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不可及
你通曉天文地理,明白宇宙的終極奧義,卻永遠也不知道,128√e980的一半,是i love you。圓周率的第325位,藏著我愛你。
一、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
南城的盛夏總能熱到讓人融化。
葉汐抱著半個西瓜盤腿坐在地上,電視裏正在放一個紀錄片,探索海洋的秘密,大片大片的蔚藍看起來就讓人心曠神怡。
就連老電扇停下哼哧哼哧的轉動聲,葉汐也是才反應過來。
她爬過去,用手扒拉了兩下,“哐啷”一聲,扇葉落在地上。剛剛最起碼還是完整的電扇,此刻已經熱到了質壁分離,不對,應該是葉體分離。
葉汐盯著它看了兩秒,有種人生的齒輪也因此停止轉動的感覺。
門外響起一陣詭異的敲門聲。葉汐抬起頭,意料之中的,秦池那張碩大無比的臉從窗外探進來,勾著半邊嘴角,滿臉諷刺:“喲,又一個人看海呢。”
看吧,人生無處不催花。特別是秦池這種,長得好看卻心腸歹毒的辣手房東。
她從地上跳起來,趕在秦池再次開口之前跑到窗邊,伸手在他耳邊打了個響指:“嗨,早上好。”隨即一朵紙花盛開在手指間,“這個,拿去,花。”
秦池拍開她的手,極其不屑地看著她的小把戲:“少來,這種小把戲可抵不了我房租。”
她看了秦池兩秒,盡可能地去忽略那兩個字,無比認真道:“這不是把戲,這是魔術!”
“哦,差點兒忘了,你還是個魔術師。”秦池從窗口翻進來,幹脆利落,彎腰抱起地上的半邊西瓜,“既然如此,交房租。”
葉汐喪了氣,果然逃不掉的還是逃不掉。
“秦池,我沒錢,你把我賣了吧。”
“賣你?等我什麽時候考慮開個豬肉鋪再賣你。”
葉汐啞口無言,秦池卻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張單子,舉在葉汐麵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錯過了我就把你扔到大街上去賣豬肉。”
葉汐接過來:“魔術比賽?”
“贏不了一等獎,好歹紀念獎也有個空調。可以抵你幾天房租。”
“我不去。”葉汐一口回絕。
秦池緩緩回過頭,一雙眼睛仿佛要射出刀子般:“由不得你,我已經替你報名了,不去的話吊銷你的魔術師證。”
葉汐想說什麽,秦池卻已經從窗子翻了出去。
她愣在原地,手裏的紙被汗濕得皺皺的,洇開了右下角幾位評審的影印照片,粗糙的打印技術使他們的臉看起來詭異而又扭曲。
葉汐吐了吐舌頭,輕輕摩挲著紙張最右邊那張圖下麵的名字,回頭看著電視上最後的字幕,簡單的幾個字卻剛好和紙上的字重合——南城海洋大學物理學教授,陸則。
陸則,陸則。
陸則,我回來了,你好不好?
秦池坐在二十樓的陽台上,指尖煙霧繚繞,電話接通,那邊沉沉的嗓音漫過來。秦池笑:“準備好了嗎?”
毫不留情地被掛了電話,秦池眯起眼睛,看著葉汐像隻河豚一樣晃悠悠走出樓的身影,嘴角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葉汐,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了。
二、渴望一個笑容,期待一陣風,你就剛剛好經過
魔術比賽的報名現場人山人海,葉汐拿著報名表,穿梭在烈日與人群的罅隙裏。對麵不知是誰撞過來,葉汐一個趔趄,抬起頭就看到了迎麵走過來的陸則,知道會遇見他,卻沒想到是這樣再見。
他西裝革履,低眉淺笑,正認真地聽著旁邊的人說著什麽。
而她,黑色的袍子從頭罩到腳,裏麵的衣服貼在後背難受得緊。
葉汐愣了一秒,隨即慌忙地低下頭,盡量將臉埋進衣服領子裏。
一陣涼涼的風,帶著海洋香榭的味道,從她身邊經過。
一瞬間意識全無,葉汐回過神,再回過頭去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
他沒看見她。
莫大的失落漫上心頭,卻又帶著隱隱的不甘心。
“姐姐。”
意識回歸主體,葉汐盯著麵前不足半人高的小姑娘,才意識到她是在喊自己。
她蹲下來:“嗯……小妹妹,怎麽了?”
“喏。”小女孩兒背著的手伸到前麵,“這個送給你。”
是一個狐狸麵具,葉汐接過來,
“不小心撞到你,對不起哦。”
小女孩兒跑開了,隻留下一臉滯愣的葉汐站在原地,看著小女孩兒輕快的步子,有一瞬間的恍然。
不過,她看著手裏紅白相間的狐狸麵具,微微勾起嘴角,剛好能派上用場。
葉汐排在第二十三個上場,她躲在幕後看了眼觀眾席,黑壓壓的一片,坐的都是些無所事事的老大爺們兒,和一群似乎還沒畢業的女大學生,很明顯都是為了誰而來。
葉汐瞥了眼坐在前排表情一絲不苟的陸則,有些不明白,好好的物理學家,為什麽會來這樣的比賽幹這樣的事情,總不是為了她吧?葉汐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嚇了一跳。
回過神,主持人已經念到二十三號了。
她歎了口氣,戴上麵具,剛好遮住了眼裏的一絲狡黠。
葉汐站在台上,並沒有多少人在注意她。
她直直地看著評審席的陸則:“撲克遊戲,可以上來幫我一個忙嗎?”
陸則似乎並沒有認出她,配合地坐到她麵前。
熟悉的味道瞬間包裹住葉汐的感官,所有的燥熱在此刻全化為心底的一絲清涼。她定了定神,繼續魔術。
小小的卡片如同有了生命般在葉汐修長的指間旋轉跳躍,最後又歸在一起。葉汐將手裏的牌伸到陸則麵前:“選一張。”
陸則輕笑了一聲,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指尖相碰,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他有些粗糲的指腹,帶著熟悉的溫度。葉汐屏住呼吸,看著他翻開牌麵的第一張,紅桃K。
她透著薄薄的麵具眨了眨眼,又將牌翻回去,唇齒間輕輕呢喃:“一,二,三!”
她再翻過來時,同樣的一張牌,上麵卻變成了空白。
葉汐笑了笑,明眸善睞:“你知道上麵的王子去哪裏了嗎?”
“就在這裏。”她在心裏回答。
我的王子,就在這裏。
而陸則隻是自始至終垂著頭,似笑非笑的樣子,然後緩緩站起身,走回原來的座位,目光再也沒有落到葉汐的身上過。
海選的結果葉汐並不怎麽在意,秦池說的話永遠是七分假三分誇,狗嘴吐不出象牙。至於為什麽要來,葉汐想了想,她的目的可能已經達到了。
她下了台,麵具悶得她有些呼吸不上來,便移動了一下斜戴在頭上。她剛脫了衣服準備出去,卻撞見了守在會場門口的人。
陸則逆著光,環著臂靠在門上,像是在看她,又不像在看她。
葉汐想回過頭確定是否還有別人,卻有一個唐突的小孩兒直直地向她衝了過來,她發誓,她真的是被熱得有些頭暈而已。
撲麵而來的海洋香榭的味道,葉汐搭上他的胳膊,堅實有力的小臂支撐著她的平衡。她抬起頭,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聲音是熟悉的暗沉。
“葉汐,你太狡猾了。”
葉汐站直身子,笑:“我有一個失傳已久的魔術,你要不要看?”
“不看。”
“那你為什麽在這裏?”
葉汐微微退開一些距離,卻被陸則一把又拉進了懷裏。
“你說呢?”他的聲音在耳邊吹吸繚繞,低低沉沉的,抱著她手臂似乎又用了些力,“想著說不定會遇見你。”
三、陸則,你是不是想我了
秦池打來電話的時候,葉汐正坐在南城海洋大學的階梯教室。
秦池的聲音在那邊尤為刺耳:“喲,該讀書的時候沒見你上過幾次課,現在怎麽了,周遊世界回來了,要學會學習了?”
“讀書以致富,秦池,說不定下次我就富起來了,給你買棟樓賣豬肉。”
秦池輕嗤了一聲:“說吧,這次什麽時候走?”
葉汐愣了一下,看著講台上的男人,斜陽打在他的側臉,輪廓印在心上。
過了好久,她才緩緩說:“還欠著你房租呢,怎麽敢走?”
“你哪次不是欠著我的房租走的?”
葉汐又說了幾句才掛的電話。
眼前的這個人,她找了好久才在這裏找到他,明明說是教授,卻從來不上課,而他的研究室,她又不敢去。
葉汐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撐在桌子上看著講台上的陸則,金絲邊的眼鏡、熨燙得體的西裝,整個人忽然之間變得有些不一樣。
不像她認識的那個會一臉玩味嘲笑她的人,沉穩儒雅,是她不知道的樣子。
前麵兩個女孩子的頭來回蹭著擋住她的視線,葉汐皺了皺眉,索性趴下來,側著頭看著窗外。
淡淡的聲音落在耳邊,溫柔而有力量:“宇宙四種基本力,萬有引力、電磁力、強相互作用力和弱相互作用力。而潮汐,是海水受到太陽和月亮的引力……”
放屁!葉汐想,明明隻有一種力,是你對我致命的吸引力。
“哎哎哎,你聽陸教授的聲音好好聽哦!”
是的。
“戴上眼鏡有一種禁欲係的感覺。”
還好,“悶騷”兩個字更適合。
“也不知道有沒有結婚……”
快了吧。
……
葉汐沉沉睡去,再醒過來的時候,教室裏的人已經走空了。外麵是昏黃的落日,混著時漲時停的蟬鳴陣陣。
陸則坐在她的旁邊,眉骨以及薄唇、下巴形成恰到好處的起伏,鼻梁挺直,摘掉眼鏡,又變成了她熟悉的那個陸則。
葉汐坐起來,聲音還有剛醒時的倦意,在兩人的靜默中顯得有些突兀:“沒想到你會來當老師。”
陸則笑,撐著頭側頭看過來,眼睛沉不見底的黑。
“你不是也沒想到,我會去魔術比賽當評審?”
“所以,你很缺錢嗎?”
葉汐狡黠一笑,搶過他擱在桌子上的金絲框的眼鏡,架在鼻梁上,一瞬間的眩暈之後,看見陸則模糊的臉漸漸在眼前放大。
一雙溫熱的唇印在她的唇上。
“還好,比較缺你。”
“陸則,你是不是想我了?”葉汐退開一些距離,眼裏藏不住的笑意,“陸則,我有一個魔術,你要……”
陸則撈回她,她剩下的話被堵在唇齒間。
他承認,他的確很想她。
所以會去當評審,會在她的母校掛名教授,甚至出現在電視上。他隻是想,她在遙遠的地方,會不會不小心忘了他。
陸則似乎是報複性地咬住她的唇。
葉汐吃痛,卻又推不開,隻能溫柔地回吻,帶著安撫,甚至給了陸則一種,她也很想他的錯覺。
四、你知道圓周率的第325位寫著什麽嗎
陸則的公寓,葉汐從**起來,穿好衣服,房子的主人似乎早早就出去了。
手機上秦池的短信安靜地躺在那裏,未讀的狀態。她點開看了一眼,又重新扔回**。
她想了想,又給秦池回了個電話過去。
那邊秦池的聲音還帶著些迷蒙。
葉汐笑:“秦池,我改主意了。”
“哦,反正你暫時也走不了。”
“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
秦池聲音忽然變得清晰:“葉汐,你還單身呢。”
“單身怎麽了?”葉汐莫名其妙,聲音悶在嗓子眼兒,“又沒吃你家……”
“如果你願意,來我家吃豬肉吧。房租全免。”
葉汐似乎能看到秦池在那邊勾著嘴角邪笑的樣子。她側過頭,床頭放著一張照片,是漲潮時的大海。
“秦池,我的意思是,我改主意了,機票改到下周二,我想早點兒走。”
葉汐出了臥室,環顧著周圍的裝飾,果然,跟臥室一樣的單調乏味,除了一些不知名的天體模型。
她走過去,地球繞著太陽,月亮圍繞著地球,它們在各自的軌道上,井井有條,互不幹擾。
葉汐不知道模型運行的原理是什麽,擅自拿了那顆小小的月球,想放進地球的軌道裏,可是很顯然,她弄壞了整個模型。
葉汐吐了吐舌頭,將小球裝進口袋,轉過身,門鈴卻響了起來。
是快遞公司的包裹,葉汐收。
裏麵是一套幹淨完整的衣服,禮服。
與此同時,陸則的研究室裏,也收到一個包裹。他放下手裏寫著公式的筆。
土黃色的快遞盒,龍飛鳳舞地寫著“陸則”兩個字。
陸則看了看角落裏堆積的幾個盒子,並不驚訝這隔幾個月就會收到的包裹。
有時候會是一幅畫,有時候是一張明信片。
更多的時候,隻是一個空空的箱子。
葉汐是一個不安定的人,她好像總是有很多的地方要去,而他從來不是她可以停下來的理由。陸則已經習慣了,所以他從來不會留她,可是這一次……
他想起早上醒過來的時候,她窩在他的懷裏,睡得很沉,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水珠。他真的隻是無意間看到的,她手機上的短信,來自秦池。秦池說,機票已經訂好了。
陸則從抽屜拿出剪刀,沿著包裹的邊沿,緩緩地剪開。
這次,是一張照片。
巨大空曠的盒子裏,靜靜地躺著一張薄薄的紙片。阿拉斯加的極光。照片背後,是她歪歪扭扭的字——陸則,你快看,美不美!
北極光晝夜消失的地方,葉汐站在他的旁邊,雙手環著他的胳膊,興衝衝地跳起來,問他:“陸則,你快看,美不美?”
陸則笑了笑,葉汐,你太狡猾了。
身邊的助理將衣服遞過來。
“陸教授,時間差不多了,現在走嗎?”
陸則點了點頭,看了桌子上算了一半的公式,接過衣服,跟助理交代了幾句便離開了。
他將車子停在門口,抬頭看見二樓陽台的葉汐,穿著他的襯衣,長風被風吹得飄起,像一片雲,風一吹就會散。
葉汐垂眸,似乎才看見他,嘴角漸漸打開,朝他招著手:“陸則,你快看,美不美?”
陸則靠在車門上,嘴角有若有若無的一絲笑:“葉汐,我等你很久了。”
葉汐朝著他吐了吐舌頭,再下來時,已經換上了陸則為她準備的禮服,淺藍的露肩長裙,露出小巧精致的鎖骨,修身的剪裁勾勒出她身體的美好曲線。
陸則走上來,將外套搭在她身上。
葉汐卻不依不饒:“你快說,美不美?”
陸則將她塞進車裏,無奈:“比起美不美,我以為你會更在乎我喜不喜歡。”
“那你喜歡嗎?”
“不喜歡。”陸則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
葉汐瞪著他:“陸則!”
“你很在乎這個?”陸則側過頭,眸光帶瞋。
葉汐泄了氣,靠在座位上,身上是帶著他溫度的衣服。她將手放在他的上衣口袋,輕聲呢喃:“那你知道圓周率的第325位寫著什麽嗎?”
好巧,我也不知道。
五、既然我騙了你,那我還一個給你好了
葉汐甚至都沒有問,陸則要帶她去哪裏。
“不問嗎?”陸則轉動著方向盤,兩邊的樹影交錯著落入車內,流水一般往後退去。
“問你什麽?”葉汐趴在車窗上,有氣無力。
“既然不問,也就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車子停在教堂的門口,陸則扶著她下來。
葉汐身形一晃,險些站不穩,她看向陸則,而對方似笑非笑,看著她:“現在害怕了?”
葉汐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還有陸則一身標致的行頭,強裝鎮定:“陸則,你是認真的?”
“不然呢?”
“我……”
“該做的都做了,剩些沒做的就順手做一下。”陸則打斷她,眉眼間一片坦然。
葉汐咬著牙,忍住想說的話,轉而一臉英勇:“既然這樣,那我會怕什麽呢,反正也隻是玩一玩。”
陸則眼睛暗了暗,抿著唇不說話。
他抬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一步一步地往那個方向走去。
原來是這種感覺,陸則想。
這雙手,他已經越來越不想放開了。
離教堂還有十幾米的距離,葉汐忽然停下步子。
“陸則。”她叫住他。
陸則身形一頓,隨即低著頭,聲音沉沉:“怎麽了?”
“我把你家那個模型弄壞了。”葉汐忽然說了一句,“就是那個月球,被我弄壞了。”
陸則抬起頭:“你還我一個就好了。”
“那個貴嗎?”
“貴得要死。”
葉汐心底發怵,卻莫名地想笑。她還想說什麽,教堂的大門卻緩緩打開了。
秦池從裏麵走出來,燕尾禮服,眉目明朗,他笑著喊:“二哥。”
“二哥?”葉汐怔怔地看著秦池,又看向陸則,腦容量瞬間有些不夠用,“二哥?”
秦池走上來,一把環住葉汐,眼睛瞟向陸則:“對的,叫得真甜。來,這是我們二哥,陸則。”
陸則皺了皺眉。
葉汐掙開:“秦池,你今天結婚?”
秦池揉了揉後腦勺兒微翹的頭發:“怎麽,後悔了?錯過了我這麽豐神俊朗、器宇軒昂的男人?”
葉汐看向陸則,她以為他是真的想要帶她來這個地方……
她笑了笑:“也不知道房東結婚,會不會普天同慶,房租全免。”
“不會。”秦池抱起地上的小女孩兒,“還有小侄女要養。”
葉汐一愣,抬頭去看那個小姑娘,是在魔術比賽現場給她送麵具的小姑娘。
陸則站在葉汐的身後,臉上的表情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他伸手,嫻熟地抱過小姑娘。
“爸爸。”
軟軟糯糯的聲音,卻像針一樣紮在了葉汐的心上。她晃了晃,穩住身子,眼睛裏寫滿了不可思議:“陸則……”
秦池嘴角一抹笑,默默地走開,而陸則似乎並沒有聽見她的聲音,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溫柔。他笑著將小姑娘放下來:“快去告訴爸爸,叔叔來了。”
陸則回過頭看葉汐,將她所有的表情盡收眼底,眼底劃過一絲笑意。
葉汐皺著眉:“陸則,你騙我。”
“葉汐,我騙了你。”陸則淡淡地重複了一遍,“所以要怎麽辦呢?”
葉汐看著他波瀾不驚的眼,忽然想咬他。
事實上,她也真的這麽做了。她緊緊地抓著他的手,毫不留情地咬下去。
然後,她想轉身走開,卻被他一把拉進懷裏。
陸則笑,帶著淡淡的無奈:“葉汐,既然我騙了你,那我還一個給你好了。”
葉汐抬頭。
他的嗓音像是炎炎夏日的一絲涼風,泛起湖麵的漣漪——
“還一個女兒給你。”
六、陸則,你知道什麽是潮汐嗎
陸則沒有女兒,也不是秦池結婚。
葉汐坐在地板上,瞪著秦池:“你這麽做有意思嗎?”
秦池聳肩:“我怎麽做了?是你以為我結婚的,也是你以為她是我二哥的女兒,我們隻是一群不明真相的賣肉群眾而已。”
葉汐想了想,似乎也是那麽回事。
隻是那一天參加完他們朋友的婚禮之後,葉汐便不再見陸則了,盡管他的聲音卻總是徘徊在她每一個夜深人靜的夢裏。
秦池坐在窗邊:“葉汐,說真的,也許你下次回來,我二哥還真的結婚了。”
葉汐心底一沉,臉上強裝淡定:“那又怎麽樣?”
“他可是等你五年了,你去了那麽多地方、看過那麽多魔術,他就跟在你後麵去了那麽多個地方。”
“你說什麽?”葉汐看著秦池。
秦池瞥了她一眼:“不然你以為?你一個人,還真的是靠著自己的一腔孤勇活下來的?你走的每一個地方,他也都在那裏,為你披荊斬棘。”
葉汐忽然想到陸則家的那張照片,迷蒙的天光,仿佛住著紅色幽靈般的赤潮。
那一幕,她也見過。
“葉汐,你總覺得,陸則他太好,對你一個居無定所飯無溫飽的小魔術師來說太遙遠,可是在我看來,真正遙不可及的,是你對他的愛。”
當然,你對我來說,也是遙不可及。
秦池笑了笑,沒有再說下去。
是嗎?
葉汐站在陸則的研究室門口。天已經很晚了,冰涼的建築裏還亮著燈。她敲門,陸則站在門口,滿身的疲憊。
“等你很久了。”
葉汐忽然心裏一痛。
她看著陸則的背影,跟著他走進去。
這是她第二次來他的研究室,卻依舊是她完全不知道的世界,精密的儀器、複雜的方程。她時常覺得,陸則就像這些宇宙的奧秘一樣。
她隻可以感歎,卻永遠也弄不明白。就像他永遠都不願意看她藏在那些魔術裏的小秘密。
陸則彎著腰,收拾著桌子上的東西:“這一次又要走多久?”
葉汐一愣,卻沒有回答。
她看著角落裏那塊黑板,上麵還有她上次來偷偷寫下的式子:128。
那是什麽時候呢,兩年前吧。兩年前她回來,還可以肆無忌憚地在他麵前胡鬧。
“葉汐,”陸則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我時常覺得遺憾,你每一次回來,都有些不一樣了,你經曆了很多,那些都是我不知道的東西。”
葉汐笑:“我也沒想過,會變得不一樣。”
沉默。
葉汐拿起板擦,緩緩走到角落的黑板前。她蹲下來,聽著陸則沉沉的聲音。
“葉汐,我們已經不小了,我也不會再追著你滿世界跑了,所以你要不要考慮,回到我身邊?”
葉汐站起來,轉過身:“陸則,你知道什麽是潮汐嗎?”
陸則看著她。
“也對,你這麽聰明,肯定知道了。”葉汐眨了眨眼,“可是我聽說,那是地球在呼吸。它和月球離得太近,會緊張,可如果離得太遠,又會想念。”
“所以呢,這一次又要走多久?”
葉汐沒說話,走到陸則跟前,忽然踮起腳,吻上他的唇,在他動作之前又退開。
“走到你不會再等我為止。”
角落裏的黑板下麵落了一層灰,上麵的粉筆字跡不知什麽時候被擦去了一半。
葉汐關上門,嘴角有一絲牽強的笑。
陸則,你看,你通曉天文地理,明白宇宙的終極奧義,卻永遠也不知道,128 的一半,是i love you。圓周率的第325位,藏著我愛你。
七、我也才知道,宇宙的終極奧義,是你
葉汐去了蒙特卡洛,聽說那裏是魔術之都。盛滿陽光的8月,世界上所有的魔術師都會聚集在哪裏。
她站在人山人海裏,頭上歪歪斜斜地戴著一個狐狸麵具,卻沒有再穿那件黑色的袍子。廣場的屏幕上正在播放著一個演講,西裝革履的男人,一口流利的異國語言,說著她聽不懂的話。
葉汐有些想笑。
她拿出手機。
漫長的待機聲後,陸則的聲音繞過大半個地球,透過聽筒停在她的耳邊。
葉汐笑了起來:“陸則。”
“嗯。”
“聽得見我的聲音嗎?我是葉汐,現在是10月30日的晚上七點五十二分,氣溫二十四攝氏度。蒙特卡洛的天空很美,廣場上的人很多,你聽得到嗎?我看見了你,我很想你。”
“站在那裏,不要動。”
嗯,不動。
天光漸暗,異國街道,滿街腳步,忽然靜了。滿天柏樹,忽然沒有動搖。
葉汐覺得沒有哪一次像此刻一般安心。
熟悉的味道從背後環過來。
“陸則!”葉汐轉過身。
他的眉眼穿過漫長的思念,真真切切地在她的麵前。
陸則伸手抱住她:“葉汐,我聽見了。”
葉汐俯在他的懷裏,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她去了哪裏,就連機票也是臨時換的,到了一座城市,又獨自走了很遠,她以為她已經走出了他的世界。
卻沒想到,我的世界,觸目可及的,全是你。
葉汐抵著他的胸口,聲音有些狡黠:“陸則,你怎麽會在這裏?”
“想著說不定會遇到你。”
“胡說,世界這麽大,哪能說遇到就遇到?”
“可我們還是遇見了。”
葉汐心裏一頓,緩了好久,才終於咬出了兩個音節:“陸則,”
“嗯?”
“我走了很多地方,到頭來發現自己還是不懂你的那些宇宙奧秘。所以我覺得,你就像天上的月……”
陸則笑了笑,吻住她的唇。
葉汐,對不起,我來晚了。
可是,我也才知道,宇宙的終極奧義,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