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可能有一個假男朋友?

G城雖是國內準一線城市,但空運樞紐的晚間班次並不匹配它的地位。

整個機場略顯空**,剛著陸的乘客拎著各自的行李匆匆忙忙地飛奔而走。斐承清、江小鹿走在人流的末端,樂得安靜,兩人一前一後聊著。

待長長的走道上再無乘客時,斐承清大步一邁,寬厚的手掌拉住了江小鹿的纖纖玉手。

兩手掌心抵觸之時,一股纏綿的溫熱立刻洶湧地蔓延到江小鹿腦門。她下意識地想抽回自己的手,誰料斐承清淡淡開口:“牽或抱,你選一樣。”

“可以不選嗎?”

“當然……”看著她滿懷期待的眼神,斐承清難得露出一個狡黠的微笑,“不可以。”

罷了,認命。

雖然在公眾場合下,江小鹿覺得和人牽手很是別扭,但相對於公主抱,她默默選擇了牽手……

以前的斐承清高冷疏離,她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的手能被緊緊裹於他溫厚的掌心。現在這種感覺像漫步雲端,讓人感覺很虛幻,但又那麽新鮮……她低頭,幸福地偷笑。

出站大廳門口的不遠處,一大片人簇擁在一起,彼此小聲交談,似乎在等待著某重要人物的出現。

待江小鹿和斐承清出來,人群湧動了。

“教主夫人出來了,盛教主快接駕。”隨著一聲洪亮的通知,那人群擁簇著高挑醒目的盛子韜向門口迎來。

江小鹿聞言,腳步滯緩,難道盛子韜帶著粉絲來接她了?可盛子韜從未說過此事,其他粉絲也沒有顯露半點征兆,在這個關頭,她該如何應對呢?

意外遠甚於驚喜,原本和斐承清緊緊相握的手也不由自主地鬆了。

斐承清看了看自己空**的手心,眸子流溢出刹那的訝然,隨即他暗歎口氣,悄悄地往另一個門走了。

兩人正處於轉角處,存在視覺障礙,因此對麵大片人都沒留意到斐承清的消失。

盛子韜舉著應援牌,相迎的腳步緩慢而沉重,但仿佛一下子又想到什麽,立馬換上燦爛的笑容呼喊江小鹿的名字:“小鹿女神,恭喜你。”

其他粉絲立馬興奮地將他倆圍在中心。

“教主夫人,榮耀歸來”,閃著五彩霓虹的應援牌在人潮中尤為奪目。

江小鹿尷尬地指了指牌子,道:“我有男朋友了。”

“我們都知道呀。”異口同聲的回答。

“那你們來幹什麽?”

“接你啊。本來我想親臨現場觀看你比賽,但是主編是個死變態,她壓著我不讓我走。”盛子韜幽幽地歎了口氣,“於是,我就隻能深夜帶著我的鐵杆教眾們來接你了。”

“非常感謝。這大晚上的,要不你們早點回去吧?”

“無所謂啊,反正我們經常熬到一兩點等教主日更。”粉絲齊道。

“有你們這種死忠粉絲的支持,盛教主很幸福啊。”江小鹿道。

“如果你和斐神分手,我們和教主會更幸福。”一個多嘴的粉絲嚷道。

江小鹿臉上的笑意一下子被凍住,她低頭深吸一口氣,暗自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在粉絲麵前失態。於是,她再揚起的臉滿溢著溫柔:“這個玩笑比現在的氣溫還冷啊。”

她的回應讓盛子韜的丹鳳眼湧起了巨大的失落。兩小時之前,他到機場時,粉絲怯怯地跟他說斐神已先一步向江小鹿告白了。他震驚、失望,甚至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糾結。他當時就想返程回家,可若真的退縮,他不僅讓粉絲看了笑話,也永遠失去了爭取的機會吧。

他決定采取迂回政策,暫時不給她壓力。他痞痞地笑,脫下自己的外套:“你現在是有夫之婦,不適合鑽我懷抱取暖,不過紳士的我,也不忍心看女神受凍,來,穿我的衣服吧。”

江小鹿本能地退後一步,尷尬地搖頭拒絕。

粉絲不滿了,盛教主不遠千裏坐飛機趕來迎接,她卻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高冷模樣,這多讓他們心寒啊。

“你這麽嫌棄我們教主,我們很傷心耶。”

“就是,你都不知道我們教主等了你幾個小時了。”

“斐神也不會介意粉絲的一片心意吧。要不,穿我們的!”

不得不說,盛子韜的粉絲們的遊說能力簡直可點個大大的讚。這時,盛子韜趁熱打鐵,忙殷勤地為她穿上衣服,還趁機在她耳畔輕語:“看在我這死忠粉的分上,給我點麵子啊。”

盡管內心抗拒,江小鹿還是乖乖地披上了盛子韜的西裝。

時間嘀嗒而過。江小鹿急於結束這場意料之外的接機,於是開口告辭。粉絲當然想為盛子韜多爭取時間,盛子韜卻很善解人意地為她脫身:“好啦,孩子們,我女神要睡美容覺了,趕緊讓她回去吧。”

江小鹿雙手合十,忙不迭地朝粉絲們微微鞠躬:“謝謝各位遠道而來。不過時間太晚,我就先撤了,你們回家也注意安全。”

“嗯,要我們送你們嗎?”

“不用,我自己打車回去也很安全。”

盛子韜領著一幹粉絲,目送她離去的背影,意猶未盡地道:“女神就是女神,穿男人的衣服都顯得那麽有範……”

粉絲默默送給他一個白眼,明明長著一副勾引良家婦女犯罪的痞子樣,卻有一顆這麽純潔天真的心,簡直不可思議。

江小鹿遠離人群,邁出機場大門,第一時間撥通了斐承清的電話。

“你在哪兒,走了嗎?”

“你可以走了?”

“嗯嗯,不好意思,久等了。”話還未落應,一隻手輕輕搭上她的肩膀:“那就走吧。”

湊巧得緊,一輛出租車順勢停在他們麵前。

兩人坐進後排,司機問去哪兒,斐承清搶先道:“J大西門。”

這……孤男寡女,共乘一輛車,同去一個地方實在讓人遐想,江小鹿憋紅了臉:“你不是想去我那兒吧……我那兒地方很小的。”

斐承清睨了她一眼:“你的意思是你想去我那兒?嗯,我很歡迎。”

她簡直要抓狂了。按理說,聰明的他應該知道自己不是這個意思呀。

斐承清看她幾欲內傷的模樣,淡淡失笑,又繼續對司機道:“再去雲棲居。”

“雲棲居?好有意境的樓盤名。”

斐承清看了看她上身的外套,眸子裏閃著幽暗不可揣測的暗光,不再回應她。

江小鹿以為斐承清嫌棄她話多,所以乖乖地緘默了。

兩人心思各異,流轉在車內的氣氛漸漸冰冷,與窗外呼嘯而過的料峭寒風融為一體。

的士順暢抵達J大西門,江小鹿下車時,披在身上的衣服不小心掉落在地上,她看著躺在地上的西裝,這才後知後覺地猜出斐承清的沉默事出有因。她狀似無意,卻極為磊落地解釋道:“剛才粉絲擔心我凍著,所以開玩笑讓盛子韜把衣服借給我穿,我接下來該怎麽做,斐神有什麽好建議嗎?我聽你的。”

其實一出機場,斐承清也擔心她會凍感冒,但當她披上盛子韜的衣服時,心裏便不由自主湧起一陣醋意。不過既然江小鹿順勢給他台階下了,他也不會過於糾結,他神色舒緩地道:“範思哲高定,價格上萬!送去幹洗店洗了,早點給他寄回去吧。”

“好嘞,我明天就送去洗。那個……都大晚上了,你早點回去休息,我就不邀你上去坐了。”

“那白天可以邀我上去坐了?”解除情敵誤會,斐承清心情大好,他挑眉問道。

什麽是自己挖坑自己跳,這會兒江小鹿可懂了這種酸爽的感覺。她真的隻是客套一番……誰知道這人“找碴兒”的本事倒挺溜的,這反應能力不去當辯手都浪費人才了。

“白天也不可以。”

“為什麽?”

“因為我那地方挺狹窄的,容不下兩個人。”

“我不介意啊。”

“我介意。”

“那我給你換地方,可以待兩個人的地方。”

……

兩人正欲不亦樂乎地鬥嘴,的士師傅不耐煩地催促著,並緩緩發動車子。江小鹿略害羞地告別,斐承清仿佛沒聽到師傅的話,繼續道:“公司最近會很忙,你自己先安排節奏,有事記得找我。”

的士漸行漸遠,在斑斕的夜色中,漸漸無蹤。

江小鹿目送斐承清離去,輕飄飄地踏上出租房的樓梯,今日真的是人生中最不可思議的一天。首先,她所在的戰隊驚險地獲得了《峽穀戰紀》高校聯賽的全國冠軍,其次,斐承清竟然在總決賽場上朝自己表白。用互聯網新新詞匯形容的話,這種非比尋常的感覺大概就是“人生開掛”吧。

斐神在飛機上說,現在她半隻腳已向公眾人物行列邁進了,今後一定要多注意言行。不過,她隻要繼續踏踏實實地給粉絲直播遊戲,為年輕人帶來滿滿正能量的話,應該也沒有什麽小辮子會被人抓住,大做文章吧?

話說,要是媽媽知道了今晚的情況,會作何反應呢?她有些忐忑,但又充滿著期待。斐承清這樣優秀的男人應該能搞定挑剔的老媽吧!

手遊《峽穀戰紀》高校聯賽的總決賽之戰掀起了輿論的軒然大波!

媒體群、玩家們對逆襲奪冠的J大戰隊津津樂道,對唯一的女戰神江小鹿也表現出極大的興趣,並將其定義為手遊電競圈的“杜艾莎”。但這個女孩和杜艾莎有著明顯區別,主玩端遊《峽穀戰紀》的杜艾莎火爆明麗,主玩手遊的江小鹿靈動清致,當然最重要的區別便是感情走向——畢竟能得斐神大膽告白的女人隻有江小鹿一人!

斐承清的粉絲本是低調小眾,當他們在總決賽之時,看到自己信仰的電競之神公然向實力派的江小鹿告白時,他們意外驚喜,這江小鹿雖不比杜艾莎的成就和地位,不過斐神喜歡就好。於是本單獨支持斐承清的他們紛紛成為兩人CP的鐵杆粉,當仁不讓地扛起了斐江大旗。

在之後的一段時間內,江小鹿的朋友同學們在大街上閑逛,經常聽到情侶玩家們的類似對話:“我最近在練邀月,你玩曜日吧,然後我們再買對皮膚,美滋滋地去峽穀虐狗去。”

“你以為我們能有斐神他們的技術啊,這倆英雄操作難度很高的,這波恩愛怕是難得秀起來。”

部分浪漫有才的玩家們難以複製這種秀恩愛的技術和際遇,於是將一腔熱情化成同人連載小說進行故事演繹。

斐承清和江小鹿、邀月和曜日刷新全世界玩家對手遊電競的浪漫設想!一時間,這四個名字在搜索引擎的熱詞榜上居高不下。

金鑲玉帶著男友來“搓”江小鹿的大餐之時,無意問道:“這兩天Showtime給你推薦位了嗎?”

本正歡樂地和大鹵豬蹄做鬥爭的江小鹿頓時哭喪著臉:“真懷疑我是不是和Showtime八字不合。自從和他們簽約以來,我就沒得過幾次首頁或頻道推薦,偶爾有幾次推薦都被安排在小角落位置,這次我好不容易奪冠了,按理值得被主推一波吧,然而後台郵箱毫無動靜。”

金鑲玉下意識地又夾了一塊豬蹄到她碗裏,喃喃分析道:“的確不科學。以前你剛簽約不推薦倒可以理解,但今時不同往日,他們應該抓住你這個熱點啊。話說,是不是你無意中得罪了Showtime啊?”

“就是就是,你那男朋友還是Showtime副總裁呢,怎麽都不給你開後門?要是我家芋頭在我旗下,我恨不得天天把最金貴的首頁位置送給她呢?”

“莫非江小鹿交的是一個假男朋友?”

江小鹿狠狠啃了一口豬蹄,白了一眼這對無時無刻不秀恩愛的損友:“我家斐神才不是這樣損公肥私的人……”

這時,躺在桌麵的手機響起微信的提示音。

她點開一看,負責她直播對接事宜的Showtime姑娘發來一條信息:“小鹿,恭喜你哦,接下來一個星期,最寶貴首頁推薦位置非你莫屬。另外,之前一直壓著你的運營總監被你的霸道總裁男盆友炒魷魚了!”

這則信息包含著極大內容量,江小鹿捧著手機輕微失神。向來大大咧咧率性的損友金鑲玉瞥了一眼屏幕,然後立馬遞給麥芽糖一個飽含意味的眼神。

麥芽糖好奇,忍不住查看這則意外的信息,然後浮起嘿嘿的奸笑:“啪!”

金鑲玉:“啪!”

麥芽糖:“啪!”

金鑲玉:“打臉。”

麥芽糖:“疼嗎?”

異口同聲的配合,就似一場精心排演的雙簧。江小鹿扶額,無力地吐槽:“你們這對奸夫**婦,嘲諷人的嘴臉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

“喲喲,論奸比不過你家斐神,論**比不過你。是誰在耳邊說,要做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進得洞房的明淑暗騷的新女性?”盡管男友在場,但金鑲玉的大嘴吐槽起死黨的私密發言時,可毫不羞澀。

江小鹿雖然時爆驚人語錄,總體來說還是一個羞澀保守的小女人。向來談鋒犀利的她遇上金鑲玉這種大膽不要臉的死黨,灰溜溜地敗下陣來。不過她可不甘認輸,她舉起油光閃閃的大豬蹄,幹笑著:“哇,這家夥油光發亮的,和你打著蘭蔻粉底的鼻頭遙相呼應啊。”

兩個互不相讓的女人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鬥起嘴。麥芽糖寵溺地看著她們,嘴角的微笑如玻璃窗外鋪了一地的暖陽,飽滿而燦爛……

兩個小時前,斐承清辦公室內正掀起Showtime第一起高層管理的人事“地震”。

運營總監青筋暴露,幾乎跳著腳指著斐承清的鼻子:“斐總,辭退一個基礎員工都需要正當理由。我是總監,你憑什麽無緣無故辭退我?”

斐承清優雅地將一遝文件推到他麵前:“請看。”

早些日子,兼人事經理的監事向他透露,運營總監私下接觸同行競爭對手,當時他吩咐幾個同事先秘密調查,不能隨意損害高管名譽,但也不可放過傷害公司利益的蠹蟲。在他的授意之下,Showtime悄悄查起這個運營總監。

昨晚,這位監事的郵件躍進他的郵箱:Showtime運營總監收受對方送的大額禮品,作為回報,他利用職務之便,雪藏一些和對方平台優秀主播形成直接競爭關係的新人主播,如遊戲主播江小鹿、才藝主播妗子衿……

圖文證據確鑿,茲事體大。斐承清立馬轉告董事會,董事會連夜召開會議,並一致通過“解雇運營總監職位”的決議。

於是大清早,斐承清將其請進了辦公室。

……

運營總監粗粗看完文件內容,大滴的汗珠從額頭涔涔流下,他一屁股跌坐在沙發上,自知大勢已去……但困獸猶鬥,他死死盯著斐承清道:“斐總,能不能給一個機會?你是不是因為我壓製你女朋友江小鹿而故意報複我?”

斐承清搖頭:“我不會公器私用,就算之後我提議主推她,也絕不是因為她是我女朋友,而是因為她有這個資格上主推位。”

運營總監嗬嗬冷笑。冠冕堂皇的解釋,罷了,真相通常隻由勝利者粉飾,但他遲早會等到斐承清撕下虛偽麵具的時候。到時候……別怪他施加雙倍報複。當然在此之前,他得先找董事會求情。

然而,他去董事長辦公室說情時,董事長對他更不留情,就差要他立馬滾蛋了。一來二去,公司同仁猜出事由,當著麵就表露出明顯的鄙夷,他甚覺難堪,下午就收拾自己的私人物件灰溜溜地離開了公司。

在新任總監上任之前,運營事業部的管理暫時劃到斐承清名下。

新官上任三把火。斐承清接手運營事業部後,非常接地氣地從具體主推主播的推薦排期管起。

次日,他召開運營事業部例會,問起他們部門今後是否有集中資源推介的主播,全體部門異口同聲地推薦江小鹿,斐承清磊落地點頭:“她是一匹值得捧的黑馬。”

雖然,他的“毫不客氣”稍讓在場同事意外,但他們本心是非常認同斐承清的推薦安排——這個最近在專業電競圈及網絡世界裏名聲大噪的主播的確值得Showtime的優勢資源。

如果說“熱點”是一個新鮮出爐的肉包子,那麽所有的媒體及自媒體都像一隻絕不放過肉包子的“餓狗”。按理說,Showtime這種新銳互聯網從業者更應嗅覺敏銳,在江小鹿代表J大進入總決賽之前,就應該借勢重點推介江小鹿,以網羅全國各地高校的目標客群,但因運營總監的私人偏見,黑馬江小鹿並未得到平台的器重,好在Showtime的害群之馬被及時清理,江小鹿這顆明珠並未一直蒙塵……

之後,在高校聯賽MVP中單、斐承清女友及Showtime主推主播的三重身份的作用下,江小鹿名聲大噪,將臻臻等女主播遠遠地甩在其後。

臻臻和她的小團隊著急得不得了,直接拚技術,她遠不是江小鹿的對手;拚主持風格,現在多數主播都是嬌滴滴的賣萌方式,觀眾已經審美疲勞了,轉而喜歡江小鹿這種逗趣搞笑的風格;若論及才藝,江小鹿明顯比不過自己,但是直播市場才藝類直播同質化嚴重,這種唱歌跳舞吸引不了他們的持續興趣。

經紀人姐妹瓏致寬慰她:“我們先靜觀其變吧,說不定江小鹿自己曇花一現呢!現在娛樂圈直播圈並不乏一夜濺出點小水花,又默默無聞的小明星小主播。”

臻臻打開衣帽間,將一套套名貴衣服翻來翻去,憂心忡忡地說:“可她現在這勢頭哪會一夜回到解放前!人家現在抱穩了Showtime這棵大樹,我怕還不等她消失,我就被淘汰了。”

“怎麽會呢?別忘了,你現在已有好幾家商業代言,咱們的淘寶店開業勢頭也不錯,以後隻會越來越好。”

女人的直覺最為敏銳,臻臻很清楚主播的商業價值在於粉絲的關注量及號召力,如果她流失大片粉絲,靠之前的商業代言和淘寶店,她能撐得了幾時。

畢竟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突然,她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她從衣櫃取出一件粉色修身的蕾絲吊帶裙:“這件好看嗎?”

瓏致搖頭:“好看是好看,但穿這種衣服不符合你的風格定位啊。”

臻臻嫵媚地笑了:“我也可以根據現實情況改變風格啊,再說,你本來也知道我是什麽風格的呀。”

當晚,臻臻的直播房間氛圍有大幅度的升溫。她化著粉嫩的妝容,一套女人味十足的粉嫩連衣裙襯得她嫵媚風情,她的才藝表演也由慣常的古典舞換成火辣性感的夜場舞蹈,迷離的電眼、扭動的腰肢、爆嗨的音樂……簡直不遜於酒吧的夜店女王。

她的男粉絲在屏幕上瘋狂發著彈幕:“哇,我們家的小公主怎麽一下子變女人了,美醉我了。”

“少女變少婦啊。可以的,換換風格。”

“今晚這麽**,我會睡不著。”

這種新鮮又略帶尺度的表演讓粉絲們耳目一新,互動量及打賞刷新這段時間的曆史記錄,外頭遊客的關注量與參與度也有了極大的提高。

直播結束後,興奮而滿足的臻臻和瓏致對此複盤總結——其實吸引粉絲的手段多著呢,就算遊戲玩不過江小鹿,但她另辟蹊徑,說不定仍可與江小鹿瓜分遊戲類的直播市場。

然而,籠罩在漲粉幸福中的她卻沒有關注到——極小極小部分的粉絲悄悄取關了她。部分粉絲關注她本隻為遊戲,當她的直播偏離遊戲的軌跡,轉為媚俗的才藝表演,粉絲的需求得不到滿足,隻能悄然轉變自己的關注目標。

和她同一時段直播的江小鹿的粉絲關注量穩步上升,轉眼間就超過了500萬。她隻專注遊戲直播,對局又都是高星級王者比賽,加之解說風格逗趣輕鬆,很是得遊戲真愛粉的喜歡,很多觀眾幹脆卸載曾經使用的直播平台,隻留下Showtime App。

於是,在此背景下,江小鹿又接到了Showtime副總裁兼男友的電話——邀她共進晚餐,理由是答謝她對Showtime的貢獻。

按理說,處於職場高速上升期的Showtime副總裁應該很忙,可這人經常一下班就準時跑她這邊吃晚飯。

當然腹黑如他,從不會直截了當說出真心話,而是找盡各種理由:比如Showtime最新可能會推出某個激勵規則,作為平台方管理層的他,想聽聽一線主播的反饋;再比如今天,他給出的理由是答謝江小鹿對Showtime帶來的龐大流量。

“這……師出無名吧,Showtime那麽多主播,你一個個請得過來嗎?”江小鹿甜蜜地翻了個白眼。

“當然請不過。”

“那我今天不蹭你的飯了吧。”江小鹿正想委婉地拒絕時,手機又嘀嘀地響,斐承清的信息又鑽入了她的手機:“我已經到了,下樓吧。老地方‘又一村’。”

江小鹿默默地歎口氣,人家常說醉翁之意在美色,這斐翁之意可能在於美食吧。

她稍微收拾一下,風風火火地跑到了樓下的“又一村”餐館。

那小餐館老板早認得他們這對熟客,一見兩人先後出現,便熱情地招呼:“吃點什麽?和昨天一樣?龍蝦已經上市了,我剛采購了新鮮的大龍蝦,要不要來兩斤。”

斐承清以目光征詢江小鹿的意見。作為重口味星人,江小鹿可是小龍蝦、火鍋、烤串之類的菜肴的忠實擁躉,既然斐承清主動想嚐嚐鮮,那她更開心了。

兩人點菜後,江小鹿突然一本正經地問:“啃龍蝦吧,肯定就有損我女神形象,糾結。話說斐哥哥你介意嗎?”

斐承清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子不嫌母醜,夫當然不嫌妻醜。”

這什麽破比喻……夫……妻……這關係定義得也太突飛猛進了吧,他們確定關係才一個月呀?再說,她醜嗎?醜嗎?過分!

江小鹿清清嗓子,預備反擊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小學生的**:“哇,是江小鹿耶,《峽穀戰紀》的首席體驗官。”

“大家快來看,《峽穀戰紀》的首席體驗官在這裏吃飯。”

……

緊接著,十多個小學生衝到江小鹿的桌旁,一個個像看動物園裏的大熊貓般,好奇地瞪大了雙眼。

“姐姐,你玩遊戲怎麽那麽厲害啊?”

“哇,你和斐哥哥真的在一起了,不是炒作?話說,斐哥哥好像電視裏的明星啊。”要是眼神能3D化,幾個小女孩們眼中冒出的小星星估計能把這一對盛名在外的模範情侶給淹沒了。

有幾位食客留意到這邊熱鬧的狀況,紛紛掏出手機,將攝像頭對準了他們。

“首席體驗官是做什麽的呀,最近活動界麵圖都是你的照片,好威風。”

每個人都像連珠炮一般,甩出了好些個問題。

江小鹿無奈地望著他們:“小朋友,我該先回答誰的問題呢?”

“我的。”

“回答我的。”

……

一群小學生七嘴八舌,最後還是沒有爭出個子卯寅醜。

斐承清開口:“你們列好問題,發到小鹿姐的郵箱,到時候小鹿會一一給你們詳細的回複。現在臨場問的話,我們最多隻能回答三個問題。”

“才三個啊,太少了。”一個領頭的小男孩皺眉,隨即轉身對小夥伴道,“三個問題肯定不夠,我們先想好問題,再發他們郵箱好不好?”

這時,店家也趁機開始轟這群不速之客了。

盡管有幾個小孩子不樂意這樣輕易離去,但隻能少數服從多數。在問到江小鹿的郵箱後,這十多位小夥伴一步三回頭,十分不舍地同自己大愛的遊戲偶像說再見。

沒有嘰嘰喳喳的聒噪,店內一下子清靜起來,江小鹿朝男友豎起大拇指:“小哥哥很機智,這麽快就把他們打發走了。”

“無他,唯熟練爾。”

江小鹿黑線,這人是在間接自誇嘛!所以他的意思就是他自己經常被圍觀被搭訕咯,那是男生,還是女生呢?江小鹿有點吃醋地暗想。

“對了,你那房子不能住了。安保存在明顯的問題,以後要是有粉絲圖謀不軌,傷害你簡直易如反掌。明天我幫你去看看房子。”最近《峽穀戰紀》遵循賽前的宣傳規則,將她聘為首席體驗官,從昨天遊戲端更新後,她的照片就被掛上主界麵,亮相於《峽穀戰紀》幾億玩家眼前,知名度可謂噌噌猛躥。雖然這是高校區,但流動人口多,人口成分複雜,斐承清擔憂不已。

“不用啦,我自己去換。”

兩人正欲商量重新租房之事,金鑲玉的電話跳進來。

這家夥平時隻喜歡微信聊天,這次打電話過來,莫非是有什麽急事。江小鹿漫不經心地接通電話後,如疾風暴雨的詰責重重在耳旁轟炸:“江小鹿,虧我們是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你怎麽能把上次代打之事透露給別人,你嘴巴就那麽大嗎?你現在不是已經很出名嘛,怎麽還在這裏炒作。”

江小鹿一臉懵懂地盯著手機,這是二十年的死黨撥來的電話嗎,莫非被綁架了?但涉及曾經的代打事件,她又不便在公眾場合下追問情況,於是隻能含糊簡短地回答:“這種事我怎麽會說呢?!”

“但現在網絡上的新聞都說我們是欺騙觀眾的代打騙子。”

“哪兒啊,我確定我沒有和任何人提過這回事!”

“鋪天蓋地的微博和帖子,你自己去看吧。”

還不待江小鹿回答,火爆脾氣的金鑲玉掛斷了電話。江小鹿點開瀏覽器,一檢索自己及香芋的名字,網絡上果然出現好多她們的代打新聞,熱度很高。她心驚膽戰地翻開前幾頁新聞,其中評論區不乏黑子的強力攻擊和粉絲的忠誠維護,並且輿論有爆發的趨勢。

作為市場營銷的學子,她學過品牌公關的課程,名人如不火速妥善處理好負麵新聞,那麽後果可能是毀滅性的打擊。

盡管香味四溢的小龍蝦已端上桌來,江小鹿無心大塊朵頤,可也難以向斐承清啟齒。

斐承清瞧了她一眼,神色平淡地道:“代打之事被網友知道了?”

江小鹿瞪大了雙眼:“你怎麽知道?”

“好像是你早幾天說的夢話。”

“胡說,我們都沒有……”

斐承清似乎被勾起興趣,他緊緊盯住江小鹿,饒有興致地反問:“我們還沒有做什麽?要不找個時機補齊?”

“總之,我從沒告訴過你。你是怎麽知道的,該如何處理好?”江小鹿底氣不足地問。這人是故意的吧,這不就是光明正大地調戲自己嗎,不過這個緊要關頭,她可沒心情配合。

“你上次給金鑲玉代打,正好我旁邊的隊友在觀看她的直播。你的紫霞打法太有辨識度,很容易認出。不過那個時候應該沒人能看出來,所以應該是你們自己泄露了風聲。但別擔心,這件事情也不算嚴重。”斐承清看出女友的焦慮,他握住她的手,期冀將自己的力量傳導給她。

“一旦代打的傳聞坐實,粉絲就會認定我和她撒謊成性,粉絲的刻板印象很難解除的。”

“你們現在都越來越紅,遲早會遇上這種危機公關,不要擔心,勇敢麵對。”

“嗯,我現在要和香芋、麥芽糖商量怎麽處理,要不你先回去吧。”

“我陪你。”

晚餐過後,斐承清驅車將江小鹿送到了金鑲玉的家,然而金鑲玉卻拒不見麵!她認定是江小鹿透露代打消息,怒火中燒,想斷絕這從穿開襠褲時就建立起來的閨蜜情。

當麥芽糖抱歉地轉述女友的情緒態度時,江小鹿幾乎被氣到昏厥。這死女人平常急急躁躁就罷了,現在遇到一點破事,竟說要斷絕閨蜜關係!她江小鹿怕是交了個塑料的假閨蜜吧。

“那你回去轉告芋頭,反正我沒有和任何人說過這事,她要是想斷絕關係那就斷絕吧。”紅通通的眼眶顯示著她的委屈,她負氣撂下話,轉身就鑽進了車內。

麥芽糖歎了口氣,左右為難。江小鹿本是溫和的性子,這會兒都被脾氣火暴衝動的女友氣到哭。唉,可他在這個關頭壓根兒不能為小鹿說話,不然會被香芋罵死的。他對江小鹿很愧疚,同時也深深覺得心累。

緘默的斐承清總結性插話:“或許是你們自己內部談話被人聽去了。現在事情既然已經發生,趕緊解決才是正事。小鹿的事情我去搞定,如果你們不知從何著手,建議速度請公關公司處理。”

條理清晰,主動擔責,盡顯男友力!

麥芽糖連連點頭,也不由自主對斐承清多了幾分好感。但女友自己的爛攤子還沒處理完畢,他無心寒暄,就匆匆返回金鑲玉的身邊。

斐承清回到車內,發現江小鹿的雙眼已哭得通紅,大滴大滴的眼淚掛滿臉頰,壓根兒沒有止住的勢頭。

斐承清知道她平時性子堅韌,受了委屈也不會輕易表露出來,而今天因為死黨金鑲玉的冤枉,她終於忍不住淚水。

不過這也是好兆頭,畢竟痛哭是宣泄,也是愈合的征兆。

斐承清溫柔地將江小鹿攬入懷中,輕聲哄道:“你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香芋的個性,實在沒必要為她的口不擇言而傷心。這樣吧,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保證你們三天之後又能恢複到以前的關係,好不好?”

“可是……她……不該說要……斷絕……我們的關係啊,我們都認識了二十年了,她怎麽不分青紅皂白就說要斷絕我們的關係呢,我好失望,好傷心。”

斷斷續續的低聲哭訴,仿佛要把這天大的委屈一訴而盡,但委屈的痛感隨後越來越強烈,她的哭聲反而高起來,顫動的嗓音傳導著歇斯底裏的難過。

斐承清心疼地抱住了她,寬大的手掌撫摸著她的長發,靜默地傾聽。

良久。

大概江小鹿是力氣乏了,她漸漸止住了哭聲。斐承清看著她哭得像紅寶石一般的眼睛,無聲歎口氣,隨後,他溫軟的唇輕輕抵上江小鹿的額頭。

“你始終有我。”

咫尺之距,在這突如其來的吻中,消失殆盡。

江小鹿像觸電般,瞬間坐直了身子。她瞪大雙眼,卻看不見他的表情。於是,她懷揣著千般滋味,又緩緩安然地合上雙眸。

在遇上斐承清之前,她曾小女生般地幻想誰會擁吻她,誰會在耳畔浪漫告白……可和光環披身的斐承清在一起後,她反倒不敢去想那些繾綣悱惻的畫麵。在此之前,她的心都飄在半空,時不時都覺得這是一場自己都不願醒的夢,但直到眉間感受到這溫軟的唇……

車內很安靜,靜得隻能聽到兩人的心跳。

突然,斐承清痞痞地開口:“挺有料的。”

……

江小鹿又羞又惱地推開他,明明自己這麽傷心,這男人卻又耍流氓,她生氣地轉頭看窗外。

斐承清低聲失笑:“好了,逗你玩,也到你直播的點兒了,我先送你回去。”

車又駛向江小鹿出租房方向。

江小鹿看著他安靜開車的側臉,心中細想,剛才和他打鬧一番,自己好像沒有剛才那麽痛苦悲傷了。

他或許在以另外一種不動聲色的方式安慰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