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雞仔(一)

第7章 雞仔(一)

性命堪憂?

如果先前沒聽錯的話,白子旭說的是“昨天差點就渡成了”吧?自己隻不過睡了一天,怎麽感覺一起來就嚴重跟不上節奏?

那少年周身輪廓明晰度倒是跟白子旭差不多,五官不如胖姨他們那麽清楚,看起來霧蒙蒙的,唯獨那雙大眼睛清晰得很,此刻看向白柯的時候又睜得更大,看起來無辜得簡直快要哭了。

他在巷子裏的時候根本沒有看清白柯的樣子,這會兒才算是毫無遮擋地看到白柯的五官,也包括他閉著的眼睛和眼周嚇人的胎記。

“……”於是那少年的尾音還沒拖完,就生生咽了回去,然後狗眼眨巴了兩下,瞪得更大了。那表情,像極了被人攥住了身體隻露出一個頭,驚傻了的雞仔。

白柯被他明顯的反應弄得有些好笑,心說:我這幸好是閉著眼,要是睜開站在他麵前,大概說一半就該厥過去了。

“究竟是怎麽回——”白柯覺得問他那鵪鶉似的、同樣眨巴著眼睛看著他的爸是問不出什麽名堂的,何況如果那雞仔真的性命堪憂,那怎麽也不可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白子旭幹的。於是轉頭看向身側站著的黑衣人,結果隻看了一眼,他就愣住了,連話都沒說完。

從眼睛變了樣子直到現在,大約六年的時間裏,白柯見過無數形形色色的人,算上昨晚那兩個還有胖姨他們,能看清五官的活人,十個指頭都能數的過來。

可眼前這人,卻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清晰,清晰得臉白柯都有些詫異。

不僅僅是五官,從頭到腳甚至連發絲都分毫畢現,幾乎和昨晚看到的一樣,唯一的差別,大概就是缺少了色彩。但是這點不同對白柯來說簡直就像是不存在似的,因為他一看到這人,腦中就下意識地想到了昨晚這人的樣子——

黑衣黑發,皮膚不像自己這麽蒼白,眉心似乎總是微微皺著,烏沉沉的眸子看起來深沉中隱隱帶著股悍氣,臉頰窄而瘦削。

那時候就覺得他個頭很高,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可是這會兒,白柯站在近處側身看他,卻覺得比昨天看起來還要高大。

也虧得昨天這人堅持跪著說話,如果真這麽站著僵持,白柯覺得自己脖子肯定得酸。

他很少需要這樣仰頭看一個人,有些不大習慣,於是隻怔愣了片刻,便收回視線把頭轉了過來,看著沙發上的雞仔道:“他為什麽會在這裏,又為什麽會被捆成這樣?”

“他自己跑過來的,不怪咱們。”還沒等黑衣人開口,沙發上的鵪鶉白子旭就擺了擺手:“今天清早,霍道友看他在樓下徘徊,就順手把他拎上來了。”

“霍道友?”白柯瞥了一眼黑衣人。

他看著白柯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名君宵,霍君宵。”就像是希望白柯能因為這個名字,想起來他這個人似的。

白柯點了點頭,本想繼續問那雞仔的事情,可不知是被他的眼神感染亦或是別的什麽原因,頓了一下後,又跟著重複了一遍:“霍君宵。”

“嗯。”似乎覺得自己的名字能從白柯口中喊出來很值得開心,黑衣人的表情柔和了許多,道:“叫我君宵便可。”

雖然白柯從來沒這麽略顯親密地叫過陌生人,但卻有些架不住君宵的眼神,便胡亂地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

“他——”為了破除這種略有些尷尬的氛圍,白柯指了指沙發上的雞仔,提醒一直在無意識跑題的君宵。

君宵烏沉沉的雙眸掃了一眼那雞仔,道:“我見他在樓下鬼鬼祟祟,形跡可疑,且氣息異於常人,便招他上來問幾句話。”

那雞仔聽了扭動了兩下,低聲嚅囁:“你那是招嗎,你那明明是站在樓上直接把我從樓底拽上來。”

君宵抬眸掃了他一眼,他又“嚶”地一聲,立刻一動不動裝死去了。

白柯:“……”

“我本打算問幾句就放他下去,誰知在他身上搜到了這個。”君宵冷笑了一聲,掂了掂手裏的東西,似乎那玩意兒的存在便證實了那雞仔確實沒安好心,動機可疑。

白柯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手裏的東西,等看清之後,便有些無語。他沒什麽表情地指了指君宵手裏的東西,道:“這是手機。”

“手機?”君宵有些不解地看他。

白柯:“……”這是哪裏跑來的古董級神經病。

“好吧……這是現在挺普遍的一種聯絡工具。”白柯默默腹誹著,權當這人真的是從哪個深山老林爬出來的或是天上掉下來的,大致解釋了一下,“很多人手裏都會有一個,方便聯係。”

“聯絡工具?”君宵三根手指夾著手裏的東西,“類似響箭那種?”

“不太一樣,響箭隻能傳遞個簡單的訊號。這個可以直接對話。”

“其他人也有?”

“對。”白柯點了點頭,覺得這對話簡直詭異極了。

“是、是吧?我都說了這個沒問題,能還我麽壯士……”沙發上的雞仔可憐巴巴地看著君宵,哼哼道。

“哦?”君宵夾著那“手機”晃了晃,瞥了眼那雞仔,又看向白柯,問道:“其他人的這東西裏也刻了符咒嗎?”

“符咒?”白柯覺得有點暈,怎麽手機還能扯上這種玄幻的東西?

君宵看著那雞仔冷聲道:“嗯,某種上不了台麵的伎倆。”

雞仔默然不語,眼觀鼻鼻觀口,企圖把自己縮成一粒塵土。

“什麽伎倆?”

“能測取周遭人的生辰八字,記錄氣息以便日後追蹤。”君宵翻看了一眼手裏的東西,捏著的三根指尖有金光一閃而過。然後他把這東西丟回沙發,恰好落在了雞仔身邊。

白柯順著那“手機”拋出去的弧線,重新看向了雞仔,皺眉:“生辰八字,追蹤氣息?你帶著這種東西做什麽?”

他不禁想到了昨天莫名出現在他門口的那兩人三獸……

難道和這個雞仔有關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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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玉生門最高峰的頂上,是掌門所住的雲浮宮,四周圍禁製重重。

雲浮宮的小童子虛抬著手,隔空拎著一個瘦猴兒似的小男孩兒,站在雲浮內殿門口。

正倚窗手握經卷的白聆塵頭也不抬:“怎麽了?”

小童子沒好氣地甩了甩手道:“這潑皮又摸上山來了,這月還未過半呢,都被捉住五回了。”

白聆塵淡淡地掃了眼被懸在空中的霍君宵:“哦?”

這棒槌被捉送到掌門麵前,非但不怕,烏溜溜的眸子直轉,像是想一次看夠整個雲浮宮的模樣。

小童子繼續抱怨:“前幾回都直接在禁圈外就打發了,但這潑皮顯然不撞南牆不回頭,隻得提過來了。”

白聆塵倒並不意外,看向那棒槌問道:“又是跟誰打的賭?”

棒槌也不見外,毫不猶豫地就招了:“鹹魚師祖!”

白聆塵:“……”幾百年了,還是玩不膩。

小童子:“……”餘賢大仙就這麽得了個諢名,太冤了。

白聆塵:“看完了麽?”

被拎著的棒槌點頭:“看完了,回頭去找師祖拿玄鐵劍!”

“嗯。”白聆塵點頭,目光又落回手裏的經卷上,衝小童子擺了擺手:“挑個差不多的日子。”

小童子:“啊?”

白聆塵:“把這棒槌上鍋蒸了,你們看著分了吧。”

棒槌:“……”師祖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