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這一次我來找你

“哦,”江浮問,“什麽時候走?等得了我回去嗎?我想送你。我……我打車,最多一個小時。”

唐意風說:“我現在已經在機場了。”

“那……那我……”

“筆記和重點放在我課桌裏,之前給你看的那個筆記本扉頁上有一個網站的賬號和密碼,是我買的網課。你記得跟著查漏補缺,本子在羅消那裏,你回去找他拿。”

“好。”江浮準備掛電話,突然又多嘴問了一句,“唐意風,你還會回來嗎?”

她第一次叫他名字,不是喊他表哥,也不是家長。

唐意風握著電話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了:“飛機要起飛了。”

江浮突然激動起來,跟個潑婦一樣:“我去你的要起飛了,我是問你,你還會不會回來!”

唐意風沒回,電話直接斷了。

之後是一陣忙音,江浮愣是拿著手機貼在耳邊沒回過神來,直到忙音也斷了,她才跟瘋了一樣不停地回撥他的電話。

一遍。

兩遍。

……

提示說對方已關機。

站在一邊的鐵觀音不明所以,抓著她的馬尾也不知道是該放手還是繼續抓著,隻好走近了問:“咋了啊?”

江浮一直背對著他,他用力把她扳過去,她滿臉驚慌,雙眼紅通通的,淚花晃得他眼疼。

接著,十多年以來,鐵觀音從未見過的場景,就那樣毫無征兆地發生了。

江浮哭了。

當著人的麵,抽泣著、哽咽著,委屈的、無措的。

“唐意風不要我了。”她哭著說,“唐意風也不要我了。”

鐵觀音一個五大三粗的鋼鐵直男,麵對崩潰的鋼鐵直女,兩個人直到一塊去了。他腦子都不會轉彎,隻能順著她的話接:“那他不要你,我要你行不行啊?”

“不行,”江浮邊往山下急走,邊哭著衝他吼,“你算哪根蔥!”

“我去,還能不能行了。”鐵觀音一會兒走她左邊,一會兒走她右邊,“我哪兒不如他了?不就沒他高,沒他白,沒他家世好,沒他聰明,沒他帥……”他閉嘴了,“行吧,我就不自取其辱了,破奧拓,坐不坐?”

江浮是好多情緒憋在一起,輕易哭不出來,一旦哭了又收不住。

一直從墓園哭回小區,羅消在門口等她,一見到她那個樣子,整個人都怔住了。

在那過往不算長的十多年一起長大的歲月裏,江浮總是一副上天入地,無所畏懼的彪悍模樣,時間長了,沒有人再去刻意強調她的性別,也就沒有人還記得她也該有柔弱的一麵。

鐵觀音把江浮丟下,嘴裏叼著煙對羅消說:“人我給你們送回來了,檢查一下是不是好的。不過,她哭成這樣可不是因為我啊。”

羅消還餘震未盡,機械地點了點頭。

“那……那個,工……”羅消覺得再喊她工哥好像有點出戲,“我表哥家裏出事了,他回北京,叫我把這個給你。”說著把筆記本遞給她。

“他不會回來了,對不對?”江浮抬起頭,眼淚都不用擠,直接奪眶的那種。

“會回來啊,他行李都沒拿,肯定會回來。”羅消好像知道江浮為什麽會哭了,“就是我姑父,執行任務的時候,好像受了點傷。我表哥就他一個親人了,肯定要回去看看的,等那邊穩定了,他就會回來。”

“真的?”

“我騙你幹什麽?”羅消鬆了一口氣,看著江浮哭得傷心欲絕的樣子,居然還有點想笑,“給你,這是我家的鑰匙,你搬上去住吧。毛尖家的房子這兩天估計就得賣了,給他治病,他們借了不少錢。”

“你呢?”江浮這才看到羅消身邊放著個行李箱,“要去哪兒?”

羅消神秘一笑:“我不瞞你,我被一個電競俱樂部簽了就要去打職業賽了。他們人已經過來接我了。不過你先別告訴我爸媽啊,他們知道了肯定以為我是不務正業。”

江浮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哭得挺丟人,胡亂擦了擦臉:“你當心別被騙了。”

羅消信誓旦旦地說不會。江浮拿著鑰匙上樓,東西剛搬完,唐意風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她盯著屏幕上的名字,居然有一瞬間不敢接。

她害怕,害怕唐意風跟她說,我不回來了,你好好照顧自己之類的話。

接通後,唐意風沒等她開口,語氣很急躁:“我剛落地。我過幾天就回去了,不過也有可能會不止幾天,但我肯定會回去。”

江浮沒說話,主要是覺得丟臉。

“喂?”

唐意風以為她沒聽到,準備重新說一遍,江浮開了口,鼻音很重,嗓子有點啞:“我還以為你就這麽走了,不會回來了。”

唐意風聽得心髒一揪,麻疼麻疼的:“哭了?”

“嗯。”

“你乖乖把筆記看完,跟上老師上課的進度,我就回去了好不好?”

他是那麽承諾的,但整個高二剩下的時間,他都沒回來。

唐扶生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眼睛被炸,傷到了神經,搶救不及時,兩個月後出院,傷殘鑒定上寫著,永久性失明。

唐意風順理成章地轉回了首都上學,因為要照顧唐扶生,他的行李都是羅為民幫著寄過去的。

那個時候,江浮已經申請了住校。

夜裏兩點鍾,語文課代表黃婭下**廁所,推開衛生間的門差點把她給嚇個半死。

江浮鼻子裏塞著兩坨紙,頭頂上懸著個小夜燈,椅子橫放,麵前是個塑料桶被扣在地上,桶底上放著數學筆記和一本來自首都某高中的內部資料,她在紙上演算,腳邊的風油精用去了大半隻剩個底。

黃婭壓著嗓子:“兩點啦,你還不睡?”

江浮搖頭:“我三點再去睡。”

“那你先讓我上個廁所。”

江浮起身,拿著筆記本和資料出去站在陽台上,沒了思路。她不想鑽牛角尖,果斷放棄數學,翻出高一下學期的英語課本,從上次背的課文接著背。

反正語言類學科在她看來,背課文是最愚蠢也是最有效的方式。學習語文的時候沒有哪個老師讓背字典的,生字是放在課文中學的。那換成英語,也應該是同理才對,所以隻背單詞是沒有意義的。

黃婭上完廁所出來,江浮已經背完兩段。陽台上蚊子不少,她的腿和胳膊上已經被叮了好幾個包。

黃婭沒急著進去,朝她走了過去:“江江,你幹嗎突然這麽拚啊?”

江浮一邊回答她,一邊背自己的:“我表哥說,隻要我跟上了老師的上課進度,他就會回來。”

黃婭突然有點感慨:“你說你,人家在的時候,你整天不來上課;人家走了,你倒拚起命了。冰糖同學,看起來冷冷的,其實還蠻有意思。我記得有一次老張讓我們隨堂考,我少拿了一份卷子,發到你的時候你沒來,我就直接沒給你,結果他非說不行,必須讓我回辦公室給你拿一份。還有啊,我們每天下午打掃衛生,他都很認真地把你桌子給你擦幹淨。有一次校領導來我們班聽課,講課老師是個實習生,對我們班的情況不了解,直接喊了你的學號,冰糖同學想都沒想,直接就站起來替你回答。我們班值日,每次輪到你,基本上都是他幫你做的。他上課基本上不聽講,說是自己的進度比我們老師超前,所以多數情況都是低頭搞自己的,隻有一種情況會抬頭,那就是老師叫了你的名字。你說他都知道你沒來,為什麽還要抬頭?以前我搞不懂,他成績那麽好,還記我們這邊的筆記幹什麽,後來才知道,原來是給你記的。不是我說,你表哥對你真的……哎,你怎麽了,怎麽哭了?”

“沒事,蚊子太多了。”

“那你早點去睡覺,說不定他過幾天就回來了。”

江浮再也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字,隻能斷斷續續地背著英語課文。

五月下旬,高三的第四次摸底考試,許焰又是年級第一,徐長東勉勉強強過了一本線。

那個時候,高二也正好剛剛結束月考,江浮進步很大,老數把她喊到辦公室,她就那麽聽了一耳朵。

老數盯著高三的成績表感歎:“許焰成績不錯了,但要是唐意風在起中參加高考的話,肯定會刷新曆史,並且短期內無人超越。”

老張看到江浮進來,咳了兩聲,意思是讓老數別說了。

但老數會錯了意:“怎麽,你不承認?我從教這麽多年,還沒看到哪個學生比唐意風更會學的。張老師你咳什麽,感冒了?我這裏有感冒衝劑。”

老張沒眼看他,先招手把江浮喊了過去,越俎代庖地給她分析這次她月考的成績:“你的語文呢,我是不擔心,隻要你別說陶淵明沒錢沒顏沒爹拚那一套,我相信你還是能穩中求進的。其他的科目,英語和語文差不多,你基礎不錯,隻要加強基礎,還有一年時間,我相信你能趕上去。呃,就是數學吧,”他盯著那個80分看了半天也分析不出個所以然,隻好轉戰總分170的理綜,但理綜他就更不行了。

老數就讓他說,等他詞窮了,自己在那邊得意地笑。

老張氣得端起自己的茶杯就出了辦公室,把“皇位”還給了老數。

老數畢竟是班主任,帶江浮的時間也比較長,說得比較直接:“雖然,你的成績是進步了。但高三重點班要重組,你是知道的,你這個成績想留在重點班肯定不夠,至少要總分再提高100分,那都是墊底。”

見江浮不說話,老數喝了口茶:“我的意見是,你幹脆別跟著其他人一起上大課了,從今天開始,你就在辦公室自學,有不懂的問題,隨時問老師,什麽時候趕上進度了,什麽時候回班上。還有,晚上,別熬那麽晚了。”

江浮沒說什麽話,實際上,她並沒有想那麽多,她之所以這麽拚,不過是為了兌現唐意風離開時的承諾而已。

許焰他們高考那幾天,羅消正式加入了滬上的一個電競俱樂部。江浮回了一趟起鋼家屬院,天氣巨熱,沒幾個人在外麵,她也沒地兒去,溜達了一圈就撤了。

從向塘街道的巷子裏穿過去坐公交車的時候遇到了鐵觀音。

他理了個板寸,換回了原來的黑頭發,穿了件潮牌白T恤、牛仔褲,有了那麽幾分少年感,江浮差點沒認出他。

“怎麽,沒想到老子這麽帥是吧?”

江浮繼續往前走,他追了上去:“啥意思啊,老熟人見麵,正臉都不給一個?”

“你有事沒事啊?”

鐵觀音從褲子口袋掏出手機,打開中國台球協會官網上的一則比賽信息:“中央電視台舉辦的女子九球公開賽,我看了下賽製以及目前已經報名的參賽選手,沒有圈內大神,你如果參加的話,得冠軍的可能性很大。”

“你給我看這幹嗎?”江浮不停步。

鐵觀音沒追了,站在原地:“你看看你都成了什麽樣?贏了這個比賽,獎金沒多少,但至少夠你高三一年的支撐了吧?還有,你學校不是還給你記著處分嗎,不需要撤銷?你現在除了好好把書讀好,還有什麽選擇嗎?別的我不說,你要是拿著一個高中畢業的學曆,你還想跟唐意風有以後?”

江浮突然站住,在熾烈的太陽底下,就那樣被曝曬著,流了一身的汗。

跟唐意風有以後?她沒想過。她隻是想有個人在身邊,那個人正好是唐意風而已。

鐵觀音走上來:“我盤下了周木的台球館,你要是願意,時間你自己定,去我那兒練球,我不收你錢。當作是當初報答你搗毀方鼎沒讓我一條道走到黑的感謝。”

鐵觀音說完就準備走,江浮扭頭叫住他:“比賽什麽時候開始?”

鐵觀音露齒一笑,還真有幾分帥氣:“八月底,滿打滿算,還有將近八十天。”

唐扶生除了眼睛永久性失明,左腿骨折的程度也很嚴重。傷筋動骨一百天,唐意風還真沒辦法在這種時候離開他。

作為軍人,唐扶生的心理素質是過硬的,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傷殘而對生活失去信心,雖然有信心也換不回他的眼睛。

也是高考那幾天,唐意風的學校放了假,他推著唐扶生在院子裏溜達,商朝從外麵回來,抱著籃球衝他吹口哨。

“商朝吧?”唐扶生戴著墨鏡,不知道他看不見的,還覺得他挺酷。

“喲,唐叔,您聞著我的味兒就知道是我了吧?”

唐扶生也不講謙虛的:“我聽見你腳步聲就知道是你了。小風去吧,甭管我了,等會兒我讓你柳叔帶我去醫院複查。”

“我沒事,我陪你去。”唐意風回頭問商朝,“有事?”

商朝衝他勾勾手,唐意風走過去,他說:“看在你跟我穿過同一條開襠褲的份上,送你兩個禮物,第一,兩個小時後飛起州的機票;第二,我替你照顧唐叔兩天。條件是回來給我帶點起州特產。”

唐意風一拳過去,卻輕飄飄地落在商朝胸口:“謝了。”

“謝什麽啊,我主要是看你一副都要活不下去的樣子於心不忍。唉,我們首都的女孩子哪裏不好了,你偏偏對個起州的那麽上心。”

唐意風一把扯掉身上的T恤,隨手在院子裏晾衣架上取下件襯衣穿上,然後問商朝:“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反應過來後,商朝特嫌棄,“你什麽時候變這麽騷了,不就去見個女同學,至於嗎?”

唐意風不跟他計較,回屋拿了證件就往外跑。

鐵觀音當天就帶著江浮在起州台球協會注冊了選手,然後製訂了一個練球計劃。

她的球打得很花,基礎並不紮實,好在鐵觀音當初是正兒八經被國家隊錄取過的,雖說職業生涯短暫了點,但也是有正規教練帶著做過係統訓練的。

帶江浮入門對他來說並不算難事。

從基礎抓起,體能是第一位,訓練體能的前提是要吃好。

就在前海對麵24小時書店旁邊的美食城,鐵觀音請她吃烤肉,吃到一半有人過來推銷飲料,江浮看到那人手中的桂花釀,讓鐵觀音給她買了一瓶。

隻是,不好喝,可能用的不是唐意風的杯子。

“至於嘛,”鐵觀音笑,“不就兩三個月沒見嗎?”

江浮塞了一口五花肉進嘴裏:“你懂個屁。”說著眼圈又開始紅了。

“好好好,我不懂,我不說了。你多吃點肉。”

“我能喝口啤酒嗎?”

“喝啥啊喝,學生不能喝酒,再說了,你等下喝醉了,我給你朝哪兒送?”

“我成年了,有喝酒的前提條件。”

江浮沒聽他的,還是喝了一瓶,沒多大感覺,又喝了一瓶,眼前有點虛,又喝了一瓶,就開始止不住地哭了起來。

鐵觀音腦袋有點大:“我去,這酒品!”

“我好想我表哥啊,他不回來,肯定有回不來的理由對不對?就算,嗝,可是就算隻讓我見見他,然後他立馬走都沒關係。我真的,嗝,我其實想去找他,可是他說,他說等我跟上老師進度了他才回來,我現在還沒跟上,我不敢去找他,所以他也不回來對不對?他其實根本就不會回來了對不對?”

鐵觀音頭大:“你在說什麽啊?想他就打電話讓他回來唄!我給你送到那個鶴頂紅那兒?”

“誰……是鶴頂紅?”

“就你們院那個有毒的女人。”

“你說的是溫想對不對?她,嗝,我電話,有人給我打電話了。”江浮眼前都虛了,但意識還是清楚的,找到自己手機後,也看到了屏幕上正閃著的名字是表哥。但她不敢相信是真的,就在那裏傻乎乎地笑,最後還給按掛了。

唐意風第二次打來,鐵觀音接的,直接報了地址給他。

江浮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渾身難受,還被包在一個緊實的懷抱裏。

第一反應,向在冬我去你大爺的。

第二反應,以後打死也不喝酒了。

第三反應,一拳過去打死你,今天就是來年的忌日。

拳頭伸過去,距離對方腦袋不足一厘米遠時,她有了第四反應,宿醉式暴風哭泣。

唐意風皺了皺眉,睜開眼,沒說話,就讓她哭。

她哭了一會兒,又覺得特不好意思,開始往他懷裏鑽,邊鑽邊拿他襯衣抹眼淚。

“我沒帶多餘的衣服過來。”唐意風支著腦袋看她,笑著說。

“衣服就先欠著,等我以後賺錢了,你想穿什麽我就給你買什麽。”然後她把頭埋在被子裏,“我現在,巨想跟你撒個嬌,行嗎?”

唐意風笑了:“你現在難道不是已經在跟我撒嬌了嗎?”

“沒,不是,”江浮把頭從被子裏露出來,“我想讓你抱我。”

“就這個?還有嗎?”

“還要說‘想我’,說63遍。”

“為什麽是63遍?”唐意風問。

“你走了63天,一天一遍,不過分吧?”

“那我至少要說一千多遍,因為我每個小時都在想你。”

江浮埋在被子裏的臉徹底抬不起來了,因為據說如果臉上充血太嚴重的話,會醜得嚇死鬼。

“唐意風,你變了,你以前不會說這種話。”

“你以前還不會叫我唐意風。”

“那是因為……”

唐意風俯身:“那是因為,為了你,我願意改變我自己。”

江浮終於從被子裏探出頭:“我也願意。”

這次,江浮說什麽也要送他去機場,盡管上晚自習可能會遲到。

唐意風沒拒絕,幫她給老數打了個電話請假。

老數還埋怨唐意風回來了不去學校看看,唐意風表示這次時間太趕了,以後一定回去看他。

機場,國內出發大廳,江浮扯了扯他身上有點皺的襯衣:“還是帥。”

唐意風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回去吧。”

江浮點頭,走了幾步又回頭,唐意風果然還定在原地拿著登機牌看她。他修長年少的身姿尚且青澀,投過來的目光淺淺的,很溫柔,卻很有力量,像是飛過了無數山河湖海,撲過來,砸在她心上。

那時,江浮十八歲,喪母,無父,兒時最好的玩伴已經或者即將各奔東西。她站在人流如織的機場大廳,那裏有那麽多人,可她隻看到了他,並且每一眼都帶著極致的留戀。

她恍然大悟,她從來都不是非要有個人在自己身邊不可,她隻是想以後的生活裏都有唐意風這個人而已。

她轉身朝他奔過去。

唐意風張開手臂接住了她。

“你等我一年,這次,我去找你,行嗎?”她仰著頭問。

唐意風揉了揉她的頭發,很溫柔地回:“那你一定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