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不“中二”枉少年

喬易白初遇虞歡那年,恰是敢想敢做,愛吵愛鬧,啥都不缺光缺愛的青春叛逆期,滿腔的傻氣側漏出來簡直藏都藏不住。

喬家爸媽都是事業心重的人,陪孩子的時間不多,喬易白從小在大房子裏由阿姨照看著長大,除了不能時常見到父母,其他幾乎要啥有啥,也因此養成了缺乏管教的小霸王性子。周圍的小孩兒家裏大多都和喬父在生意上有些來往,礙於喬家財大勢大,家長們大都在背地裏告誡過自家孩子要盡量順著喬家小子。

這些小孩兒從小被父母養得人精似的,別的不會,見風使舵的本事使得爐火純青,這麽一來,喬易白更是學校家裏兩頭呼風喚雨,隻覺得自己無所不能。

喬易白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裏一路順風順水地長大,一直長到某一天“中二”病犯了,且一犯不可收拾,瞧著什麽都不順眼,索性選了個宜出行的日子,一聲不吭就離家出走,背起背包來了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然而想象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一腔孤勇踏上征程的喬家小公子在火車上打了個盹兒,不慎遺失了手機和錢包,僅剩身上買票找下的幾十元零鈔,吃了兩頓飯後身無分文,隻能抱著僅裝了幾件換洗衣物的背包縮在牆角,包著兩泡淚可憐兮兮。

而那時候的虞歡是什麽樣的呢?

在林女士的觀念裏,男孩子要腦子好,女孩子得拳頭硬,早在懷著寶寶還不確定是男是女時,林女士就已經為未來孩子做好了規劃,是男孩兒就送去學圍棋,是女孩兒就學武術。

虞歡一落地,林女士就為她想好了以後要學的諸多課程,五歲到十歲之間把跆拳道柔道劍道散打等通通學了個遍,十歲後專攻據說最實用的散打。

所幸身為女孩兒的虞歡不僅吃得苦,腦子也不錯,還真就學得像模像樣的,手腕也不錯,招攬起小弟來方法一套一套的。與喬易白的背靠大樹好乘涼不同,虞歡是實打實靠自己雙手掙下的“江山”。

虞歡與喬易白的相遇,堪稱史上最慘烈的碰撞。

彼時喬易白已經硬生生餓了兩天肚子,礙於青春期小少年的謎之自尊,去警察局拜托人民公仆送自己回家的事怎麽也做不出來,自以為硬氣地勒緊褲腰帶四處流浪。

熊孩子虞歡住的小區裏有扇鏽跡斑斑的大鐵門,欄杆樣式,能落腳,踏在上麵單腳借力能從這頭**到那頭,半弧形軌跡體驗飛一般的感覺,這是虞歡自小百玩不厭的遊戲。

這天,虞歡像往常一樣攀在鐵門上借力一**,以往一**到底的鐵門卻在半途被擋下了,而擋下她的,是喬易白的頭。

這次激烈的碰撞以喬易白的暈倒告終。

虞歡有點蒙。

所幸剛好下班回家的林女士看見了這一幕,急忙把暈倒的喬易白送進了醫院。

自知惹禍的虞歡縮著脖子在病房門口等著道歉,誰知道一係列的檢查下來,得出的結論出乎意料——喬易白的腦袋除了撞出個小包外什麽事都沒有,他是餓暈的。

林女士聽到這一結論鬆了一口氣,看看躺在病**蒼白著一張小臉可憐兮兮的喬易白,再看看自家就差把“小霸王”三個字刻在臉上的大閨女,對比之下,母愛泛濫成災。

要說喬易白的長相那是真的好看,幹幹淨淨的眉眼,還沒完全長開的少年看起來乖乖巧巧,博起叔叔阿姨的好感來簡直不費吹灰之力。林女士付清醫藥費後就急匆匆回家給這孩子準備吃食,囑咐虞歡守在病床前好生照看著。

戰戰兢兢等上幾個小時,得到結果顯示不是自己的錯,又成功被自家老媽當苦力使的虞歡深覺自己受到了欺騙。

嗬嗬。

等你醒來的。

老子揍不死你個小碰瓷的。

喬易白在虞歡的無限怨念中悠悠轉醒,一醒來就對上了一張咬牙切齒的臉。

他一句“你是誰”還沒問出口,就被虞歡粗暴地壓在了身下。

虞歡在喬易白睜眼後一躍而起,一肚子的不滿仿佛找到了突破口,揪住喬易白的衣領就準備來兩句霸氣的宣言,讓這病**的小子認清楚誰才是老大。

話沒出口先對上了喬易白的眼睛,剛醒的他眼神還有些渙散,懵懵懂懂的,竟然出乎意料的好看。

虞歡這麽想著,就脫口而出了:“喲謔,小碰瓷的長得還挺好看。”

虞歡的身體有著少女的柔軟,喬易白被她壓在身下,覺得耳朵癢癢的,渾身莫名地不自在。

喬易白反應過來後也有些惱羞成怒,伸手試圖推開她,少爺脾氣一上來就啞著嗓子大吼。

“給我滾開!”

虞歡被他吼得一愣,隨即火氣更大了,手上更加用力地壓得他動彈不得。

但生氣歸生氣,虞歡還是有些分寸的,壓住喬易白並揪他衣領時還沒忘了避開那隻打點滴的手。可是剛醒的喬易白並沒有意識到自己還吊著水,因此他推虞歡時用的是兩隻手,且兩隻手都舉得挺高,使的力也不小。

他這麽一動作,血液就開始回流,針管裏出現一段觸目驚心的紅色。

虞歡看見了這段紅色,覺得不能再這麽下去了,得想個法子製住這小子。她想了想,最後壓低聲音,學著隔壁鄰居大人嚇小孩的語氣:“再鬧就脫你褲子。”

喬易白果然不鬧了。

他整個人都有點僵住。

虞歡正得意於這番威脅果然有效,就見喬易白紅著雙眼看她,聲音還有些壓抑的顫抖:“你……你等著,回頭讓我爸找你家長談心。”

喬易白是真的委屈狠了,他從小到大就沒被人這麽粗暴地對待過,周圍的人誰不是順著他捧著他,這回栽在個小丫頭手裏,他還真怕對方一言不合就脫他褲子。再者說,這時候他也意識到了自己一個人流落在外孤立無援的處境,懷念起曾經眾星捧月的日子來,這麽一想就更委屈了,也顧不得什麽男兒有淚不輕彈,眼淚啪嗒啪嗒就往下掉。

這時候林女士捧著個保溫杯進來,看見病**的小可憐哭成那個樣子,又一看自家閨女壓在人身上的惡霸姿勢,立馬自發腦補出了一出“逼良為娼”的大戲。

惱怒虞歡的同時竟還生出了對自家閨女有本事的小小自豪,這惱怒和自豪加起來兩相抵扣,林女士最後隻惡狠狠地瞪了虞歡一眼。

接收到林女士“不放手就等死”的目光,虞歡立馬鬆手站到一邊,趁林女士背對著她給喬易白盛湯的工夫,朝哭到收尾階段的喬易白做了個口型——

“走著瞧。”

喬易白:“……”心好累,想回家。

喬易白的身體並沒有大問題,輸完液後就沒必要待在醫院了,林女士給他收拾收拾就帶著他回了虞家。

最後在林女士的循循善誘下,喬易白終於道出自己離家出走的事實,並報出了喬爸的號碼。

熱心的林女士第一時間打過去說明情況,那邊喬爸爸接到電話卻是一臉莫名其妙。

這個時候正值暑假,喬爸爸前段時間才接到負責照顧喬易白的阿姨的電話,說是喬易白和要好的同學出去旅行了,向來很少管著自家兒子的喬爸爸自然沒多想就信了,卻怎麽也想不到自己那個小事不斷,大事卻很少惹的兒子這回竟然負氣出走了。

喬爸爸擔心之餘表示自己和妻子都暫時抽不開身,態度溫和地拜托林女士幫忙照顧喬易白幾天。

林女士同意了。

可喬易白看上去並不開心,哭喪著一張臉看著林女士掛斷的電話。

虞歡吹一聲口哨:“嘿,小美人兒,你爸媽不要你了喲。”

喬易白別過臉不理她。

虞歡看著這樣低落的喬易白,突然覺得心裏有點不是滋味,上前兩步攬過喬易白的肩膀:“多大點事兒啊就給你難過成這樣,走走走,姐姐帶你打開新世界的大門!”

虞歡口中的新世界,其實就是武館的大堂。她把喬易白拖到大堂中央,二話不說揚起拳頭就攻上去。

喬易白被攻了個措手不及,隻能被動地反擊。

三個小時之內喬易白被虞歡放倒三十七次,被壓在地上起不來十三次,被一看情況不對就耍賴的虞歡咬耳朵三次。

虞歡到底是女生,力氣和身體強度上總要輸喬易白一籌,隻是靠著多年學武練就的巧勁,再加上喬易白年紀尚輕,男生的優勢並不能很好的體現出來,一對一地打起來虞歡倒是少有打不贏的情況。

幾個小時下來兩個人都出了一身的汗,癱在地上動彈不得。

虞歡偏過頭看喬易白,桃花眼微眯,一臉愜意,笑著問躺在左手邊的少年:“爽不爽?”

“還行。”喬易白良久才吐出這麽兩個字,又有些不自在地別過頭。

他這一轉頭就完整地露出了右耳,虞歡發現這整隻耳朵呈一種極深的粉色,薄薄的耳郭上仿佛還能看見細小的血管。這讓虞歡沒來由地想起了雨後新長出的小木耳,看起來嫩嫩的,咬起來脆脆的。

好可愛。

虞歡起了逗一逗他的心思。

“你耳朵怎麽這麽紅?”

被發現了!喬易白一驚,連忙回頭遮住:“還……還不是被你咬的!”

“胡說,我咬的明明是左耳。”

“你記錯了,你咬了兩隻。”

“是嗎?”虞歡爬到另一邊,一本正經地觀察了一陣,“可是你左耳是紅色,右耳是粉色,左耳有牙印,右耳沒有。”

喬易白一時語塞,幾次張嘴又放棄,最後隻能捂著耳朵把頭偏到一邊。沉默了一陣,他又轉過頭來惡狠狠地質問:“你對別的男生也這樣?”

見虞歡不回答,他又氣憤地加了一句:“真不知羞!”說完爬起來氣鼓鼓地跑了,留下虞歡在原地一臉莫名其妙。

跑出武館的喬易白其實並沒有去太遠,他就停在門口,捂著撲通撲通作響的左胸口,忽然覺得自己怪怪的,不對勁,哪裏都不對勁。

虞家今天的晚餐十分豐盛,四菜兩湯擺了小半張桌子。大約是被彌補了多年來想有個乖巧兒子的夙願,林女士對喬易白十分喜愛,相較之下總被使喚來使喚去的虞歡越發顯得像垃圾桶裏撿來的。

虞歡悶悶地坐在餐桌前,蹺著二郎腿偷偷摸摸踢對麵喬易白的膝蓋。

力道稍有點大,喬易白悶哼一聲,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麽也沒說。

嘿,還挺上道。

虞歡樂了,悄悄湊過去壓低聲音警告:“糖醋魚是我的,一會兒你不許動!”

開飯後喬易白果然沒碰那碗糖醋魚,林女士問起來也隻支支吾吾地說不愛吃,虞歡很滿意。

吃到中途虞爸爸回來了,提著個公文包一臉的風塵仆仆。林女士很自然地接過包,繞到後廚給虞爸爸盛了飯:“今天正巧趕上了飯點,便宜你了。”

目睹一切的喬易白有些疑惑,他明明有注意到,在此之前林女士有給虞爸爸留好飯菜,獨一份的,就放在灶上小火溫著。

他正要開口問一問,被虞歡一個眼刀掃射,又默默地低頭扒飯。

現在還不懂傲嬌為何物的喬易白,絕對沒有想到在將來的某一天,自己會是這方麵的泰鬥。

那邊虞爸爸嘿嘿笑著接過碗,一轉身才發現了多出來的喬易白。

“嘿,這是給我家小歡找的童養夫?”

喬易白一驚,正欲反駁,一口飯噎在嗓子裏,憋得滿臉通紅,一邊捂著嘴側過身子猛咳,一邊還不忘騰出一隻手猛搖,讓林女士心疼得喲,又是遞水又是拍背的。

虞歡想自己果然不是親生的。

一番折騰過後總算安穩地吃過晚飯,飯後林女士為喬易白收拾出了客房。除了那露宿街頭的幾天外,這是喬易白第一次不在自家空空****的大房子裏過夜。

他裹緊被子,出乎意料地好眠了一晚。

喬易白在虞家待了一個星期,這一星期裏虞歡領著林女士的命令帶著他四處晃悠,幾乎把A市逛了個遍。

這天兩人逛到了虞歡正就讀的育才中學。暑期的學校冷冷清清,隻偶爾有幾個家住校內的小孩玩著你追我趕的遊戲,蹦蹦跳跳跑進跑出。

對這個地方簡單介紹兩句,虞歡正準備帶著喬易白去別處晃悠,兩人突然聽見旁邊的小巷裏傳來細微的哭聲。

“別這麽小氣嘛,哥哥不過借你點錢花花。”

虞歡和喬易白悄悄走到巷子口,就看到一個十幾歲的男生把一個小女孩堵在裏麵,露出一個惡狠狠的笑:“快掏錢,動作麻利點!”

小女孩被嚇得不輕,扯著書包帶子的手都在微微顫抖,抽噎著開口:“沒……真沒錢了……”

男生還待再做威脅,虞歡衝過去找準對方膝窩就是一腳,把人踹倒在地後又迅速往他腿肚子上踢了兩下。這幾腳用的力道都不輕,倒在地上的人掙紮了幾下,最後成功被虞歡踩住胸口動彈不得。

虞歡居高臨下地看著腳下的人,頗有大佬風範地冷笑一聲:“現在的敗類都這麽不長眼的嗎?什麽人的地盤都敢撒野?”

潘揚被虞歡製住,直在心裏暗歎倒黴,自己觀察這小孩兒好多天了,看她花錢大手大腳,顯然是個富裕的,正好這幾天沒錢進網吧了,就想著要點“保護費”,誰知道就讓這尊大神給碰見了。

他顯然是認識虞歡的,應該說這一帶年齡與他們相近的人裏沒幾個不認識虞歡。在這個“中二”的圈子裏,虞歡算是個有能力且路子野的。

然而認識歸認識,被這麽一頓羞辱的仇絕不能不報。潘揚假笑著道歉,卻悄悄抬手,眼中閃過一道陰狠的光。

可是還不等他把手裏的沙子揚出去再來個絕地大反攻,虞歡把踩在他胸口的腳挪開,又踩在了他那隻小動作不斷的手上:“你笑得真假,‘辣’眼睛。”說著腳下一使力,潘揚就嗷嗷叫著討饒。

趕走了敗類,虞歡又蹲下身來安撫了一番小姑娘,好不容易把她哄得不掉金豆豆乖乖回家了,一回頭就看見了目瞪口呆的喬易白。

“你……你是怎麽看出他不是真心道歉的?”喬易白捏著衣角,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廢話,一臉的皮笑肉不笑,那點齷齪心思都寫在臉上了好嗎。”虞歡理所當然。

喬易白看上去更局促了,腳尖輕輕摩擦地麵:“可是我的朋友們都是這麽對我笑的”

“你真可憐。”

“我做什麽他們都說對……”

“你家是不是挺有錢?”虞歡想起了那天在病房裏喬易白放話要她等著,等他爸找自己家長談心的事,突然有些好笑,明明是那麽單純的人,卻硬要裝出一種“我爸是李剛”的惡霸模樣。

喬易白持續搓著衣角,似乎還仔細地想了想才回答虞歡:“嗯,有點。”

“嘖,不懂事的小孩兒。”

“聽我的,回去都揍一頓然後絕交吧。”虞歡自認滿臉社會裏摸爬滾打的滄桑,就差嘴裏叼根煙。

喬易白到底不是個傻的,隻是從小在那樣的環境裏長大難免飄飄然,經虞歡這麽一點撥,臉色就青白青白的很不好看了。

虞歡琢磨著這孩子似乎需要點心理安慰,於是抬起手來拍拍他肩膀,擺出最柔和的表情:“回去以後好好學習吧,人傻就要多讀書。”

喬易白:“……”並沒有被安慰到的感覺。

意識到自己的“安慰”並沒有什麽卵用,虞歡摸摸鼻子,看看天看看地,最後決定轉移話題:“那個……要我說你還是先想著點眼前的事吧。這兩天小心點,我看那敗類臨走前看了你一眼,眼神有點不善哪。”

喬易白從略低沉的情緒裏掙脫出來,輕哼了一聲,表示“讓他來,老子什麽都不怕”。

什麽都不怕的喬易白被一大幫子人堵在了網吧門口,就在喬爸爸來接他的前一天,帶頭的正是那天被虞歡狠揍一頓的敗類潘揚。

猝不及防間被一把掀翻在地,喬易白隻來得及感歎一句虞歡真是料事如神,就看見一群人揮著拳頭圍上來。

喬易白也不是個吃素的,迅速爬起來推翻兩個,略數了一下發現有十幾號人,估摸了一下覺得勝算不大,決定先去個人多的地方避一避。他剛邁開邁開步子,就聽到被推倒的潘揚發出一聲嗤笑。

“喲嗬,有點意思,可惜你老大虞歡不在,不然兩個一起收拾了。”

“或者讓她跪下道歉,哥哥興許考慮揍得輕點兒。”

“哈哈哈哈哈……”

人群裏爆發出一陣笑聲。

喬易白覺得自己又有點不對勁了,明明知道以一敵眾肯定吃虧,自己應該暫時退讓的,可聽著那些人辱罵虞歡,心頭的無名火愣是噌噌噌地往上冒怎麽也按不下,他此刻隻有一個念頭——要打到那些人說不出話來。

虞歡趕到時,正看到喬易白在人群中左突右突,掄起的拳頭逮著人就往下落。

大概少年意氣就是這般,打起架來仿佛不知道疼一樣,喬易白臉上已經掛了彩,卻絲毫不管防禦隻管攻擊,戰況看起來十分激烈。

哪怕隻是看到陌生人之間這樣的以多欺少,虞歡也不可能坐視不理,更何況這個被欺負的人還是和自己朝夕相處了近一個星期,看著有點小刺毛其實傻得可愛的喬易白。

虞歡擼袖子加入戰局。

那是虞歡有生之年唯一一次揍人不成反挨打,多年後想起來總記不起原因,倒是清楚記得那種陰溝裏翻船的挫敗與懊惱。

對方人多勢眾,虞歡也不是自大狂妄的人,知道雙拳難敵四手的道理,是以事先做好打算不戀戰,隻抱著過去帶喬易白突出群圍的心思。

饒是虞歡速戰速決不硬拚,隻意思意思招呼兩下,衝進去拽起喬易白就撒丫子跑,也還是難免身上臉上都掛了彩。

等到兩人氣喘籲籲停下來時,已經手牽著手跑過了好幾條街。

停下來後,虞歡戳著喬易白的腦門兒恨鐵不成鋼:“說你傻你還嘚瑟上了?一打十?厲害了小美人兒,真以為都跟老子一樣打人不打臉?”說著指了指自己額頭上的抓痕,忍不住啐了一口,“娘們唧唧的還用手抓……”又轉過頭了對著喬易白,“老子要是因此破了相,我看你怎麽賠得起。”

一直低頭做鵪鶉狀的喬易白突然抬起頭:“那……那大不了,我以後娶你就是了。”

“嘿,想得美!”虞歡狠戳他的頭。

喬易白沒反抗,隻自顧自地笑:“你剛剛沒咬他們的耳朵。”

虞歡正準備往回走,聽到這話有些疑惑:“我幹嗎要咬他們耳朵?”

喬易白:“可你咬我的了。”又補充,“打不過的時候。”

“想什麽呢!老子是那麽饑不擇食的嗎?那種黑不溜秋的耳朵誰能下得去口!”

喬易白小步走著跟在虞歡身後,沒回話,嘴角卻有些微微上揚。

“今天飯後甜點你的那份依舊得給我留著,聽見沒有!”走到半路,虞歡忽然想起這茬。

林女士心情好時會準備小蛋糕做飯後甜點,顯然這幾天她心情很好,從頓頓晚餐後出現在餐桌上的小蛋糕就可以看出來。而前麵幾天裏,喬易白都在虞歡的眼神威逼下,把屬於自己的那份切下一大半給虞歡,並擺出乖巧的樣子對林女士說自己已經吃飽了。

“好。”這是喬易白第一次心悅誠服地說出一個“好”字,且在心底裏暗暗想,他願意對眼前的少女說一輩子。

然而,這次虞歡和喬易白都沒能等來那份飯後甜點。

喬易白被揍出了輕微腦震**,暈倒在了回虞家的路上。

他這一暈,就暈回了喬爸爸身邊。

接下來發生的事就有些戲劇化了。

喬爸爸忘了存林女士的電話號碼,手滑刪了通話記錄後就再沒了虞家的聯係方式。本以為不是什麽大事,就沒拎出來同喬易白說。

喬易白醒來時是在S市的醫院,喬家爸媽百忙之中抽空守在一邊,見他醒來一陣噓寒問暖,並滿臉歉疚地保證以後會多抽時間陪孩子。

虞歡不在。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喬易白想。

接下來就是閑得發慌的住院時光,喬家爸媽看得緊,喬易白眼巴巴地等到出院,又到了學校開學。

報到時想起虞歡的那句“人傻就要多讀書”,喬家小公子慣常性地耳朵紅了紅,咬咬牙決定以後都不遲到不逃課。

一眾愛拍馬屁的紈絝子弟都發現,喬家小公子自從離家出走了一次,回來整個人都變了。叫他時一臉冷漠愛搭不理,誇他也不再傻樂嗬了,整天紮在書堆裏向書呆子看齊,就差在臉上刻上“隻愛學習”幾個大字了。

愛學習的喬易白等到了這學期結束,拿到進步不少的成績單後,第一時間就想告訴虞歡。

買了最快的機票到A市,詢問一番後才知道虞家已經搬離。

虞家這一搬,喬易白就失去了找到虞歡的全部方式。

之後的很多年,喬易白總會不自覺去到A市,不自覺地走到曾和虞歡一起走過的每一個角落,後來索性在A市買了房子,節假日就過來小住一陣,期待著某天走在人群中,能偶遇那個有著好看桃花眼的女孩兒。

直到七年後的某天,他接觸了一個叫相見歡的CV,她叫他“美人”的語氣,和虞歡幾乎一模一樣。

再然後,他在當初相遇的這座城裏,在虞歡帶他一起見義勇為的中學旁邊,在人群中一眼認出了她,那個喜歡微眯著桃花眼的女子。

兜兜轉轉,相逢的人會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