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忘記情深種

若那人真的喜歡你,他在乎的不是你的外在,而僅僅是……隻要是你,就足夠了。

當梁越一步步朝她逼近,原本一臉奸笑的席慶諾突然渾身一個激靈,不祥的預感席卷全身。貌似她有些玩過頭了?待她想反悔之時,梁越已然近在咫尺。

此刻梁越正居高臨下地盯著她,細長的鳳眼眯了眯,看起來深沉又詭異。席慶諾隻能唯唯諾諾地幹笑:“越越,別這麽性感地在我麵前晃嘛,我吃不消,嗬嗬。”

梁越的臉上並沒有笑意。他忽然俯身,與她平視,那沉靜如海般的漆黑眸子深不可測,他忽然咧嘴一笑,伸手勾起她的雙下巴,用他磁性又好聽的聲音問道:“知道引火自焚的後果嗎?”

席慶諾點頭如搗蒜。

梁越看著她一副孺子可教的樣子說道:“以後這麽萌的樣子隻能給我看。”

“為什麽要給你看啊?”

“因為給別的男人看,大概不會要你了,太惡心人了。”

“梁越!”

“睡覺。”

“你睡床,我睡哪裏。”

“你隨意。”

“……”

於是,她隨意地睡在梁越旁邊。

席慶諾從來沒有生物鍾這麽一說,也從來不會按生物鍾自然醒的。

但她第二天卻奇跡般地在八點整醒了!因為梁越正在拉扯她的臉,就像拉橡

皮泥一般來回地拉,她臉上的肉實在太多了。“諾諾,你是不是又長胖了?”梁越玩得倒是不亦樂乎。席慶諾騰地坐起來,朝他怒目:“你想死嗎?我告訴你,現在我的道德底線

還沒醒,我不保證你激怒我,會有什麽後果。”梁越挑起眉:“什麽後果?”他的表情在告訴她,他一點都不怕。席慶諾朝天花板翻了個白眼,伸出白嫩的雙手扣住他的脖子,來回搖晃:

“臭小子,臭小子,別考驗一個人的忍耐力!”“我們在一起吧。”梁越說出這六個字的時候,嘴角含笑,可眼神卻比任何時候都要認真。這種半真半假的模樣,讓席慶諾一時不知如何反應。席慶諾愣了好一會兒,結巴說道:“開……開什麽玩笑啊!誰要和……和你在一起啊?”“這樣啊?席叔叔的電話多少來著……”他還沒念完,席慶諾立即瞪眼說道:“臭小子,你不威脅人會死啊?”“再問你一句,和我在一起,好嗎?”梁越說話時永遠帶笑,可席慶諾總覺

得他不是在開玩笑。此時的梁越有些咄咄逼人。“你找別人試驗一下不行嗎?為什麽要找我?”席慶諾十分委屈,他愛玩是

他的事,她不想蹚這渾水,她怕控製不住自己。和美男同一屋簷下,這不是在考驗

人,而是在折磨人。最折磨人的便是明明知道彼此不幸的結局,卻要笑著完成幸福的過程。“不要,就要你。”他蠻橫不講理耍無賴。席慶諾眼淚都快流出來了……梁越的臉上卻綻放出比花還要動人嬌豔的笑容來。席慶諾有那麽一瞬間失神了,她又忍不住犯花癡了。這樣真的好嗎?即便從小一起長大,畢竟男女有別。“就這麽定了!”梁越一臉得意。

這件事情敲定後,梁越便批了席慶諾一天的假,催她趕緊收拾細軟搬進他

家。席慶諾調侃道:“美男,這麽著急?”梁越一臉犯賤地笑道:“我已經等不及了。”席慶諾無語。跟他比犯賤,席慶諾自愧不如。從南區搬到北區,是一件比較麻煩的事情。席慶諾雖然窮,但有亂花錢的壞

毛病,尤其愛買那些稀奇古怪、亂七八糟的東西。雖然買的都不是什麽高檔貨,但在席慶諾眼裏,那都是她淘到的寶貝。比如瘦身精油、雲南高級普洱茶、方便晾衣架等等,她都當寶一樣收藏著。

結果在搬家的那天,那些寶貝全被梁越當成垃圾扔進了垃圾桶。席慶諾那個

心疼啊,她心裏在滴血:“不帶這麽剝削勞動人民的汗水錢的。”“多少?”梁越挑眉。席慶諾便拿出手機開了手電筒翻垃圾桶,一個個拿出來,有模有樣地開始

算:“總共二百五!”席慶諾覺得這數字非常不雅,硬生生補充:“多一毛!”梁越立即從錢包裏抽出三百塊給她。席慶諾也不客氣,直接揣好,打算全部收入囊中。她繼續幹站在梁越身邊,一副監工的樣子,看著他幫自己收拾東西。梁越說道:“記得找我四十九塊九毛。”席慶諾牙齒差點咬碎,一副看鐵公雞的樣子看著梁越,隨後憤恨地從口袋裏

摸出五十塊,塞進他褲兜裏:“剩下一毛,當我給你的小費。瞧,我多大方。”梁越很客氣地回她:“謝謝,您真大方。”客廳裏的東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梁越便朝席慶諾的房間走去。作為“監

工”的席慶諾則尾隨其後。當梁越打開她的床頭櫃的那一刻,他深深地蹙起眉頭,之後便不發一言地拾起床頭櫃裏各種零食,毫不猶豫地扔進垃圾袋裏。席慶諾連忙上前製止,對著梁越

一副苦瓜臉,說:“高抬貴手啊,這全都是進口食品,平時我都舍不得吃啊!”梁越蠻橫地扯過垃圾袋,扔到一邊,從錢包裏掏出五百塊:“不用找了。”席慶諾淚眼婆娑地接過錢:“你想扔什麽就扔什麽吧,你隨意。”於是,席慶諾看見她房間裏各種小玩意兒都被梁越幹脆利落地扔進垃圾袋

裏。席慶諾站在他身後,十分憐憫那些英雄無用武之地的小玩意兒。

當梁越在衣櫃裏翻出一鐵盒水果糖之時,他本想隨手扔了,可卻被眼尖的席慶諾奪了過去,她把那盒子當寶一樣護在懷裏,倔強地說道:“這個說什麽也不能扔,給多少錢也不行。”

悶頭清理東西的梁越,憑直覺覺得那盒子裏不是水果糖,因為掂量著太輕了,輕得似乎裏麵什麽都沒有。他清楚席慶諾的性子,也不勉強,繼續幫她整理東西。

席慶諾稍稍抿起嘴唇,小臉慘白地看著梁越那忙碌的背影,又不安地看著自己懷裏的水果糖盒子,心裏頓時百感交集。因為那盒子裏裝的全是梁越對她的關懷。

在B市的那一年,她差不多變成了個廢人,沒有工作,沒有朋友,不愛說話,目空一切。她不肯說話,他便也不說話。而盒子裏的,全是他給她的便利貼“今天有雨,出門記得帶傘”“轉涼,多穿衣服”“飯桌有菜,記得微波爐加熱再吃”……

那都是梁越給她的關懷,她不想忘,所以收藏起來。她也不敢去看,怕翻出來看了以後心裏難受。他始終是她的朋友,始終都是。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牽絆。席慶諾看著梁越忙碌地在她眼前晃來晃去,她沒頭沒腦地問:“美男,你以

後的老婆要找怎樣的?”梁越頓了頓,側頭古怪地看向她。席慶諾笑笑:“哎呀,隨便問問啦。”梁越麵無表情地說道:“跟你一樣就可以了。”“要求真高。”席慶諾諷刺他。

梁越笑了笑,也不反唇相譏,而是感慨:“所以很難對別的女人動心。”

席慶諾心裏忽然又難受起來。她莫名地開始羨慕起梁越未來那位八字沒一撇的老婆。她傷感了一陣,又沒頭沒腦地說道:“我以後的老公一定要像個娘們一樣。”

梁越幽怨地看著她:“為什麽要像娘們?”

席慶諾負氣地別過頭:“因為我喜歡娘娘腔。”

“不準。”

“要你管。”席慶諾白他一眼。

梁越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她麵前:“我不喜歡娘娘腔。”

“我老公我喜歡就行了,你不喜歡頂個什麽用?”

梁越咬牙切齒,見席慶諾那種理所應當的樣子,更是有氣放不出來。他極力

鎮定:“你的老公必須也要我喜歡,我要是不喜歡,你們別想在一起。”太霸道了!不要因為他們關係好,就這麽管著她。席慶諾忍住:“那你喜歡什麽類型的男人?”“目前為止,我隻喜歡我自己。”席慶諾又想咬碎一口銀牙,吐血身亡。太自戀了。不過這話的意思就是,除了他,其他人都別想做她老公了?其實席慶諾同意和梁越住在一起,一來是受製於他的威脅,二來她本來就想

搬家,但她能租得起的房子太差,而梁越的房子是有錢都租不來的,環境好得沒話說,省錢又住得舒適,再加上細心美男全方位的守護,何樂而不為?她為自己精打細算的小聰明暗自偷笑,那小嘴一進梁越的大房子就沒合上過。梁越見她這副占到小便宜的樣子,不禁打趣:“在想什麽?”席慶諾壞笑兩聲,從上到下打量梁越一陣,眼眸裏流露出一絲諂媚:“美男,你太美了!”梁越微笑,一副很受用的樣子。

席慶諾抱起自己的行李,熟門熟路地往梁越為她準備的房間走去。這是一間很大的房間。雖然沒有梁越那五十平方米的臥室大,但保守估計也有個三十多平方米。她非常滿意地拍拍胸脯,開始著手收拾自己的閨房。梁越靠著門框,看她忙

碌的身影,嘴角禁不住揚起來。席慶諾驀然轉身,朝悠閑看她忙活的梁越瞪了一眼:“是不是男人?看我這麽個嬌弱可愛的女生在幹活也不來幫忙?”

梁越輕笑兩下,反而更悠閑地拿出手機,對準朝他瞪眼的席慶諾,哢嚓一聲,照了一張:“臉大,眼大,鼻孔大,嘴巴大,整個就是用顯微鏡放大的癩蛤蟆。”

“梁越!”席慶諾一把奪過他的手機,自己過目一番,怎麽看也不像癩蛤蟆

嘛!“你有見過帶嘴唇的癩蛤蟆嗎?天鵝美男!”“天鵝?”梁越自言自語地重複一遍,隨即了悟地笑了笑,“癩蛤蟆想吃天

鵝肉,原來你想吃我?”說完,身子朝她身側挪遠了一寸,好似生怕她來個餓狼撲食。

席慶諾見他這般模樣,反而死命地往他身上貼,他又挪,她又貼。正在她玩得不亦樂乎,等待他落荒而逃的時候,他忽然張開雙臂,將她抱個滿懷:“既然你這麽堅持,我勉為其難地讓你揩一點油。”

他抱得很緊。

席慶諾愣了一愣,好不容易反應過來,她才是被揩油的那位,才如觸電般拚命地遠離他的懷抱:“卑鄙無恥。”她的小臉蛋也忍不住紅了,把梁越趕出門外,狠狠地關上門。

她緊緊地貼著門,順著門滑坐在地上,雙手捧著自己通紅的臉。她覺得,她

早晚有一天會控製不住,“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她趕忙給李欣桐打電話,電話那頭很久才傳來李欣桐慵懶的聲音:“喂?”“欣桐,如果我想吃天鵝肉,怎麽辦?”

“這還不簡單,到飯店點一盤天鵝肉。”好吧,物以類聚,腦子不懂轉彎的。席慶諾習以為常地解釋道:“此天鵝肉

非彼天鵝肉。你懂的。”李欣桐沉吟了許久:“讓他成為你的人。”“有你這個前車之鑒,我才不搞這些呢。”席慶諾說者無心,卻還是觸到地

雷。李欣桐冷冷地說:“那還找我幹嗎?你自己看著辦,我掛了。”“啪”的一聲,掛電話的聲音可不是一般粗魯,可見李欣桐真的生氣了。席慶諾抱歉地吐吐舌頭,當沒事人一樣,繼續整理房間。天鵝肉什麽的,還是可遠觀不可褻玩焉。席慶諾收拾完自己的房間,累得倒床就呼呼大睡。待她醒來之時,天已蒙蒙

亮,她揉了揉眼睛,穿著拖鞋出門。打開門的那一刹那,屋外的燈光直衝過來,她不適地閉上眼,躲避刺眼的光亮。好不容易適應了,竟被眼前一派美男賞魚圖看得癡了。

梁越在家從不穿西服,一身簡約的酒紅色休閑外套隨意地穿在他身上,顯出優雅的時尚感和讓人忍不住想靠近的親切感。

其實這並不是她第一次看他穿這種類型的衣服。大學時放假回來,她在B市看中過這種款型的外套,心中萌發出這就是為梁越量身定做的款式的想法。她便買了一件送給他。在他們出來玩的時候,他穿過一次,她還記得她誇他穿著特別好看。

後來,每次見麵他都這麽穿。直到她帶他見韋辰鳴,韋辰鳴穿著一件和他一模一樣的衣服,並且出自同一個人之手。自此席慶諾便很久沒見梁越這麽穿了,而她也很少再回A市。

仿佛時光回轉,彼時,她擁有一顆飽滿鮮活的心,七分天真三分夢幻地去憧憬愛情。愛情在她眼裏既新鮮又誘人。她會莽撞地和李欣桐葉微因談初吻的感受,她會沒心沒肺地在梁越的生日那天告訴他,她有個很帥很帥的男朋友。她甚至會為了愛情舍棄親情舍棄友情舍棄她最不舍的梁越。

那麽此時的她呢?韶華易逝,剩下的是七分警惕三分抗拒地遠離愛情。她不會再幻想自己最後一定會和王子過著幸福的生活,也不肯幻想自己會是美麗的白雪公主還是幸運的仙度瑞拉。她開始歸於現實,看透世事,然後又把自己甩到現實之外,去躲避現實。她變得膽小怕麻煩,變得不再相信愛情。

這些年,身邊的人都變了。李欣桐不再看著泡沫劇流淚,葉微因放棄林暮年準備嫁人,妹妹靈芝也不再飛揚跋扈搶風頭,即便是她老爸席鐵榮也不再死板,還有梁越……

席慶諾再次把目光鎖定在他身上。他依舊沉穩內斂,嘴巴毒賤,沒少惹她生氣,可卻依然待她極好,為她想的總比為自己想得多。她理不清他對她到底是種怎樣的感情?是好朋友?可好朋友的界限早已跨過,卻又離戀人差那麽一步。

少了哪一步?她不知道。她隻知道那步很近又很遙遠。

梁越發覺有人在看他,他微側頭,與席慶諾的目光相撞,他靜靜凝望她,忽然說:“看什麽?”

“癩蛤蟆在看天鵝。”席慶諾調侃地說,語氣中有不易察覺的難過。確實是癩蛤蟆在仰望天空中飛翔的美麗天鵝,如癡如醉,卻觸摸不到。

梁越朝魚缸裏撒了些魚食,紅光鱗白銀肚皮的細長魚身在水中來回暢遊,顯得那樣閑情逸致。

她忽然想當魚缸裏的那條魚了。雖然她知道她沒那條魚值錢。那是血紅龍魚,一條就值好幾萬,她現在可是月光族,身上一萬存款都沒有。

梁越因席慶諾這話撲哧笑了起來:“不要真這麽自慚形穢,我覺得你是會變成公主的癩蛤蟆。”

被梁越如此看得起,席慶諾頓覺臉紅,抿著小嘴奪過他手中的魚食,一股腦地又給魚喂了一次食。梁越大驚失色,連忙用漏網把魚食給撈上來,臉上卻沒有半點怒氣:“這魚跟你一樣,見食物就吃,有多少吃多少。你最多吃胖,但魚會撐死。”

席慶諾不高興地嘟嘟嘴。平時她挺不在乎自己的體型的,不過隻要梁越一說

到她的體型,她便十分敏感,一定會不高興。她終於說出心裏猶豫已久的想法:

“我要減肥。我要瘦到原來的樣子。”其語氣相當有雄心壯誌,好似鉚足了信心與鬥誌。但梁越太了解她那張嘴了,根本管不住。他也不刺激她,隻是沒怎麽用心地

鼓舞:“那你加油。”席慶諾見梁越如此,弱弱地問:“我聽你的,你覺得瘦子好看還是胖子好看?”問此話之時,雙瞳帶水,可憐兮兮。本來想問喜歡瘦子還是胖子,但覺得太露骨,便改了。反正男人都以色為先。

梁越見席慶諾這副淚光點點的扶柳模樣,忍不住想笑:“胖子和瘦子有區別嗎?若那人真的喜歡你,他在乎的不是你的外在,而僅僅是……隻要是你,就足夠了。”

席慶諾眨巴兩下眼,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表示自己聽不懂太深奧的東西。梁越嘴角抖了抖:“瘦子有瘦子的美,胖子有胖子的魅力,無所謂。”他隻能這麽回答了。席慶諾淚光點點的雙眸蹭地一亮,好似豁然開朗,她變臉般笑道:“這樣

啊,今天有什麽好吃的,美男大廚?”於是,她屁顛屁顛地去餐廳物色美味去了。梁越看在眼裏,哭笑不得。吃美食是幸福的。席慶諾慵懶地靠在椅子上,撫摸著自己圓鼓鼓的肚子,一

臉滿足地打了個飽嗝,微微側頭朝向廚房,悠閑地問在洗碗的梁越:“美男,誰娶了你誰幸福啊,不用做飯不用洗碗,家務活不用沾邊,在外也不用賺錢,當個米蟲就行了,爽啊。”

這叫得了便宜還賣乖。梁越聽完她這話,身形頓了頓,忽然停下手中的活,把抹布扔在她的桌前,不冷不熱地說:“洗碗。”“為什麽?”席慶諾一臉茫然,二十四孝梁越怎麽讓她洗碗了?

“你沒娶我,我憑什麽讓你當米蟲?”

席慶諾登時無語,她艱難地組織完語言,澀澀地說道:“我這是讓你全方位先體驗一下婚後伺候米蟲老婆的感受。我這是在鍛煉你。”她說得理直氣壯,毫不含糊,特別能忽悠人。

梁越了悟,細長的鳳眸眯住,嘴角勾起:“是嗎?那讓我先體會當老公的感

受?我想好好鍛煉。”於是,她啞巴了。占她的便宜,癡心妄想。席慶諾灰溜溜地鑽進廚房,老老實實地洗碗。早知

道她就不說話了……這是他們在同一屋簷下,第一個獨處的夜晚。席慶諾洗完碗筷,便陪同梁越一起坐在大廳的沙發上看電視。如果是席慶諾

以前的習慣,此時此刻應該是趴在房間裏玩遊戲。梁越有看財經新聞的習慣,席慶諾便陪他一起看,不吵不鬧,安安靜靜地坐在他旁邊,陪他一起看新聞。

電視上說鳳凰集團有意與B市的秦天集團合作,一起收購A市碼頭以南的大塊地皮開發成酒店。鳳凰集團一直想涉及地產這塊,這次與著名的地產龍頭老大秦天集團合作,可謂是樹立了新的裏程碑。

此時合作剪彩,寧婉婷言笑晏晏地對著鏡頭,那驚豔的麵孔忍不住讓人讚歎她的美。席慶諾小心翼翼地看向梁越,隻見他仍麵無表情地盯著電視看,眼眸流轉中並沒有驚豔的感覺。席慶諾忍不住問:“寧婉婷漂亮嗎?”

“嗯,漂亮。”果斷,沒有一絲猶豫。席慶諾覺得自己是自找苦吃,她這簡直是廢話。雖然從梁越的態度來看,他不喜歡寧婉婷,但他的審美觀還是正常的,不會昧著良心說寧婉婷不漂亮。但自己喜歡的男人說別的女人漂亮總歸是不好受的,席慶諾很委屈地難受了一下下。席慶諾是藏不住心情的人,梁越一眼便知道她在想什麽,莞爾一笑,岔開話

題:“你知道碼頭以南的那塊地是誰的嗎?”他如此一問,席慶諾便知道這地是誰的了。在A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大地

主婆桂女士,擁有三條街的店麵還有許多地皮,光是拿租金就能拿得手軟。“那阿姨怎麽想的?”席慶諾也好奇。畢竟鳳凰集團和秦天集團這個方案是個大策劃,對這塊地顯然是勢在必得。梁越忽然唉聲歎氣:“前不久,我媽媽把這塊地送我做生日禮物。”自從梁越能拿到身份證,他每年的生日禮物都是一塊價值不菲的地皮。席慶

諾見他身在福中不知福,這麽好的事還唉聲歎氣,十分鄙夷地說:“怎麽?不想要送我好了。”

“你不懂這塊地的意思嗎?”梁越的臉上頓時愁容滿麵,“這塊地出售是必然的,但我媽和鳳凰集團的關係匪淺,你也知道我媽有意讓我和寧婉婷在一起。如今這次策劃由寧婉婷一手操辦,我媽媽的意思是讓我以這塊地為禮金,和寧婉婷定下來。”

席慶諾張著嘴,一時不知怎麽說。這簡直是趕鴨子上架!席慶諾忍不住也著急起來:“可你不喜歡寧婉婷

啊。”“我媽說感情可以慢慢培養。結婚了,感情自然而然就有了。”見梁越並沒有反對的意見,席慶諾更慌了。她連忙勸說:“問題是你現在不

喜歡啊!結婚還是要找看得順眼的,你看寧婉婷不順眼,能培養什麽感情啊!”“我並沒有看她不順眼。”席慶諾沒話說了,心卻在滴血了,她可不希望梁越和寧婉婷結婚。她咬牙

切齒蠻橫地說道:“我不管,我不喜歡寧婉婷,我不喜歡的女人,你休想和她結

婚。”哼哼,她照葫蘆畫瓢,她也要耍無賴。梁越做出一副吃驚樣,也不知什麽緣故,他忽然心情大好:“那你喜歡你自

己嗎?”

“廢話,我最愛的就是我自己。”席慶諾一副看白癡的樣子看他,覺得他這個問題問得特別白癡,哪有不喜歡自己的人啊!梁越了悟地點點頭:“我明白了,你的潛台詞是告訴我,娶你,你會雙手讚成。”好吧,為什麽同樣的話,說出來的效果會這麽大呢?席慶諾高舉白旗,麵壁

思過,她以後還是別學梁越了,這簡直就是自掘墳墓,屍骨不存啊!他們根本不是同一個等級的。至於寧婉婷的事,梁越告訴了席慶諾一個驚人的計劃。梁越的意思是,之所

以逼席慶諾一起住,其實是作秀給桂女士和寧家人看的。表示他心有所屬,名草有主,閑雜人等一律莫覬覦。

席慶諾知道他這驚人的計劃之後,便借機討價還價。這主要是以前太憋屈了,有把柄在他手裏,她不能不委曲求全。如今他也有求於她了,她自然不能放過。

於是討價還價的結果是——她要求做一條名副其實的米蟲,梁越全方位“包

養”她,她不幹家務,花他的錢。大財主很爽快地答應了。於是,席慶諾笑得跟神經病一樣,開心了足足一個晚上,失眠一宿。失眠的後果很嚴重,第二天早晨爬不起來,更悲劇的是,這是她第一天上

班。更更悲劇的是,梁越那隻大尾巴狼居然不叫她,任由她睡到日上三竿。上班的第一天,她的工作條是血紅的數字!遲到了。她被梁越分配到經理助理的助理的職位,其實就是沒事打雜,試試新遊戲效

果的閑職。梁越如此安排是希望她的直係上司是自己,這樣免得她受別人的氣。上班第一天的上午,她就在自己的辦公桌上玩了一上午的鬥地主……臨下班之際,席慶諾死死盯著梁越的辦公室,她有事相問。奈何,人潮湧

去,也不見梁越出來。等不及的席慶諾終於敲開梁越辦公室的門。

梁越身著白色襯衫,自上而下開了兩粒扣子,袖子捋在手臂之上,整體效果休閑又不失體麵。他手持一支簽字筆,好似早已久等她一般地靠在椅背上:“什麽事?”

“早上為什麽不叫我起床?”既然他不擺出上司與下屬的姿態,她也便不再守規矩了。梁越很理直氣壯地說道:“不是你說,要當米蟲的嗎?米蟲不是吃喝拉撒都隨意的嗎?”好吧,她無法反唇相譏了,隻能憤恨地白他一眼,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厲

害!”然後準備憤恨地轉身離去。隻是,她剛轉身,梁越便問:“一起吃飯嗎?”他想了想,又促狹地加了一句:“想吃什麽隨意。”果然如他所料,席慶諾立即轉身恨恨地說:“要,我要吃很多很多。”她要

狠狠宰他,以泄心頭之恨!她覺得他是故意讓她遲到的。

其實正如她所想,梁越的確是故意不去叫她,讓她遲到。再以她的脾氣,肯定會來興師問罪,他也便可以將計就計使出激將法和她一起吃午飯,把她昭告給公司高層,讓她以後不被人欺負。

可憐的席慶諾,性格秉性被梁越拿捏得如此準,她完全沒有意識到正被梁越一步步牽著鼻子走。

吃飯的地點還是麵試那天的西餐廳。隻不過這次兩人還沒進去,就和熟人“狹路相逢”。於經理正用手帕擦嘴,剛推開門,便見躍華集團的太子爺和被自己昧著良心說是“人才”的姑娘朝餐廳走來。

他立馬駐足,朝梁越笑笑:“梁經理這麽晚才吃飯啊?”

梁越笑了笑,朝席慶諾寵溺一笑:“等她。”

……

於經理一副“我懂了”的樣子:“那你們慢吃,我先回公司了。”

“好。”梁越淡然而笑。

待見不到於經理的身影,席慶諾還是忍不住白他一眼:“你這話讓人誤會。

要是於經理是多嘴之人,流言蜚語一定以光速傳遍整個公司。”“不湊巧,於經理很多嘴。”梁越佯裝一副事態嚴重的樣子。席慶諾嘴角抽了抽,她看不是不湊巧,是故意而為之。不過她倒是理解梁越

為何如此,通過別人的嘴傳到鳳凰集團的寧家耳邊,其效果比自己說,更有說服力。

一想到寧婉婷,席慶諾就莫名地不爽起來。為了成功踢除寧婉婷,以絕後患,席慶諾忽然拽住梁越的胳膊,強行挽住他,鼻孔上揚:“咱們要演得真一些。”

“這個可以有。”梁越微笑,何樂而不為?席慶諾便親昵地挽住他的胳膊,嬌滴滴地喚了一聲:“越越!”“嗯?”梁越細長的鳳眼微眯,一臉受用的樣子。然而席慶諾還是不受控製地哆嗦一下,她總覺得,梁越是不安好心地給她下

套。

事實證明,梁越確實不安好心。一進餐廳,梁越便把她帶到一堆人裏,故作偶遇地對那些早已將他們看在眼裏的高層說道:“真巧,都在這裏吃飯?諾諾,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技術總監劉誌遠,公關部部長錢友亮,開發部總監彭金科……”清一色高層,由於人數眾多,席慶諾根本記不全。

“這是我女朋友,席慶諾。”向這麽多人介紹她一個人,她相信,眾人都能

把她記全的。眾高層都朝她點頭,她一個個回複,點頭如搗蒜,她懷疑脖子都要扭了。其中技術總監劉誌遠忽然問席慶諾:“席小姐,你……寶寶幾個月了?”……席慶諾原本掛在臉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愣在原地。她今天穿的衣服有些

緊,稍稍露出她隆起的大肚腩。她略顯尷尬,求救於梁越,然而見死不救的梁越隻是朝她微微一笑,一副隔岸觀火的樣子。混蛋!

席慶諾在心裏暗暗罵梁越。他就等著看她出醜是吧?難道就不怕自己丟臉嗎?不過按照梁越那性格,肯定會說,我一直喜歡胖子。

但是在眾帥哥麵前說自己不是懷孕,而是因為太胖顯得肚子大?她實在做不來,太丟臉了。她隻能咬咬牙,撒謊不臉紅地靦腆一笑:“懷孕……兩個多月了。”

“啊,兩個月就這麽大了啊?”技術總監很不客氣地闡述一個想讓席慶諾撞牆的事實。怎麽說話的呢!肚子大點怎麽了?席慶諾在心裏眼淚唰唰地流,奈何臉上卻還要掛上一副嬌羞女人的姿態,她羞澀地靠在梁越懷裏,笑得比哭還難看:“是啊,我也覺得有些大!”

梁越嘴角抽了抽,顯然想笑卻得忍住!他插上一句:“我們的孩子肉多,所以大。”

真是天殺的!席慶諾真想一口咬死這個混蛋!她隻是豐滿的位置不對,全在肚子上而已!

對於席慶諾而言,這次的恥辱她一定會報複的。別看她肚子那麽大,其實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小肚雞腸之人。一想到梁越的那番話她就忍不住畫圈圈詛咒梁越將來的孩子是個肉球,哼哼。

下午上班的時候,席慶諾繼續著她看似悠閑實質無趣的工作。

繼續玩鬥地主中。

梁越的秘書姓蘇,單名菲。是個典型的能上得台麵的美女。要身高有身高,要身材有身材,說長相吧,那可是萬裏挑一,性格也好得沒話說。席慶諾想,要是她是男人,她肯定會喜歡蘇菲的。

所以席慶諾就不糾結梁越為什麽不把自己直接升為助理,而是助理的助理了。

蘇菲說,她的任務很簡單,梁經理叫人的時候,要第一個到,梁經理的要求努力完成即可,梁經理的日常生活也最好全方位地妥善照顧好。總之,一切以梁經理為中心,梁經理是天,梁經理是地。

席慶諾想了想,心情頓時鬱悶起來,這豈不是被梁越管得死死的嗎?哪裏還有翻身的機會啊?這種工作要絕對服從,完全沒人權啊!這哪裏是他口口聲聲為她好?這比以前苦多了。她開始懷疑梁越讓她來工作的終極目的到底是為何?

他的壞心眼在下班之際,已經露餡了。他用電話招她過去,她服從了。來到梁越的辦公室,梁越便對她說:“今晚陪我出席一個酒會,盡量打扮漂亮點。”席慶諾狠狠白上他兩眼,沒好氣地說:“你找別人去。”

“這是工作命令。”梁越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

席慶諾悶著說不出話,上司命令下屬,很正常。但是,她剛剛遭到“人格侮辱”,還沒悲傷夠呢,又命令她去參加酒會,還要求她打扮漂亮,這不是搞笑嗎?她這體形能漂亮到哪裏去?鐵定會被再“侮辱”一次,這次再說懷孕兩個月,怕是沒人信了。

席慶諾堅決不從,斬釘截鐵地說道:“不去,叫蘇菲去。”

“我是體恤員工的,你不去,說個理由吧。”瞧他似笑非笑的模樣,顯然知道她的內情。

他這是明知故問。

席慶諾沒看出他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實況匯報:“我胖,能漂亮到哪裏去?要是酒會裏又有人問我,我怕我會說我懷孕六個月,等再過四個月我生不出娃來怎麽辦?”

人家還是黃花大閨女呢,就這樣沒了清白,鬱悶呐。

梁越佯裝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好似真的有那麽體恤他的員工。他最後總結出來:“你說的很對,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既然這樣,今晚我也不參加什麽酒會了,我們回家吧。”

啊,這又是什麽情況?席慶諾不明白地看著梁越,隻見梁越眯眼一笑:“我們給‘孩子’減減肥吧,要不?我就個人犧牲一下吧,來個‘以真亂假’。這兩個你選擇吧,這是我最後的底線。”

席慶諾一聽,忍不住嘴角一抽。果然,梁越讓她來公司,就是不安好心。

要是平時,他哪裏能這樣強製地命令她什麽?可如今呢?這般理直氣壯,還一副為她好的偽善模樣。多麽體諒員工又無私的老板啊!席慶諾用商量的語氣問道:“可以兩個都不選嗎?”她不想減肥,當然更不

想“以真亂假”!梁越說道:“不可以。”沒商量的餘地啊!席慶諾頓時萎靡不振。梁越此刻悠閑地說:“選好了嗎?”“你這不是逼著我減肥嗎?”席慶諾真想流淚,“我胖怎麽了,我胖妨礙你

了啊!”席慶諾其實並不反感減肥,可她實在太懶,又好吃,減肥對於她來說,比

生病還要難受。用她常常對李欣桐說的話來講便是:男人和食物,食物靠譜多了。梁越說道:“我也沒逼著你減肥啊!我這不是還給你另一個選擇嗎?”席慶諾恨恨地看著似笑非笑的梁越。另一個更不靠譜好嗎?席慶諾定定地看著梁越,見他這麽風輕雲淡,肯定是料到她會選擇前者,減

肥!她偏偏不遂他的意思,到時候下不了台的,反而是他。以為肥是那麽好減的!一想到他等下聽到她的決定,那灰頭土臉的樣子,席慶諾就莫名地興奮起來。雖然她內心已經腦補了梁越驚慌失措的模樣,但表麵上她還是佯裝出一副苦不堪言的模樣,她弱弱地強調一遍:“真的隻有這兩個選擇嗎?我不減肥。”

“其實,這兩者都不難。”梁越把身子靠在椅背上,語氣頗輕。他表現得相當淡定啊!因為他給的選擇,是正常人的話,毫無疑問會選擇第一個,減肥!但是席慶諾有逆反心理,她說:“有勞了,老板!”

她異常興奮,她就等著梁越大驚失色,神色慌張,不知所措。可結果……

梁越似乎料到她會選擇後者一般,嘴角噙著得意的笑容,一副“我就知道你”的樣子。他“謔”地站起來:“好。既然你這麽咄咄逼人,我也就勉為其難地成全你。”

什麽什麽!她咄咄逼人?他勉為其難?這世上怎麽有這麽厚臉皮的男人啊!

席慶諾一臉唾棄地看著他,她打死也不要再輸給他。她就不信他會真的行動。她滿臉不屑地掃了一眼旁邊不遠的沙發,施施然走過去,坐下,掂量著沙發的彈性,然後躺下來,朝梁越招招手:“來成全我呀。”

她就不信了,他敢?席慶諾這副不到臨死不懂悔悟的性格,梁越以前很頭痛,也常常惱她。然而此時此刻,梁越忽然覺得,這種性格實在是太可愛了。席慶諾見梁越一直站在原地不動,心下雀躍不已。她就知道梁越不可能做得到。所謂堅持就是勝利,果然是真理啊!席慶諾正興奮著,忽然眼前一大片陰影罩過來,她還來不及反應,就被吻住。“我來了。”梁越捧著她肥嘟嘟的雙頰,一雙能滴出水來的深情眼眸柔柔地注視她,仿佛有千言萬語。席慶諾一下子看癡了,竟然呆呆地說:“哦。”她忘記了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