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個肆意灑脫的少年

浣花街是C城一條毗鄰華西和成信兩所大學的老街區。

這座城市像這樣的街道有很多,各類商鋪密布,魚龍混雜。不過也就隻有這兒,匯集了兩所在國內都能排得上號的學府的名校生。

和所有大學城沒什麽不同,到了半夜,這裏多的是穿著人字拖在街邊擼串的男生以及青春逼人的姑娘。

晚上十點,街尾一家名叫“極速部落”的網咖迎來了晚高峰。

入口的玻璃門被人從外麵推開,進來個穿著褲衩的高壯胖子,他的腋下還夾著一個和他反差很大,穿著格子襯衫的瘦弱男生,這個組合視覺上有點恃強淩弱的畫麵感,讓人很擔心小瘦子被夾斷。

胖子夾著人邊往裏麵走邊說:“哥今天帶你體驗一把什麽叫作大殺四方,做人不能太,你越是低調,某些菜雞就會習慣性來你這兒刷存在感。”

“知道了哥,你先放開我。”小瘦子成偉樹試圖去掰徐陽的胳膊,臉憋得通紅。

胖子徐陽被他這貓仔般的力氣逗笑,也就順勢放開了他。

“幾個人?”前台的服務生問他們。

“三個。”

“身份證拿來,開幾個小時?”

“通宵。”

徐陽想也沒想直接掏錢,背後卻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還通宵?小心猝死啊你。我就開兩個小時,然後回去睡了。”

徐陽瞪大眼睛回頭:“不是吧旭哥,年紀輕輕就開始養生?”

最後跟進來的男生很高,他穿著一身紅白相間的運動裝,襯得膚色越發白皙幹淨,脖子上掛著一副黑藍色耳機。額頭上一根亮色發帶,整個人打扮得又潮又酷。唯獨那雙眼睛,眼尾微微上揚,斜眼看人的時候總給人漫不經心的感覺。

因為帥,前台的服務生看了他好幾眼。

何旭毫不自知,聽了胖子的話笑罵回去:“滾蛋!昨晚上和那仿真滑冰板的商家扯皮,扯到今天早上五點多,現在困得要死。”

“和人砍價嗎?”徐陽驚奇。

“不是。”何旭隨口道,“我要的那種材料他們沒有,讓人從國外空運了。”

徐陽朝他豎起大拇指,說了一句:“牛氣。”

華西和成信明爭暗鬥多少年,從師資力量到教學方針,唯獨在這冰球上,用“慘敗”來形容也不足為過。成信那可是連續三年蟬聯大學生冰球比賽冠軍,學校在這上麵都不知花費了多少人力、物力。

而華西冰球隊早在五年前就解散了。

徐陽拽了拽成偉樹,猶豫著對他說:“何旭,說老實話啊,雖說是成信的人挑釁在先,但這年底的冰球賽上我們真的能贏?學校不怎麽支持不說,我和成偉樹這家夥根本就不懂冰球,要是拖了後腿怎麽辦?”

何旭挑了挑眉:“慌什麽,我也不懂。”

“……”徐陽噎得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臉色一黑再黑。

你不懂?你不懂就敢隨隨便便和人打賭?

但是,這種話徐陽是不敢問出來的,默默咽了回去。

成偉樹對這個把自己從圍困的廁所裏救出來的胖子有一種謎之崇拜,趕緊轉換話題:“我也不通宵,開兩個小時就行了。”

“不行!”徐陽瞪他一眼,“今天必須陪我!”

成偉樹縮了縮脖子。

不過經他這麽一打岔,這個話題也就此打住。

開好了機子,徐陽搓搓鼻子:“我們找個能連排的座位吧。”

這個時候的網咖人都挺多的,空氣有些混濁,打遊戲的男生一個個如狼似虎地盯著電腦屏幕,不是在砸鍵盤就是在罵豬隊友。

找了半天,也就最後一排還剩三個連排位置。

何旭有些受不了這裏憋悶的氣息和嘈雜的環境,他皺皺眉沒說話,插著兜走到後麵,然後發現最角落的位置上已經坐了一個人了。

或許是網咖裏開了空調的緣故,女生用外套兜頭包裹住自己的腦袋,身形瘦小,窩在角落的椅子上縮成一團,要不是走得近了,很難發現這兒有個人。

一副巨大的黑色鏡框眼鏡遮住她小半張臉,她盤腿坐著,在本子上寫寫畫畫,很認真的樣子。

何旭無意間往電腦上看了一眼,嗬,特大新聞:警方破獲一起殺人案,小姨子夥同姐夫麻醉搶劫,再揮屠刀!

徐陽見他沒動,轉頭問他:“幹嗎呢?”

“沒什麽。”他沒什麽表情地收回目光,拖開旁邊的椅子坐下,打開電腦。

提到“周荔春”這個名字,華西新聞係估計沒幾個人不認識,年級第一、開學招生測試分數創下曆史新高,一戰成名。於是測試結果一出來,她就直接被傳播學的老教授挖進了學校新聞中心。

新聞中心並不是好進的地方,進來還直接歸到了指導教授親自帶的那一組,這讓一眾人對周荔春更加好奇。不過,她本人太低調,不少人質疑她是不是有後台。

但她進組不到半個月,同組的學長學姐,甚至是新人就紛紛反駁:

“什麽呀,人多好一女孩兒,上進努力有才華。”

“你們就是嫉妒,別人高中開始就沒用過家裏的錢,人家的獎學金和競賽獎勵恐怕是你們那點生活費的十幾倍吧。”

一眾認同維護的聲音裏,稍有個不和諧的聲音:“就是……就是稍微有點害羞吧,估計也是在山巔處得太久,招架不住你們這些俗人的厚臉皮。”

此時這個被話題包圍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周荔春,因為電腦壞了,破天荒來蹲了一回網吧。

她皺著略秀氣的眉,用筆戳了戳頭發。

十篇新聞分析,周一就要交。帶她的直係學姐任清,是出了名的冷麵美女,她是進了華西之後才發現這裏簡直臥虎藏龍,就算她是個貨真價實的真學霸,壓力也難免很大。

她舔了舔嘴角,稍微走神的時候,眼角的餘光注意到了剛剛坐在身邊的人。

最先看到的,是放在桌上的那隻手。

男生的手指骨節修長,不似女孩兒那般女氣,力量和美感同時具備,正有意無意地用食指敲擊著電腦桌的桌麵。

周荔春眨眨眼,對於漂亮好看的人和事物,人類都有基本的欣賞能力。

他電腦上開著遊戲,手指在鍵盤上遊走,嘴裏卻在和人講著電話——

“嘖,海裏的東西都敢亂撿,活該你的腦袋被門夾過。”

“別提了,老頭子倒是想讓我上成信,誰知道剛回來第二天就遇到一自稱是成信冰球隊的傻子!開口就高貴得恨不得所有人給他們跪下,就那素質,估計九年義務教育沒消化好。”

“你說誰?初中隔壁班班花……不認識,誰讓你把我電話隨便給的?我說這兩天怎麽老有不認識的人打我電話。”

他的姿勢是典型的“京癱”模式,但難得的是這軟如泥的姿勢被他清冷的氣質襯出幾分慵懶貴氣,他語氣懶懶散散,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朋友瞎扯。

周荔春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

這個人她認識,應該說不隻是她,學校裏大多數人都認識他。

他開學第一天就把華西大學的死對頭成信大學的冰球隊得罪了個幹淨,聽說是為了幫學校另外一個冷麵男神鄧柯的忙。

一來就護校草,再加上自己也顏值爆燈,一時間關於何旭的傳聞呈放射狀向外擴散——

聽說他回國的原因是在國外的學校打架被開除,回國後也高調不減,一開學就開著百萬超跑來報到,然後入學就辦了件大事——大刀闊斧地重建冰球隊,學校不支持沒關係,訓練場廢棄太久不能用也沒關係,人一個電話,第二天就有人開著車拉來一大車裝修材料。一開始就鬧得無比熱鬧,有等著看戲的,也有真心覺得他魄力十足的。

周荔春那點話題在這種全校轟動的人麵前,完全不夠看。

這樣的人注定是活在光圈裏的,無論是嫉妒或者仰慕,但他所身處的這個群體確實存在即高調。

周荔春無意識地轉了轉手上的筆,往旁邊挪了挪。

寫分析寫得太投入的周荔春沒怎麽注意時間,等到放在一旁的手機振動起來的時候,她才發現已經快到午夜十二點了。旁邊的位置上已經沒人了,和他一起來的兩個男生倒是還在玩遊戲。

電話裏,曾月的聲音很大:“四兒,你到底還回不回來了?班導查寢倒是混過去了,可你要是再不回來,宿舍可就關門了。”

曾月是帝都人,周荔春又是宿舍裏最小的一個,這個帶著兒化音的外號也就此叫開。

“回回回,不回我晚上住哪兒?”周荔春站起來,慌亂地將東西掃進包裏,關了電腦,拖開椅子就往外麵跑。

因為比較急,她跑到門口時一時沒刹住腳,剛好外麵又有人同時推門,“砰”的一聲,整個人迎著門就貼了上去。

嘶!完了,頭鐵定腫了!

周荔春反彈回來跌坐在地上,捂著腦門,有一瞬間都是蒙的。

她皺著鼻子抬頭往外麵看去。

眼鏡不知道摔哪兒去了,她眨了眨眼睛才勉強認出眼前的人,怔了怔。

是何旭,她還以為他早走了。

“沒事吧?”何旭挑眉。

他手上拿著三杯飲料,逆著光,並沒有上前去扶人的打算。

女生估計是撞得有些狠了,額頭中間紅了一小塊,她的皮膚很白,所以那塊紅有些明顯。她短發亂糟糟的,棕色眼珠,眼神迷迷蒙蒙,看起來很顯小。

“能沒事嗎……”周荔春揉揉腦袋小聲咕噥了一句。

她找到眼鏡戴上,眼前頓時清晰了不少。她自認倒黴地從地上爬起來,無意中瞟到了對方手上的飲料,才想起自己沒吃晚飯,本能地咕嘟一咽口水。

何旭注意到她的小動作,看向自己手裏的飲料,嘴角一抽,餓了?

“你……”

他話還沒說出口,就見女生想起什麽,攏了攏外套,隨即又風一樣地卷了出去。

何旭被無視得徹底,猜了個大概。他低頭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十一點四十八分,暗道她跑得再快,舍管阿姨也未必會把她放進去。

他很自然地收回伸到一半的手,沒將這個小意外放在心上。

何旭回到位置上的時候,胖子還帶著成偉樹在遊戲裏廝殺。

“你們的。”何旭把飲料遞過去。

成偉樹有些驚喜地接過,徐陽轉頭問何旭:“再來一局?”

“不來了,回了。”

網咖這個時候差不多正式進入了狂歡時間段,徐陽知道何旭不住學校宿舍,也不勉強,隻是說:“鄧柯那兒你打算怎麽辦?”說完又接著道,“鄧柯和成信冰球隊隊長許川的恩怨由來已久,聽說自高考前鄧柯敗在許川的手底下之後就再也沒有碰過冰球了,說服他恐怕不容易。”

開學那天鄧柯在學校門口被成信的人圍堵,對方出言不遜,都把鍋砸到學校頭上了,何旭剛巧趕上,一時熱血上頭才會有打賭這件事情發生。

雖然事後知道了冰球隊的前情,但賭約卻是應下了,何旭也當真開始行動了。隻是鄧柯那人就是一冰坨子,說不加入就是不加入,說破天也不管用,何旭沒少頭疼。

“他不同意那就想辦法讓他同意。”何旭沒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結,拿上車鑰匙懶散地說,“走了。”

少年插著兜穿過網咖大廳,將背後一室的嘈雜關在門內。

九月的晚風還帶著一絲悶熱,這個時候外麵的街道有些冷清,路兩旁枝繁葉茂的盤根大樹迎風搖晃,影影綽綽的,帶著這個時節特有的氣息。

手機上有電話打來。

見著名字的時候,何旭麵無表情地掛斷,結果對方鍥而不舍地連番轟炸。

他“嘖”了聲,接起來。

“幹嗎掛我電話啊?”一接通,女孩子嬌嗔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何旭的臉色不大好:“有事沒事?沒事掛了。”

女孩子語氣柔軟,俏聲道:“你脾氣怎麽就那麽大?還生氣呢?我不就抱怨兩句嘛,除了我誰還受得了你啊?”

何旭輕嗤:“我逼著你往我這兒湊?”

對方也不發脾氣,知道他就是個嘴巴這麽傷人的主兒,她開始撒嬌:“我錯了還不行?從你回國我們見麵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你忙完沒有,明天見麵好不好?我去找你。”

何旭拿著車鑰匙坐進車裏,發動車子,想了想,妥協了,吐出一個字:“行。”

周四下午兩點,學校在禮堂開辦了一場演講,抽調了部分專業的學生參加。

“四兒,你快點兒,要遲到了。”曾月和另外兩個舍友在門外催促。

周荔春扒拉了一下自己快要齊頸的短發,想著要抽個時間去修一下了。她摸出新聞中心的工作牌掛在胸前,跑出去說:“來得及吧,還有二十分鍾呢。”

於新瑤無奈道:“你看看手機。”

周荔春低頭一看,呃……十分鍾都沒有了。

曾月笑著接話:“沒話說了吧,你那天晚上因為晚歸還沒被舍管阿姨嘮叨夠呢?”

周荔春想起來就臉色發苦。

她想起那天晚上和舍管阿姨整整磨了半天才被放回宿舍,身心都受到了非人般的折磨。華西的宿舍管得特別嚴,阿姨嗓門大,教訓人的時候能從宿管製度上升到人生命運,兩小時都不帶重樣的。

她抓了抓脖子上的碎發,感歎說:“夠了,此生都不想再來一回。”

幾個人大笑,開始往禮堂方向狂奔。

天氣太熱,路上蟬鳴不停。

周荔春和舍友趕到禮堂的時候,時間剛剛好。

短短的路程已經能夠感覺到汗水沿著脊背往下滑落,周荔春拿著手上的本子扇了扇,好在禮堂開了冷氣,幾個人找到靠後的位置坐下。

於新瑤看到她手上的草稿本,問她:“你們新聞中心人不少吧,怎麽連演講活動的稿子也是你在寫?”

她們宿舍是混合宿舍,周荔春報到的時候來得比較晚,宿舍裏就她一個新聞係的。她托著下巴磕在前排的椅背上,聞言偏頭道:“就當練習了,挺好的。”

今年采訪部的新人除了周荔春之外還有兩個男生一個女生。

她再怎麽例外也是個新人,又在重點組。

要學的、要做的還有很多。

曾月奇怪:“你確定不是被壓榨勞動力?”

周荔春剛想反駁,坐在她旁邊的朱婭沁翻了個白眼,摟過周荔春道:“別聽她倆的,你們新聞中心的那個負責老師是傳播學的餘教授吧,他經驗很多,聽說年輕的時候做過電視台編導,跑過大大小小的新聞,跟著他總能學到些東西的。”

朱婭沁是個和周荔春一樣的學霸,不同的是,朱婭沁熱情大方。而周荔春出身於普通工薪家庭,父親早逝,從小到大的學習經驗就是埋頭苦讀。

這對一個需要對外交流的新聞學生來說,是大忌。

周荔春也是上了大學,正式接觸這個專業之後才發現自己的問題,所以在餘教授問她要不要加入的時候,她幾乎沒有猶豫就同意了。

她很認真地點點頭,笑著說:“我知道。”

於新瑤戳了戳周荔春笑起來嘴角邊那個不太明顯的小梨窩,指腹下的肌膚觸感不要太好。她喃喃:“四兒啊,我一直覺得你給自己的定位出了差錯,我覺得你有成為妖豔美女的潛質。別整天老想著學習學習,多無趣啊。”

周荔春拍開她的手翻了個小白眼:“別鬧……”

她不是C城人,老家偏南方,從小到大循規蹈矩。要讓她上了大學就像其他女同學那樣,每天討論最近又有哪些好看的韓劇,這個季度有什麽上新的化妝品,哪個係有個特別帥氣的男孩子,這還真是有點難為她,因為一是興趣不大,二也是她有自己的計劃。

她早已指定了大學四年的目標,有要完成的任務,有要學習的東西,每一件都比這些東西要重要。

曾月搶過於新瑤手裏正在補妝的口紅,總結感歎:“哎,反正你們這種學神的樂趣,我等凡人是不能理解的!”

於新瑤跟著狠狠點頭:“對!”

周荔春樂了,笑意盈滿眼眶,露出一口小白牙齒。

幾個人說著話的時候,禮堂突然安靜了一瞬,然後嘈雜的討論聲進入新一輪**。

周荔春往入口處看了一眼,明白了緣由。

要說新聞係別的沒什麽,就是八卦消息巨多,身處其中想不關心都難。

門口處進來了兩個身高不相上下的男生,走在前麵氣質冷淩而矜驕的人是鄧柯,他永遠看起來都是冷冷淡淡的;後麵跟著的就是何旭了,他今天穿了件黑色兜頭衛衣和藍色破洞牛仔褲,一手插著兜,一邊低頭看手機。

這一冷一熱的兩個人,進了這大禮堂瞬間吸引了大片目光。

鄧柯一直是學校熱門人物,據說他四歲開始接觸冰球,實力和成信冰球隊的王牌球員許川不相上下。兩人做了多年對手,直到高考前,鄧柯在一次比賽中以一分的差距在許川的手底下落敗,卻不知為何至此沒有再上過冰場。

何旭也是擁有無數傳說的存在,這兩人湊到一起,話題度飆升,可供幻想和八卦的後續也極其多,一時間禮堂裏少女們交頭接耳好不熱鬧。

門口處的何旭抬頭的時候發現所有人都在給他們兩人行注目禮,頗有點不耐煩地緊了緊眉,黑漆漆的眼睛四處掃了掃,隨即偏頭和鄧柯說:“胖子他們提前占了位置,走吧。”

鄧柯點了點頭,跟在何旭後麵。

兩人拾級而上,越走越近了的時候周荔春發現,他們要坐的位置就在她們斜後方。

曾月嘀咕:“何旭和鄧柯什麽時候這麽和諧了?”

“你認識?”周荔春問。

“誰不認識啊。”曾月誇張地說,“你知不知道學校貼吧最近全是這兩個人的帖子,何旭因為鄧柯和人結怨,有意要把鄧柯拉進冰球隊,但誰都知道鄧柯已經很久不碰冰球了。不過何旭貌似挺執著的,這一個星期能看見鄧柯的地方基本都有他的身影。”

“那這是答應了?”於新瑤也好奇,探過身加入討論。

朱婭沁冷淡地接了一句:“我看未必。”

身後影子一晃,有人坐在了她們的後麵。

“你倆怎麽這麽晚?”有人問。

何旭下巴一抬:“那你得問他。”

“我沒讓你等。”是鄧柯冷淡的聲音。

“得,我自願的行了吧。”

……

後麵斷斷續續的聊天聲傳進耳朵,周荔春沒怎麽說話,她還記得他那天晚上懶散地坐在自己身邊的樣子,也記得他和人打電話時不怎麽耐煩的表情。

這樣一個人,碰上鄧柯這種製冷機居然也這麽能忍耐?

演講很快就正式開始了,最先發言的是學校領導,說了一堆官方的開場詞,然後請出了今天的主講人,是名校的客座教授,主講“生命的價值”。

教授經驗豐富,引經據典,不時引得全場哄堂大笑。

何旭明顯沒有聽進去,靠在位置上戴著耳機打遊戲。

周荔春聽到中途的時候收到新聞中心學姐任清的消息,讓她去前麵,方便等會兒的采訪。她貓著腰站起,拿起桌上的本子和筆。

“去哪兒?”於新瑤問她。

“前麵,等會兒有問題要采訪那個教授。”她一邊小聲地說著,一邊貓腰準備從旁邊過去。

剛蹲下,後麵就伸來一條長腿,直接踢到椅子的折疊坐墊上,周荔春一個趔趄,差點兒被擠到前排的椅子底下。

堪堪穩住的周荔春:“……”

何旭意識到自己踢到了前排的椅子,從手機裏抬起頭發現前麵的位置沒人,然後彎腰往底下看了一眼,發現似乎有人蹲在地上。

他扯下耳機,隨口說了句:“不好意思。”

“沒事。”周荔春小聲嘀咕了句,然後從後排溜了下去。

何旭抬頭無意間掃到那個貓著的背影,眯了眯眼睛,怎麽看都覺得……有些眼熟?他把腿收回來坐正,再次把目光掃過去。

嗬,這不是被玻璃門撞坐到地上的那個女生。

一次兩次撞到她,是有仇?

那天晚上網吧的女生風一樣卷門而出。現在也是,動作小心翼翼,溜得倒是挺快。

他沒多大興趣地收回目光,發現遊戲已經結束了。

“怎麽了?”徐陽意識到他心情似乎不怎麽好。

“沒什麽,這破演講太無聊了。”

周荔春找到前排的位置坐下的時候,總算長籲了口氣。

任清就坐在她旁邊,這學姐怎麽說呢?人不壞,就是架子端得有些高,喜歡被眾星捧月的感覺。

任清見她過來,轉頭問:“記筆記了嗎?”

“記了。”

“那就好,好好寫,如果還過得去的話,到時候修改修改可能會放到學校官網。”

這一塊坐的都是新聞中心上一屆的學生,新聞中心的工作牌就像是個免費通行證,各大活動現場總有這些人的身影,包攬了官網首頁的各大新聞頭條。

另一個女生和任清說:“對了,學校冰球隊那邊要不要去采訪寫一篇稿子,就目前的組建情況什麽的。鄧柯和何旭可都是話題人物,總有些東西可以挖的。”

任清想了想,轉頭對周荔春說:“你這段時間要是有空可以留意一下。”

周荔春頓了頓,點頭應下:“好。”

剛剛說話的女生笑道:“荔春,這可是個美差,鄧柯那個冷麵男神可是個香餑餑,多少女生覬覦。何旭更是聚光燈,富二代,長得也帥,我們這些老學姐是沒什麽指望了,就你們這些小學妹看看還有沒有希望。”

話題偏得有些遠,何況就剛剛那兩人?

周荔春搖搖頭,哭笑不得地說:“學姐,我可不敢。”

女生打量著周荔春,幹幹淨淨的T恤和牛仔褲,腦瓜子挺聰明,但長得人畜無害的。她點點頭說:“也對,就你這樣的送上去,豈不是羊入虎口。”

周荔春:“……”

任清白了那女生一眼:“讓你們采訪不是讓你們追人,而且那個何旭有女朋友的,就是成信大學今年新評選的校花劉雲溪。”

這話一出,震驚了一眾人。

“不是吧!”有人驚歎,“劉雲溪很出名的,大學校花網紅,很火的,居然是何旭女朋友嗎?不過這全校都知道何旭和成信大學的冰球隊不對盤,現在還搶走了人家校花,這臉打得夠狠啊。”

“別瞎說,聽說兩人很早就認識。”

“唉,不知為何,雖然我沒啥戲,但是還是感覺到心碎的疼痛。”

“哈哈哈,你少來。”

……

話題越跑越偏,周荔春在其中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她對這些明星般的話題人物的感情史沒啥興趣,但是一想到剛剛說的冰球隊的采訪,又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