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生路上有許多的捷徑或者崎嶇,如果有得選,誰不想更輕鬆一點?

1

縱使陸晚嫦如何生氣,啦啦隊的訓練總算是正常開始。

隻是第一天就發生了一個小插曲。

啦啦隊訓練需要一個正式的場地,但體育館正在裝修,這使得啦啦隊和籃球隊不得不在體育館完工前,共用一個籃球場。

籃球隊的隊員本來就因為被迫挪到不夠規範的場地抱怨不停,當得知將有人與他們平分一個籃球場的時候更是意難平。

這樣的情緒,在啦啦隊第一天訓練的時候,達到頂峰。

在蕭林疏側手將手中的籃球傳給身邊的同伴江旭時,籃球場外爆發的尖叫聲震得他一愣,啦啦隊幾個女生正站在一邊激動地看著蕭林疏,嘴裏不停地尖叫。

等江旭反應過來的時候手中的球已經被對方奪走。

蕭林疏看都不看場外的幾個女生,隻是黑著臉冷聲提醒江旭:“專心一點。”

訓練即將結束的時候,江旭忍不住將手中的籃球向水泥地上重重一砸:“你們到底是來練習的,還是來犯花癡的?”

一邊的女生頓時不樂意了。

“我們看的又不是你!”

“是啊是啊,我們看的又不是你,你激動什麽……”

“別人都沒有說什麽,怎麽就你在這兒瞎嚷嚷!”

“技不如人還怪我們……”

江旭笨嘴拙舌,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來,隻氣得滿臉通紅,瞪著那幾個女生。這時,蕭林疏伸出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隊長……”

蕭林疏並沒有回話,徑直走到了幾個女生麵前。

時杳杳一直在球場的另一邊壓腿,隔著一個籃球場的距離看見那幾個女生中嗓門最大的林筱居然臉都紅了,其他的女生也是激動不已的樣子,她不禁覺得好笑。

“之前我沒有說,是覺得大家應該都有自知之明,但是顯然你們並沒有。”蕭林疏這麽說著,臉上並沒有過多的表情,但靠得最近的林筱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不耐煩,她原本紅紅的臉色如同潮水般迅猛地褪去,其他女生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話驚得愣在原地。

“但是,你們已經影響到了我的隊員。現在我希望,你們做一個安靜的觀球者,不要打擾我的隊員,否則,就請離開這裏。”說完,他完全不給任何人反應的機會,轉身離開。

時杳杳早在蕭林疏走過去的時候,就已經停下了壓腿的動作,籃球場並不大,蕭林疏的話一字不漏地傳到了她的耳朵裏。

蕭林疏轉身的時候,時杳杳看到他嘴角揚起的一絲笑意,毫不遮掩地透露出他的譏諷、不耐,還有嘲弄。

兩人視線交匯的時候,他的眼神那麽冷淡,在那一瞬間,時杳杳心中像是刮起一陣突如其來的颶風。

“現在我做的這個動作是啦啦操32個基本手位中High side punch,就是側上衝拳,要注意的是……”

時杳杳的思緒被陸晚嫦陡然攀升的聲音打斷,她將腦袋中幾天前蕭林疏那個眼神的殘影揮開,坐在水泥地麵上,看著一向傲慢的陸晚嫦正一絲不苟地講解動作要領,完全不像前幾次針鋒相對的那樣咄咄逼人。

“你是豬嗎?是我講得不夠詳細?左手握拳放在與肚臍齊平的腰側!腰!是腰!不是你的屁股!”

時杳杳有些黑線地看著被陸晚嫦批評得滿臉漲紅的女生,暗暗在剛剛心中所想的“其實她人不壞”這句話後麵,默默地加了一句——就是嘴賤了點。

自那天蕭林疏警告了幾個啦啦隊員之後,她們再也沒有在閑暇時去看籃球隊打球了。

對此,最高興的莫過於江旭。

“你是不知道,那天,我就像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啊!”江旭一隻手攬著張衍的肩膀斜靠在他身上,另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籃球,煞有介事地感歎著。

“是嗎?你不是最喜歡打球的時候邊上圍一堆女生,還說什麽讓你坐享齊人之福嗎?”張衍隱約記得江旭曾經這麽說過,那時候他還罵過江旭不要臉,這個想法實在是太不要臉了。

“嘖,那也得是衝著我來的妹子啊!”江旭有些臉紅,他也想不起來那時候自己為什麽會說這麽不要臉的話,嘴上卻還在爭辯,“那幾個女生都是衝著隊長來的,每次隊長傳球給我的時候,嗬,那尖叫,真是振聾發聵……”

江旭就像是又經曆了一次一樣,心有餘悸地掏了掏耳朵,想起那天每次球在自己手上被搶走時隊長那個眼神,渾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哆嗦,又是一陣心悸。

“有隊長在的一天就沒有我的出頭之日啊。”江旭忍不住感歎。

張衍好笑地搖搖頭:“就算隊長不在,也不會有你出頭的那一天……”

江旭不理他,一臉壞笑,不懷好意地朝待在角落裏的時杳杳揚揚下巴:“哎,那不是你青梅竹馬嗎?”

“那是我師妹!”

“哦,師妹啊!”江旭一邊吐槽有什麽區別嗎,一邊了然於心地點頭,猥瑣地笑了起來。

“你別笑得這麽猥瑣!”張衍嫌棄地將他推開,深深地覺得他有點不正常,“我去找我師妹了。”

江旭對於張衍的突然離開有些措手不及,身子沒站穩踉蹌了一下,等穩住腳後,氣憤地將手中的籃球砸向張衍,怒罵道:“你這個有異性沒人性的家夥!”

張衍下意識地回頭,餘光瞥見飛過來的籃球,他往邊上躲開,好笑地看了看身後的江旭,卻看到江旭突然變了臉色,指著他身後的方向不停地喊:“小師妹!小師妹!”

張衍可不信他,剛冷哼一聲“小樣兒”,猛地意識到被自己躲過的籃球正往身後飛去,頓時心中一緊,一回頭就看見那個籃球直直地朝著時杳杳砸去。

“師妹!”

時杳杳聽到兩個不同的聲音在叫師妹,心中暗想,師妹已經成了公用的代號嗎?正暗罵張衍大嘴巴,一抬頭,就看到破空而來的橙色籃球。

她反應很快,一個回身伸出右腿,對著籃球一踢。

已經跑到張衍身邊的江旭,眼睜睜看著籃球的軌道順勢改變,撞在牆上反彈地越過了籃球場的柵欄,然後落在地上彈跳幾下。

“師妹好功夫……”江旭不由自主地喃喃,有些瞠目結舌。

“嗯,你這樣的,在她手下堅持不了十分鍾。”張衍鬆了一口氣,同時在心裏琢磨,等會兒師妹如果追究起來該不該把責任推在江旭身上。

江旭聞言一臉驚悚地望著張衍:“不能吧!”

“開玩笑的,”江旭剛剛鬆了一口氣,張衍伸出一隻手放在他的麵前,比了個手勢,“三分鍾。”說完也不再理會江旭的反應,朝扒在鐵絲網上的時杳杳跑去,拉住正在捋袖子的時杳杳。

“師妹你幹嗎?”

“過去撿球啊!”

“哎呀,哪用這麽麻煩。”張衍拉住她揮了揮手,裝作不在意地往後方的江旭身上瞥,打量了一下圍牆的高度,眨了眨眼睛問時杳杳,“還記得我們以前怎麽玩的?”

張衍後退了幾步蹲下身,一隻手撐地,一隻手拍了拍後背:“來吧。”

球場上,不論是啦啦隊的隊員,還是籃球隊的隊員都停下了動作,蕭林疏斜倚在球架上,帶著些好奇,微眯眼看著那邊的時杳杳。

此時,時杳杳已經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向後倒退兩步,站定後深呼吸。

“準備好了嗎?”

張衍的聲音悶悶地傳過來,時杳杳朝他點了點頭,吐了口氣,然後開始助跑。

蕭林疏大概猜到了他們想幹什麽,隻見她踩著張衍的後背高高地躍起來,一個空翻越過了圍牆,接著一個側滾翻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我×!”江旭脫口而出。

2

蕭林疏看著鐵絲網後的時杳杳,高高瘦瘦的個子舉著籃球,綻放笑容的臉顯得清秀柔和,往日裏瑩亮澄澈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兒。

耳邊是隊員們紛雜的感歎,他垂首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麽,有些無奈地搖頭。

再抬起頭來時,他不知道自己臉上有笑容。

這時候,他恍覺斜後方有道人影急速地從自己身邊閃過,筆直地衝著時杳杳的方向過去。

時杳杳此刻已經從圍牆那邊翻回球場,張衍扶正跳下來落地後有些腳步不穩的她。

“杳杳,你怎麽又和張衍瘋,剛才那樣太危險了!”丁若瑩瞪了張衍一眼。

“沒事,小時候我們經常這麽玩。”時杳杳安撫道。

張衍也咧著嘴並沒有當回事,回過頭遙遙地衝著那邊仍是目瞪口呆的江旭,伸出兩隻手指比了個“耶”的手勢。

江旭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該說什麽,抬手也回了一個。

張衍悶笑著,搖了搖手,比了個“三”後又搖搖頭,收回了一根手指。

“我×!”江旭風中淩亂,總算明白了這個手勢的意思,張衍分明是在說自己在時杳杳手下撐不過兩分鍾!

張衍見江旭已經明白自己的意思,於是笑嗬嗬地回身,餘光瞥見一個女人已經穿過球場,走向時杳杳,臉上滿是熱切。

“你是學體操的嗎?”女人出聲問時杳杳。

眼前的這個女人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年紀,用一種丁若瑩每次看到愛吃的點心的時候會露出的眼神緊緊地盯著自己,時杳杳還感覺到籃球場上其他人的目光也都看向這邊,頓時有些尷尬地說:“不是,我是學武術的。”

“那前空翻、後空翻、單手側翻這些動作你都會嗎?”

時杳杳有些疑惑,但還是老實點點頭:“都會。”

聽到她這麽回答,女人露出了欣慰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學武幾年了?”

“你是誰啊?問這麽多想幹嗎?”張衍剛才被這個陌生女人推開已經窩著火,語氣就有些不客氣。

話才剛說完,張衍的後腦勺傳來一陣熟悉的疼痛。

“誰打我啊,想死嗎!”

時杳杳幾人都被張衍突如其來的吼聲嚇了一跳。

“臭小子,你想幹嗎?”身後傳出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張衍抱著腦袋轉身,看見笑眯眯的徐相長站在麵前。

張衍嚇了一跳,有些悻悻的,卻還是不服氣地臭著一張臉嘟囔:“徐老師,你怎麽突然打人啊?”

“你說我為什麽打你,這是新來的啦啦隊教練,禹教練。”

徐相長這話一出,不止時杳杳幾人,就連站在一邊的陸晚嫦都看向了禹樺青。

禹樺青終於收回了打量時杳杳的目光,拉了拉徐相長:“我就是想過來看看,還沒和校長報到,也沒和他們正式見麵,他們不認識我很正常。”

“那也不像話!”徐相長板著一張臉,還要說什麽,張衍立即灰溜溜地跑開了。

“你別罵他了。快,你看看她,這可是一個啦啦隊的好苗子啊!”禹樺青看著因為她的話而一臉震驚的時杳杳笑道。

一旁的陸晚嫦也上下打量起時杳杳來,轉眼又想起那天在禮堂時杳杳說的話,臉上一陣青白。

時杳杳覺得自己就像是動物園供人參觀的動物一樣被眾人團團圍住。

陸晚嫦隔著幾層人群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時杳杳,也沒有看出來她特殊在哪裏。

這時,禹樺青一隻手握拳舉過頭頂:“啦啦隊的隊員集合。”

女孩們迅速地列隊。

見時杳杳還站在原地,徐相長有些著急:“你還愣著幹什麽?”

“可是……”

“別可是了,你過去。”徐相長有些著急地推了推她。

丁若瑩極有眼色地將她拉進隊列裏。

“我姓禹,你們可以叫我禹教練。”禹樺青擰著眉,一一看向每一個女孩,有幾個一接觸到她的視線就急忙低下頭去,“從明天開始,你們的日常訓練將由我接手。明天下午放學之後,在田徑場集合,聽明白了嗎?”

“明白!”

“先解散吧。”

丁若瑩立馬圍著時杳杳開心道:“太好了,杳杳!”

時杳杳則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看著禹教練離開的方向。

“為什麽在田徑場集合?”林筱靠近陸晚嫦有些不解地問。

陸晚嫦瞥了林筱一眼,她記得這是啦啦隊的隊員之一,其他人也是滿臉問號地看著她。

“我怎麽知道,你去問她啊。”陸晚嫦朝時杳杳的方向努了努嘴,扭頭離開了籃球場。

禹樺青跟著徐相長離開籃球場的時候,她敏感地注意到了籃球架下的視線。她抬眼看過去,一個眉目清朗的男生站在那裏,定定地看著她。那雙眼睛裏有著太多她看不清的情緒,一個失神,腦海中浮現出記憶中的一雙眼睛。

想再細看時,籃球架下的人已經移開了視線。

夜幕降臨的時候,蕭林疏挎著背包站在了家門口。

掏鑰匙的時候不小心將鑰匙掉在了地上,驚亮了好幾盞聲控燈。他彎腰撿鑰匙的時候,聽到屋子裏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心中陡然一驚,難道她回來了?

蕭林疏維持著舉著鑰匙要插進鎖眼的姿勢站在門口,聽著屋子裏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哢嗒”一聲,門緩緩地開了。

蕭林疏心跳紊亂地看著房門被打開,那條門縫像是咆哮著的野獸越張越大的嘴。

“林疏?”

是外婆的聲音。

蕭林疏的心陡然下沉。

“外婆,您怎麽來了?”

“我來看看你,你爸媽都不在這裏,外婆擔心你啊……”

“沒事,我在這裏挺好的,我最近還長高了,不信您看。”蕭林疏強壓下心底的失落,攙著外婆進了屋。

“是是是,是長高了。”外婆吃力地伸直了手臂,摸了摸蕭林疏特地垂低的發頂,“林疏啊,外婆把你留在地毯下的鑰匙拿出來了。”蕭林疏想說什麽,外婆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外婆知道你還想給你媽留個門,但是你一個人住在這裏,萬一哪天因為這把鑰匙出了什麽問題,外婆才是真的會後悔。”

“外婆已經當你媽回不來了,可外婆不能失去你,今後外婆就留在秋瀾,照顧你,陪著你,萬一哪天你媽回來了,外婆一定幫你罵她,問問她為什麽這麽狠心……”外婆說著說著,略帶混濁的眼眶蓄滿了清亮的淚水,心中一陣發酸。

“好了好了,都聽您的,您怎麽還哭了。不管您想住多久,都安心住下去,都聽您的。”他抬手為外婆拭去頰邊的淚水,溫柔的聲音無限悠遠,“現在很晚了,您該睡覺了。”

好不容易哄了外婆去睡覺,蕭林疏掏出手機給一直照顧自己起居的李阿姨發了一條信息,囑咐她明天過來時多帶一些補身體的食材。

回臥室途中,他看見右側那扇常年緊閉的臥室門,打開了。

應該是今天外婆在家的時候進去看了吧。蕭林疏轉過身,強迫自己不要去在意,掙紮半晌,他的腦海中驀地浮現下午在籃球場的情景。

他察覺自己的手、腳,還有大腦都開始不受控製,那扇沒有關緊的房門就像是潘多拉魔盒,在吸引著他,他不由自主地推開了那扇門。

房間裏的陳設很簡單,也很幹淨,幹淨得沒有生機。

櫃子上陳列著數不清的獎杯證書,蕭林疏對它們視若無睹,徑直走到書桌旁,將書桌上的相框打開,抽出那張照片,將照片放在桌麵上。

今天下午那個教練,他總覺得在哪裏見過,還有她的名字,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

他將照片翻轉過來,第一排第三個——禹樺青。

然後視線不受控地在這個名字上方的“熊紀舒”上徘徊。

照片上的她們容顏年輕,現在,蕭林疏隻能通過禹樺青的樣子大概猜測那個人的變化。

“你為什麽這麽狠心?”他輕聲問道,像以前無數個寂靜如水的夜裏的問話,回答他的也是一如既往的沉寂。

忽地,他的心底又隱隱生出一點希望,就像是荒野裏燃起的零星火星,在一點點風的席卷下,陡然旺盛起來。

她會回來嗎?像禹樺青一樣?

他竭力控製自己不要去想,卻又忍不住這麽盼望著。

3

湛藍的天一如既往的平靜,金色的陽光灑在橘黃色的跑道上,有些慵懶,有些安寧。

“呼——為什麽啊?為什麽啦啦隊,還……還要跑步啊?”看著眼前像是沒有盡頭的跑道,丁若瑩覺得自己的腿都快軟了。

“還有、還有多少圈啊?”她雙手叉腰,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的天!我覺得,我會……死在這兒。”

漸漸減速的時杳杳攙起她的胳膊一起跑:“別說話,控製呼吸,三步一呼吸,會好受些。”

“你怎麽沒事?”丁若瑩疑惑。這都好幾圈了,時杳杳看起來像是沒事人一樣,看看身前身後那些稀稀拉拉的啦啦隊員,都是像自己一樣舉步維艱。

“我平時訓練量比這個大多了。”時杳杳輕笑。

聞言,丁若瑩的臉登時就垮了下來,想起剛才集合的時候,還打算在禹教練麵前好好表現。

跑步結束後,女孩們都癱倒在草地上。

“這禹教練搞什麽鬼啊,我除了中考的時候,沒這麽跑過。”

“大概就是命吧,中考攢著沒用的勁,全留到今天了……”

“我覺得有人在我的肺裏裝了台風扇,還吹的熱風!”

“我……嘔……”

大家靠在一起喘得就像是剛剛被海浪拍上沙灘的魚,時杳杳覺得這樣不行,於是出聲:“大家站起來走走,不要坐在地上。”

“杳杳,你別拉我,讓我休息下,你去拉她拉她!”丁若瑩不仗義地指著身邊的周嫻。周嫻和周蕙是一對雙胞胎,一起來參加的啦啦隊。

聽到這話,周嫻緊張地抱住了一邊的姐姐周蕙,唯恐時杳杳真的來拉自己:“我和姐姐是一起的,我家祖訓是‘生在一處,不管做什麽都要在一起’。”

“你別摟著我,我快炸了!”周蕙不客氣地推開周嫻。

時杳杳一手拉住一個,想要把兩人從地上拽起來:“別裝了,快起來走走。”

丁若瑩悲愴,雙腳死死地抵著草地,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死活就是不起身:“我已經在這裏紮根,離開根我會死的啊,杳杳!”

“才跑了這麽幾圈就呼天搶地,真是沒用,看你這個樣子堅持不了多久,不是這塊料就趁早放棄吧。”陸晚嫦此刻已經緩過勁,她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耍賴的丁若瑩,不客氣地拋下這句,就目不斜視地越過時杳杳揚長而去。

“嘁,不知道她得意個什麽勁,剛才不也一樣在後麵喘氣。”周蕙是個火暴脾氣,衝著陸晚嫦離開的方向故意大聲說道。

“你們別理她,他們班的都知道,她就這麽個德行,十個人裏沒一個是喜歡她的。”周嫻撫著臉色憤憤的丁若瑩安慰著。

時杳杳看著陸晚嫦離開的方向,恍惚間好像看見一艘海上飄零的船,倔強地掛著滿帆,單薄的帆麵兜滿了風。

之後的一個月,啦啦隊的隊員們一邊抱怨,一邊在不知不覺之中,漸漸地習慣了。

徐相長悄悄地靠近站在器材室裏的禹樺青,順著她視線,看著跑道上跑得精疲力竭的孩子們,一瞬間,仿佛又回到了許多年前他十六歲時的高中校園。

“真是懷念啊,這樣的青春歲月好像離我們已經很遠了。”徐相長輕聲說道。

禹樺青笑了一下,眼睛裏似乎有什麽在閃爍。

“每次看到這群孩子,都能想起你們那時候……”

“你想說什麽?”禹樺青唇邊的笑意更深,忍不住挖苦,“你以前可不是這樣支支吾吾的。”

徐相長聞言,沒有被戳穿的尷尬,反而故作嬌羞地偏頭直視她說:“沒想到你這麽了解我。”

“門在後麵。”禹樺青神色複雜地看著他,臉上寫滿一言難盡。

“哎呀,你就是這樣對十幾年的老友的?”

徐相長見禹樺青一臉吞了蒼蠅的表情,收斂了玩鬧的語氣:“好了好了,我跟你說正事。”

“有些事其實我不該幹涉,但是你知道,有些好意你可以適當地表達出來。”徐相長想起近來在辦公室裏和幾位同事閑聊時,他們都或多或少地表達了對這位新任職的教練的不滿,不外乎就是啦啦隊中的幾個高三學生成績下降,還從學生的口中得知訓練內容以及隊員對教練的不滿,甚至有老師直言指責禹樺青的不作為,徐相長不禁憂心忡忡。

“直說。”禹樺青對於他的欲語還休不甚在意。

“你知道現在有些流言對你頗不利,你現在訓練她們的體能,你完全可以把理由詳細說明,作為啦啦隊員,這些訓練必不可少,但孩子們不知道,很多局外人也不理解。你是一個專業的啦啦隊員,應該知道一個團隊,不止隊員之間需要融洽相處,隊員和教練之間亦然。”他一口氣說完,就像有洪水猛獸在後追趕,心中惴惴不安。

禹樺青皺著眉頭盯著他看,一個月以來,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真實地感受到過去與現在的不同,她努力搜尋記憶之中他的輪廓,與現在的自己重疊,場景置換、人物的定位也相互顛倒。

以前都是自己苦口婆心勸他,告訴他應該如何如何,為他鼓勁……

而現在……

禹樺青不由得感歎,驚覺多年過去,自己和他都已經變化甚多。

徐相長被她毫不遮掩的目光看得心中發毛,他還記得眼前這個人最不樂意被人擺布。

他心中七上八下,在腦海中細細梳理剛才說的,唯恐自己說了什麽讓她反感的話。

“我不是要跟你說教,我隻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徐相長愣在原地,看著她離開器材室,不由得有些苦澀,還有些心疼。

“咱們還要跑多久啊?”高楊今年高三,本來是衝著保送名額加入了啦啦隊,沒想到是來這裏做苦力。

“這一天天跑的圈數越來越多,這樣下去,我都能參加田徑隊了……”

“田徑隊收了你那不得哭啊!”

“不管田徑隊哭不哭,現在但凡有個人提到啦啦隊我都想哭,我現在每天上課都跟受刑一樣,渾身難受!”說這話的人也是高三學生。啦啦隊裏的幾個高三女生,都隱隱有了退出的念頭。

“我也是,每天這麽訓練我好累啊。”丁若瑩驀地插話。

沒想到她的話卻招來陸晚嫦的一聲冷哼:“這點苦都受不了,不如直接退出吧。”

“說受不了的不止我一個人,你怎麽光攆著我懟啊?”丁若瑩實在是看不明白陸晚嫦,實在想不通陸晚嫦為什麽這麽針對自己。如果是因為那天樓梯上的意外,自己已經道歉了啊,而且她也給自己難堪了。訓練這麽久,大大小小的爭執中,每次都是自己忍氣吞聲。

兩人你來我往地互懟。

最近這兩個人無論說什麽都能吵起來,每次看著她倆,時杳杳都一個頭兩個大,陸晚嫦也是個愛惹事的主,那張嘴一開口就要帶點刺。

時杳杳剛要勸架,遠遠地就看見禹樺青的身影,便說:“教練過來了,都別說了!”

女孩們都連忙站起身,此時禹樺青已經到了麵前。

“我知道最近的體能訓練各位都進行得十分吃力,但是很顯然,各位無論是耐力還是持久度,都比剛開始訓練的時候強了許多。作為一個啦啦隊員,體能訓練必不可少,可能你們現在不懂這些訓練的用意,那我告訴你們,這是為了你們在將來的路上走得更遠更加穩健,使你們避免因為體力不支在賽場上出糗,不會因為體力不支……釀成一些你們不能接受的後果。”說到這裏,她深深吐出一口氣,眉毛擰得緊緊的,瞬間又恢複過來,“總而言之,就像你想得到的東西不會平白無故到來,所有的努力都不會是白費功夫。”

看著麵前的女孩們晦暗不明的神色,禹樺青在心中默默歎了口氣,她不知道這些孩子能在這條道路上走多遠,心中難免有一些失落,就好像是一個人在路上走,身邊空無一人。

她收拾好情緒,說:“明天開始我們就在體育館一樓右側的啦啦隊訓練室訓練,還是同一時間。”

女孩們暗暗雀躍,她們都以為此後就與這種漫無目的的奔跑告別,可是,第二天當她們站在訓練室的門口,麵對著一隅的各種健身器材時,有些欲哭無淚。

“我不幹了。”高楊率先將背包一甩,轉身離去。

剩下的幾個高三女生互相對視一眼,都有些猶豫。

時杳杳追上快要離開體育館的高楊,伸手擋在她的麵前,勸道:“高楊,你冷靜點,我們已經堅持一個多月了,一開始,我們也覺得每天跑步很艱難,但還不是堅持下來了?昨天教練也說了啦啦隊員的體能訓練必不可少!再堅持一下,想想你為什麽來這裏。”

“我不知道啦啦隊員是不是必須忍受這些,我隻知道我已經堅持不下去了,我的學習已經沒辦法兼顧了。我本來底子就差,現在還在這裏浪費時間,每次回到教室裏看到他們抱著書狂啃,我壓力好大!”說著說著,高楊的眼睛和鼻頭開始發紅。

其他的啦啦隊員全圍了過來,正好聽見了高楊這一番話。

啦啦隊中有三分之一是高三年級的學生,這一個月以來,她們心中何嚐不煎熬,一時間心中也有些躊躇。

“這種事沒有捷徑可走,你們本來就是懷著投機取巧的心思來到這裏,遇到一點困難就說堅持不住想退縮,找什麽冠冕堂皇的借口?”陸晚嫦在不遠處冷冷地開口。

聞言,高楊心中突然釋然了:“的確,我就是衝著保送名額才來的,這有錯嗎?我並不是在這裏混日子,在這裏的每一天,我都和你們流一樣多的汗,到現在這一步,我問心無愧。”她不覺得這樣有什麽錯,她付出過、努力過,但是現在她覺得繼續下去是沒有意義的堅持,所以她想要放棄了。

人生的路上有許多的捷徑或者崎嶇,如果有的選,誰不想更輕鬆一點?

“陸晚嫦,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一生下來就什麽都有,有大把的機會擺在你麵前任你挑選,我們不一樣。”她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她知道現在自己帶著哭腔的模樣在這個高傲的大小姐麵前,有多麽狼狽,但是她想要說完,“你有的選,我們沒有,我沒有豪賭的資本。”

陸晚嫦想反駁,你怎麽知道我所得到的一切的不容易,我難道沒有付出過?你們根本不明白我的感受,憑什麽站在道德的製高點指責我?

但是,她什麽也沒有說。

4

就在這時,一道女聲從體育館門口傳來:“喲喲喲,這是在做什麽啊,這麽熱鬧。”

啦啦隊員們下意識地轉過頭,隻見體育館門口站著一群穿著舞蹈服的女孩。

陸晚嫦在這個無比熟悉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就翻了個白眼,轉過身看見為首的果然是舞蹈隊的蔣瑤。

“這不是我們前任隊長陸小姐嗎?”

蔣瑤尖銳的嗓音讓啦啦隊員們都想衝上去把她的嘴巴捂住。

“各位,我先走了,麻煩代我向教練轉達一聲,謝謝。”高楊轉過身衝啦啦隊員們揚了揚手。

隊伍裏還有幾個高三女生猶豫著。

“我也是。”

“還有我。”

“謝謝。”

……

陸續有幾個高三女生從隊列裏出來,她們匆匆說完,還沒等眾人反應,就小跑著離開了體育館。

“這是怎麽了?啦啦隊成立一個月就要解散了啊?”蔣瑤誇張地捂著嘴。

“閉嘴吧,蔣瑤,關你什麽事?”陸晚嫦不客氣地嗬斥。她其實根本不想搭理蔣瑤,在她眼中,蔣瑤就是一個跳梁小醜。

“是不關我的事,但我就是想知道究竟是一支什麽樣的隊伍,讓我們的前……隊長拋下舞蹈隊眼巴巴地加入。”她故意將“前”這個字眼咬得特別重。

丁若瑩正因為她捏著嗓子故意嗲聲嗲氣說話的樣子,胃裏一陣翻湧,身邊的周蕙忽然“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這人是誰啊?”丁若瑩興致勃勃地問身邊明顯知道內情的周蕙。

時杳杳有些無奈,丁若瑩現在對於一切與陸晚嫦作對的事和人都非常有興趣。

“她呀,文三班的蔣瑤,舞蹈隊的,舞跳得一般般,但是嘴巴特別厲害,跟陸晚嫦在舞蹈隊的時候就不對付。陸晚嫦加入啦啦隊之前是舞蹈隊的隊長,沒少打壓她給她小鞋穿,現在倒是很得意。”周蕙說話向來不客氣,此刻語氣中更是滿滿的不屑。

這番顯得很有內幕的敘述讓丁若瑩兀自在腦海中排演了一場兩人之間的恩怨情仇。

“因為蔣瑤是舞蹈隊的現任隊長哦,我在舞蹈隊的朋友是這麽說的——陸晚嫦沒離開舞蹈隊,輪幾輩子都輪不上她。”周嫻在一邊聽到雙胞胎姐姐周蕙和丁若瑩的對話,貼心地補充了一句。

“哦,難怪啊。”丁若瑩這一聲意味深長的感歎聲音有些大,那邊還在爭執的兩人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你們不用管我,繼續繼續。”丁若瑩看著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笑著解釋,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轉過身略帶疑惑地問身邊的時杳杳,“杳杳,有句歇後語我突然想不起來了,山什麽老虎猴子的?”

時杳杳看著她悄悄地眨了眨眼,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眯眯地接了她的話:“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

在場的啦啦隊員心中都跟明鏡似的,不客氣地笑了出來。

“你!”蔣瑤臉上青紅一片,身後的幾人連忙拉住她不讓她衝過去。

“蔣瑤,我奉勸你不要再在這裏丟舞蹈隊的人了。”陸晚嫦抱著胳膊,姿態一如既往的居高臨下。

蔣瑤被陸晚嫦這個樣子刺激到了。

她恨恨地咬牙,卻在看見帶著籃球隊員進體育館的蕭林疏時,眼睛裏閃過一絲晦暗的光,朗聲說道:“究竟是誰丟人?你們假借訓練之名實際上占據一半籃球場犯花癡,結果被人家籃球隊嫌棄,這件事全校早就已經傳遍了,果然啊,校長的親戚就是有眼福哦。”

路過的蕭林疏聞言,皺了皺眉,腳步卻並不停歇。

“你再亂說一句試試!”陸晚嫦在她的最後一句話落音時,忽然就發怒了。

時杳杳被陸晚嫦嚇了一跳,因為陸晚嫦說這句話的時候,像是恨不得撲上去吃了蔣瑤,她的眼神就像是漆黑的舞台上突然亮起的射燈,冰冷的目光毫不留情地鎖定在蔣瑤身上,與她平時跟丁若瑩的爭吵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時杳杳清楚地意識到,她是真的動怒了,因為剛才蔣瑤的最後一句話。

氣氛冷到極點,連蔣瑤也在這一瞬住了嘴,但是時杳杳知道這隻是暫時的,她在心裏做好如果陸晚嫦忍不住要揍蔣瑤,自己一定要上前拉住的準備。

果然,蔣瑤像是意識到自己的勢弱,轉身問已經在熱身的籃球隊:“蕭林疏,你是籃球隊的隊長,我是不是亂說,你最清楚。”

蔣瑤的聲音很大,足以讓體育館裏的每一個人聽得一清二楚,她臉上洋溢著一種奚落的嘲笑,看得啦啦隊員們都有些恨恨的。

此時,時杳杳卻莫名地想要知道,他會怎麽回答呢?

蕭林疏太引人注目,也太尖銳了,他好像絲毫不會顧及別人的感受,就像現在這樣——他背對著這邊,依舊躬身自顧自地從背包裏拿出那件印著“23”的隊服。

就在時杳杳以為他不會回答蔣瑤的問題的時候,他清朗的嗓音驀地響起——

“我為什麽要和你說?”

他壓根兒頭都沒有抬,你卻能感受到他的語言化身成一根透明細長的冰淩,在你根本來不及感歎它的絢麗或者危險時,它就直直地撕開寒冷的空氣,刺向你。

“啦啦隊的好壞與我們籃球隊無關。”

就像現在一樣,他的每句話都讓你措手不及。

時杳杳想起那天在籃球場上遠遠看見他那個滿是譏諷、不耐,還有嘲弄的笑容時,她心中的那種怪異的、說不出的情緒。

世事無常,那時候他的眼神、他的厭惡是對著啦啦隊,而她也是啦啦隊的一員……

這種感覺就像無妄之災,她在那一瞬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他的那個眼神、那種嘲諷是加諸在她的身上的。

她的胸口像是有什麽澎湃的情緒就要噴薄而出,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的身上,包括蕭林疏。

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慌亂跳動。

她聽見自己說:“就像蕭林疏說的,啦啦隊的好壞與別的隊都沒有關係,而你今天為什麽來找碴兒你自己心中一清二楚,對此我隻想說,要想別人看得起,惡語相向是沒有用的,實力才能證明一切。啦啦隊的成績怎麽樣,會由比賽的成績來定論,而我們,一定會為學校贏得榮譽。”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說這樣的話,她甚至覺得自己沒有底氣說這些話,但是,在轉身之際,看著同伴們躍躍欲試的神情,她覺得原因已經不那麽重要了。

良久,蕭林疏收回視線,輕聲說:“我們該訓練了,不要在這裏浪費時間。”

人群散開後,時杳杳撫著胸口感受著胸腔中淩亂的心跳。

跟隨大家回到啦啦隊訓練室後,丁若瑩忍不住打趣:“杳杳啊,你知不知道你剛才說話的時候真的很跩啊!跟你平常很不一樣啊!”

“是嗎?”時杳杳強裝鎮定地轉移話題,“你不也是。我都沒想到你會幫陸晚嫦說話啊,想不到你還有這樣的古道熱腸。”她故意壞笑著說。一方麵,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麽害怕被人發現自己反常的心跳。她覺得這是一個秘密,一個不想透露給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秘密都是要深深掩埋才安全……

另一方麵,陸晚嫦和丁若瑩交惡許久,時杳杳覺得借此機會或許可以讓兩人冰釋前嫌。

“別逗了!我你還不知道!我就……就看不慣蔣瑤那副做作的樣子,誰幫她了。”丁若瑩臉上有片刻的不自然,她捏著嗓子模仿蔣瑤說話,“蕭林疏你說是不是啊?人家理她嗎!賤人就是矯情。”

女孩們都被她逗笑了,唯獨陸晚嫦不客氣地說:“多管閑事。”

“你什麽意思,要不是因為你,我們至於跟她杠上嗎?”丁若瑩翻著白眼說。

“前段時間,花癡的名單裏可沒有我一份。”陸晚嫦哼了一聲。

在那張所謂的花癡名單上麵的林筱覺得自己被指桑罵槐了,盛怒之下,口不擇言:“你是不花癡,那也是因為你去年向蕭林疏告白,被人家拒絕了,當然不好意思再貼上去惹人白眼!”

林筱沒有注意到訓練室裏驟然凝結的氣氛,再一次強調:“是因為你被他拒絕了,所以才閉口不提而已。”

時杳杳下意識地扭頭去看陸晚嫦。

此時的陸晚嫦瞪大了眼睛,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加入啦啦隊之前,時杳杳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世界上會有人趾高氣揚如陸晚嫦一般,也不理解為什麽陸晚嫦要對所有人都不友善。

但是,在陸晚嫦被蔣瑤攻擊,孤立無援的時候,她沒有忽略在丁若瑩挺身譏諷蔣瑤時,陸晚嫦眼底的詫異還有動容。

那時候,陸晚嫦可能不知道,她說出的話一次次地將身邊的人越推越遠。

許久之後,陸晚嫦對她說過一句話:可能就是因為我在別人友善地向我伸出雙手的時候,率先認定這是假的,所以我才會距離這個世界越來越遠,直到我回頭的時候,才發現身後早已經沒有路,我隻能回過頭來繼續向前走。

“還有時間在這裏耍嘴皮子,是現在的訓練太輕鬆了嗎?”禹樺青的聲音打破了訓練室裏僵硬的對峙。

女孩們如夢初醒地開始做熱身運動。

令時杳杳在意的是,禹教練對於少了三分之一的成員的事實不置一詞的態度。

在距離訓練結束還有一個小時的時候,禹樺青將大家叫到一邊的投影儀前。

投影儀上播放著一段國外的啦啦隊全明星的賽程錄像。

“競技啦啦隊分為舞蹈組和技巧組兩種。舞蹈組,顧名思義就是以舞蹈為主,主要是結合道具展示各種舞蹈技巧;而像現在我所播放的屬於技巧組,主要是展示翻騰、托舉、拋接、金字塔組合、舞蹈動作等技巧性難度動作。”

看著坐在投影儀前的隊員們都目不轉睛地盯著幕布,禹樺青眼底開始閃爍著向往的光芒,心中暗暗好笑,麵上卻依舊嚴肅。

“從今天開始,我們除了進行體能訓練以外,還要開始學習這些動作。”

女孩們躍躍欲試,但也有猶豫的:“但是這些動作,我們真的可以完成嗎?”

“沒有什麽動作是學不會的,隻要你肯去學,肯為它付出時間!”禹樺青的話擲地有聲。

“我知道大家都有顧慮,因為你們並不是專業的運動員,但既然參與了這項運動,就要有運動的精神!要知道,啦啦隊的靈魂主體就是‘團隊精神’和‘運動精神’,團隊精神都沒有辦法領悟就無法成為一支合格的啦啦隊;而運動精神,就是不斷地超越自我、突破自我,就是不停地流汗拚搏!”

她停頓了一下,接著道:“我知道大家都沒有接觸過啦啦隊,但是除了啼哭沒有什麽是生來就會的,在這個團隊裏大家現階段都是一樣的,但是隻要努力訓練,你們不會比任何人差!”

一瞬間,大家的熱情都被點燃,臉上的猶疑消退,一個月叫苦不迭的訓練也在禹教練這一番話下得到了紓解。

“從今天開始,時杳杳就是啦啦隊的隊長。”禹樺青突如其來的宣布,就像是一道驚雷。

時杳杳訝異不已,一邊的陸晚嫦惡狠狠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