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孟婆

暮玖劍眉輕皺,毫不猶豫地一甩廣袖,幻匕便生生剌來將她紮進了玉花池邊的忘川赤井。華衣睜大眼睛望著那一張臉越來越遠,似看到他張嘴在喚著什麽,卻最終什麽也沒聽見。

愛,會有多愛?愛到生生世世,不離不棄?錯了,其實是放手。

恨,會有多恨?恨到黃泉路上,輪回道頭?錯了,其實是忘記。

最後一刹,華衣覺得自己到了至愛,亦是至恨,那麽以後還剩餘些什麽?

青顏被這一場殘夢驚醒猛然坐起,還好所在的地方隻是黝黑一片,所以她的突然睜眼並未被強光剌痛雙目。

“你醒了?”孟婆看到青顏坐起,一邊端起碗湯遞給了要過橋的白衣女鬼,一邊扭過頭衝青顏露出不甚潔白的牙笑了。

青顏支撐著地起身,發現竟然是在忘川河邊,自己睡在被連片的彼岸花簇擁的一塊黑焦石上,前麵出十幾步就是奈何橋。

青顏扶著焦石起身,踩著彼岸花站立身子,一扭頭就看到有兩隻惡魂被推到了忘川河中順流而下,那兩隻魂魄發出慘叫直衝岸邊的青顏伸手,似是向她求救又似是也想把她拉下去作伴。

“惡魂就是惡魂,到了冥府還想使壞,看我不給你教訓。”孟婆看清那兩隻惡魂的意圖,麵露不屑地指責著,順手舀起一勺孟婆湯朝兩隻惡魂臉上灑去。

那兩隻惡魂在接觸到湯水的一瞬立刻五官潰爛,發出幾聲淒厲的叫聲,溶成一團汙黑的水漬匯到了忘川水流之中再沒一點蹤影。

“他們不過是太害怕這裏,你又何必跟他們一般計較。”青顏走近孟婆,端了一碗盛的孟婆湯到鼻下嗅聞。

孟婆笑,邊繼續遞了湯給路過的鬼魂喝,邊道:“你到人間走一趟怎麽變得心軟起來,若是放到從前,你定比我還要快手。”

“是嗎?”青顏曬笑,轉身端著一碗孟婆湯朝上遊走去。

一路走到彼岸花擁簇著的黑礁石前,青顏繞著礁石走了兩圈,才拍了拍石麵道:“羅刹,我回來了。”

礁石隨著些響動轉過身,露出往生鏡麵。

“怎麽不說話?”青顏問。

“這彼岸花已經將我圍得密不透風,估摸著過不了百年我便成了它們的肥料,我哪還有心情同你說話。”

“放心,你為我守了數三千年的魂魄,我怎會讓你被它們給吃了。”

說著,青顏揚了揚手中端著的孟婆湯,閉眼曲指一灑,那湯汁落上礁石,所沾之處彼岸花迅速枯萎,然後枯萎之勢迅速蔓延。

青顏取出七幻鑰匙放到往生鏡上,從指尖引出血珠滴落到上麵,血珠隨著法力增強漸行生成一朵血紅的櫻花,隨著血櫻盛開礁石之上紋著的麒麟怪獸和修羅藍伽開始蠕動,鏡邊刻著的兩條蛇越來越快速地遊動。

片刻,,礁石之上的櫻花自鏡麵上的血櫻為中心迅速開遍大片礁石,最後密密麻麻地開滿了整個石麵,而那隻七幻鑰匙在花叢中開始散發出七色的光,光亮越盛,最後在將整個黑礁包圍其中之時。突然,鏡麵炸開白光,往生鏡碎裂,滿石的櫻花四散飛開卷起一陣氣流。同時,青顏的身體瞬間變得透明,發出一種溫潤的乳白光芒,無數花葉飛著穿過了青顏透明的身體,絲毫不沾。

在這一片亂花間,裂開的鏡麵之中露出一個端然而立眼眸輕閉的的絕色女子,女子四周是粼粼一片水光,上次來時見到布滿毒物的柱子盡被天池水洗淨了邪氣,已經空空一片。

青顏看著那個女子露出了笑,飛身向前,穿過空中的重重花葉落在她麵前。

“華衣,你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青顏閉眼前傾身子,隨著那女子身體散出光芒,與之合為一體。

瞬時,忘川岸畔的彼岸花瘋狂生長起來,然後又迅速枯萎,花葉之上騰起的幽藍色焰火詭異飄搖不斷,原本附在礁石上的櫻花全部震**飛離,赤墨的礁石被光亮映照的發出一種黝黑的光亮,從來都暗無天光的酆都被照亮,受到驚嚇的各類鬼魂發出厲聲嘶叫,響徹整個地府。

與華衣合為一體的青顏從礁石體內飛身而出,落在一彼岸花海之中,再睜眼的瞬間周身緋光大盛。

青顏伸腕接住從空中落下的七幻鑰匙,複閉上眼睛,聽著這種種嘶叫,微抬雙臂臨風而立,一身素裙被風高高吹起,她感受到已經相隔數千年的那種真實的存在感,自己的身體自己的魂魄,合為一體,如此真實。

“原來,這才是你。”當蕭清影的聲音傳入青顏的耳朵時,青顏的身子忍不住微微一顫,似在心尖之上有針紮入,雖不重,卻疼到心底。

青顏睜眼,看到一身玄色仙袍的蕭清影手中握著一隻鬼卒的脖子,正執劍立在十步之外的彼岸花海之中。

長發青冠,仙袍玉帶,腰懸五孔玉簫,俊美無雙的五官,一切都還如昨日,隻是他此時眼中再沒了從前他看自己的寵溺,唯有諷諷嘲,對自己也是對她。

“你本就是羽化的上神,我竟還擔心你肉身灰飛後會散魂受苦,上天下地尋你的魂魄碎片連冥界都闖了個遍,現在看來真是自作多情了。”蕭清影輕笑,將扣著脖子的鬼卒鬆開摔在地上。

“蓬萊君。”青顏啟唇開口,卻又不知能說什麽下去,隻能立在原地握緊了袖下的五指,麵上卻強自鎮定,不語。

“那邊,那邊……就是他把鬼府的大門給推倒,還撕了輪回薄打傷了閻王……”不遠處,有傳來鬼卒的叫聲,然後有火光自四周亮起聚攏,合著陰風漸近和腳步聲,大片大片的鬼卒執著兵器迅速將青顏和蕭清影所在的彼岸花海團團圍住,幾個通身是傷的鬼卒指著蕭清影滿眼憤恨和懼怕。

青顏看著這一切毫無懼意,蕭清影也似毫無耳聞,如在清風明月的竹林間散步般,一步步踏著怒放的彼岸花朝青顏走過來在她一步之遙的對麵停住,仔細地用目光一寸寸看著青顏的臉。

許久,蕭清影抬手拂上她的側臉,笑道:“你說,此時我是應該叫你青顏還是華衣?還是,我根本不知你是誰,不認識。”

青顏目光一點點上移,看著近在眼前的臉,當看到他眼中盛著的悲傷時,她忍不住垂下了眼,不敢看。

“為什麽要找我呢,我不過是一直在利用於你,不值得你如此。”

“我知你不值,可我又想不到有誰是值的,所以就犯了傻。”

青顏垂首,靜謐不語。

蕭清影以指腹拭過青顏低頭時垂落下的一絲散發到耳後,然後微傾身子附唇青顏的耳朵,耳鬢拂過她的側麵,輕聲歎道:“青顏,你可知?你雖騙了我讓我惹下一身禍事,可我見到你還在的時候,還是很高興,絲毫不悔。”

聞言,青顏抬頭睜眼,卻隻見到蕭清影足尖輕點劃過怒放著的彼岸花葉急速後退,如一道逝去的風在花海麵上劃過虹影。

“清影……”青顏的淚水瞬間不受控地從眼角滾落,顫動張唇著想叫他卻隻在喉間發出微弱的聲音,來不及伸手去抓,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蕭清影落進了鬼卒包圍中,連片黑色的鬼卒如潮水從青顏身後湧出朝蕭清影撲過去。

青顏追出去,想在鬼卒之中尋找蕭清影,卻被一股突然從背後落下的掌風擊中,她搖晃著倒下,看著蕭清影,越來越模糊,最終被鬼卒大軍包圍。

等青顏再次醒來已經不知是多久之後,她躺在彼岸花海之中的一處大石上,隻是原本還聲色鼎沸的彼岸花海此刻靜得落針可聞聲,唯有妖豔的彼岸花肆意生長調謝搖曳著幽藍的光,在彼岸花海的忘川河岸邊,有一個臨風背對她而立的男子,青顏一眼認出那是錦玉仙君。

青顏站起走近了幾步,又在花海之中立了許久,才跪下開口道:“師父,蓬萊君他……”

“他算好了時辰讓鴻獸托信兒與我,說要到地府一趟,若是惹了禍事就讓我替他代為尋你魂魄照顧,我雖知你之事,卻一時顧忌壞了命盤規矩未有實情相告,不想竟讓他就鑄成錯事。”

“他……”

“他以為你魂飛魄散了,就來地府請閻王要查你的去處,可你本是羽化上仙又是誤入輪回不在閻王的輪回薄中,他卻因操之過急以為是閻王故意阻他,怒氣攻心之下打了閻王撕毀輪回薄,還推倒了鬼府大門。”

“他會如何。”

“閻王已上稟天庭,天帝派了仙家來處理此事。”

“是我連累了他。”

“因果報應之術,不論是仙凡妖魔皆是同理,今日你即已恢複身份,望你好自為之。”錦玉仙君語氣微歎地地留下一句,然後飛身離去。

青顏看著錦玉仙君離去,垂眸半晌無語,隻有一陣陣自忘川河下而來的陰風拂過,在連片的彼岸花海上掀翻起花浪,幽光習習。

“華衣上仙。”有聲音喚她,她滯了片刻才明白這是在叫自己,她尋著聲音回頭,看到原本立著黑礁石精的地方此時端然立著一個好看的男子。

青顏看著那男子,勾動嘴角笑了笑道:“隔了這數千年,華衣這名字倒有些忘記了,反覺得青顏聽著順耳些。羅刹,還是叫我青顏吧。”

羅刹也笑,朝青顏飄近,青顏才發現他竟沒有雙足,此時隻是一縷精魂。

“那你也別叫我羅刹了叫我涵紹就是,這名字還是青思給取的,我也約有幾千年未聽誰喚過了。”

“涵紹,你是風妖,這類雅名倒也配你。”青顏點頭。

“即我已按約守到你打開往生鏡取得一半魂魄,那麽你也按約讓我可以離開地府去找青思。”

“嗯。”青顏取七幻鑰匙開始閉眼念訣。

涵紹閉目,周身有細小的沙粒匯入體內,他的身體開始變得不再那麽透明,最終如常人肉身一般。

“多謝,就此別過。”涵紹欣喜地左右看了看自己的身體,衝青顏拱手行禮後轉身離去。

“稍等。”青顏突然出聲叫住。

涵紹停步回頭,麵色不解。

青顏微皺起眉,有一刻猶豫不決後道:“時隔數千年,你即已重得自由何不以後當個閑散之身,或是一心修行得個仙位也好,可否不再執著前事。”

聞言,涵紹絲毫未有猶豫地笑了,道:“這是說笑了,我在地府受苦幾千年不過就是為了能同青思再聚,眼下我可再去尋他了,怎會就此放手?”

言罷,涵紹化身為風迅速離去,青顏看著他離開,略有無奈。

“你即勸得風妖放手,那為何你就不知放手呢?”孟婆不知何時已經立在青顏身後。

聞得聲音,青顏回頭,有些不解地看她。

“暮玖君之事你已糾葛了數千年,不如就此放手,倒是眼前者你需看中才對,莫要再走一遍老路直到他不是你的了才知曉後悔。”

“孟婆,即是放手,那又何來前後之分,不如一起放了倒顯得幹淨,不是嗎?”青顏一笑,折身飛起離去。

離開地府,青顏朝玉瓊山而去。遠遠地看到玉瓊山如一處冰雪之上的絕處,不染凡塵的空靈明慧之地。

以前與玉瓊山遙相呼應的葳茯山此時隻有小小的一處山體,沒了從前的仙境之貌,隻有黑突的一些殘存,那是當日鏡山結界崩離後聞訊趕來的仙家用法術將散落的鏡山碎片再擬成的結界,裏麵鎮壓著魔王的坐騎睚眥獸。但因為沒了七幻鑰匙的靈力,那結界已不甚穩固,在玉瓊山上的弟子時常可聽到有睚眥獸在結界裏長嘯。

青顏在結界周圍繞過一圈,果然就看到了正落在山體之上的獰魚,此時它一身白鱗銀光閃閃,甚是威風漂亮。

見到青顏,獰魚的身形忽然拔長,蹭地張開鱗翅朝青顏飛過來,似是極為高興地繞飛數圈,最後飛到青顏身下將其托起。

“虧我換了容貌,你竟還記得我。”青顏拍了拍獰魚的頭笑到。

獰魚駝著青顏在空中飛騰數圈,然後突然折身朝結界紮了進去。

等青顏再看清,發現自己已經在一處四處皆白茫茫的地方,青顏不解地四處尋看,發現在一片白霧之中有一個端然而坐的虯髯漢子,一頭棕紅色長發隻隨意地束著,身著深然長袍,五官英氣,隻是因為四肢被縛他動彈不得。

聞聲,那漢子抬頭,睜開一雙重瞳赤目,看清青顏的容貌之後,他臉上露出了驚恐和欣喜,掙紮著想要後退。

青顏皺眉。

見青顏皺眉,那漢子又停了下來,連連搖頭似在自語,道:“不是,她應該還在十裏青峰下。”

“你是睚毗獸?想不到鏡山崩離,你沒了七幻鑰匙,竟還能凝成人形活著。”青顏憑著猜測,已經明白他應該就是被鎮壓在結界之中的魔獸睚毗。

“我是上古神獸,怎會輕易就死。”睚毗微有自得。

“你的生死與我無關,你讓獰魚帶我到此,是有何意?”

“你可知,你和一位上古神女很像。”

青顏皺眉,問:“誰?”

睚毗看著青顏似有思考,道:“你若放了我,我便告訴你。”

青顏笑,轉身離去道:“本想你是上古神獸,卻不想也如凡人一般見識,用這類法子就想騙得自由。”

“你此時不信我,將來定會來求我。”

“那便等到那一日再說吧。”青顏禦獰魚飛出結界,騰雲而去。

身後葳茯山中睚眥發出長嘯,整個結界山體都似在顫抖,玉瓊山中正練習劍術的弟子皆抬頭朝葳茯山處看去,卻隻見自那山體之中飛出一隻白色大魚,魚上迎風而立一絕色白裙女子。

瞬時,眾弟子都微睜大了眼,議論之聲四起。

青顏在雲端微笑,招手示意獰魚落到曾住的竹苑中,徑直推門而入從櫃中取一幅卷軸在窗邊打開,正是當初蕭清影畫的那幅山櫻圖,隻是曾經隻有櫻花碧水的畫中不何知時多了一個嫣然笑意的女子,容貌雖不絕色但卻靈動的很,估摸著便是那日她去廚房時蕭清影加上的。

陽光從窗外竹林間照進,在畫麵上落出一些斑駁陸離的影子,青顏看著那幅畫微有些出神,手指在上麵小心地拂過,腦中閃過諸多曾與蕭清影之事,直到依稀聽到有一群人急速靠近的腳步她才小心收起畫軸招獰魚離去。

走出竹苑,青顏見到麵前以子蕭為首有數百手執長劍的玉瓊山弟子將竹林圍攏占據,臉色或懼或驚。

“你是誰,竟敢直闖我玉瓊山。”子蕭因是近幾百年才到的玉瓊山,並未見過青顏現在這幅長相,便以為她是來滋事者,說話間語氣不甚客氣。

青顏想了想,道:“能不解釋嗎?”

子蕭一聽,麵露不悅,冷聲道:“哼,我看你是解釋不清。”

青顏扶了扶額頭,道:“好吧。子蕭,我若說我是你師姐,你可信?”

“放肆。”子蕭喝斥。

“你瞧,我說了你也不信。”青顏無奈。

“天地間眾仙皆知我師傅隻有四個弟子,何時會多出一個你?真是吹破了牛皮,看我不捉了你好好懲治。”說著,子蕭一揮手,門下弟子皆朝她指劍飛來。

青顏念得自己曾是玉瓊山弟子隻躲閃攻擊並不還手,卻不想那些弟子以為她是無招還手,更是緊逼。青顏避閃了一陣兒,招了獰魚飛身而起欲要離去,可那些弟子又立馬禦雲追了上來,她心裏起了不耐煩,想著這回估摸是要同門相殘再到錦玉仙君那裏解釋領罰了,卻不想在她剛要施法出手之際一隻手從後麵將她拉住。

青顏回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數千年了,這是青顏再一次如此之近的打量暮玖的臉,眉目依舊出塵俊雅,白衣一身風流,立在雲間似是天地間最好看的景色,讓其他一切都成了陪襯。

刹那間,如有一道力量落進青顏的眼眶,讓她的眼感到溫熱酸澀。

“華衣……”暮玖眼中悲喜交加,伸手將青顏擁抱入懷。

青顏呆滯地伏在暮玖的肩頭,眼中的溫熱化成淚滾落出來。側眸的瞬間,在淚眼花繚亂中,她依稀看到對麵雲頭上蕭清影正臨風立在原地看著她,她想要喚蕭清影的名字,卻見到他衝自己露出了自嘲的冷笑,然後漸漸被身後湧上來的白雲霧氣包圍淹沒。

“清影。”青顏輕閉上眼默默喚了一聲,同時突然出手在暮玖胸口一擊,暮玖悶哼著鬆開手,青顏乘機迅速移身退後滑開數丈。

見暮玖被傷,有大批玉瓊山弟子訝異地睜大眼叫出聲,禦雲執劍朝青顏圍過來欲向她出手。

青顏轉身看向圍上來的眾弟子,慢慢將手握上腰後的去塵拂,做好了與玉瓊山弟子困鬥的準備,卻就在這時忽聞一聲輕喝自頭上傳來。

“全部退下。”

圍向青顏的眾弟子全部停下,同青顏一樣抬頭望去,就見到有長發黑衣的俊美男子正急速飛來,是桑璃。

桑璃禦風而來在青顏身前落下,隨手之間若無其事地將她擋至身後,雖依舊一副平時常見的散漫之態,但周身散出強大靈力將一幹玉瓊山弟子逼得紛紛退後落下。

看那些玉瓊山弟子不敢再輕易上前,桑璃將手中骨扇揚手撒開,笑轉身著看向暮玖道:“這不是暮玖君嗎?方才還派對了司命史去玉瓊山上請您,不想就在這裏遇上了。”

暮玖捂著胸口傷處,未語。

桑璃並不理會暮玖的不語,伸出手似是不經意地掐指算了一算,又笑接道:“暮玖君前些時候錯過了入世曆劫的時辰誤了事,本尊者已重新排了時辰派史者送到明辰殿中,本君排下的曆劫時辰估摸著快到了,暮玖君還是莫要在此逗留快些回明辰殿罷。”

暮玖皺眉,似是欲言卻又說話,最終深深看過青顏一眼,客氣地拱手衝桑璃拱手行一禮,揮手示意眾玉瓊弟子退下離去,然後迅速移形離去。

見暮玖離去,青顏聞得桑璃有輕舒一口氣,握著骨扇的手也微有顫抖,才知道原來方才他隻是故作平靜。

“你可知方才得罪的可是未來的天帝,不怕將來他記恨你嗎?”青顏笑。

桑璃搖著扇慢悠悠地渡了兩步,道:“那又如何,至少現在他的命劫還握在我手裏。”

“尊者幫我,想必是有事吧。”青顏試探性地笑問。

桑璃慢搖著扇走近青顏,打趣兒笑道:“何以見得?難不成本尊就不能偶爾唱唱人間英雄救美路見不平的戲碼?””

青顏攤手笑道:“難不成要我想成是尊者看上了我。”

“呸呸呸!我可是不是他蕭清影,便是你現在這皮相長的還不錯,我亦不會看上你這類多事的女子,有這折騰的心思不如去尋幾隻美貌小妖聽曲飲酒。”

如此被桑璃直白的嫌棄青顏略有些傷心,暗自提醒了一聲自己要淡定要有風度,麵上風平浪靜地笑的春滿人間,就差沒應兩聲好了。

看青顏的笑,桑璃又極為嫌棄地揮了揮袖道:“得了,別皮笑肉不笑,我也不是白白幫你,你得還我的情幫我辦成一事。”

“原來你真是早有圖謀才出手幫我的,要我辦何事?”

“你本體是東極的櫻花樹靈,我現需些午花種和絕情洲的荏苒土,你應是不難得手的。”

“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你忘了,我是司命尊者,負責仙妖之命輪劫數薄子,當年你被推入赤井忘川自此再無蹤跡,雖別人不知,可我隻要查上一查便能明白。”

“如此說來,我倒是不能拒絕了。”

“你說呢?”桑璃收起扇子在指間嫻熟地繞過一圈,微抬起下巴,臉上甚是自信的笑。

青顏微笑道:“懂了,過些時候我會把你要的東西尋來給你。否則,我想我的命劫薄子上止不準會多出些莫名其妙的劫數了。”

“聰明的美人兒最漂亮,你走吧。”桑璃笑著目光掃過四周,揮袖拂過,立時漫天散開厚厚的白雲,如此一來便有有誰想再追上來,也無法輕易尋到青青顏行蹤。

青顏拂袖招過獰魚,飛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