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人心難測
當天晚上應約赴宴的還有林蔭、梁廣原、寇萬軍，加上嶽為本和耿誌遠一共五人，均是原來工藝室的老同事。請了七個人來了四個，結果還算不是最壞，嶽為本臉上這才有了些笑容。
寇萬軍悄悄對耿誌遠道：“你小子夠狡猾的，不聲不響的先來了。”
耿誌遠笑道：“我要是喊你，你敢答應嗎？大家夥怎麽想的，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何必說破呢？”
“你小子行啊，還能看破。”寇萬軍低聲讚了一句。
耿誌遠笑著回了一句：“你也是老謀深算，裝的跟沒事人似的。”
捧場的人不多，嶽為本情緒也不高，對付著喝完程序酒後便草草散場。其他人走後，耿誌遠陪著嶽為本往設計院走去。
嶽為本歎道：“小耿啊，梁城項目我重用了你，可能會給你帶來些麻煩，你得有點思想準備。”
耿誌遠不以為然道：“項目不是已經幹完了嗎？大不了免去我的助理職務，還能怎麽樣？”
嶽為本淡淡一笑道：“你可別大意，楊文閣心胸狹窄，報複心極強。我估計過了年他就會整治你。無論遇上什麽情況，千萬要記住一個字：忍。”
耿誌遠心道：“我沒有什麽行政職務，撤無可撤。最多不當現場負責人及項目助理，後果也僅是開不成車錢少拿點，都沒什麽大不了的。”
“嶽院長，您下一步有什麽打算？”耿誌遠關心地問道。
嶽為本道：“按照慣例，應該把我安排到總室當個副總工養到退休，但是到現在也沒個準信，估計穆繁羽和楊文閣都不大願意。退居二線不用到院裏按點上班，我打算去北京某個石化院投靠老夥計去。”
堂堂省院管生產的二把手，竟然被逼的遠走高飛，穆繁羽和楊文閣的胸懷可見一斑。嶽為本掌管設計院生產部門十餘年，也是曾經叱吒風雲的人物，惺惺相惜下，耿誌遠勸道：“人這一輩子，到哪裏不是過，您還是想開一點。”
嶽為本見他開導自己，笑了笑道：“你不用擔心我，你還是擔心自己點吧，我估計楊文閣會把你當樣板，殺雞給猴看。”
“您放心，我是隻老虎，不是猴。”耿誌遠笑道：“即便虎落平陽被犬欺，它仍然是一隻老虎，逼急了會吃人的。”
回到家裏，耿誌遠更犯愁的是楚遠學校的管理問題。如果他不能在梁城坐鎮，誰能暫時替他掌管學校？
高亞寧太小，工作經驗和魄力都遠遠不夠，學校交給她任誰也不敢放心。
崔華健心粗氣燥，打天下行，坐天下不行。他隻能當衝鋒陷陣的將才，幹不了坐鎮中軍運籌帷幄的帥才。
找誰呢？思來想去，他忽然想到了魏曉：“對了，曉曉心思沉穩，雖然魄力不大足，但在崔華健輔佐下應該能獨當一麵。況且她又是老師，業務方麵不成問題。”
想到做到，加上耿誌遠是個急性子，也沒注意到時間已晚，當即抓起電話打給了魏曉。魏曉正半躺在**翻看著優生優育的書籍，聽到鈴聲拿起手機來一瞧，吃驚道：“誌遠？大半夜的，他給我打的哪門子電話？”
“難道是耿燕把懷孕的事情告訴了他？”魏曉納悶之餘接起了電話：“誌遠，這麽晚了找我有事嗎？”
魏曉的聲音溫柔而又親切，耿誌遠聽到耳朵裏很是舒服，他抱歉道：“對不起，曉曉，我光想著考慮事情忘了時間，這麽晚打擾你真不好意思。”
“這麽客氣幹什麽？有事你說就是。”魏曉聲音婉轉悠揚，聽起來似乎相隔不遠。
耿誌遠按住跳動的念頭，那自己的想法一說，魏曉猶豫道：“讓我負責？”
“院裏出了點變動，年後我不能在咱那裏常駐，隻能找個信得過的人幫我。”耿誌遠實情相告道：“我想了半天隻有你最合適，所以才找上你。”
魏曉摸著自己的肚子暗道：“你這個傻瓜，為了你我死都願意，幫你管管學校我還能拒絕嗎？”
掌管楚遠學校免不了要跟耿誌遠和高亞寧打交道，魏曉不想讓耿家人知道自己懷孕的事情，所以隻能在顯懷發胖之前替他管理。
“行是行，但是我爸爸每年都要去化療，我隻能替你管一段時間。”魏曉提前打好招呼道。
“太好了，你能幫我撐過這段時間就行。”商量有了結果，耿誌遠便不再多說廢話，禮節性問了幾句魏曉父親的情況後掛上了電話。
魏曉撫摸著肚子滿眼柔情道：“寶寶，你這個爸爸一點也不關心咱娘兒倆，等你長大了好好替媽媽出口氣。”
蘇卿還沒有嫁過門，春節隻能陪著媽媽回了川省老家。耿誌遠孤家寡人回到梁城，意興索然下這年過的很是乏味。
初三去姐姐家拜年時，耿燕看他的眼神有些異樣，弄得耿誌遠疑惑道：“姐，我臉上有東西嗎？你怎麽光看我？”
耿燕笑道：“你的那個小女朋友還沒畢業？”
耿誌遠撓頭道：“快了，明年夏天就熬到頭了。”
“明年夏天……”耿燕大概算了一下，魏曉肚子裏的孩子預產期在十月份左右，明年夏天大概有八九個月大，還不大可能會叫爸爸。
“姐，你算什麽呢？”耿誌遠見姐姐數著指頭算數，好奇地問道。
耿燕嘻嘻笑道：“我算算還有多久你能結婚，我好準備紅包。”
“那你的紅包得包大點，小了我可不要。”耿誌遠故意道。
耿燕心道：“我這個紅包絕對大，白給你個孩子你要不要？到時候我倒要看看你是什麽表情。”
春節假期結束後上班第一天，省化工設計院正式發布文件，宣布楊文閣擔任分管生產和經營的第一副院長，張華強接替他擔任設計部部長。
楊文閣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便燒到了耿誌遠身上。
初九上午九點多鍾，王助理又一次把耿誌遠喊到了設計部辦公室。辦公室裏不再有楊文閣高大的身影，而是換成了瘦小精幹的張華強。
“小耿，你坐。”張華強跟耿誌遠打過多次交道，交情還算可以，他直接挑明道：“院裏有同誌舉報你在現場時公車私用，還經常脫崗辦私事。把你叫來，是為了落實一下反映的這些事情是真還是假。”
耿誌遠一愣，他原以為楊文閣會直接免掉項目助理和現場負責人的差事，沒想到人家先要把他的名聲搞臭，然後順理成章免去職務。
“現場咱們院的人很少，常駐的除了我就是宋宸，其他人誰還常在現場，怎麽能證明什麽公車私用、私自脫崗的事？”耿誌遠不屑道。
張華強沉了沉道：“是小宋舉報的你，而且以書麵形式遞交的舉報信。”
這句話驚呆了耿誌遠，宋宸竟然出賣了他！怎麽可能？
他難以置信道：“我不信，小宋幹不出這種事。”
張華強冷笑道：“按理說我不該告訴你舉報人是誰，但是為了避免麻煩，我也沒瞞著你。你還是實話實說，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耿誌遠依然不願相信宋宸會出賣他，坐在那裏默然不語。張華強見他死不承認，拿出一個記錄表來道：“這是宋宸記下的你公車私用時間和缺崗時間，你看看對不對。”
耿誌遠接過來一看，乖乖！時間精確到了分鍾。如此精準的記錄，除了整天跟在自己身邊的宋宸，還能有誰做得出來？
“既然這樣，我承認就是，你們願怎麽罰就怎麽罰。”耿誌遠把記錄表還給他道。
張華強笑道：“你承認了就好。現場負責人和項目助理你就不要當了，你也不適合當，回去等著處理結果吧。”
耿誌遠悶悶不樂地回到辦公室，這才想起過年時宋宸沒有給他拜年，電話短信一概沒有。看來年前宋晨便已經背叛了他，隻是他神經大條一些並沒有覺察。
“小宋為什麽這麽做？我沒有任何對不住她的地方呀？”耿誌遠呆坐苦想，卻怎麽也想不通自己的學生為什麽要出賣自己，這對她又能有什麽好處？
張華強跟楊文閣匯報後，靜候他的指示。楊文閣問道：“耿誌遠現在什麽職稱待遇？”
“助理工程師。”
楊文閣一皺眉：“他才是助工？”
張華強道：“對呀，今年該評工程師。所以他連校核人也不是，工資拿的也是最低檔。”
“連校核人也不是？這可不好處理呀……”助工是最低職稱，設計人也是最低技術崗，工資還是最低檔。說白了，耿誌遠是設計院最底層的設計人員，降無可降，罰無可罰。
楊文閣揉了揉太陽穴道：“你的意見是怎麽處分他？”
張華強小心道：“小耿犯得不是大錯，再說人家住在梁城，下了班回趟家也說得過去。而且他缺崗時間最多的一天才一個小時，幹脆以虛報補助的借口罰點錢算了。”
楊文閣沉默了一會兒道：“以公車私用的名義罰款一個月工資處理，以儆效尤。”
“是。”張華強心道：“小耿的工資滿打滿算才一千冒頭，錢雖然不多，但是這個梁子算是結下了。打壓一個積極能幹的年輕人，個人和院裏兩敗俱傷，何必呢？”
對耿誌遠的處理決定在辦公樓一樓大廳張榜公布，一時間院裏眾說紛紜，有看熱鬧的，有幸災樂禍的，有落井下石的，也有抱打不平的。
人間百態，到處皆是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