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夜談
兩個老同學相對而視，彼此都好奇對方這幾年到底經曆了什麽，隻是誰也不好意思開口詢問。兩個人你瞅我，我瞅你， 房間裏彌漫著一種尷尬的氣氛。
“上次忘了問了，你住在哪兒？”魏曉扭身坐到自己**，扶著床沿主動打破尷尬，笑盈盈問道。
“哦，住在他們招待所。”耿誌遠抬起頭，壯著膽子盯著那雙閃爍的美麗眸子。
魏曉聽罷發出一聲驚呼：“你住在那麽高級的賓館？”
“招待所高級嗎？”耿誌遠神色一凝，皺眉道。
“放到市區當然很一般，在這鎮上就是最好的，隻有那兒能隨時洗澡。”魏曉眨著閃亮的眸子神色向往道。
耿誌遠心裏一沉，曾經高不可攀的女神，竟然墜落到連洗澡都羨慕不已的地步，心底不由得泛起一陣苦水。
“宿舍沒有自來水嗎？”耿誌遠盯著那兩隻盛滿水的水桶，猜測道。
魏曉低下頭兩隻腳互相踢著道：“這裏不比市區，條件差很多。學校有水井，可以壓水吃，但是沒有自來水，也沒有澡堂。”
“唉！”耿誌遠狠狠拍了一下膝蓋，感歎道：“你這兒讓我聯想起咱們初中那些事。”
耿誌遠和魏曉所在初中是梁城市三十中。他們那一屆正好趕上老三十中整體改製為職業中專，新三十中尚未建成的特殊時期。當年那一屆三百多學生被臨時安置到濱河小學廢棄的破舊平房校舍內，度過了兩年艱苦的生活。
“我這裏比咱們那時候好多了，至少有窗有門，還不漏雨。”魏曉回想起往昔美好的同窗記憶，莞爾一笑。
姑娘笑起來嬌媚如花，耿誌遠看的一顆心砰砰直跳。
魏曉容顏秀麗，可以說是天姿國色，用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來形容也不為過。在耿誌遠心中，這種女神級別的姑娘隻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近距離接觸已經是罪過了，而擁有她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而現在，笑靨如花的姑娘就在眼前，幾乎觸手可及，耿誌遠隻覺得躁動的心髒激動地似乎要從自己胸膛裏跳出來。他連忙低下頭，心中自責道：“罪過！罪過！我怎麽能這樣不禮貌的盯著人家看？”
“哦，對了。”魏曉眉頭微蹙道：“你能跟我說說……你有女朋友了嗎？”
“我……”耿誌遠抬首看了她一眼，女神一笑激**心魄，他趕緊又低下了頭：“以前有過，都吹了。”
“吹了？能跟我說說經過嘛？”魏曉見他一副窘迫樣子，心裏覺得很好玩，抿嘴笑道：“我很想聽。”
“呃……這個……”耿誌遠拍了拍腦袋無奈道：“那好吧，既然你願意聽，我就給你說說。”
“那天，你跟李鈺說起的殷雪，就是你女朋友吧？”魏曉不知為何，對殷雪這個名字很是敏感。
“哦……殷雪？”耿誌遠托了一下滑落的眼鏡道：“她是我高中同班同學，還是我小學同桌。”
“這麽巧？你們倆還真有緣分。”魏曉幽幽道。
“緣分？”耿誌遠回想了一遍他跟殷雪的情誼，點頭道：“還算是吧，要不然老天怎麽會讓我們倆大學又在一起呢。”
“哦，你們還是大學同學？快點說說，我真想聽。”魏曉也經曆過大學戀情，所以對耿誌遠這段感情很感興趣，連聲催促道。
“嗯……我們是大學同學，但是不在一個係。殷雪在外語係，我在化工係……”再次刨開記憶，埋藏在心底深處那段不堪回首的戀情漸漸浮出水麵，喜怒哀樂、酸甜苦辣，耿誌遠一邊講述一邊感慨時光的短暫。不知不覺間，他跟殷雪那點事已經過去了兩年，但對他來說卻是恍若昨日。
“你們倆就這麽分手了？”魏曉聽完講述，螓首微搖歎息道：“她要是知道你有現在的工作，怕是不會分手。”
耿誌遠勉強地笑了笑。人都沒有前後眼，誰能知道過去未來之事？人生總有遺憾，已經過去的事情即便再後悔也無法回頭。
“後來你就沒再找？”魏曉又問道。
徐蓉給他造成的傷害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新鮮的很。耿誌遠不願再觸及傷口，搪塞道：“有過一個，後來變了心就分了。”
魏曉頗為同情道：“沒想到你這麽慘，兩次都遇到背叛，她們真不該這樣對你。”
耿誌遠歎息道：“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緣分這事，強求不來。”
“也是……”魏曉想起自己感情上那些糟心事，不由得頗有同感。
“你呢？你長得這麽漂亮，肯定有很多人追你吧？”耿誌遠很想知道魏曉的過往，厚著臉皮問道。
魏曉姍然笑道：“是有，可又能怎麽樣？男人靠不住呀。”
耿誌遠尷尬的笑了笑，他先後被兩個女孩子甩過，要按魏曉的邏輯，他也得深有同感道：“女人更靠不住呀！”
“哦，對不起，忘了你也是男人。”魏曉忽的朝他羞澀一笑，耿誌遠腦海裏頓時一片空白：“魏曉還真是迷死人不賠命，這麽美的女人應該捧在手裏供著，怎麽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你在這兒上班，平時怎麽回家？”耿誌遠想起鎮子上沒有到市區的公交車，有些納悶魏曉平日裏怎樣回家。
魏曉歎了口氣道：“我回家得去縣城坐長途車，這裏離縣城遠，去縣城的車也很少，我下了班隻能搭順路車去縣城轉車。”
想起搭車那些煩心事，姑娘臉色微變道：“搭人家的車欠人情，除了過年過節，周末我一般不回去。”
“是嗎？這也太苦了！”耿誌遠心裏有些痛，他隻恨自己能力有限，幫不上姑娘什麽忙。
魏曉淡淡一笑道：“習慣了也不覺得怎麽苦，除了有些……”
耿誌遠聽到她話說半句，追問道：“有些什麽？”
“沒什麽？”魏曉顰兒一笑，把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兩人聊得越來越投機，不知不覺間已是九點多鍾。耿誌遠看了看表，歉意道：“這麽晚了，影響你休息了。”
魏曉這才發覺聊了這麽長時間，自己竟然連杯水也沒給人家倒，俏臉一紅歉意道：“對不起，忘了給你倒杯水喝。”
耿誌遠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腿腳，無所謂道：“沒事，我回去再喝。”
他掃視了一遍屋子，歎了口氣道：“你這裏連台電視也沒有，以前怎麽熬過來的？”
“有電視，在那邊視聽教室。”魏曉指了指屋後道：“看電視的都是些男老師，他們抽煙，我不願去聞煙味，所以很少去看。”
“哦……我那裏有電視，你要想看的話可以去看。”耿誌遠有些不好意思的囁嚅著。
“嘻……”魏曉捂著嘴撲哧笑出聲來：“你真實在，我一個女孩子家，能去你那裏看電視嗎？我又不是你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可以變成女朋友嗎，有什麽好笑的？耿誌遠暗自腹誹著，告辭道：“那我走了，你早點休息吧。”
“行，你早點回去吧，鎮上人少，晚了不安全。”魏曉打開門，拿過外衣穿上，準備送他出校門。
耿誌遠走到門口踟躇著問道：“我……我還能再來找你嗎？”
魏曉驚奇的睜大眼睛盯著他看了許久，方才幽幽道：“當然，你能來找我……我很高興。”
“謝謝！”相識以來首次沒有被魏曉冷臉相拒，耿誌遠心裏放鬆了許多，走出房門回身道：“你別送了，回去吧。”
“吆，魏老師，這是誰呀？”還沒等魏曉說話，門外黑影裏傳來一個尖酸的聲音，緊接著一個瘦高個男子從黑影裏竄了出來。
見到這人出現，魏曉臉色微微一變，隨即挺起胸埔坦然答道：“於老師，這是我同學。”
“哦？同學？”那個精瘦的於老師走到耿誌遠麵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道：“麵生得很，以前沒有見過。”
從於老師尖利的話語中聽出了一絲敵意，耿誌遠警惕地注視著他，心裏揣測著他和魏曉的關係。
“我同學多的是，你見得過來嗎？”魏曉似乎不願意搭理他，拉住耿誌遠胳膊道：“咱們走。”
耿誌遠心神一**，第一次跟魏曉有親密的肢體接觸，他心中不免略有些異樣。
“別的，既然是魏老師的同學，我也想認識認識。”於老師不由分說橫跨一步擋住了他倆的去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瞪著耿誌遠。
“這是哪裏冒出來的家夥？究竟想幹什麽？”耿誌遠冷冷的回瞪著他，悄悄繃緊了身體。
“你這同學是哪個單位的？我怎麽在鎮子上沒見過他？”於老師尖利的聲音在夜色裏非常刺耳。
“於海洋，你想幹什麽？”魏曉不滿的怒斥道：“我同學是省設計院的，從省城來找我，你當然沒見過。”
“哦！？省城來的？”一聽省城來的，又是省級單位的人，於海洋氣勢頓減，訕笑道：“怪不得看著麵生，原來是省設計院的。”
“咱們走！”魏曉不再理睬他，拽上耿誌遠便走，一直來到大門前，姑娘方才鬆開了牢牢抓住他的手。
“快回去吧，路上小心點。”魏曉習慣性的伸手理了一下鬢角散亂的秀發，柔聲叮囑道。
“呃……”耿誌遠很想問一下於老師究竟是怎麽回事，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笑了笑道：“我走了，你快回去吧。”
魏曉嫣然一笑，向他揮手道：“再見！”
耿誌遠也回頭揮了下手：“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