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這是補課還是說相聲呢

難得這個周末羅消沒去網吧,但一想到要跟唐意風在家裏大眼瞪小眼,他就覺得自己需要來一盒嗎丁啉。

倒不是說自己這個表哥不好相處,實際上,在高冷圈裏唐意風已經算是一股清流了。可再清流,對方大小也是個學霸,就是身上有一兩個臭毛病,那也是為了跟自己縮小差距用的。

有這麽個人在家裏做著對比,羅消方方麵麵都被“秒”得渣都不剩,人要臉樹要皮,活著就是爭口氣,所以,他能喜歡唐意風才叫怪了。

唐意風從外麵回來時,羅消正頂著一個雞窩頭坐在沙發上召喚自己昨夜跟著周公跑出去的靈魂。

聽到關門聲,他才算清醒了一點,打著哈欠:“剛晨跑回來?”

唐意風把外婆一大早去市場買回來的菜放進廚房:“不是,陪外婆買菜去了。她在樓下打牌,我先回來的。”

看看,這在“別人家孩子”的成績單上還得給他加分。羅消心裏鄙視著,臉上卻笑嘻嘻地問:“那,買早餐回來了嗎?”

“我來下麵,雞蛋要嗎?”

“算了,多麻煩啊,我出去吃得了。”才不給你表現的機會呢!

“不麻煩,多雙筷子而已。”

不是,這誰家啊?

羅消正腹誹著,客廳大門先被敲了一下,然後“哢嚓”一聲被人從外麵用鑰匙打開。

接著,江浮就抱著書包從外麵進來了。

羅消馬上切換心情,真心實意地高興了起來:“工哥,早啊。”

江浮看了看時間,毫不客氣地鄙視他:“早個鬼啊,都快十點鍾了。”

“今天不去前海?”

她把書包往沙發上放,看著羅消沒有要出門的意思,就問:“來找表哥補半天課。你也不去網吧?”

羅消搖頭:“我爸媽下個月要回來,我要在二老麵前乖一點,不然就要和長春一樣被他們帶在身邊讀書了。”說著非常神秘地衝江浮眨了眨眼,“長春這次也要回來。”

江浮沒弄懂那個神秘眨眼是什麽意思:“要回來,然後?”

“嗯?難道你不是最期待他回來的那個人嗎?”

“我是嗎?”

“你不是嗎?”

廚房裏正在煮麵的人,聽到外麵的對話,手一滑,醋瓶子沒掌握好,鍋裏頓時泛起一股濃濃的酸味。

“咳!”羅消吃了一口唐意風端過來的麵,酸得差點流眼淚,“不是,表哥,沒聽說醋降價了啊。”

看羅消一臉還不如吃屎的表情,江浮就特想教育他,讓他尊重勞動人民的成果。

於是,她奪過唐意風的筷子,從他碗裏挑起一根嚐了嚐,神情浮誇地說:“哇,好吃哎,這麵煮得,Q彈爽滑,麵條勁道,麵湯濃鬱,完全挑不出毛病,基本上是可以上米其林三星了。”說完還不忘給唐意風豎兩個大拇指,“表哥,好吃,超讚的。”

羅消目瞪口呆地看著江浮給唐意風吹的花式“彩虹屁”,簡直要被惡心壞了。這麽一比較,他瞬間就覺得跟著父母去鄰省讀書也許不是一件壞事。他索性麵也不吃了,乖也不裝了,拿了鑰匙就奔向網吧。

唐意風盯著江浮還回來的筷子看了好一會兒才問:“你經常拿別人手中的筷子吃東西?”

江浮正往外掏書,聽他那麽問,下意識地回答:“沒啊,怎麽可能。”

唐意風不信:“真的?”

江浮這才反應過來,唐意風那可能是在嫌棄她來著:“啊,不好意思,我剛才是看羅消太臭屁了,所以才……我沒想那麽多,算了,你別用了,我給你重新拿一雙。”

唐意風阻止她,非常認真地帶著點分不清是警告還是關心的語氣說:“以後不要用別人的筷子。”

也不知道這個“別人”都包括了誰。

江浮有點沒弄懂他的眼神,隻“哦”了一聲,心想,我也沒用過別人的筷子啊,我很愛幹淨的好嗎?

太陽開始往中天偏,兩人坐在唐意風房間的書桌前麵,江浮軟綿綿地趴著兼顧東張西望。

唐意風坐得筆直,專心致誌地在給她講一道簡單的幾何題:“因為這個四棱柱底麵呈正方形,所以對角線AC垂直於BD,根據題目已知AC是垂直……你看哪兒呢?”

江浮指著他書桌上的一張合照,問:“你還參加過全國青少年散打比賽啊?”

唐意風把照片拿過來反麵朝上扣到桌子上:“嗯,為了考高中用的。”

“你那個時候看起來好小啊,幾歲?”江浮又把照片拿起來。

“十四歲。”唐意風在四棱柱上畫輔助線,“連接上下底麵的對角線……”

江浮根本沒在聽:“哇,十四歲就得了冠軍,獎牌還在嗎?”

“在。”唐意風指著由四棱柱兩個底麵對角線和其中兩條側邊構成的平麵說,“可知AC是垂直於這個平麵的……”

江浮把照片拿到眼前,仔細研究他胸前的獎牌:“是金的嗎?”

“並不是。又因為E、F分別是AB和BC的中點……”

“以後有機會可以給我看看嗎?”

唐意風抬起頭,終於放棄了繼續講題,眉頭一擰,放下筆:“所以,這兩個平麵,為什麽會互相垂直?”

江浮撓了撓耳根:“因為,出題人想讓它們垂直?”

唐意風要被氣笑了:“找我給你補課的原因?”

江浮放下照片認真回答:“因為別人給我補不了,許同誌高三你知道的,沒時間。薑茶成績太勉強了,徐長春又不在起州,溫想還不如我……”

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就相當於直接告訴唐意風,你是我退而求其次,求無可求的選擇。

眼瞅著唐意風的臉開始變黑,江浮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解釋有點不太妙:“我不是那個意思,因為你是他們當中最好的,所以……”

這時,唐意風放在書桌上的手機振動起來,來電顯示上備注著非常令人遐想的兩個字“音音”。

江浮的心髒像是被什麽東西給撞了一下,沒有道理地顫了一下。

唐意風咳了一聲,把手機抓起來,扭身出了房間,去了前陽台,還把門關上,才隱隱約約地說了聲“喂”。

等他再回來的時候,江浮已經把他剛才講過的題目全都做完了,正翻著他已經看到最後幾頁的《全球通史》在看。

忽略掉兩個人之間細微的尷尬,唐意風檢查了一遍題目:“都做對了。”

江浮不著調地笑:“抄的參考答案!”

唐意風沒多說什麽,合上數學題目,開始準備給她講物理。

江浮突然湊過來問:“你給我的備注是什麽?”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近得可以互相看清對方臉上的毛孔,以及目光裏不易察覺的跳躍。

“還是說,羅消把我電話告訴你了,但你根本沒存?”江浮問。

唐意風錯開她的目光:“你的物理真實基礎是什麽程度?需要我從哪裏開始?”

江浮不接話,鼓了鼓腮幫子,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

“備注是她自己寫的。”唐意風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抽風了,心頭一軟居然跟她解釋起來,“她跟我的關係,就像你和毛晨、羅消他們一樣。再說……”

“再說?”

“你覺得考第一名是件很輕鬆,談著戀愛也絲毫不會影響成績的事?如果是這樣,學校花那麽大力氣禁止早戀不就是吃飽了撐得沒事找事做嗎?沒有那麽多聰明到上課不聽講,課外不刷題,成績還好到逆天的人。隻是……”

“隻是?”

“他們的學習習慣和效率更好更高而已。頂多……”

“頂多?”

“天賦可能稍微比一般人高了那麽一點。但是……”

“但是?”

“後天努力才是決定性的。”

“比如?”

“例子太多。還有……”

“還有?”

“你在給我捧哏說相聲?”

江浮被他認真的表情逗笑了:“你知道你剛才的樣子把我帥慘了嗎?”

唐意風耳根一熱,撇開眼神故意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時間:“能開始補課了嗎?”

“可以啊。”江浮很早就想問了,“但是你為什麽會來我們起州讀書?隻為遇見我嗎?那你也是蠻拚的。”

你可以臉皮再厚點。

“我爺爺去世後,我一個人在家,我爸他不放心,大概是怕我親情缺失。我不想讓他擔心我,就聽了他的安排。”唐意風耐著心解釋,“從頭開始給你補?”

“也是,要是以後我兒子跟你一樣帥得‘如花似玉’,我也不放心他一個人在家,”江浮搖頭,“你看著補吧。”

唐意風找到這學期學的內容,抬眼看了她一下:“你兒子會的。”

“嗯?會什麽?”

唐意風低著頭不過腦子地來了一句:“跟我一樣,帥得‘如花似玉’。”

江浮回味了一下他話裏的意思,不知道她理解得是不是對的,反正臉是微微一紅。

說過目不忘可能有點誇張了,但唐意風發現江浮的記憶力好得有點嚇人。給她補過的知識點,基本上不需要他再說第二次,講過的題型如果考試遇到了,也不會錯。

並且這一切都還是建立在她三心二意的前提下。

但,也僅僅隻是這樣而已。

她似乎根本沒把成績當回事,所以第二次月考結束,她在原來的基礎上前進了兩百名後,她所表現出來的極度滿足讓唐意風相當費解。

江浮滿不在乎地跟他解釋:“這你就不懂了吧,我們學渣和你們學霸的境界是不一樣的,進步萬歲,多一分浪費。”

那語氣坦然得讓人絲毫感覺不出來她有一丁點羞愧,仿佛擁有“學渣”這個標簽對她來說是多麽榮耀的一件事。

“你怎麽能這麽想呢?”老張突然從教室後麵冒出來,恨鐵不成鋼地對江浮說,“學習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這教訓在你身上體現得還不夠明顯嗎?不要覺得有了進步就開始驕傲,滿招損,謙受益這種道理小學生都懂,你……”

江浮正拿著成績單折紙飛機呢,聽他這麽一說,幹脆直接把紙飛機放在嘴邊哈了一口氣,從窗口給飛了出去。

把不在意表現到極致。

老張指著她“你”了半天,最後氣得把原本要拿來評講試卷的晚自習變成了隨堂考。

晚自習結束,禾苗癱在了江浮的課桌上哀號:“寶寶到底做錯了什麽,要被這樣翻來覆去地考。”

江浮把她推起來:“又不是你一個人考,你號什麽號?”

禾苗支著下巴,用哀求的眼神望著她:“你以後能不能少惹點老張?你知道自己在老張眼裏不怎麽受待見吧?懟他一時爽,考試火葬場啊,我的江神。”

唐意風收拾完書包,破天荒地插了句話:“今天不考,明天也會考,試卷都打印出來了,你難道指望他幫你寫?”

禾苗張著嘴突然不會說話了,等唐意風出了教室門,她才跟犯了羊癇風一樣瘋狂地拍打江浮:“我的媽,剛才跟我說話的人是唐意風吧?我不是被考焦後出現幻覺了吧?”

江浮被她拍得胳膊都要斷了:“嘶……你激動什麽,不就是跟你說了句話嘛,至於嗎?”

禾苗誇張地點著頭:“你知道我們的唐意風,你表哥在學校裏被叫作‘冰糖少年’嗎,你知道的對吧?”

江浮嫌棄地看了禾苗一眼,禾苗馬上開始給她科普:“意思是說,他身上一半是冰飲,一半是甜品。冰都給了我們,甜不知道要留給誰。他要是主動跟誰說了句話,特別還是無關緊要的內容,那個人上輩子起碼得從小學開始就是三好學生,獎狀都可以用來當牆紙的那種。”

江浮背上書包,把椅子塞到課桌下麵,邊朝教室外麵走邊問:“你說的那個是我表哥嗎?我怎麽感覺我們認識的不是同一個人?”

在江浮看來,唐意風是不怎麽熱情,但絕對算不上高冷,頂多也就是有點慢熱,和徐長春那種目中無人的貨在本質上是有區別的。

禾苗對天發誓:“我絕對沒騙你,否則我考一輩子試。”

下了一樓,拐角處江浮把校服外套上的拉鏈一拉到頂,雙手插在口袋裏調侃:“用不著這麽狠吧?”

到二樓的時候,在七班的教室門外,撞見了還在拉著老師問問題的薑茶,江浮讓禾苗先走,她要留下來等他。

也不知道他已經問了幾個問題,老師顯然有點不耐煩了,但又不好直接發作,隻能委婉地勸:“你看你還有朋友在等著呢,都這麽晚了,先回家,明天再來問?”

薑茶一點眼力見都沒有,還以為老師是在真的關心他,憨憨一笑:“沒事,老師,我們家離學校近。您剛才說的那一步,我沒聽懂,為什麽啊?”

“這道題我會做,”江浮跑過來給那老師解圍,扯了扯薑茶的胳膊,“咱邊走我邊給你講。”

薑茶搖頭:“老師講得清楚些,還是老師講吧。”

江浮:“……”

最後費了很大的勁才把老師從薑茶手中解放出來,結果那廝還真拉著江浮坐到台階上讓她給自己講題。

“不是,”江浮往高三教學樓下麵的車棚那邊瞅了一眼,看到唐意風已經騎上車準備走了,有點躁,“你這麽拚是打算考清華還是北大啊?”

薑茶聽她那麽說,鼻頭一酸,心裏委屈極了:“我這次月考考了全校五百多名,再不努力的話,工哥你說我以後是不是真的要去撿破爛了?”

“這……”一天恨不得24小時都在學習了,還要怎麽努力啊?

看著那張臉一抽一抽的,下一秒就要洪水決堤的樣子,江浮有點於心不忍了:“我那會兒也就那麽隨口一說,你是不是傻啊,還當真了?放心,有工哥我在呢,哪能真讓你去撿破爛。”

“那你這次考了多少?”薑茶抬起頭,滿眼期待。

這可把江浮給期待蒙了,他這是希望自己考得比他好呢,還是比他差呢,好像怎麽回都不對啊。

江浮清了清嗓子:“那什麽,你不是有不會的題嗎,拿來給我看看。”

薑茶把卷子遞給江浮,追著問:“你考了多少啊?”

江浮選擇忽視他的問題,盯著卷子上那道正好唐意風跟她講過的題目說:“這道題主要考的是對正弦定理的掌握程度,其實……”

“你考了多少?”

江浮假裝聽不到:“把已知條件代入公式,整理就能得出……”

“你考了多少啊?”

“啪!”

江浮把卷子往他懷裏一扔,要被他煩死了:“我說你思維是不是活躍得有點過了啊,我考多少跟你弄懂這道題有關係嗎?”

薑茶搖頭,表示沒關係:“你考了多少?”

江浮:“……”

“回吧。”江浮崩潰了。

梁世安回到家已經快晚上十二點了,客廳裏漆黑一片,但江浮的房間門縫裏卻透著光。

她走過去敲了敲門:“還不睡?晚上吃了什麽?”

江浮把物理書合上,扭頭衝著門口回:“在學校吃的炒河粉,我再玩會兒就睡。你怎麽才回來?”

梁世安在門外把鞋脫了,光著腳去洗澡,聲音透著疲倦:“跟幾個朋友參加聚會去了。玩心別那麽重,早點休息啊。”

江浮“嗯”了一聲,低下頭繼續看書,落下的內容一時半會兒已經趕不回來了。學渣其實比學霸辛苦多了,就算是那種努力型的學霸,至少別人努力了就能考好成績,但學渣就不一樣了,同樣努力,或許還更努力,麵對成績的時候依舊很無力,那種絕望學霸是不會懂的。

以前江浮也不懂,現在懂了,滋味還挺酸爽。

時針指向十二點,她打了個哈欠,困得眼淚都跟著出來了,伸手扯紙巾的時候,碰到了唐意風借給她的筆記本。困頓的大腦瞬間來了精神,她拿出手機惡作劇般地給他發了條信息。

她問:表哥睡了嗎?

應該沒睡吧,學霸一般不都是頭懸梁,錐刺股,一夜點燈決戰到天明的嗎?

而實際上,唐意風房間厚厚的遮光窗簾擋住了所有光源,沉靜的房間裏黝黑一片,睡著的人呼吸輕淺,放在書桌上充電的手機“叮咚”一聲,來了一條消息。

備注是“江小鬧”。

等了好幾分鍾都不見回複,江浮撇了撇嘴,合上書準備睡覺,拿著他的筆記本就那樣躺在**翻看著。

筆記本很厚,唯美卡通封麵,一看就不是他會買的東西,已經用去了三分之一,大概是從高中開始就在用了。

這讓她又聯想到了他手機備注裏的那個“音音”,這筆記本十有八九是“音音”的審美。而唐意風是多在意那個“音音”,才能一頁紙不浪費地用到現在。天天拿在手上時不時還在上麵添兩個字是幾個意思,睹物思人嗎?

說什麽跟她之間的關係就像自己和毛尖還有羅消那樣,當自己傻好糊弄?自己什麽時候管毛尖叫過“毛毛”或者“晨晨”了!

江浮有點躁,今天晚上沒來由的“第二躁”。

第二天。

禾苗一巴掌打過來,江浮的靈魂都差點叫她給打出竅了,手中的筆記本“啪”的一聲掉到地上。

沒等江浮發火,禾苗倒先“突突”起來:“跟你說話呢,能不能尊重一下我這個班長?好歹我在咱班也是一人之下五十人之上,你信不信下個月的運動會我讓你去跑5000米。”

“5000米那是男生項目,女生項目最長的隻有3000米,公報私仇也稍微有點常識好嗎,走開點。”江浮彎腰把筆記本撿起來,“幹什麽?有事說,沒事走。”

禾苗一向說不贏她,隻能在氣勢上做做樣子,齜牙咧嘴地說:“老數讓你把第二家長的聯係方式告訴他,他要家訪。”

江浮把筆記本上的灰拍了拍:“家什麽訪啊,我家就我一個常住人口,他去了也是訪我。你告訴他有事就在學校說,我自己的主自己做。”

“那啥,你家表哥也行啊!”禾苗朝門口望了一眼,為了交差,擅自做主,“那我就給你填個表哥了啊,他號碼多少?”

江浮這才意識到,她壓根沒跟人解釋過唐意風這個表哥是怎麽來的,順著禾苗的目光望過去,唐意風正站在走廊上被隔壁班幾個女生圍著,不知道在說什麽,反正好像還挺開心的樣子。

“隨便你吧。”江浮脫口把唐意風的電話報給了她,心裏又是一躁。

唐意風從外麵回來,沒出意外地,手上多了一些零食,表情還不情不願的,明顯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江浮腹誹了半天,靠在身後的桌子上抬著頭跟走過來的唐意風撞了個眼神,然後懶洋洋地起身給他讓位置。

等唐意風坐下,她就陰陽怪調地說:“喲,忙啊表哥,你為我們班的‘外交事業’真是貢獻不小呢。”

唐意風把零食扔進課桌裏,開始忙自己的,沒搭理她。

江浮沒話找話:“哼,也不知道是誰啊,一邊讓人家音音在首都守著寒窯,一邊自己在起州招蜂引蝶,你說你是不是和那個叫陳世美的有基因遺傳方麵的關係啊?我對你很失望啊,表哥。”

“說夠了?”唐意風側過頭,語氣很輕地問。

被唐意風用眼神警告了,江浮閉上了嘴。

“那好,”唐意風一副要找她算賬的表情問,“解釋一下,為什麽我成了你的第二聯係家長?”

“我不知道啊。”江浮開始耍賴,裝無辜,裝蒙。

唐意風也不拆穿她,順著自己的思路說下去:“剛才班主任給我發信息,讓我晚上在家裏等著,說他要去家訪。”

“那……那你回了嗎,怎麽回的?”江浮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唐意風伸手拿回自己的筆記本,看到江浮一臉緊張的樣子,忍住笑,故意冷著臉:“我回,好啊。”

江浮突然發現,唐意風還挺腹黑的。

老數去家訪了那還了得,梁世安這兩天可都在家裏待著呢,一去一個準,那自己間歇性“病假”的真相不就要被拆穿了嗎?拆穿都是小事,由此引起的蝴蝶效應才人命關天。

“那啥,”江浮開始示弱,“求你個事唄,家長。”

唐意風從書堆中抽出下節課要用的書:“你叫得還挺順口,我同意了嗎?”

江浮幫他從筆袋裏掏出一支筆,雙手遞到他麵前,十分殷勤:“同不同意也已經是了,給老數發個短信,說你不方便唄。”

唐意風不為所動:“我方便。”

江浮要哭了:“我知道你方便,問題是他晚上去我們家,訪的又不是你。我跟你講,我奶奶心髒可不好啊。”

說到重點了,唐意風停下手中的動作:“知道她心髒不好,你考那點成績?”

“五十分,下次,提高五十分。”江浮馬上堅定起來,豎起兩根手指跟他保證。

“單科五十分?行。”唐意風很滿意自己這個補課學生的態度。

“不是,”江浮氣勢又軟了,“單科進步五十分,這都是要邁向‘985’的趨勢了,進步太大容易劈胯啊。”

唐意風秉持著“我是你的家教老師,我要為你未來負責”的心態駁回了她的抗議:“那總分提高一百分。”

“一百分,你當我神犬奇兵呢?”她做了個使勁吞咽狀,“就……就算我是那個傳說中的中考狀元,但這也有一年多沒好好學了,三天不練手生啊,家長。”

唐意風也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於是退步:“九十五分。”

江浮:這也能叫退步?

“五十五分。”

唐意風:多五分的意義在什麽地方?

“九十分。”

“六十五分。”

“八十五分,最低了。”

江浮聲音中帶上了哭腔:“七十分,不能再高了。”

唐意風暗笑:“行,七十分就七十分吧,我給他回消息。”

“不許反悔,”江浮一把拉過他的手跟他對了個大拇指,特別豪氣,“來蓋個章。”

覆在他手背上的手白皙、柔軟,唐意風喉結一滾。

江浮蓋完章就回過頭,掰著手指頭算了算,七十分,蒼天哪,根本沒想象的那麽好考好嗎!

怎麽就不經腦子地被他威脅了一把呢?

餘光瞄到唐意風一臉得逞的笑,她總覺得自己被唐意風“套路”了。

晚自習,江浮接到冰冰的電話後又請假了,理由是自己那個“第二家長”吃壞東西需要自己陪著去醫院,順便告訴老數,家訪取消。

江浮剛到前海,冰冰就迎了過來,著急忙慌地抓住她:“祖宗你可算來了,周哥急得都起了一嘴燎泡了。”

走到負一層,江浮把書包取下來丟到羅消懷裏,摸不著頭腦地問:“我就兩天沒來,不至於吧,我什麽時候成咱球館的中流砥柱了,我怎麽不知道。”

“你別貧了,”冰冰拉著她一路小跑,並朝她伸出兩根手指,“有人在起州發起了一場台球比賽,第一名獎金這個數!”

“兩萬?”

“土包子,再加兩個零好嗎!”

江浮差點跳了起來:“兩百……”

“噓……”冰冰衝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激動什麽,沒見過錢啊?”

“沒見過這麽多的啊!”江浮想象了一下,兩百萬要是換成現金的話,那得是多厚一層粉紅粉紅的紙片啊,躺在上麵舒服肯定是不舒服的,但硬點也就硬點吧……

“哎,哎,哎,”冰冰使勁拍了拍她,“想什麽呢?”

江浮抽了一下鼻子,開始不著邊地飄:“雖然,我已經感覺到了天那麽大的壓力,但我一定不會辜負你和周哥的期望,賽出水平賽出成績為咱台球館爭光。”

冰冰像看神經病一樣看著江浮:“醒醒好嗎,找你回來是因為球館裏陪練不夠,誰稀罕你去參加比賽了,還真以為自己打遍起州無敵手了?”

江浮覺得自己懷才不遇,並且沒人可以訴衷腸,隻好跟著冰冰進到了台球館。

還沒進去就看到球館裏已經爆滿,很多人拿著號在排隊等桌,新來的服務員抱著飲料箱子趁機推銷。

門口貼著這次台球比賽的規則以及名次獎品,江浮進門的時候沒當回事地掃了一眼,兩秒鍾後,她又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