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

遠古大神

他是最早打職業的遠古大神,幾乎拿遍國際賽事的冠軍,

唯獨就缺了波士頓世界聯賽這個含金量最高的冠軍。

2018年的夏天,美國波士頓的州立體育館內剛剛結束了一場全世界規模最大、獎金最為豐厚的電子競技比賽的總決賽。

在全場高呼“USA!”“尤斯塔!”時,兩個身影分別從體育館的兩個出口離開,前往洛根國際機場。

陸惜乘坐的是飛往上海浦東的國際航班。在飛機過了起飛階段開始平穩飛行後,她打開手機連上了機艙的Wi-Fi。

接連不斷的提示音吸引了周圍乘客的目光。陸惜把頭低得很低,看著來自同一個人的消息,眼眶漸漸紅了。

這些消息都來自她的男朋友,不,現在已經是前男友,就是此刻名字依然響徹波士頓體育館的天才少年尤斯塔。

看完這些千篇一律、根本不走心的道歉語句後,陸惜抹了抹快要掉下來的眼淚,開始回複。

打了長長一段英文之後,陸惜又一下子全刪了,最後隻打了一串髒話:“睡粉就是睡粉!哪來的借口?就算是剛剛拿了冠軍的天才少年也不行!”

就在她按下發送鍵的時候,身邊傳來了一聲輕笑。

她撩開阻擋視線的長發皺著眉看過去,發現是一個穿著一身黑衣、戴著頂黑色鴨舌帽的年輕男人。壓得很低的帽簷讓他的大半張臉完全落在了陰影裏看不清,唯獨嘴唇和下巴露了出來,嘴角的一彎弧度看起來很閑適。

又看了眼他手上平板電腦正在播放的視頻,陸惜收回目光。

原來是個巧合,這個男人沒有偷看她聊天。

簡單粗暴地回完尤斯塔的消息,陸惜關掉後台,平複心緒,打開了網頁。

國內相關專題報道上已經鋪天蓋地都是“中國新人戰隊不敵,Closer戰隊拿下第七屆波士頓世界聯賽冠軍”“19歲美籍捷裔少年尤斯塔獲得千萬獎金”這樣的標題了。

美國和中國雖有時差,但從淩晨看比賽一直看到中午的網友卻依然很多。陸惜翻著他們的評論,忽然聽到旁邊一個模糊不清的聲音響起:“借過一下。”

她坐的是左側三人位置中靠過道的一邊,

說話的是她旁邊那個穿著黑衣服的年輕男人。此時黑衣男人已經站了起來,陸惜抬起頭,依然沒看清他藏在陰影下的臉。

好神秘。

她收了收腿,發現這個男人的身材很高大,估計過去有些困難,就準備解開安全帶站起來給他讓路。可誰知黑衣男人並沒有意識到她要站起來,剛好準備過去。

陸惜的頭撞到了黑衣男人插在口袋裏的手臂,猝不及防,他的手機從口袋裏滑出來,掉在了她的腿上。

“抱歉。”陸惜重新坐回來,要把手機拿起來還給黑衣男人的時候,黑衣男人正好彎下腰。

她的手臂打掉了他的帽子。

這些狀況都發生在一分鍾之內,巧得不行。陸惜下意識地抬頭看向黑衣男人。剛剛看到一個高挺的鼻子,頭上就忽然一重,被人按了下去,仿佛不想讓她看到臉一樣。

黑衣男人按著她的頭,飛快地撿起帽子戴在頭上,說了句:“抱歉。”然後,他拿著手機走向了洗手間。

這聲音似乎在哪裏聽過。

陸惜抬起頭,隻能在過道裏看到一個高大的黑色背影。頭頂被那隻大手按著的感覺還在,心中的氣憤讓她忽略了那聲音帶給她的異樣。

太沒有禮貌了!

黑衣男人從洗手間回來的時候依舊把帽簷壓得低低的。坐下來後他一句話都沒有再說過,又看起了視頻。

陸惜忍不住看了他幾眼。他的坐姿看著有些別扭,雙腿交疊屈起,前後排座位之間的空間好像根本不夠他伸腿一樣。

不過這個男人確實很高。

接下來一路都很平靜,刷了會兒網頁之後陸惜就開始犯困,沒多久就睡著了。睡夢之中,陸惜隱約覺得自己靠在了一個肩膀上,她調整了一個舒服的睡姿,醒來以後卻發現自己睡得很端正。

她看了眼旁邊的黑衣男人。他沒有在看視頻,藏在陰影裏的臉看不清神色,應該也是睡著了。

從波士頓飛上海要十幾個小時,中間還要轉機,飛機落地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

終於回國了,這次回家不知道要被罵得多慘。想著這些,陸惜的心情很沉重。

拿行李、過海關,那個黑衣男人始終走在她後麵。

到了出口,看到一群手裏拿著帶“××遊戲”“××娛樂”標誌話筒的記者,陸惜下意識停下腳步。這些人應該是為了蹲點等坐下一班航班從波士頓回來的職業選手,順便提前蹲一蹲看有沒有偷偷去看比賽的退役大神的。

陸惜和尤斯塔是姐弟戀,因為尤斯塔跟她在一起的時候隻有18歲,所以這段戀情飽受爭議。再加上尤斯塔性格囂張,話題度很高,因此連帶著陸惜也成了電競圈知名人物。

不想被這些媒體抓住,陸惜準備等一會兒混在人堆裏一起走,可誰知背後忽然被人推了一下,讓她往前一栽,差點摔倒。

“哎呀——”驚呼了一聲,她回頭正好看見之前坐在她旁邊的黑衣男人朝出口的反方向轉身。

直覺告訴她,就是他推的。

陸惜氣憤地想要去找他。第二次了,這個男人太沒有禮貌了。

他們難道有仇?

“這不是陸惜嗎?”不知道是誰先叫了一句,記者們迅速朝陸惜圍過來。

陸惜在心裏罵了句髒話,停下腳步,不甘心地看著那個黑衣男人越走越遠,隨即回頭,臉上露出非常官方的微笑。

“尤斯塔剛剛拿下冠軍,陸小姐不陪他慶祝,反而回國了?”

“這次冠軍隊的獎金高達912萬美元,估計尤斯塔個人能拿到折合人民幣近千萬元的獎金,陸小姐是不是因為看到了他的天賦才跟他在一起的呢?”

“尤斯塔今年才19歲,相差六歲的姐弟戀會讓你心中有壓力嗎?”

記者們的問題都非常犀利,幾乎每句都不離“尤斯塔”。接連不斷的提問和不斷逼近的鏡頭就像是洪水猛獸,陸惜被包圍在中間,幾乎都要被淹沒了。

幾次想要逃走都沒找到機會,她隻能用微笑掩飾自己因為失戀低落的情緒。

“我跟尤斯塔已經分手了。”忽然,她的聲音讓現場安靜了下來。因為圍著她的記者太吵,她不得不用很大的聲音來壓過他們。

這句話她幾乎是喊出來的。

不遠處那個看了會兒熱鬧、準備轉身離開的黑色身影停了下來。

這是個大新聞!

記者們在一瞬間的錯愕之後,眼睛變得比原來更亮。就在他們準備發起更猛烈的提問的時候,有人驚訝地叫道:“蘇皇!那不是蘇皇嗎?”

一瞬間,所有媒體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就連陸惜也回了頭。

蘇皇並不是一個人的名字,而是這個圈子裏所有的玩家、粉絲和選手給一個人加冕的稱號,是許多人的信仰和青春。

蘇皇,本名蘇敘,遊戲ID(賬號):SUGER。

蘇敘像是也剛剛下飛機,一身黑衣,背著一隻黑色的包。他一邊朝記者走過來,一邊抬了抬鴨舌帽的帽簷,把整張輪廓英挺的臉露在燈光之下。

飛機上坐在她身邊的那個男人竟然是蘇敘!怪不得他總是壓著帽簷,怪不得帽子掉下來的時候他按著她的頭,原來是怕她認出他!

剛剛就是他把她推到了媒體麵前!

陸惜恨得咬牙切齒。

“蘇皇好久不見,你也是從波士頓回來的吧?對於總決賽和尤斯塔,你有什麽看法?”

大概是陸惜的眼神攻擊性太強了,蘇敘看了她一眼,那雙帶著幾分懶散的眼睛裏閃過笑意,回答說:“尤飄飄確實是個有天賦的少年,但並不是不能被超越的。我很看好我們國家的新戰隊,也就是這次的亞軍Shape。”

尤斯塔的遊戲ID叫float,因為少年成名性格非常囂張,整個人很飄,而他的遊戲ID也有“飄”的意思,所以國內觀眾給他取了個外號叫“尤飄飄”。如果要深究這個外號的由來,還要歸到蘇敘頭上,因為這是他叫出來的。

蘇皇和尤飄飄這兩個稱號放在一起是十分敏感的。

會來事的媒體立即看向陸惜問:“陸小姐,你覺得蘇皇說得對嗎?”

蘇敘是這個圈子的傳說,但傳說終究都是不圓滿的。

他是最早一批打職業的遠古大神之一,幾乎拿遍國際賽事的冠軍,唯獨就缺了波士頓世界聯賽這個含金量最高的冠軍。兩年前的第五屆波士頓世界聯賽是他退役之前打的最後一場比賽,那一年正好也是尤斯塔第一次打職業。

他們在決賽相遇,蘇敘所在的戰隊輸給了尤斯塔所在的戰隊,止步亞軍。蘇敘遺憾退役。而那時隻有17歲的尤斯塔憑借這場和蘇敘的比賽,登上神壇,一戰封神。

蘇敘的失敗成就了17歲的尤斯塔。尤斯塔年少氣盛,性格張揚,比賽結束後還在自己的主頁嘲諷老牌大神們已經年紀大了,操作和意識都跟不上了,暗指蘇敘。

他們可以說是敵對的。

要是放在以前,陸惜肯定毫不猶豫地替尤斯塔說話,猛踩蘇敘,反正她已經不是一次兩次在采訪裏、在網上踩他了。

可是現在不一樣。

存著報複尤斯塔的心思,陸惜露出了一個無懈可擊的笑容說:“我覺得蘇皇說得很對。Shape是個很了不起的戰隊,在係統化和專業化的管理之下一定會更好。尤斯塔也不是不可超越的。”

在跟尤斯塔談戀愛之前,她就是Closer戰隊的副經理。跟尤斯塔在一起後,更是陪著他到世界各地打比賽,所以她對各個戰隊都很了解。這個叫Shape的中國新人戰隊,起先是五個20歲左右的少年自己組成的網吧隊,一路打進了世界聯賽的總決賽,可以說是非常了不起了。

這算是公開懟前男友?媒體們看熱鬧不嫌事大,想讓陸惜多說一點。

蘇敘在旁邊笑著說:“這是陸小姐在采訪裏說過的最公正的話了。”

陸惜瞪了他一眼。誰要他來點評了?

蘇敘一開口,記者們的注意力便被他吸引,又開始追著他不放。“蘇皇,您退役得突然,現在年紀也不大,有沒有想過複出或者開直播?”

“我坐了那麽久的飛機非常累,需要休息了,下次再聊吧。”說著,蘇敘壓低了鴨舌帽,把臉遮住了大半。

媒體們著急了。下次?下次抓到您得是什麽時候?您出現的頻率跟瀕臨滅絕的珍稀動物差不多啊!

可是蘇敘就是油鹽不進,媒體拿他這樣的老油條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眼睜睜看著遠古大神走掉。

陸惜也趁機逃離了媒體的視線。

出機場到打車的地方,看到前麵黑色的身影,陸惜冷笑了一聲。

“蘇敘!”他們本來關係就不好,今天遇上也算是冤家路窄,根本不用客氣。

蘇敘回頭。因為帽簷壓得很低,擋住了視線,他不得不微微抬起下巴。

這眼神……陸惜覺得自己被蔑視了。

她不由得站直了身體,拉長了自己的曲線,然後攏了攏微卷的長發說:“今天出來的時候是你在後麵推了我一把?”她一直很在意跟尤斯塔的年齡差,所以平時都是往年輕、清純裏打扮,但是她的身材完完全全就是個禦姐,隻要是有意拔高自己的時候,氣場還是很足的。

蘇敘沒有否認,卻也沒有直接承認,而是說:“要不是我,你現在還在被媒體包圍著。你應該謝謝我。”他的語氣裏帶著笑意,再加上那懶散的目光,整個人的狀態看起來非常舒適,但在陸惜眼裏非常欠揍。

陸惜挑高了眉毛。

這麽說來,她還得謝謝他?

就在她要開口罵他無恥的時候,等出租車的隊伍正好輪到蘇敘了。

他側過身體把路讓給陸惜,紳士地打開車門,說:“女士優先。”

後麵的車還沒有來,這是唯一的一輛。陸惜給了他一個白眼,然後毫不客氣地上了車。

第二天,國內電競新聞鋪天蓋地都是“陸惜、尤斯塔分手”“蘇皇退役後首度出現”,甚至還有什麽“陸惜、蘇皇波士頓攜手歸來,尤斯塔會不會選擇原諒她”的文章。

陸惜氣瘋了,心裏狠狠地把尤斯塔和蘇敘罵了一遍。

在上海休息一晚後,她退了酒店的房間,坐上回家的高鐵。她的家在蘇州。

陸惜是突然回來的,沒有通知父母,所以傍晚她打開家門的時候,陸爸爸陸媽媽嚇了一跳。

“陸惜,你怎麽忽然回國了?”陸媽媽問,“這次回來多久,什麽時候回去?”

陸惜沒想到兩個姑姑也在,笑著打了聲招呼。她本來不想在兩個姑姑麵前把回來的原因說出來的,可是架不住陸爸爸和陸媽媽反反複複地問。

“我不回美國了,以後都在國內。”

陸媽媽愣了一下,問:“那小尤呢?”

“我跟他分手了。”說完,陸惜不敢看幾個長輩的表情,拖著箱子回房間關上了門。

她跟尤斯塔本來準備過兩年就結婚的,家裏把她的嫁妝都準備好了,全都在她的銀行卡裏。嫁去美國,什麽都沒有錢當作嫁妝來得實在。

她連婚禮都想好了,在國內辦一場中式的,再去美國辦一場西式的,可誰知出了“睡粉”這件事。

真是瞎了眼。

四個月後。

11月25號,國內電競圈發生了一件大事。

Shape戰隊的五名成員未經協商擅自離隊,被遊戲聯盟以“破壞聯盟規則”為由判以終身禁賽。

剛剛在世界聯賽上拿到亞軍、國內頭號種子隊五個主力全被禁賽?

這件事在網上引起了軒然大波。

這天也是陸惜受不了家裏父母和七大姑八大姨的追問、逃到南京來投奔堂弟陸勉的第二天。

陸勉看到消息的時候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罵了句髒話,憤怒地說:“明明是Shape戰隊的老板不顧選手比賽辛苦,為他們接商業活動在先,又扣他們的工資,憑什麽終身禁賽?世界聯賽亞軍隊伍也有360多萬美金的獎金,難道他們老板沒米下鍋了非要他們去接活動?”

陸惜翻著遊戲聯盟那條微博下麵的評論,幾乎清一色都是指責聯盟的,也有一些說Shape戰隊的五個小朋友太衝動,應該向聯盟申請仲裁。

“姐,這個圈子你熟,他們真的要被終身禁賽了嗎?”陸勉的語氣裏帶著一絲期盼。

這個遊戲聯盟是電競圈外的人看到了電競行業有利可圖然後進駐的,為的是整合資源,把利益最大化,現在國內所有的戰隊都加入了聯盟。

陸惜點了點頭:“至少現在沒有戰隊會接納他們了。”

說著,她登上了自己四個月沒上的賬號,轉發了那條禁賽的微博:“一群根本不懂電競的人組的聯盟憑什麽製定規則?”

轉發完後,她沒有看自己這四個月累積下來的私信和評論,而是繼續翻起了禁賽那條微博。她發現就在她轉發的前一分鍾,蘇敘也轉發了。

他轉發的內容很簡單——聯盟?我怎麽沒聽說過?

字很少,卻給人一種濃濃的嘲諷的感覺。

確實,根據陸惜了解,這個聯盟隻是國內這邊自己搞的,並沒有得到美國總公司的官方認證。

蘇敘自從退役後就變得很神秘,很少出現在公眾視線中,微博幾乎一年才更一條,長滿了草。

按照規律,他隻有每年大年三十的時候才會發一條“新年快樂”的微博,今天突然出現,粉絲們炸了。果然蘇皇退役後還是關心著圈子的!

“天哪!蘇皇!”旁邊的陸勉忽然驚叫,把陸惜嚇了一跳,“蘇皇太帥了,我要粉蘇皇一輩子!”

陸惜想到四個月前在機場碰到蘇敘時的情景,冷笑了一聲。

“姐,蘇皇點讚了你剛剛的微博!”陸勉激動地說。

微博裏是可以看到自己關注的人點讚的微博的。隨著陸勉聲音落下,陸惜的微博不斷發出有新消息的提示音。

蘇敘的點讚擴大了她那條轉發的微博影響力,許多人通過那個點讚來到她微博下麵。

陸勉的語氣好像是她沾了蘇敘的光一樣。可是,誰讓他點讚了?他們的微博什麽時候開始有互動了?他到底有什麽陰謀!

除了評價這次禁賽事件外,很多人在她微博下提“尤斯塔”,簡直是在揭她的傷疤。

陸惜氣憤地點開跟蘇敘的私信,發了三個問號給他。

蘇敘很快回了個笑臉。這個表情讓陸惜想到了四個月前他在機場惡劣的行徑,氣得敲鍵盤的力氣都比平時大。

“把點讚取消。”

蘇敘很快回複了兩個字:“就不。”隔著屏幕都能通過這兩個字感受到他的懶散和狂妄。

陸惜打了一句髒話發過去,然後關掉了微博,看得陸勉目瞪口呆。

這時,陸惜的手機響了起來,是陸媽媽打來的。

“姐,大伯母打來的,你不接嗎?”陸勉提醒說。

陸惜瀏覽著網頁說:“不接。”

直到第三個電話打過來,她才歎口氣接了電話。

電話一通,陸媽媽先是劈頭蓋臉把她罵了一頓,然後問:“上個月跟你相親的小陳怎麽回事?人家長相、脾氣看起來都挺好的,是不是你做了什麽?”

陸惜看了眼伸著腦袋的陸勉,走到陽台上說:“媽,我什麽都沒做,是那個小陳嫌我沒有正經工作。而且那個小陳都三十多歲了,長得也實在不好看。”

“你以為你自己好看?”陸媽媽問。

陸惜皺了皺眉說:“我確實好看啊!”不然尤斯塔怎麽會跟她談姐弟戀?

陸媽媽被她自戀的口吻氣得不輕,頓了一下,說:“我不管你了!隨你吧!”說完,她掛了電話。

提起那個小陳,陸惜就來氣。因為她待業在家,他相親的時候就不斷教育她不能當米蟲,還說他不會跟一個沒工作的女人結婚,催她趕緊找工作,語氣裏滿滿的優越感。

回到房間後,陸惜坐回電腦前打開招聘網站。

這幾個月,她試著找了些別的工作,可最後都提不起勁去。她最感興趣的還是電子競技,最喜歡的還是賽場緊張的氛圍和歡呼聲。

看到南京和上海的戰隊都有招人的,她投了簡曆過去。

陸惜不僅在頂級職業戰隊Closer有過工作經驗,還是美國所有職業戰隊的選手管理團隊中唯一的亞洲人。

當年去Closer應聘的時候,她還沒有畢業,卻從所有的應聘者裏脫穎而出,原因是她在電競圈的人脈很廣,同時對一個戰隊的管理和運營十分了解,甚至比麵試官還要專業。

她到美國讀書,最早做的兼職就是在一個職業戰隊裏。

那還是六年前,世界聯賽才剛剛開始辦第一屆。雖然說是世界聯賽,當時參賽的其實隻有美洲的幾個國家。那時候的職業選手和戰隊比現在要少很多,戰隊內部也沒有現在這麽多分工,知道電競的人更加少。

她去的是一個三線戰隊,老板也是選手之一,給的工資很低,除了她這樣的學生,根本招不到人。她進去的時候隻是個助理的職位,但是沒多久戰隊的經理辭職了,整個戰隊除了選手,就隻有她一個人。工資雖然低,但是對她一個學生來說已經很好了。她就這麽硬扛了三四年,什麽都要做。

這三四年也是電子競技發展最快的時候。許多人看到了這個行業的前景,開始投入這個行業。

後來,這個戰隊解散了,大家各自轉行,她也隻好重新找工作,就去了Closer。

那時候正好是大四下學期,雖然她年紀很小,但可以說,她是跟著整個行業從萌芽時期走過來的。以她的經驗和資曆,完全可以做Closer的戰隊經理,但是俱樂部覺得她一個年輕的中國女孩壓不住下麵那些人,就讓她做了副經理。

陸惜本來以為憑借自己的履曆找個工作輕而易舉,可是幾天過去了,投出去的簡曆像石沉大海一樣,沒有一家戰隊給她打電話。

偏偏這幾天陸勉心情很好。N大電競社的社長因為下學期要去實習了,社長的職務終於到了他頭上,他準備大幹一場。

他敲開了陸惜房間的門,討好地朝她笑了笑問:“姐,我想問問怎麽樣才能把我們這個半死不活的電競社救活?”

這個房子是陸勉租的,麵積不大,隻有一大一小兩個房間。陸惜來了之後他就把臥室讓給了她,自己去睡書房。沒辦法,誰讓他這個姐姐是電競圈的大佬呢。

正躺在**思考為什麽沒戰隊給自己打電話的陸惜皺了皺眉說:“救活?先搞個招牌,比如弄個學校風雲人物,很快就能吸引人了。有了人你才能繼續規劃。”

陸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陸惜覺得再這樣等下去不是辦法,決定主動出擊。她把陸勉趕了出去,拿起手機翻著通信錄。

這次投簡曆的幾個戰隊都有人跟她是認識的。她決定打個電話讓熟人幫忙問問。

電話沒響幾聲就通了,陸惜跟電話那頭的人寒暄了兩句,然後問:“宋哥,我看到你們戰隊在網上招戰隊經理,現在招到人了嗎?”

宋哥是上海SO戰隊的教練,是個很仗義的人。

“還沒有呢。”

陸惜鬆了口氣說:“那你能幫我問問,看到我的簡曆了嗎?”

電話那頭的宋哥沉默了一下,歎了口氣說:“陸惜妹妹啊,我也不瞞你。你的簡曆戰隊看見了,還討論過,但是你得罪了人,恐怕短期內國內的戰隊都不會聘用你。”

陸惜沒想到投出去的簡曆一直沒有回音是因為自己得罪了人。她下意識地問:“尤斯塔?”除了尤斯塔,她想不出自己還跟誰有不愉快。

宋哥提點說:“不是,是聯盟那邊。前幾天你轉了Shape五個人被終身禁賽的微博,言辭有點過激,影響力也有點大,讓聯盟那邊的高層不太高興。”

“影響力?”陸惜有點疑惑。她雖然有點粉絲,但也不至於有多少影響力。

這姑娘心也太大了。宋哥繼續提醒說:“蘇皇不是點讚了你那條轉發嗎?”

電腦就在手邊,陸惜登上了微博,發現自己那條微博轉發已經過萬了。

“知道了宋哥,謝謝你。”掛了電話後,陸惜的心沉了下來。現在國內所有的戰隊都加入了聯盟,既然聯盟的高層打過招呼,那就沒有一個戰隊會聘用她。

一個沒有獲得官方認證的資本團體憑什麽控製著電競圈?為什麽沒有一個人反抗?再這樣下去國內的電競環境隻會越來越糟糕。陸惜又是生氣又是失望,一股情緒堵在心頭,找不到發泄的口子。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了陸勉的叫聲:“姐!姐!你快來!”

“又怎麽了?”她煩躁地打開門。

陸勉被她嚇得愣了一下,吞吞吐吐半天,猶豫要不要開口,但是他最後還是說了。

“那個……外網上說尤斯塔公開了新歡。”

陸惜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拿起他的手機。屏幕上是一張尤斯塔和他的新歡的照片,一個打遊戲,一個坐在旁邊自拍,看起來很甜蜜。他的新歡就是7月份的時候她發現他睡的那個粉絲。

四個月的時間過去,那種失戀的低落感已經被時間抹得差不多了,看到這張照片,除了一點點傷心外,她心裏更多的是生氣。

“我為什麽當初瞎了眼?”她咬牙切齒地說。

陸勉一個勁兒在旁邊點頭,說:“是啊,尤飄飄沒什麽好的,明明不如蘇皇厲害,還那麽膨脹,那麽目中無人。”他是蘇敘的死忠粉,當然也就是尤斯塔的黑。

關於蘇敘那句,陸惜沒有聽見。她正沉浸在憤怒和不甘裏。

憑什麽在尤斯塔春風得意公開新戀情的時候,她卻被家裏人嫌棄、被相親對象嘲諷、找不到工作?這種落差讓她回國後積攢的負麵情緒瀕臨爆發點,渾身的血液都在翻滾。

離開了尤斯塔她就真的在圈內混不下去了嗎?她不想就這麽相親嫁人生子,不想在電競圈銷聲匿跡!

“我決定了!”陸惜抿了抿嘴唇,堅定地說,“既然沒有戰隊收我,那我就自己組個戰隊!反正我暫時不結婚,嫁妝留在銀行卡裏也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