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命

文 /野櫚

1

用餐區在島的中心位置。

山竟圍島跑了一個上午,整整五圈,小腿上各捆著五公斤的沙袋。

他到達用餐區的時候,已經是十二點一刻,島上一半的人已經吃完飯,湊在水池台前洗碗筷。

留著絡腮胡的中年男人開著水龍頭,問旁邊的小個子男人:“那個,體力不錯啊。”

小個子男人說:“山竟啊?特種兵出身,昨晚我們房間的人還在賭,這次他準能拿下優A的名額。”

“特種兵都來了。”中年男人罵罵咧咧,手習慣性地往兜裏掏,光摸著火機,煙早在上島前給沒收了。

山竟坐在石台上,一瓶水、一個麵包,午飯就當解決了。

用餐區有安排大媽做飯,隻是島上條件有限,菜色不好看,味道也一言難盡。

不是他講究享受,當初在部隊裏越野訓練的時候,他連樹叢裏打的蛇都連血帶骨地吃過。

來的第一天,用餐區的大媽就問他:“小夥子還沒女朋友吧?我家外甥女年紀跟你差不多,回去我給你介紹介紹。”

那儼然拿他當自家人比別人多打的一份肉,讓他在第一個晚上就被眼紅的人告去了帶隊隊長那裏,操行分榜單上,被扣了兩分。

就著水,他啃了大半個麵包,旁邊突然坐下一個人。穿著迷彩短T恤,頭發用拇指粗的樹枝紮著,露出曬得黝黑的脖頸。

她掏出一塊巧克力:“補充糖分,下午訓練夠嗆。”

山竟沒接,他看著三三兩兩結伴離開的人,順手擦了擦額頭滴下來的汗。

水池台前沒人,待會兒可以洗個頭。

天太熱了。

貝珊珊也不退縮,等著他啃完麵包,見他起身的瞬間,把巧克力塞進他的褲兜裏。

眼疾手快,要是被隊長看見了,肯定覺得她是根好苗子。

2

南宕計劃是南宕島三年一次的軍事訓練比賽,參賽的都是社會上的各類人,目的也各不相同。

訓練時間為期十五天,最後獲得優A名額的選手將會被送往距離南宕島百公裏開外的丹遼島進行魔鬼式的特種兵訓練。

下午的訓練口哨一吹響,操練場上的人各自站隊立正。

山竟是最後一個晃晃悠悠而來的,嘴裏還叼著一根樹枝,並入隊列裏。

下午的訓練是擒拿格鬥術,帶隊隊長一聲口哨令下,兩兩為一組。山竟的搭檔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夥子,咧著嘴,跟他笑:“竟哥,他們都說你是最狠的,我就是來體驗下軍事生活的,別對我太用勁兒啊。”

山竟頂開迷彩帽,看了他一眼,不輕不重地點頭,招式已經上手。

擒拿格鬥講究快、狠、準,山竟一出手,對方就已經滾在了他的腳邊。

小夥子吭哧吭哧出聲,開始還笑著,後來就覺出不對勁了,山竟出手越來越狠,最後索性將衣服一脫,打算赤膊跟他一戰。小夥子最後被打得如落敗的喪犬。

“你想玩死我是不是?”

周圍的人聽到這邊的動靜,紛紛停手看熱鬧。

來這裏的人大多是被迫的,好些人都是來自叫得上名的公司,被抽簽送來這個鬼地方,美其名曰是加強身體素質,其實不過是為了向外豎立公司的正麵形象。

跟山竟一組的小夥子也是如此。二十歲出頭的年紀,公司新來的實習生,最後被一紙下放來這裏,承諾他完成訓練就簽正式合同,年輕人就當來玩一遭。

隻是來玩一遭,他可不想把命交待在這裏。

索性鬧得大些,回去了,這工作不要也算了。

貝珊珊冷眼瞧著小夥子毫無章法的攻擊拳法,招招利於敵人攻破命門。

山竟沒下狠手,但是他在部隊裏待了五年,哪裏曉得什麽是輕什麽是重?

旁邊看熱鬧的人瞎起哄,小夥子臉上羞愧難當,最後揮著拳頭,怒吼著向山竟衝了過去。

“咣”的一聲,拳頭砸在右臉上,山竟倒在了沙石地裏。

又是一陣哄鬧聲,優A的最強競爭者不過也是條軟泥鰍。

貝珊珊站在人群外,撲哧一聲笑出來。

3

演練結束前的最後一個晚上,是定向越野訓練。

定向地點是隔壁島嶼的整個島上區域,以最短時間到達所有點標者為勝,完成可以即刻返回南宕島休息,沒有完成的人員將在無任何支援的情況下在島上待上一整晚。

山竟坐在幾根喬木樹幹捆紮成的木筏上,一手拿著地圖研究著,一手撐著木槳。

貝珊珊最後一個上來,解開繩索,坐在山竟的旁邊晃動著另一根木槳。

“有信心沒?大家對你奪冠可是下了不少賭注。”

她說的“大家”,是指白天看熱鬧的那撥人。

來南宕島的時候,所有人都要例行檢查背包,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諸如紙牌、電子產品一類的娛樂物品都被沒收,睡在一間房間裏的男人除了聊女人,就是口頭下注。

山竟輕輕點頭,劃過湛藍的海水。他拿出軍用壺灌了一整瓶海水,背在後背上,誰也不理。

後麵的男人晃了晃貝珊珊的腿,跟她說:“丫頭,待會兒上島後你可得小心,聽指揮員說,林子裏有不少帶毒性的蛇,到時候留疤不說,要是中毒了,這醫療條件也難保救得回來。”

貝珊珊回應他:“謝陳哥提醒,來的時候我問做飯大媽要了雄黃,放包裏背著呢。”

陳哥點點頭:“小姑娘也糙,跟著一幫大老爺們兒來這地兒上山下海的,以前當過兵?”

“沒,喜歡,以前想報軍校,我家老爺子不讓。”

路上無聊,陳哥又問她:“咋就想報軍校,一般女孩子可不願意受這累?”

貝珊珊想了想,說:“我的命在那裏。”

平日裏沒消遣的活動,待久了,連男人也開始八卦起來。

一旁的小年輕問她:“貝姐,說說咋回事唄。”

貝珊珊十五歲那年,一家人出海旅遊,趕上風浪天,一個滔天巨浪把遊艇翻了個身,巨浪裏她被海水推著走,最後被推上一個叫不出名字的小島上。

本以為荒無人煙的小島上,卻升起了黑煙。

渾身濕透的貝珊珊循著煙霧找到一堆沒燃盡的柴火,她在柴火堆邊上坐到天黑,一個影子在她的身後閃現。

“你是誰?”

“貝大珊。”

“怎麽出現在這裏?”

“海浪把遊艇吹翻了,我一路漂到這裏。”

……

4

下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半,根據地圖上標識的定點距離和地點,最快也得花上兩個小時。

偏偏這個時候,天上開始飄起了小雨,打在灌木林裏的芭蕉葉上,聲音沉悶厚實。

左肩上鑲著紅色指揮徽章的男人立定敬禮:“五分鍾後,定向越野訓練正式開始。你們可以自由行動,也可以組隊行動,一隊不可超過三人,最後成績按照到達原點的先後順序統計。明白了嗎?”

“明白!”

一百個人昂首挺胸地答道。

“開始!”

山竟率先進了灌木林,與人同高的灌木叢裏荊棘不少,刺在短袖遮蔽不住的胳膊上,留下一道一道的血印。

臉上塗抹著迷彩,防了夜間裏不少的蚊蟲。山竟撥開一叢灌木,小心謹慎。

在部隊的五年裏,做了無數次的演練,記憶裏一次比一次驚險刺激。爆破、群狼、山洪,他在死境裏逃脫過不少次,身體比大腦更敏感,更先做出決定。所以,當他聽到身後隱隱的樹枝晃動聲時,腰上的匕首已經待命。

“嘶啦——”

聲音更近。

“嘶嘶——”

山竟眼睛一刻也不敢放鬆地盯著聲音的來源處。

眼前的灌木叢被撥開的瞬間,他一隻腳勾絆住對方,另一隻腳使力禁錮住,利索地翻身用一隻手圈住對方的脖子,一隻手壓製住對方的胳膊。

“啊——疼——”

是個女人的聲音。

貝珊珊疼得齜牙咧嘴,胳膊往後掄了一圈,骨頭好像鬆了。

“哎——”她叫了聲前麵沒停腳步的山竟。

山竟沒理她,心思全放在地圖上。

“我胳膊好像脫臼了。”貝珊珊委屈地說道。

淚水在眼眶裏轉啊轉,就是掉不下來。

“山竟——”她不死心。

“山竟!”她躥到山竟麵前。

山竟繞過她。

貝珊珊被徹底無視了,一股火從心底湧上腦門,她顧不得場合叫道:“AKC77493——”

AKC77493,是山竟曾經做特種兵的代號。這一串數字在他的腦海裏刻了八年,沒想到還有人記得。

那是2015年的夏天,他接到任務去烏欖洲搜救被海盜綁架的十八名出海漁民。烏欖洲附近沒有可暫時停靠的隱秘小島,船隻容易暴露,他作為搜救隊員,在海水裏待命。

命令發出的片刻,他們準備匍匐上島,通信設備卻斷開了連接,他潛入水下,說話的時候有咕嚕聲。他說:“AKC77493已接近目標,是否行動?”

等了很久,都沒有人回答他。

十分鍾後,通信設備發出電流聲,孱弱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道:“AKC77493,任務取消,現在……現在撤退。”

那是他最後一次以代號AKC77493執行搜救行動。那場搜救後來被人稱為“烏欖行動”,派出的十三名搜救人員,僅有一人生還。

隊裏對他進行了一個月的審查,最後離隊。

5

山竟幫貝珊珊接好胳膊,這時大雨傾盆而下。

兩人坐在芭蕉葉子搭起的小帳篷裏,風吹得人身體涼颼颼的。貝珊珊握著樹枝在地上亂畫著,最後無奈地問:“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貝珊珊,我是貝大珊啊。

那段流落在島上的日子,她跟著AKC77493搭夥過著。

聽說他是來演練的,為期一個月,現在已經過半。

“那你什麽時候走?可以帶上我嗎?”她轉動著火架上的烤魚,因為沒有油,隻能聞見一點點焦糊的味道。

AKC77493擦著槍,點點頭。

“到時候可以送你去就近的海島上,那裏可以通電話,你可以聯係你的家人。”

貝大珊撕開魚皮,裏麵的魚肉焦焦的,讓人的食欲瞬間上來。

她掰開魚頭,把魚肉全給了AKC77493。

跟在AKC77493身邊的這幾天,她幾乎掌握了所有的荒野求生本領,抓蛇、摸魚、入水、上樹……AKC77493無意教她,可是她跟在他身後寸步不離,看得仔細,上手也快。

啃完一個魚頭,她擦擦嘴,挽起褲腿往海裏去:“我下去再摸一條上來。”

AKC77493看著手裏還熱乎的魚身,轉了轉脖子,吃了起來。

山竟點點頭,終於開口說話:“記得,貝大珊。”

當年還隻有十五歲什麽都不懂的女孩,現在已經可以獨當一麵孤身參加這樣的軍事訓練。上島的第一天,他就認出了她。

貝珊珊問他:“後來我給你寫信,你為什麽不回我?”

那時把她送到安全的島域上後,他得抓緊時間回部隊。

十五歲的女孩子眼淚珠子金貴又奢侈,一串接著一串掛在臉上,她扯著AKC77493的迷彩衣角,問他:“我能給你寫信嗎?”

AKC77493看著她,沒有說話。艙頭的隊長催他,他問旁邊的人借了支筆,在她手上寫了個地址。

後來貝珊珊依照那個地址寫了好多信,一封沒回,她就再寫,兩三封地寄,一直到她成年。高考的時候想要報考軍校,她背著登山包坐了兩天三夜的火車去找AKC77493。

得到的回複卻是,沒有這個人。

他留的,是他的本名。

可是,沒有人知道他叫山竟。

6

“那些信,你都收到了嗎?”貝珊珊問他。

樹枝都被雨淋潮,山竟從迷彩包裏取出錫紙和手電筒,摳出電池,把錫紙撕成細條,搭在電池兩端,生起火苗。

他專注著眼前的事,隔了好久,搖搖頭。

貝珊珊有些氣餒,她蹲在漸漸旺盛的火堆前,臉被映得通紅。

這些年,她一直想靠近他一些。即使力量微不足道,即使不知道走哪條路,但是她想,總能遇到。

如今,遇到了。但是好像,努力都白費了。

雨勢絲毫不見減小。

貝珊珊在雨棚前站了好一會兒,最後忍不住問:“你的地圖呢?”

山竟將地圖遞給她,黑色的字跡已經被雨水洇開,上麵看不出任何標識。

她說:“怎麽辦?我的地圖剛剛扔到火裏生火了。”

山竟聳聳肩:“我都記下了。”

十八個地點標識,他已經在腦海裏生成了一張連接地圖。

貝珊珊躍躍欲試的樣子:“那咱們現在就走吧?已經耽誤了好些時間了。”

雨滴砸在芭蕉葉上,山竟有些猶豫。他一個人不成問題,隻是他不曉得貝珊珊吃不吃得消。

灌木叢裏有蚊蟲和蛇蟻,路被雨水衝得稀爛,對一個女孩子來講,多少有些牽強。

貝珊珊看出他的遲疑,不服氣:“不要小看我,好歹我也是你教出來的學生。”

短短的十天,是貝珊珊心裏最美好的一段記憶。

起了霧,路不好走。

兩人一前一後,腳印重疊。

貝珊珊的體力比他想象的要好,在大雨中徒步快一個小時,她的速度一點也不見減慢。

兩人深入山溝裏,山竟聽見深溝裏的呼救聲。

是留著絡腮胡的中年男人,一隻腳卡進石縫裏,掙脫不開。

兩人合力把中年男人救了出來,在溝上休息的時候,沒想到男人發狠,將兩人引進溝下的山洞裏,搶走了他們裝著所有物資的背包,瘸著腿跑了。

對於在城市裏安逸了幾十年的中年男人來說,這個鬼地方,簡直是噩夢。

他的背包被別人搶走了,一路追到這裏,腳卻陷進了石縫裏。

有人害他,他也害人,就此循環,總有人能回到原點。第二天,就會有人來救他們。男人想。

可惜跑出山溝後,他才發現包裏沒有地圖,慶幸軍用壺裏還有水,仰頭一口悶下,呸,海水!

7

山洞高十米,四周是鬆散的泥土,一碰就撲撲簌簌地往下掉,混進積水裏,變成泥漿。

沒有可支撐的攀登點,意味著兩人隻能等明天的救援。

貝珊珊坐在地上,積水把褲子打濕了,她一點也顧不上。

焦慮的情緒在山竟的沉默中一點點積壓,以至於後來她聽見絲絲風吹草動就神經緊繃。

前半夜相安無事,山竟坐在她對麵的位置睡熟了。她靠過去,在黑暗中仔細瞧他的臉。

跟三年前毫無變化,眉還是眉,眼還是眼,堅毅的下頜線像利刃一樣,仿佛可以撕開黑暗。

她在無數個夜裏,都夢見這樣的一張臉,就睡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懷裏抱著槍,月亮藏在雲後,他特意起身給她披上一件外套。

被送回安全島域後,有人問她——那個背著槍的男生是你的什麽人?

直升機嗡嗡地飛上天,過肩的頭發被吹散在半空中。

她抬頭看著艙門邊上一臉嚴肅認真的男人,說:“是我的命。”

我這條命,是你撿回來的,那就是你的了。

她伸手摸著山竟的臉,像十二月份大雪裏的霜山,每一下,都冰涼得刺進她的心裏。

水流就是在那個時候湧進山洞裏的。

山竟醒過來,本能地抓著貝珊珊的手。

一夜的大雨,山溝裏積水不斷,最後洶湧流進山洞裏,漸漸淹過膝蓋、胸口,最後沒過兩人。

即使受過專業的訓練,可是長時間的水下閉氣隻能是等死。

貝珊珊的體力漸漸不支,山竟的臉上閃過慌亂,他抓著她的肩膀,嘴對嘴地給她過氣,兩人的氣息慢慢變得微弱。

千鈞一發的時候,山竟一腳蹬進泥土裏,一隻手摳進頭頂沒有浸水的泥牆裏,一邊嘶吼,一邊用力,直到半個胳膊都嵌進牆裏,足以支撐兩人。

他喊:“貝珊珊,醒醒。”

貝珊珊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她強撐著眼皮,看著山竟張合不停的雙唇,還有他眼裏閃動的晶瑩。

8

夢裏,貝珊珊看見山竟站在部隊大門前,神聖地一鞠躬。

對山竟來說,部隊就是他的家。他從小無依無靠,十四歲那年被選入軍校,然後進入特種兵訓練營,一待就是五年。那是他人生裏,最驕傲最有戰鬥力的五年,所以,即使是現在,他也想回家。

他之所以參加此次軍事演練,不過是想重回特種兵部隊。

貝珊珊醒來的時候,第一批隊員已經被送離南宕島。

因為她的身體原因,將在晚上跟隨最後一批隊員離島。

她問指揮隊長:“成績出來了嗎?山竟怎麽樣?”

指揮隊長說:“第二名,已經是很不錯的成績了。”

貝珊珊不甘心:“有沒有辦法能讓他加入魔鬼營?”

指揮隊長搖搖頭,這不是兒戲,不是求兩句情,就能解決的事情。

黃昏裏,山竟坐在海邊的石台上。

貝珊珊在他旁邊坐下,餘暉落在她的臉上。

她問:“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她知道,這三年裏他一直在各地參加軍事訓練,而目的隻有一個。

山竟指著隻能看見一角的海島,說道:“那裏,有特種兵的訓練營。”

貝珊珊振奮:“我陪你一起去。”

山竟搖搖頭。

“貝珊珊。”

“我在。”

“我圍著島跑一圈兩圈三圈十圈,都會跑回這裏,”他看著她,“因為這裏是原點。”

因為這裏有你。

在她昏迷前,山竟一直給她講著這三年,他一步一步地繞了無數個圈,還是回到原點。

那個地方有他的骨頭和血肉,可是沒有他的靈魂。他一直尋找家,從來沒有想過給自己搭間屋子。

那些寄來的信,每一封他都有收著,在站崗的夜裏,一字一句背進腦海裏。那個十五歲的女孩,也一直在他的心裏。

他拉著她的手,說:“也許是漂泊久了,想犯懶了,覺著要是回不去了,就索性給自己搭間木屋子吧,遮風擋雨就行,豺狼來了我就親手打跑,你覺得怎麽樣?”

貝珊珊點頭:“好啊。”

小編有話說:

超級喜歡的特種兵題材,一直忍不住代入《太陽的後裔》裏宋仲基的顏。我年少的幻想裏,就有AKC77493這樣的男人!剛毅的、強大的、霸氣的,又帶著些許可愛的、柔情的……好啦,不說了,我再去看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