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越過萬裏長風
文/森木島嶼
1
實驗室失竊了。
蘇琉璃蹺著個二郎腿坐在長椅上，瞥眼看導師衝著師兄大發雷霆。五十歲的男人不比更年期的女人好打發，他從隨手加密數據一直念叨到不準在實驗室吃麻辣燙這種瑣事。
“不就是丟了個機器人嗎？！”蘇琉璃實在聽不下去了，打了個哈欠，“反正又還沒有投入使用，大不了再做一個就是咯！”
“你……”導師氣得不行，白了她一眼，終是甩了袖子摔門而去。
唐越得救，衝她抱拳以示感謝。
她滿不在乎地衝他揮了揮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朝樓上走去，打算再睡個回籠覺。
嗜睡，記性奇差——這是外界給這位天才科學家貼上的最顯著的標簽。當然，二十四歲的蘇琉璃在行業內所取得的成就也是無人能敵的，所以導師才對她格外縱容。
然而，當天才科學家打開家門的一瞬間，腦子卡殼了——
誰來告訴她，光天化日之下躺在她家客廳正中央的那坨東西是什麽鬼？
兩條腿，兩隻爪，黑色短發，小麥色皮膚，五官深邃，雙眼緊閉。
——是個人？
蘇琉璃驚呼一聲，定下神來仔細去看，如果忽略掉破舊的毛衣和破洞牛仔褲的話，嘖嘖嘖，這家夥還有幾分姿色！
再仔細瞅兩眼，又覺得有點眼熟，在報警之前她小心翼翼地挪過去踹了他兩腳，沒有反應。
很好，目前攻擊力為零。
於是，她安安穩穩地坐在沙發上開始啃雞爪，盤子見底的時候才忽然想起來，這家夥不就是昨晚她實驗室裏丟失的仿真機器人嗎？
也顧不上多想他為什麽會憑空出現在自己家裏，她上前兩步扯著他的身體就往外拖。
“阿璃。”身後人突然出聲。
蘇琉璃心裏沒由來地顫了一下。
整個人一個趔趄跳開兩米遠再往回看，剛剛還在地上挺屍的機器人這會兒已經爬起來了，看上去有些虛弱的樣子，盯著她的眼神有些……詭異。
暫且這麽形容吧，因為她實在沒有辦法用“深情”兩個字來形容一個機器人。
蘇琉璃看著眼前這一幕，第一反應是：她昨晚夢遊給這貨裝係統了？
算了，想不起來了。
“JX號，”她理所應當地指揮他，“回實驗室去。”
對方愣了下，並沒有聽從她的指揮出門，皺了皺眉頭打量自己一番，然後邁開長腿無比熟稔地坐在了沙發上。
“阿璃，我餓了。”
你一個機器人，餓個屁啊！
想是這麽想，但作為JX號的親媽，沒能在第一時間認出他已經是罪過，這會兒蘇琉璃還是從工具箱裏翻出來一個充電器，去幫他充電，還配合著他的說辭：“‘吃完飯’就回實驗室去！”
然後下午就讓親媽我來檢測下你到底是裝了哪個智能係統！
結果在給他插電的前一秒，這貨從沙發上蹦開，指了指廚房的方向，順便遞了個看智障般的眼神給她，然後一字一頓：“我說我——餓——了。”
蘇琉璃咽了口唾沫，眼睛瞪得更大了。她怎麽不知道機器人已經進化到需要食五穀的地步了？
蘇琉璃當然沒有真的下廚，但JX號去了。半個小時後，餐桌上已經擺好了四菜一湯，而且成功地繞過了所有她討厭的食材，出乎意料地符合她的口味。
所以說，征服了一個女人的胃就離征服她的心不遠了。
尤其是JX號在指揮不動她的情況下，皺著眉頭，無比嫌棄地打掃了她的豬窩，清洗了累積半個月的衣服，甚至神奇地拯救了她那瀕死的盆栽。
於是，一個下午後，蘇琉璃看JX號的眼神都變了。
老實說，她沒出息地有點不想把JX號還回去了，甚至不要臉地想再製作幾個這樣的機器人。
於是，她催JX回實驗室的頻率越來越低。
2
蘇琉璃向來是沒有原則的人，所以如果不是周六那天，她差點被唐越砸了門，送JX號回實驗室的事情可能真的就這麽擱置了。
蘇琉璃嗜睡，但很少有人知曉，她睡眠並不好，很多時候總是噩夢纏身，好在記憶力奇差，夢醒就忘，但唐越來的那天不一樣。她依稀記得夢裏自己一襲白衣，躺在一望無際的雪地上，身邊處處是血跡，她耳邊有很多雜亂的聲音。
“我這個寶貝啊，要心尖人的血祭才能取出。”
“你明知道我會護著你。”
“阿璃，阿璃！”
……
“蘇琉璃，你是死在裏邊了嗎？”
蘇琉璃被一陣瘋狂的砸門聲吵醒，她揉了揉腦袋，一開門便看見唐越憤怒的臉。
“你上次說好要再做一個機器人送實驗室的，怎麽樣了啊？你是想讓我被導師罵死吧？”
“哎，你煩不煩，我睡覺呢！JX號不是在那兒嗎，我下午給你送回去就是……”她話說到一半，忽然愣了下，下意識回頭去看了下。JX號正在廚房準備早餐，這會兒露出了半顆腦袋，皺著眉頭看她，帶著點威脅的意味。
——他不想回實驗室。
她向來討厭別人的威脅，可不知道怎麽著，那一瞬間，她打算交出JX號的念頭忽地就動搖了。
門外，唐越正用古怪的眼神看著她，又跟隨著她的視線探頭往裏邊看。
蘇琉璃很快反應過來，一巴掌拍他腦門上，直接將人往外推：“看什麽看？再看挖了你眼睛信不信！”
“JX號不是被偷了嗎？”唐越察覺到她不正常的神色，伸手探了探她額頭，“琉璃，你是不是睡糊塗了？”
“偷了一個JX號，我還能做出無數個JX號好嗎？！”她有些心虛，開始趕人，“你快點回去檢查三號係統，導師那邊我去說，走走走，別打擾我睡覺！”
蘇琉璃嗜睡這個毛病唐越是清楚的，她有時候做著實驗都能睡著了，於是也沒再多說，又囑咐了她幾句，就走了。
蘇琉璃也因此成功地吃到了五香仔鴿、糖醋荷藕、薑汁魚片和栗子糕。
然後，她捂著圓鼓鼓的肚子在沙發上挺屍：“JX號，我今天可是幫你擋去了一個大家夥，從今往後，你可隻能聽我一個人指揮了啊。”
說完這句話，兩個人忽然都愣了下。
好像，這句話有點熟悉呢？
蘇琉璃想了三秒鍾沒有結果，於是自動放棄，算了，反正她不記得的事情多了去了。
“哎，JX號，我不記得我給你裝過什麽係統了，你怎麽還會做這麽多好吃的？”她用腳輕輕踹了下旁邊人，活生生一副登徒子相，“我可告訴你啊，建國後不許成精的！”
“我說過，我是江璽。”身邊的男人忽地躲開她的腳，神色間染了幾分慍色，“你不記得了嗎？”
蘇琉璃有些恍惚，隻有一瞬間，是不記得了，她的記憶力向來奇差無比。
“好好好，江璽。”
JX號，江璽。不錯，這家夥還挺會給自己起名字的！
她厚著臉皮又往他身邊挪了些，把腿伸過去擱他腿上，反正也就是個機器人嘛，用來做支腿架感覺倒是挺不錯的。
“阿璃，今天來找你的那個男人是誰？”他忽然轉過頭來，盯著她問。
他的眼睛漆黑幽暗，總有種不經意攝人心魄的力量。她望著他便不自覺地開了口：“是唐越，我師兄啊，我……”
說到一半的時候，忽然刹住，她什麽時候有義務回答機器人的問題了？
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跟他強調下身份：“機器人沒有資格這樣質問自己的主人的。”
“哦。”他臉上的慍色已經散了一大半，這會兒麵無表情地隨口應了聲，然後整個人躺在沙發上，“阿璃，你等會兒記得把碗洗了。”
蘇琉璃看出來了，這貨一定是看準了自己不會把他交回去，所以才敢這麽放肆。想到這裏，她沒來由地發了脾氣：“江璽，你就不怕我把你送回實驗室嗎？”
他嗤笑一聲：“怎麽送？就說你對機器人一見鍾情，然後偷走了他放在家裏同居數日，現在厭煩了打算重新還回去？”
蘇琉璃被噎了一道。
“你已經撒了一個謊，接下來就得不停地撒謊，去圓上一個謊。”他動作自然地從茶幾上拿過她的杯子，喝了口水，眸光深邃，“過去這麽多年裏，你一直都是靠撒謊過來的嗎？”
她愣了下，心裏好像被什麽捅了個缺口，隨即回過神來——
喂，你是個機器人，別把自己搞得跟哲學家一樣，這樣讓人很有壓力的好不好？
3
說是這麽說，但蘇琉璃不得不承認，她私自留下江璽是她做的一件很正確的事。即便他時不時反客為主指揮她做很多瑣事，什麽下樓買把蔥啊、出去丟個垃圾啊等，但也有很多事情慢慢地發生了轉變。
比如——
“嘿，琉璃，我發現你最近記性變好了啊。”唐越遞過來早餐，“這已經是連續第七天你沒有忘記鎖門了，而且工作時也不需要我幫你記數據了。”
她把早餐推回去，嘻嘻笑：“我已經吃過了。”
然後再次收獲唐越詫異的目光。
外界都傳，天才科學家能力又上了一層樓，甚至有人預言不久的將來，業內將出現一次以蘇琉璃為首的科學革命。
她還是該吃吃，該睡睡，一點都沒有解釋或者回應的打算。
直到那天出了狀況。
一大早，導師風風火火地趕過去，臉上的褶子都嚴肅地擰巴在了一起：“出事了。”
他們所研發的新型仿真機器人，剛剛投放到餐廳服務，就發生了一起機器人鬥毆事件。視頻裏躺在地上的男子滿臉是血，圍在他周圍的是四個帶著仿真機器人標識的男子，每個人手裏都攥著棍子，一副惡狠狠的樣子。
事發後經調查，該事故中的仿真機器人全部出自蘇琉璃之手。
對於研發機器人並將其投入到日常生活中這一話題，社會上原本就存在各種爭議。這次事件一出，無論真相究竟如何，那些反對派也都會想盡辦法借機生事。
蘇琉璃一時間處於風口浪尖上，教授和唐越都提議她先去國外避一避，但她不肯。
唯一支持她決定的，隻有江璽。
他依舊是那副沒什麽表情的樣子：“不想去，那就不去。”
這樣決定的後果就是，蘇琉璃同江璽傍晚去超市時，被人認出來。
一群憤青被媒體輿論引導，打著道德的幌子罔顧法律將他們圍堵在巷口。
有人眼尖，一下子看到江璽後脖頸的機器人標識。
“喲，蘇大天才也用自己的產品啊？”
為首的憤青衝過去對著江璽就是一棍子，他咬牙悶哼一聲，眼睛卻是死死地盯著蘇琉璃，她想衝過去，卻被人架著攔住。
江璽的脾性她再清楚不過，平日裏傲嬌清冷，同一般的機器人根本不一樣，連蘇琉璃自己也不能保證他下一秒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放他走。”
“放她走。”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開口，交換了個眼神，她心裏卻猛地一痛，很熟悉的感覺，卻怎麽也記不起來。
“嘿，還在這兒演悲情戲碼了啊？”為首的憤青走過來擋在他們中間，“蘇小姐，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要麽繼續你的科技大業，要麽繼續你的性命，這個決定，我今晚交到你手裏！”
選前者，她得死。
選後者，江璽得死。
似曾相識的場景，她好像什麽時候也麵對過同樣的抉擇。想不起來，腦袋裏亂成一團，最後她依稀記得的是，江璽才答應了今晚給她煮青梅羹的這件事情。
對麵的江璽麵色駭人，這是他發怒的前兆，可是她知道，越是這種時候，他越是不能發怒，因為……他是機器人，一旦動手，隻會坐實這些新聞。
“江……”
她想勸他，結果還沒喊出聲，整個人就沒了意識。
4
她睡了很漫長的一覺。
還是上次那個夢，一望無際的雪地被染成鮮紅，她披著不合身的白衣躺在中央，身體忽冷忽熱，四下寂靜。
然後有人出聲。
“我這個寶貝啊，要心尖人的血祭才取得出來。”
“你明明知道我會護著你。”
“蘇明塵意圖謀反，若不交出魔物，株連九族。”
“這是他的劫，你們兩個人中必有一個人要死的。”
“阿璃，阿璃……”
……
“琉璃？”唐越伸手探上她的額頭，“我不是說了要你去國外先避一避嗎？你看看現在這樣子……”
“江璽呢？”蘇琉璃顧不上和他討論這些，睜眼便要找江璽。
“啊？”唐越明顯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江璽。”她急得用手比畫，“就是JX號機器人。”
唐越臉色不那麽好看了，躊躇半晌，才在她威逼利誘之下說明了情況。
當日她同江璽被攔下，好在有好心的路人偷偷報了警，才救下她，而江璽因為機器人的身份，已經被帶走，準備對他進行解剖檢測了。
“我們兩個人都是研究這些的，你應該知道，正常的機器人都隻會聽從主人的指令，並且最開始設置的底線，就是不允許傷害人類。可是，江璽他……”唐越麵上甚至帶著幾分惶恐，“警察趕過去的時候，他……他已經打暈了那幾個人，然後抱著你……”
“我們的控製器沒有一個對他起作用的，好在他後來也沒有做出什麽過激行為，最後也配合警察回了警局。不過，他應該很快就會被送到實驗室裏去接受解剖檢測了。”
“琉璃！琉璃……”
蘇琉璃再見到江璽的時候，是在實驗室裏。
他交疊著雙腿坐在椅子上，眉目如星，沒有半分即將上“刑場”的感覺，反倒在看到她的時候，還笑了笑，像是早已預料到一樣：“你來了。”
蘇琉璃看了他一眼，沒有搭話，轉過身直接闖到教授那裏：“你不能解剖他！”
“胡鬧！”教授氣得吹胡子瞪眼，“你私藏JX號這筆賬，我還沒跟你算呢，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麵臨著什麽情況？現在全國都在議論你研究機器人已經研究出了有意識的怪物！有多少人等著弄死你好平息所有糾紛？如果不是他，你會被人恐嚇？會被人威脅性命？”
又是這種熟悉的感覺！到底什麽人跟她這麽說過？
她覺得腦袋像被人撕裂般疼痛。
沒錯，江璽對那幾個憤青動了手，研發他的人是蘇琉璃，他的一舉一動直接關係到她的名譽乃至性命。
她隔著窗戶望向外麵的江璽，他還是淡淡地笑著，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如果我能證明他不會傷害人類呢？”蘇琉璃捂著腦袋，定定地看著教授，“給我一天時間。”
5
十二月初十這一天，下起了雪，薄薄的一層落在地上，像是濃霜。
守墓人抄著手窩在小屋裏聽折子戲，咿咿呀呀的腔調，落在空曠的夜色裏總有些悲涼的味道。
蘇琉璃撐著一把傘，默默地站在墓園裏，男人修長的身影就站在她麵前，神色淡然，看不出多少情緒。
她嗜睡，記憶力又奇差無比，她記得自己活了近萬年，早已經記不清具體年歲，可是她始終記得自己叫蘇琉璃，記得每一年的這一天，她要來城西的墓園，從枯原到驛館到客棧到公館到車站再到墓園。
不記得是為誰，也不記得那人同自己是什麽關係。
其實，很多事情她早該察覺端倪的。
從最初他喚她一聲“阿璃”，他熟稔古式菜係，知曉她所有喜惡，從他出現的那一天起，她的夢境越來越清晰，記憶力逐漸恢複，身體裏所有不正常的地方都漸漸消弭。
大概都是因為，那個東西與它的主人重逢。
雪勢漸大，她低笑了一聲，在雪地裏落下不深不淺的歎息。
“江璽，我來還你的東西。”
她不記得發生過什麽事情，但她知道，自己長活萬年偏偏沒有記憶，大概是因為體內那顆偷來的珠子。
因為它原本不屬於自己，所以叫偷。
她慢慢向男人靠近，身體裏有股明顯的灼熱感，抱住他的那一瞬間，有什麽東西從身體裏流走，有新的東西緩緩灌入。江璽回抱著她，眼眶通紅：“阿璃，我知道是你。”
從一開始就知道是你。
我怨過你，恨過你，因為是你，所以我才憑借最後一魄，存於三界萬年。
九千九百七十六年前，在他們腳下的這片地方，發生過一場駭人的血戰。
皇帝聽信讒言，說蘇家私藏魔物意圖謀反，以全家上下數百條人命為威脅，逼迫他們交出魔物。蘇家舉家逃亡，半途被大肆屠殺，血跡染滿雪地。
江璽為救人一己獨戰數萬兵馬，落入陷阱。
後來蘇琉璃活了下來，而江璽沒有。
他的內丹，也就是所謂的魔物，被獻給當朝天子。
然，聖意難測，寧可錯殺一千，不肯放過一個，蘇家逃不過滿門抄斬的結局。
蘇琉璃卻因為江璽臨死前捏給元神的一訣，意外成為它的新宿主。
長活萬年，卻不留記憶。
江璽的內丹被誰所取，顯而易見。
江璽所信並非傳言或揣測，而是他存活萬年至今，也隻告訴過一個人：
我這顆寶貝啊，要心尖人的血祭才取得出來。
他死後，執念漸深，護著最後一縷魂魄存活於世間萬年。
封印解除，蘇琉璃所有記憶歸位。
她記起禍起那日，江璽的師父來找過她。
他說，這是阿璽命定的一劫，無論怎麽樣，你們都必須有一個人要死。
除非——
置之死地而後生。
阿璃不懂。
他說，你若是死了，便真的是死了，從今往後，你們永遠陰陽兩隔。但江璽不一樣，他本是妖身，若是執念夠深，保住一魄，日後定有重生的機會。
即便這樣，阿璃依舊不肯獨活。
師父又說，你不肯又有什麽用，哪怕你今日死了，江璽也不見得能保住性命。他愛你多少自讓是不用我多說，且不說你死後，江璽是否願意獨活。即便他願意獨活，他斷然不肯放下你，此劫未渡，早晚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
阿璃問，那如何能讓他有執念？
他說，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最苦不過，至死不得至愛，忍受生死別離。我要你親手殺了他。
雪越下越大，蘇琉璃起身，她身體羸弱，顫顫巍巍：“阿璽，對不起。”
“阿璃，我在荒蕪的世間遊離近萬年，不是為了等你一句‘對不起’。”
你曾披星戴月，踏過蒼耳，穿越長風萬裏。
我曾輾轉宿夢，碾碎八荒，縱橫春秋千載。
但都絕不隻是為了一句抱歉。
6
3020年12月11日。
機器人聯合管理組織發表了禁止批量生產機器人的聲明，實驗室現有部分機器人，但凡有傷害人類舉止的，一律於12月15日前銷毀完畢。
12月14日晚。
機器人銷毀前夜，國內用於解剖最高級機器人JX號的實驗室發生爆炸，儀器盡毀，實驗員蘇琉璃當場殞命，眾人皆感歎又一天才隕落。
從此，人間再無天才蘇琉璃，三界亦無幽魂江璽。
隻有唐越知道，在世間某個角落，多了一對眷侶。
餘生漫長也好，短暫也罷，你我撇去恩怨，相互成全，有何不好？
小編有話說：
天才科學家和神秘機器人牽扯出一段千年前的情緣，可以說非常有創意了。千帆過盡，終有一日，他會來到她身邊，再也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