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卞和•多想告訴她,他想她,每個細胞都在想。

每天晚上靠著宿醉和藥片才能睡著的日子真的很難受,都說醫不自醫,大抵是因為沒有人敢對自身的狀況做結論吧,但他知道,他的病又嚴重了。

晚上八點到來的台風迫使人們不得不關緊門窗,不過今晚他並不打算這麽做。

風從敞開的窗戶吹進來刮得窗簾胡亂飛舞,房間裏像是隨時都有可能被這場暴風雨澆個徹底。

半年前,診所的前輩說他已經不適合繼續從事心理診療工作,因為他的情況並不樂觀,有人說學心理的,百分之九十的人多少也存在著心理問題,看來他也逃不掉這個魔咒。

他並不難過,或許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離開這兒回國的好機會。

如此,也不會讓母親覺得他是因為他們生了妹妹,故而做此決定,反而還有一個恰當的理由——放鬆心情。

離開桐灣,他便刻意不去和時春聯係,他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回來,而他知道她一定不會出國。對於沒有把握的事,他不敢過早許下承諾,就像離開時,他什麽都沒有說一樣。

現在他回來了,一切又都要另作打算。記憶中,她的模樣依舊清晰明朗,哪怕是離開了這麽多年,連桐灣的印象都模糊,她卻倒像是被刻在腦子裏。

一下飛機,他就馬不停蹄地去找她,生怕錯過一秒,他們之間已經錯過了這麽多年,他不允許再錯下去。

可,他還是來晚了。

得知她結婚的那一刻,震驚是有的,但是更多的是疑惑。

她不是應該在讀書嗎,為什麽會結婚?可聽說是牧家,也就覺得不是沒可能。隻是就算是和牧家,他也不允許。

怒火中燒地去找她,不為別的,隻是因為她應該是他的,是他安放在家鄉的一株梔子花,堅強且倔強地開著花,隻等著他回來。

何況,她和牧休言之間根本沒有愛情。

可到了她麵前,他將事先準備好的台詞說完之後,就想不到任何的勸諫理由,最後竟成了落荒而逃的那個。

聽著她說那些合情合理卻故作堅強的話,他才意識到,他們之間,真的生生地錯過了。

喝醉那晚,究竟是真喝醉了還是借酒裝瘋,他不知道,隻是模糊地聽著戚衛禮打電話過去的時候,他心裏是歡喜的。

她真的來了,他心裏也是歡喜的,知道她在照顧他,心裏依舊歡喜。

隻是在他借著酒意吻她而被推開時,他看見了她眼裏一閃而過的抗拒,不是因為害羞,不是因為愧疚,而是在抗拒他。

除夕那夜,桑中下了好大的雪,他一直等著她的電話。可戚衛禮打來了,關薇打來了,甚至連遠在國外的母親都打來了,卻唯獨她沒有。

他隻好主動打過去,可聽著電話裏傳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他才知道這樣的自己有多愚蠢。

她問他還能不能繼續做朋友,他看出了她眼裏的真誠,是的,她對他已經沒有了以前的心思,現在的她在他麵前,澄澈透明,她已經把那些心思留給了另一個人,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都說這樣的下雨天一點都不好,他全然同意,因為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喝完了兩瓶酒,可窗外的雷聲,被風刮得呼呼作響的窗簾,都攪得他的意識異常清晰,讓他不得不沉溺過去。

他又強灌了自己半瓶酒,是故意為之還是情不自禁,他撥通了她的電話,在準備掛掉的時候,她的聲音從聽筒傳來,分外清晰。

他忍不住想把心裏壓抑的這些都說出來,或許真的是喝醉了,既然喝醉,是不是可以什麽都不用管了。

告訴她,他其實很想她,在國外擔心她在國內過得怎麽樣,哪怕明知道這些根本不用他操心;想知道她有沒有交新朋友,遇到不會解的問題怎麽辦,考上哪所學校,會和誰分享小秘密?

他想她啊,想到每個細胞都漲得生生地疼,卻又不得不壓抑著。

因為,他做不到去破壞她的婚姻,哪怕他從沒承認過那一樁婚姻。

這樣的晚上,還真是什麽都容易交織在一起,他煩躁地丟開手中又空了的酒瓶,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變成了這副模樣,可卻又不得不靠著酒精活著。

他或許應該來一場沉睡,至少不讓他陷入想她的怪圈中。

模糊間,他好像聽見了她的聲音,回應了他的想念,看來自己真的喝醉了,不然怎麽會覺得她近在眼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