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另一個眼中的遲夏

你的超級暗戀者!

安遲夏看著QQ裏的申請,皺了下眉頭,她從來沒有把號碼透露給任何人,按理說學校應該不會有人知道才對。

“咚咚!”

門外響起輕柔的敲門聲,安遲夏將手機放到桌上,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才開口道:“進來吧。”

安母穿著及膝的紗裙,黑色的腰帶將好身材一展無餘,栗色的頭發垂下來,有稍許吹到身前。她隻是站在臥室的門前,說道:“我晚上會回來晚一些,你不要等我了。”

安遲夏看著化著細致妝容的安母,乖巧地點點頭:“知道了。”

“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我可以幫你帶回來。”安母溫柔地注視著安遲夏。

“不了。”安遲夏搖搖頭,“注意安全。”

“嗯。”安母點點頭,輕聲地關上門。

安遲夏的視線還盯著已經關上的門,防盜門關上的聲音響起後,她深呼一口氣,將自己甩在**,目光空洞地看著上方雪白一片的天花板。

可是顧執這邊的情況就不那麽樂觀了,他躺在寬大的**,看著毫無動靜的手機,內心一片煩躁。

再次比對宋時安給的聯係方式,顧執再次發送了好友申請:“你的超級暗戀者。”

手機在桌子上發出嗡嗡的振動,躺在**的安遲夏一下子坐起,立刻拿起手機。

不是宋時安,安遲夏的眼神立刻暗了下來,所有的失望轉化為憤怒加載到此人身上,毫不猶豫地刪除了這條申請,再次躺了下去。

空曠的臥室被電視中的笑聲充斥著,顧執靠在枕頭上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視,隻是視線卻控製不住地朝著手機看去。

怎麽還沒動靜?顧執控製不住地拿起手機,猜測著安遲夏在幹什麽,手癢又發送了一條申請。

就像投入大海的石子一樣,這條申請依舊杳無音訊,顧執終於發現了一絲異樣,徐琛明不是說安遲夏的聯係方式成謎嗎?

而安遲夏隻加了宋時安的號碼,這個想法像龍卷風一樣席卷了顧執的腦袋,他憤憤地看著手機,眼睛瞪著屏幕,嘴角勾出一個詭異的微笑,手指迅速地開始在屏幕上敲打。

“加上我。”

“不要拒絕我。”

“我是不會放棄的。”

“你以為我為什麽叫這個名字。”

……

一條條申請顯示著發送成功的提示,顧執看著依舊安靜的手機,不拒絕也不同意最討厭了。

應接不暇的申請迅速地被接收,隨著數目的增加,安遲夏的眉頭越皺越深,為了避免別人的打擾,她可是沒跟任何人透露過自己的QQ號碼,當然除了宋時安。

“你以為我為什麽叫這個名字。”安遲夏看著這條申請的附加信息,顧執突然出現在她的腦海裏,她翻了個白眼,做這種無賴的事情顧執可是一把好手。

為了讓手機安靜下來,安遲夏無奈地同意了一條申請,反正她的空間也沒有什麽秘密。

安遲夏的號碼靜靜地躺在消息欄裏,對話框顯示著:“我們已經是好友啦,一起來聊天吧!”

顧執的眼睛驀地一亮,驚喜帶來的激動讓他大腦一片空白,俗話怎麽說的來著,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在顧執還處在呆滯中的時候,安遲夏已經開門見山了:“有事?”

生硬的兩個字不帶任何溫度,可是絲毫沒有打擾顧執的喜悅,他激動地捏著手機,臉上是他自己也沒意識到的興奮:“你好呀!”

看著這無厘頭的一句話,安遲夏被磨得沒脾氣了,認命似的歎息一聲:“嗯。”

顧執絲毫沒被安遲夏敷衍的態度影響,興致勃勃地挑起話題:“你知道我是誰嗎?”

安遲夏的白眼快翻到天上了,最後認輸般地笑出了聲,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動:“顧執!”

顧執倒是出現短暫的驚訝,隻是另一個想法立刻侵入他的腦海,他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十分愉悅:“是不是知道是我,你才加上的?”

安遲夏早就習慣了顧執的自戀,現在已經是習以為常了,隻是她可沒心思寒暄:“我要睡了,你也早點睡。”

還沒等顧執組織好語言,他就看見安遲夏的頭像突然變灰了,所有的話都像是堵在了嗓子眼裏那般。

偌大的電視屏幕依舊是熱鬧一片,顧執心生煩躁,拿起旁邊的遙控器關掉了電視。

空**的臥室一下子被安靜侵襲,顧執眼神空洞地盯著雪白一片的天花板,大概追溯到記憶的最前端,他的夜就是這樣,無聊寂靜總是一個人。

本以為顧執會樂此不疲地玩無聊的遊戲,可是安遲夏看著安靜的手機有點疑惑,顧執轉性了?剛想了一會兒,她就甩了甩腦袋,將顧執甩出自己的思維。

“哥……”徐琛明氣喘籲籲地彎著腰,他看著顧執再次躍起,籃球再次準確無誤地投進球籃裏,不滿道,“你叫我出來,就是為了虐我?”

“一天之計在於晨。”籃球與地麵接觸發出悶響,顧執拍著球朝著徐琛明走來,將籃球傳到徐琛明的手裏,再次回到自己的位置,“再來。”

“不了。”徐琛明將籃球拋給顧執,走到籃球筐下蹲了下來,看著顧執望著自己,隻好擺擺手,“不要威脅我,我是不會妥協的!”

顧執麵無表情地看了徐琛明一眼,拿著籃球照舊在球場上奔跑,絲毫沒有累的感覺。

“嘭嘭嘭。”

徐琛明已經放棄了蹲姿,找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坐了下來,看著球場上不知疲倦的顧執,時不時為進球歡呼兩聲。

籃球終於停止了轉動,顧執隨手拿起地上一瓶礦泉水就喝,臉上全是劇烈運動後的紅暈。

“我說,你受什麽刺激了?”徐琛明沒有一絲擔心,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興致,衝著顧執挑了挑眉頭,“怎麽,校花又用冷暴力刺激你那幼小的心靈啦?”

百忙之餘,顧執還不吝嗇地瞪了徐琛明一眼,一瓶水已經下去了大半瓶,他喘了口氣:“給你臉了?”

“別。”徐琛明趕緊捂住了自己如花似玉的臉,唯恐遭遇什麽不測,“我的臉可沒上保險。”

顧執坐在徐琛明的旁邊沒再搭話,眼睛直直地看著前方靜止的球,似乎在想什麽問題。

難得見顧執這麽傷感,徐琛明反而覺得不自在了,幹咳了兩聲就安慰著:“你也別這麽難過,校花本就非池中之物,原則性肯定非常強,要不你換個目標,肯定一擊即中!”

“換誰?你嗎?”顧執轉身看著徐琛明反問道,很是嫌棄的模樣。

“別。”這下徐琛明慌忙地擺起手來,“我哪裏配得上你?”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顧執坐到徐琛明的旁邊,頗有些大吐苦水的樣子,“你說安遲夏的心髒是什麽做的,怎麽就那麽鐵石心腸,我還從沒對一個人這麽有耐心過?”

看著顧執這副樣子,徐琛明挑了挑眉頭,試探著問:“哥,你為什麽非揪著校花不放?人家又和你沒仇?”

“我這個人別的優點沒有,就是從小不服輸。”顧執將初衷說了出來,“越不順我的意思,我就越要挑戰下。”

您那是優點嗎?徐琛明抽了抽嘴角,而且顧執那叫什麽堅持,那分明已經升級到死纏亂打的地步了,不過他也沒有反駁顧執的意思,他這個旁觀者再清楚,也給當局者講不清楚。

“反正哥還有大把時光。”顧執休息了一會兒,又馬上精神了,撈起一旁的籃球走了出去。

徐琛明無奈地閉上眼睛,拍了拍腦門,他剛剛竟然還在為沒心沒肺的顧執擔心!

“同學們,按照成績的排名,我們來調一下位置吧。”老師一臉溫柔地站在講台上,拿著決定生死的成績單,“下麵請同學們都出去,我叫到名字的同學進來挑座位。”

“夏夏,你坐哪裏呀?”在安遲夏起身的一瞬間,顧執就急忙跟上,臉上全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安遲夏在心裏默默歎了一口氣,本來還以為顧執放過了她,可是誰知道沒過多久,顧執就像沒事人一樣重新貼了上來:“我會坐到你挑不到的地方。”

看著安遲夏這般篤定的樣子,顧執揚起嘴角:“要不打個賭?”

安遲夏看了顧執一眼,很明顯對這個事情不感興趣。

“要是我還是坐在你旁邊,你以後就輔導我功課。”顧執笑得像個狐狸一樣,將誘人的賭注放在了安遲夏的眼前,“要是我們分開的話,那就說明我們有緣無分,我就不再糾纏你了。”

最後一句話無疑挑起了安遲夏的興趣,她抬了抬眉:“你確定?你可是最後一名,還有選擇的權利嗎?”

“試試唄。”顧執聳了聳肩,臉上絲毫沒有畏懼之色,他慢慢湊近安遲夏,“怎麽樣?考慮一下?”

“安遲夏。”

班主任的聲音從教室裏傳來,所有人為安遲夏讓出一條路,男生帶著敬佩的目光,而女生則是羨慕中帶著稍許嫉妒。

“好。”安遲夏轉身的瞬間答應了,雖然不知道顧執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這座位她是分定了,“記好你的話。”

顧執低垂著視線看著安遲夏從身邊掠過,好聞的發香鑽進鼻尖,他看著安遲夏走進空無一人的教室,眼裏染上一絲笑意,安遲夏你輸定了。

安遲夏環視一周,坐到了靠近窗口的第四排,她一向都喜歡靠窗的座位,而這樣的地理位置對最後一名的顧執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看著安遲夏落定,顧執轉身對著走廊上的同學,雙手合起放在胸前:“拜托了各位,事成了請你們吃糖。”

男生全都無聲地點點頭,顧執一向大方,班裏大部分男生都吃過顧執買的零食,現在也不好拒絕顧執。

而女生都有自己的小姐妹,都已經選好了同桌,自然不會選擇去安遲夏身旁,所以也就順水推舟地點了點頭。

“李煜……”

“安莉……”

“何可……”

“……”

隨著時間的推移,班級裏已經走進了不少人,安遲夏看著身旁無人問津的座位,心裏湧上一股不安。她將視線看向走廊外,在和顧執的目光對視之後,後者則是意外地閃開了。

教室的人數還在不斷地增加,可是安遲夏觀察了每個人進來的表情,沒有人將視線放到她旁邊的座位上,連最後一排都有人入座了,她突然沒有了方才的自信。

在和安遲夏對視之後,顧執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方才他竟然閃躲了,好像有一種做了壞事被抓包的愧疚感,他甩了甩腦袋,最近自己的思想越來越奇怪了。

“顧執。”

走廊上很快隻剩下顧執,老師看了眼空置起來的第四排,眼裏有一絲不解,那個位置也是熱門的選擇,是安遲夏人緣的問題嗎?

顧執像是鬥勝的將軍一樣,雄赳赳地朝著安遲夏走去,嘴角的那抹弧度已經藏不住了。他一步一步朝著安遲夏走去,眼神灼灼地看著安遲夏,在眾目睽睽之下說道:“你好呀,小老師。”

安遲夏麵無表情地看了眼顧執,三秒之後將頭扭向窗戶外,不願麵對顧執那張得意的臉。

“小老師,這道題怎麽算的?”下課鈴聲剛響,老師還沒有離開,顧執就拿著數學題厚顏無恥地把臉湊向安遲夏,指著一道全是空白的大題問道。

安遲夏肩膀一下子塌了下來,對著顧執那張求知欲的臉,內心毫無波瀾,甚至還有點想笑,她當初是腦子抽了才答應了這樣的事情:“可是我想睡覺。”

“那你先睡,等你醒了我再問。”顧執點點頭,看起來倒像是乖乖學生的模樣。

安遲夏也不客氣,將頭扭向窗戶那麵,睜著一雙大眼睛望著無盡的天邊,這會兒心情才有點寧靜。

可是顧執哪裏是耐得住寂寞的主,這會兒忙著給自己加戲,他看著安遲夏的後腦勺,一臉不懷好意:“小老師,你熱嗎?我給你扇扇。”

在顧執看不見的地方,安遲夏翻了個大白眼,有氣無力地開口:“你少說點話,少釋放點二氧化碳,我就涼快了。”

聽見安遲夏的聲音,顧執已經準備搖扇子的手一頓,訕訕地收起了書本,對化學可以稱得上一無所知的他被懟得體無完膚:“好的,小老師。”

課間十分鍾永遠是最熱鬧的十分鍾,而廁所也一度成為女生八卦的集中營。

“我小夥伴告訴我,顧執又和安遲夏坐到一起了。”

“我也聽說了,重點是顧執拜托了全班才坐到安遲夏身邊的。”

“也不知道安遲夏有什麽好的,值得顧執這麽做?”

“臉蛋在那裏擺著呢,長得漂亮就是天生命好。”

“可是不是都說安遲夏的漂亮全靠化妝嗎?也不知道卸了妝是什麽樣子?”

“可能還不如季思彤呢?”

“……”

站在兩個女生的身側,季思彤的拳頭握了又握,看了一眼還在熱火朝天討論的兩人,連廁所都沒上就憤憤地離開了。

一路上,季思彤腦子裏都是那兩個女生的對白,從安遲夏來到學校的時候,她的生活就充斥著“安遲夏”三個字,更過分的是,安遲夏的風頭還遠在她之上。

得了校花的名號就算了,連剛轉校的顧執都這麽欣賞她,想到這裏,季思彤的臉色又黑了幾分。

“你來了。”在看到季思彤跨入教室的一瞬間,宋時安的眼睛就亮了,他將書本放在季思彤的桌子上,指著書本上的一道題,“我給你講你不會的那道題。”

講題,講題,就知道講題。季思彤的怒氣一下子達到頂峰,顧執是會製造浪漫的發光體,可是宋時安除了講題什麽也不會:“我現在不想聽!”

這聲音大得整個教室的人都聽見了,可是所有人隻是抬頭望了一眼,就又無動於衷地低下頭做自己的事情,他們早就見怪不怪了。

“那等你想聽的時候,我再講。”宋時安沒有生氣,他情緒一般不會外泄,更何況無理取鬧的人是季思彤。

看著宋時安妥協,季思彤沒有一絲內疚,這幾天她情緒不穩定,對宋時安這樣大呼小叫也不是稀奇的事,反正再怎麽過分宋時安也不會離開的。

安遲夏不化妝的樣子沒準很醜,數學老師還在講台上揮毫潑墨,可是季思彤的腦海裏就隻剩下這樣一個想法,這個想法幾乎在一瞬間就讓她興奮起來。

季思彤抬頭看了看前麵那挺直的脊梁,小心地從作業本上撕下一張紙,在紙上寫寫畫畫,用水筆戳了戳宋時安的背,避開老師的視線小心地遞過去。

宋時安慌不迭地接過季思彤的字條,這樣的事情從沒在季思彤的身上發生過,就連下課她都會找借口躲開他,而現在季思彤竟然在上課有事情找他。

可是所有的期待在打開紙的一瞬間灰飛煙滅,宋時安看著字條上的字不明所以:“你能讓安遲夏明天不要化妝嗎?”

宋時安的神情暗了暗,在安遲夏來到之後,季思彤就對安遲夏非常不滿,因為全校的人都將目光轉到了更漂亮的安遲夏身上,季思彤徹底淪為了背景,雖然早就知道季思彤對安遲夏不滿,可是這樣的要求卻還是讓他驚訝。他有些不能理解季思彤的無理取鬧:“這是她的事情。”

季思彤看著宋時安遞過來的字條,沒有任何表情,在她的印象裏,宋時安是不會拒絕她任何事的,所以在看見回複時,她先入為主地將它歸結為拒絕,她生氣地揉了揉字條,像扔垃圾一樣扔進了抽屜。

宋時安自然知道後麵的動靜,他微微轉頭看了眼季思彤,隻是季思彤十分不給麵子地白了他一眼,然後低下了頭。

宋時安也被季思彤莫名其妙的情緒感染,開始有些煩躁,他看著黑板上的粉筆字,所有的思緒都在遊離,隻要一碰到季思彤的事情,他就會失去判斷是非的能力,唯一的準則就是季思彤的心情。

“思彤……”下課鈴聲剛響,宋時安便想解釋一下自己的想法,可是季思彤已經趴在了桌子上,隻能看見一個頭頂。

“別理我。”季思彤悶悶的聲音從空隙中鑽出來,可是怒氣卻沒有絲毫減弱。

“你總得給我個理由。”宋時安有些無奈,即使季思彤再無理的要求,都是他先妥協,“我和安遲夏也算不上熟悉,這樣做有點不禮貌。”

“我每天看見她那張臉就會感到不舒服。”季思彤難得把腦袋抬起來,隻是語氣依舊不友好。

“那你就不要看她……”話還沒說完,季思彤好不容易抬起的腦袋又恢複了原樣。宋時安看了看她黑漆漆的腦袋,無奈地歎了口氣,“那,我試試。”

“好。”似乎不想給宋時安反悔的機會,季思彤一口應下,臉上的寒冰也漸漸軟化。

看著季思彤的樣子,宋時安無奈地搖了搖頭,隻得拿出課本轉移話題:“你有哪道……”

季思彤看見宋時安的動作就起身了,因為那兩個女生的談論,她上節課連廁所都沒去,還沒等宋時安問出口,她就擺擺手道:“去廁所。”

晚上,宋時安躺在**對著手機發呆,話就在嘴邊他卻不知如何說出口,但是已經答應了季思彤,他也不能失信。思考了好一會兒,他卻隻是發出了個問句:“在嗎?”

因為外麵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安遲夏難得回宿舍早了一點,她躺在**無聊地瀏覽著娛樂信息,QQ卻有了消息。

幾乎在一瞬間,顧執的名字就蹦到安遲夏的腦袋裏,她遇到過無數傾慕者,顧執是裏麵最難纏的一個,且更奇怪的是她在顧執的眼裏並沒有看見一絲迷戀。

本著無事可做的心態,安遲夏還是點開了QQ,本想看看顧執又想整什麽幺蛾子,但是下一瞬宋時安的名字卻倒映到她的瞳孔裏。

“在啊。”安遲夏眼裏已經帶上了柔和的情緒,她抿了抿嘴巴,心跳已經超過了平時的速度。

“跟你商量個事,好嗎?”

宋時安委婉的話藏著冒犯,安遲夏笑了笑,這才是君子,永遠保持著紳士風度:“你說。”

“你以後能不能別化妝了,我是說化妝品有一定的副作用。”宋時安也不擅長拐彎抹角,隻想著開門見山被拒絕了也是個答案,為了避免冒犯又在後麵補充道,“你覺得呢?”

安遲夏的笑容僵在臉上,宋時安根本不會在意這些細節,而能對這件事耿耿於懷的除了季思彤再無他人。

心跳已經恢複正常,安遲夏所有的意識都回歸,她冷靜地看著手機屏幕,難得地想要為難一下宋時安:“美麗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可是我們這個年紀不適合化妝,雖然學校沒有強製規定,但是總歸是不好的。”宋時安似乎有點詞窮,也知道這樣的要求對於認識沒多長時間的安遲夏來說太過唐突,話鋒一轉,“我隻是建議,你繼續化妝也沒關係的。”

安遲夏看著手機出神,但是瞳孔沒有聚焦。她一動也不動地靜坐著,手機的亮度已經隨時間暗了一個度,在徹底暗下去時,她才猛地回神:“嗯,我不化了。”

“好。”宋時安的消息秒回,空白的屏幕陸續彈出下一個對話,“晚安。”

安遲夏輕呼一口氣,順著宋時安的意思結束了對話:“晚安。”

窗外的世界已經陷入極致的黑色,安遲夏失落地看著夜空,今晚沒有星星隻有下個不停的雨。

手機上提示燈閃爍著綠色的光芒,像是重新給安遲夏的眼睛注入一股新的生機,她慌忙點開手機屏幕,隻是宋時安的頭像已經徹底暗了下去,顧執的頭像急促地閃動著。

顧執很少在手機上發信息,唯一的一次就是剛添加好友之後的聊天,安遲夏以為顧執那顆傲嬌的心迫使他抬起了頭,可是假期之後顧執又照例貼過來,對QQ的事避而不提。

“我改了網名。”

安遲夏看著手機上的字,眼睛都要瞪碎屏幕了:她?

在申請QQ時,安遲夏左思右想不知道寫什麽昵稱,對她這種缺少少女心的人來說這似乎是個難題,可是那時正恰逢遇見宋時安,所以她就意有所指地起了名為“他”的昵稱。

QQ聯係人隻有宋時安一人,即使後來有顧執的橫插一腳,可是也不影響她辨認人,所以她也沒有更改備注,而現在安遲夏看著手機屏幕上方的“她”,眼裏快冒出一把火來了。

幾乎想也不想,安遲夏就點開了顧執的信息,在備注的那一欄寫下顧執的名字,似乎還覺得不夠解氣,她將“顧執”刪去改成了“顧流氓”。

“是不是特別感動?”

顧執的消息還在傳來,安遲夏已經能想到顧執那副笑嘻嘻的樣子,她甩了甩腦袋將顧執那張臉趕出自己的思緒,手指快速地在屏幕上飛轉:“放心,我會給你備注的。”

也不管顧執的反應,安遲夏發完就關掉了手機,省得看見顧執氣死人的消息。

安遲夏的怒氣在躺下時還沒有消散,她長長呼了一口氣,能被別人影響心情也不是一件好事,特別是被顧執影響。

枕頭底下的手機剛一振動,安遲夏就拿出來按掉了鈴聲,以前總是提前二十分鍾起床化妝,她早就形成了固定的生物鍾,可是為了信守承諾,她就躺在**閉著眼睛消磨著時間。

學校的大路上全是半夢半醒的學生,安遲夏鮮少地低著頭走路,隻是沒化妝而已,她竟然有種丟失偽裝的感覺。

“小老師,怎麽來這麽晚?”顧執看見停在桌邊的腳尖,眼睛微眯著,明顯還沒有睡醒,雖然瞌睡卻還是立刻起身,給安遲夏讓出位置。

安遲夏輕輕地“嗯”了一聲,本來以為顧執是惹是生非的混混,可是這段時間接觸下來,顧執卻沒有絲毫越界的地方,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她也不好意思總是冷著一張臉。

“佚之狐言於鄭伯曰……”

“氓之蚩蚩,抱布貿絲……”

各種聲音混在一起,安遲夏將頭歪向一邊,看著外麵漸漸明亮的天色,她喜歡這樣的清晨。

在安遲夏來到教室後,顧執的意識開始慢慢回歸,他看著托著腦袋看向窗外的安遲夏,想著找什麽借口吸引安遲夏的注意。下一秒,他就看見隨意翻開的語文課本,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小老師,這個字怎麽讀?”

安遲夏閉了閉眼睛,轉過頭的時候已經低垂下了腦袋,眼睛順著顧執的手指看去,已經自顧自地讀了起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你……”顧執像是發現了新大陸,眼睛灼灼地看著安遲夏,把剛才想到的餿主意忘得一幹二淨,有些驚奇地說,“你沒化妝?”

雖然安遲夏以前也隻是輕微地化了些淡妝,由於距離的原因,顧執還是看得出化妝的痕跡。現在看到完全素顏的安遲夏,顧執興趣立刻上來,肆意地打量著那張臉。

安遲夏一下子體會到了**裸的窘迫,未施粉黛的臉色開始泛起絲絲紅潤,卻還是在拚命地逞強:“關你什麽事?”

顧執似乎屏蔽了安遲夏的話,還是專注地盯著安遲夏看,近距離看他都可以看見安遲夏的毛孔,揶揄道:“哇,我都可以看見你的毛孔……”

“你夠了。”安遲夏踢了一下顧執的腳,警示地看著顧執。

“我不說,我不說。”顧執作勢收了一下腳,投降道,“沒事,就我能看見。”

安遲夏看著顧執臉上欠扁的微笑,翻了個白眼將頭扭向一邊,不再理會顧執。

“聽說安遲夏今天沒化妝,你看見了嗎?”

“今天吃飯時我在她後麵,看得超級清楚。”

“以前看不慣安遲夏化妝,不過沒想到卸了妝還不算難看。”

“何止不難看,比化妝清純多了,你沒看男生的眼都直了。”

“擁有好皮囊就是太有利了。”

“……”

僅僅是經過一個早飯間,安遲夏沒化妝的事情就盡人皆知了,所有人都討論著安遲夏的素顏。

季思彤坐在教室裏,女生八卦的聲音都進入她的耳朵,握著水筆的手已經泛起了青筋。她憤憤地瞪著眼睛,水筆在紙張上畫出一條長長的印記。

“思彤,這道題……”

宋時安的頭還沒轉過來,季思彤就已經冷冷地轉身,筆直地往廁所走去,她本想讓安遲夏從校花的高處跌下來,可沒想到這件事卻將安遲夏推得更高。

本來就鬱悶的心情,在親眼看見安遲夏那張臉後更是怒火衝天,季思彤狠狠地瞪著安遲夏,慢慢地走到了她的麵前。

因為是第一節課,廁所的人並不多,安遲夏也是為了躲避顧執才來這裏的,看著季思彤興師問罪的臉輕嗬了一聲。

“知道宋時安為什麽讓你卸妝嗎?”季思彤開門見山,嘴角揚起一絲詭異的微笑。

雖然心裏知道,可是被季思彤說出來又是另一種感覺,安遲夏麵無表情地看著季思彤,沉默著。

季思彤見狀更是得意不已,眼睛微眯著看著安遲夏,得意地說道:“因為我啊。”

“第一次聽見有人能把無恥當成驕傲炫耀……”

慵懶的聲音從後麵傳來,雖然沒看見臉,但是季思彤對這個聲音卻是無比熟悉,她咬牙切齒道:“你說什麽,周瑤!”

“還要我重複嗎?”一個身形修長的女生出現在安遲夏麵前,看著惱羞成怒的季思彤嘲諷一笑,“我說你無恥。”

季思彤的臉上各種情緒變化,看著周瑤不退讓的樣子,咬了咬牙卻也隻能離開:“你等著。”

在季思彤離開後,安遲夏也收回了自己的視線,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周瑤幫了自己,可是她並沒有交朋友的習慣,抬起腳就朝著外麵走。

“喂。”周瑤的聲音卻意外地出現,她饒有興致地看著安遲夏,“你和我想象的不一樣。”

安遲夏聞言轉身,再次確定沒見過這張麵孔後,開口道:“你認識我?”

“不。”周瑤無所謂地聳聳肩,抬起腳往外走,“有人拜托我讓我和你成為朋友。”

安遲夏還是沒理會周瑤話裏的意思,定定地看著周瑤。

在擦身而過的時候,周瑤才吐出一個詞,語氣帶著恨鐵不成鋼的無奈:“周始。”

回到教室時,周瑤就接收到了來自季思彤的眼神,她一笑置之,反正她早就看季思彤不順眼了。

腦袋中是安遲夏的樣子,周瑤甩了甩腦袋,她一向不參與學校的八卦,對安遲夏好奇完全是因為周始。

因為大人感情不和的緣故,父母在他們十幾歲的光景就選擇和平離婚,他們也早就接受了這件事,所以沒有哭鬧就同意了。

“我是男子漢,所以我去保護媽媽。”周始拍了拍胸脯,衝著周瑤保證道,“你繼續做爸爸的小情人吧。”

周瑤到現在依然還記得周始小大人的樣子,那時周始在絢爛的黃昏中跟著母親離開,她站在街上看著兩個消失的身影,不言不語隻是站著。

周圍喧鬧的環境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周瑤的嘴角也慢慢回落,她清楚地聽見自己的胸口有什麽破碎的聲音,胸腔突然傳來陣陣痛意,疼得她不由得蹲在地上,咬緊牙關痛哭出聲。

那時的周瑤不是沒有怨恨過父母,在她的認知裏,大人都是因為喜歡才在一起的,怎麽能離開得這麽瀟灑?

可是這樣的恨意卻慢慢被周始消磨掉了,周瑤初一的時候就擁有了手機這個昂貴的東西,那是周始送給她的,還沒有價值觀念的她喜滋滋地視若珍寶,沒有什麽比能了解周始的動態更讓她興奮的了。

可是後來在父親的欲言又止中,周瑤才意識到手機的昂貴性,那是她最生氣的一次,和周始大吵一架之後差點想摔了手機,就是這個東西讓周始一個月都沒吃早飯。

後來在周始的屢次道歉下,周瑤終是原諒了周始,隻不過條件就是在十八歲之前周始不能送她任何禮物,自知理虧的周始小聲地嘟囔兩聲也算同意了。

即使周始在另一座城市,周瑤卻覺得周始就在身邊,而在距離之下血緣關係被無限放大,他們幾乎跨過了不懂事的打鬧,一瞬間進入兄慈妹善的階段。

周始的少年時代和別的男生沒有區別,被籃球、遊戲占據著世界,那時的周瑤耳朵無疑受到荼毒,科比詹姆斯輪番上陣,各種遊戲的段位信手拈來,可是有哪個花季少女會對這些感興趣,而神經大條的周始卻渾然不覺。

周瑤第一次聽見安遲夏的名字是初三,那時青春期的周始眼睛裏終於有了不一樣的關注點,隻不過說出的話卻還是那樣欠扁:“我們學校轉來一個女孩叫安遲夏,初來乍到就被封為校花,其實我覺得長得還不如你。”

一瞬間,周瑤就察覺到了蛛絲馬跡,女生天生第六感讓她確信,這個名字一定會經常性地出現在周始的口中。

果不其然,第二天周始的話題依舊圍繞著安遲夏:“今天男生開玩笑將一個男生推到安遲夏身上,結果安遲夏一本正經地問有事嗎?真是奇怪的女生,這樣吃豆腐的方式都看不出來。”

“來學校一周了,安遲夏還是一個人獨往,看起來很不合群的樣子,而且竟然在早上不喝粥,隻喝奶茶……”

“今天有女生說安遲夏性子冷清不好相處,看起來人畜無害,但是一接近就能發現拒人之外……”

“……”

隔著屏幕,周瑤都能聞到八卦的味道,看著周始心口不一的樣子,她也不急於拆穿,每天和周始有一搭沒一搭地周旋著。

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周始果然就換了一副嘴臉。

“安遲夏看著呆呆的,沒想到剛到學校就把千年第一擠了下去,你都不知道那個書呆子憤恨的樣子……”

“你知道嗎?安遲夏奪了長跑的金牌,那群等著看熱鬧的人都傻眼了。”

“……”

那時,所有人都將校花安在安遲夏的頭上,而周始卻將安遲夏奉為女神,周瑤曾經嘲笑周始俗不可耐,把手機另一端的周始氣得跳腳,而她卻笑得一臉溫柔。

女神,多貼切呀,神祇般的存在。

後來,“安遲夏”三個字快在周瑤耳邊磨出繭子了,雖然周始還是那副欠扁的樣子,可是她知道周始有賊心沒賊膽,畢竟故事隻是停在了周始認識安遲夏這一階段。

在這期間,周始曾發過一張安遲夏的照片給周瑤,照片中的女孩逆著光坐在教室,高高的馬尾有少許垂到肩頭,在鏡頭按下時似乎感覺到了不同尋常,腦袋微微一轉,沒有被偷拍的窘迫,反而對著鏡頭露出若有似無的笑意。

很漂亮。周瑤看著照片裏女孩漂亮的容顏,都說女生自信一點才漂亮,可是漂亮的女生哪一個會不自信。

“漂亮吧。”周始急不可待地尋求誇獎。

周瑤佯裝興致缺缺的樣子:“還行。”

“你是不是對還行有什麽誤解?”

屏幕裏還充斥著周始的不滿,周瑤笑笑,調皮地結束了對話:“我要睡覺了。”

手機裏最後的光暗了下去,周瑤眉眼彎彎,自從和周始分開後,她就希望她的哥哥能得到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可是這樣的情況並沒有持續多久,周始的生活好像又重新回歸從前,準確地說是還不如從前。

透過屏幕都能感到周始的病懨懨,周瑤忍了許久還是問了出來:“安遲夏呢?”

“哦。”周始狀似漫不經心地回答,“轉校了。”

周瑤輕呼一口氣,從周始的狀態來看,也隻有這件事能讓他突然轉性了:“去哪裏了?”

“不知道。”

“沒留下聯係方式嗎?”周瑤追問著,轉念一想有個大膽的想法浮出腦海,“你不是還沒勇氣跟她說一句話吧?”

“關你什麽事!”

看著巨大的感歎號,周瑤就知道自己猜對了,所以周始隻是在她麵前虛張聲勢,她立刻就問了出來:“我還不知道你那麽。”

“我等著。”周瑤笑盈盈的樣子漾在屏幕上,看著重新生龍活虎的周始,唇邊勾起一抹笑容,她還是喜歡這樣的周始。

每個人對初心都有著絕對的記憶,物是人非裏還能回憶起最初的心動,所以即使安遲夏消失在了周始的世界,可是周始的生活卻還有安遲夏的印記,而這段不為人知的心事,周瑤是唯一的聽眾。

而安遲夏的轉校,讓這熟悉又陌生的三個字重新回歸到了周瑤的世界,在耳朵捕捉到這三個字的時候,她就衝出教室奔向事發地。

教室外已經有不少人圍觀,周瑤踮起腳尖看向教室,在教室最後一排看見了安遲夏。

安遲夏就靜靜地坐在位置上,似乎自動屏蔽了周圍的一切聲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在看見安遲夏的一瞬間,周瑤就明白了周始的感受,驚鴻一瞥並不是每個漂亮女孩都有的能力。

“安遲夏。”

在周瑤將照片發送後,幾乎一瞬間,周始就開始了信息轟炸:“你怎麽有她的照片?”

“她轉校去了你們學校嗎?”

“又變漂亮了。”

周瑤看著層出不窮的消息框,按照次序回答著周始那顆躁動的心:“照片是我拍的,人在我們學校,高糊的照片你也能看出變漂亮了?”

因為是偷拍,這種照片的水準像是加了高糊特效一樣,再加上人多緊張,照片早就已經模糊了一片。

“可惜我暫時還去不了你那裏。”周始絲毫不關注周瑤的回答,這一消息已經砸暈了他的大腦,“從現在開始做我的小靈通吧。”

看著周始再次恢複元氣,周瑤笑意越發濃了起來,她還是喜歡周始這個樣子。

“她是不是還是一個人?”周始擔心地問道。在安遲夏離開之後,他很後悔讓安遲夏那樣寂寞地離開。

“我還是一個人呢,你怎麽不關心我?”周瑤心情大好,開始調侃起周始,“你可是我哥。”

“怎麽不關心?”周始樂嗬嗬道,“我很早之前就給你物色了一個潛在好朋友,上帝被我的誠心感染,現在送到了你的身邊了。”

“感人。”周瑤也沒再打趣周始,應了下來,“放心,我一定會珍惜你為我求來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