋味如何？”
“魔王”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但時間並不允許。轉眼間，他已經化作了一堆數據，向四周飛散，最終化作了虛無。
原本滿臉著急的葉恒也停下了腳步，驚詫地看著葉萌萌的舉動。
葉萌萌手中的劍也隨著“魔王”的消失而消失了，她無力地跌坐在地上，淚水流了下來。難過的情緒排山倒海洶湧而來，她終於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放聲大哭。
“即使知道你是假的，我還是忍不住靠近你，想和你多待一會兒，跟你多說些話。可能，這就是奢望吧。”
葉恒的心也跟隨著她揪痛起來，他快步走上前，蹲下身，將她擁抱入懷。
“別哭了，你哭起來的模樣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蠢。”他貼近她的耳邊，壓低聲音道，“蠢女人，我回來了。”
葉萌萌渾身一僵。
這個熟悉的稱呼，隻有她和魔王知道的稱呼……
她震驚地看向他：“你說什麽？”
葉恒說：“我想起來了，我們那些過往，還有我消失的原因。”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就是恒。”
葉萌萌依然沒能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不，這怎麽可能，你怎麽可能會是——”
葉恒打斷她說：“你聽我解釋，在我恢複記憶的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你為什麽一直不肯告訴之前的我，科研部大樓的事情。是因為，神王和魔王來到了現實對嗎？”
說出這句話時，葉萌萌便已經知道，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真的是——”葉萌萌的眼淚又不受控製地落了下來。
“別哭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哭起來的樣子真的很蠢。”融合了魔王的記憶，葉恒總忍不住毒舌。
葉萌萌臉色一僵：“你在說什麽！”
她有些生氣地輕捶了他一下，卻又忍不住，下一刻抱住了他。
“你不會再離開了吧？”她小聲地道。
“嗯，不會再離開了。”葉恒輕聲回應，“所以別哭了，小傻瓜。”
“那你為什麽會失憶？你怎麽會是恒，不對——”
葉萌萌擦了擦眼淚，有些語無倫次。
葉恒緩緩說出了真相：“你還記得，在進入遊戲之前，李士傑打電話給我，告訴我，你進入了遊戲嗎？”
葉恒繼續說：“當時我正在S市技術研究所。在半年前，我在試用遊戲設備的時候，遭到暗算，陷入了昏迷。經過檢查，技術研究所的研究人員告訴我，當初我使用的設備，被人做了手腳。”
“什麽？”葉萌萌吃驚。
“那個人在遊戲設備裏安裝了一個軟件，那個軟件可以控製人的意識。他們試圖利用技術控製我的意識，但是技術並不成熟，導致我陷入了昏迷。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我始終沒有醒過來。為了喚醒我，我的家人決定采用還在試驗階段的一種新型的治療方式。”
葉萌萌問：“什麽方式？”雖然這麽問，但她已經猜到了一些事實。
“就是使用類似全息遊戲養生艙的治療終端，刺激我的腦電波，通過這個方法刺激我蘇醒。這個治療終端，是由恒天集團科研部研發的，與恒天集團主腦相連，沒想到就這樣，我的意識也進入了遊戲，導致我附在了魔王的身上。附身魔王的時候，我完全沒有記憶，以為自己是一個遊戲人物，那時候，我遇到了你。”他停頓了下，又接著說道，“魔王消失之後，我終於醒來了，卻把魔王的記憶忘光了……”
葉萌萌從震驚中漸漸回過神：“原來是這樣……”
葉恒說到這裏，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我很後悔，一直也沒有想起你來。如果我早一點恢複記憶，就不會讓你這麽難過了。”
葉萌萌搖搖頭：“不，你能恢複記憶，我就已經很高興了。”
因為，恒終於回來了啊。
葉恒突然伸手捧起她的臉，認真地一字一頓地說：“所以，葉萌萌，你願意跟我在一起，直到天荒地老，直到宇宙毀滅嗎？”
葉萌萌愣住了，仿佛有一朵煙火在腦海裏炸開，紅暈迅速從泛紅的耳根子爬到了臉頰：“等等！你、你怎麽突然跟我說這樣的話！就算是恒，我也……”
就在這時，地麵劇烈地搖動起來。
“啊！”
二人齊齊摔倒在地上。
葉萌萌驚恐出聲：“不好了！這個虛擬世界開始崩壞了。都怪你這張烏鴉嘴！”
這個由病毒撐起的虛擬世界，因為失去了支撐，正在一點點崩壞。
“現在該怎麽辦？”
葉萌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想起，李士傑給她開啟的特殊通道。
“對了！進出遊戲的通道……”
她喃喃念著，在葉恒不解的目光下，迅速調出了遊戲通道的數據，果然驚喜地發現，被秦嶼關閉的通道已經打開了。
“太好了，遊戲的出入通道已經打開了！”
但還沒高興太久，她心中的喜悅便被著急的心情覆蓋了。打開遊戲通道需要時間，虛擬世界已經崩壞得不成樣子，誰也不知道等虛擬世界消失後會發生什麽。
不，她不想再失去恒了！
葉恒仿佛看出了她的著急，趕緊安慰道：“不要著急，我們都會沒事的。萌萌，排除一切雜念，不要想其他。”
葉萌萌朝他點了點頭，將全部的心思集中在開啟通道上。
但是虛擬世界崩潰的速度非常快，轉眼間，黑洞蔓延到他們的腳邊。
“怎麽辦，這個通道隻來得及一個人出去！”葉萌萌急得滿頭大汗。
她隻來得及打開讓一個人進出的通道！
“恒，你先出去！我留在這裏再想辦法——”
話未說完，葉萌萌隻覺得背後有人推了她一把，她整個人跌入了離開遊戲的通道裏。
“再見了，萌萌！”耳邊傳來葉恒的聲音。慌亂間，她回過頭，看見離她越來越遠的葉恒正朝她微笑，一如以前與烏拉諾斯同歸於盡的魔王。
四周的景象都已經被黑色的漩渦吞噬，包括葉恒。
“不！”
葉萌萌驚醒過來，喘著粗氣。
思緒回籠，她才發現，入目的是遊戲養生艙的內部。
“葉萌萌，太好了！遊戲的數據恢複正常了。”
李士傑驚喜的聲音從遊戲養生艙外傳來。
這個聲音，也讓她迅速判斷出此時身處的狀態。
她回來了！
葉萌萌又想起葉恒，趕緊打開遊戲養生艙，頭也不回地衝出了機房。
李士傑被她的舉動嚇著了，在身後叫喊：“哎，葉萌萌，你去哪裏？”
葉萌萌心急如焚，她一口氣跑出了恒天集團的大樓，可這時人行道的綠燈已經轉成了紅燈。
她隻得停了下來，氣喘籲籲地等待下一個綠燈。
一抬頭，她看見在馬路的對麵，同樣有一個人朝著她這邊奔跑而來。
葉萌萌怔然。
他也在馬路邊上停了下來。
幸好，他沒事。她製定的遊戲保護策略生效了，遊戲崩潰後，虛擬世界消失了，他自動出來了！
隔著馬路，兩人相視而笑。
這一眼，便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