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是土匪嗎

【在回公寓的路上,梁好回過頭看著陸競驍的睡顏,安安靜靜的,一副純良無害的模樣,側臉輪廓分明,英氣逼人,這人不開口、不瞪人的時候多養眼啊,唉……

到了家門口,她費盡力氣把陸競驍拖到了樓上,一看手表,又過了門禁時間,她不禁歎了一口氣。

把一個一米八幾的漢子生生拖到了臥室的**,她感覺自己肌肉都要被拉傷了,在客廳喘粗氣歇了好一會兒,才去衛生間拿了條毛巾幫他擦臉,擦著擦著,她覺得自己不對勁了,手懸在空中,看著他微微蹙起的俊眉,心潮澎湃。

她起身,把被子幫他蓋好,手剛收回來就被他一把抓住了,她嚇了一跳,以為他裝醉,再一看,他仍舊閉著眼,嘴裏哼唧著什麽,看樣子是真的喝多了。她用指尖戳他的臉:“逞什麽能啊?你有錢了不起啊!”

“我舍不得你……”陸競驍小聲念叨著。

梁好沒聽見,趴在他麵前,湊過去想再聽一次,他卻睡著了。

她抽出自己的手來,歎了一口氣,此時電話響了起來,她怕吵醒陸競驍,拿到客廳接,是鄒曉音。

鄒曉音聲音很低:“喂!你又不回來了嗎?”

梁好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

“我知道你在陸競驍家,不用解釋,好姐妹無須多言!”鄒曉音道。

不知道鄒曉音怎麽那麽神一下子就猜到了。

“喂!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和安冉都不回來了,我幫你們倆都跟宿管阿姨請假了,放心吧!”

“啊?安冉也沒回去嗎?”

“是啊,她說她家裏有事,回去了。”

梁好掛下電話後,心裏沉甸甸的,這麽一提,她覺得今晚在酒館看到的那個黑裙女人的背影很像安冉,可是安冉是直發,也許她們隻是背影很像?

她一陣心煩,決定還是早點休息。她從陸競驍的臥房裏拿了床被子打算去客廳睡,臨走前,見陸競驍睡得安穩,像一個大孩子一樣,她淺淺笑了一下。

被金錢驅使,梁好第二天一大早就約了孟惜月。孟惜月捧著掌心的襯衫紐扣,一臉驚異的同時還透著一股興奮:“你真的搞到了?這是陸競驍的襯衫紐扣?”

“是。”

昨晚,她剛躺下,就想起孟惜月的委托,心想陸競驍喝醉了,這不是一個絕妙的機會嗎?

兩人在學校附近的奶茶吧正進行不正當交易,孟惜月剛想微信轉賬給梁好,忽然想到什麽,抬頭看她:“不對,你怎麽能證明這紐扣就是陸競驍的?”

她眨眨眼:“這還能有假?”

“還有,你是怎麽弄到手的?”孟惜月狐疑地眯起眼。

這話問得直戳梁好脊椎骨,太犀利了,她總不能跟孟惜月說自己昨晚住陸競驍家吧?

她正想著說辭呢,奶茶吧的大門被推開,她下意識地抬頭一看,嘴裏的奶茶差點沒吐出來。

陸競驍兩步跨過來,無視表情癡呆的孟惜月,看著梁好直接問:“我襯衫紐扣呢?你是土匪嗎?每次住我家都得偷走我一樣東西?”

她是真的不太懂,為什麽陸競驍每次都能精準定位到她的地理位置?她都懷疑自己身上被他安了監控器。

“我……我沒有啊!”梁好張口就否認起來,又想到孟惜月大雇主還在一邊,哪兒能承認這紐扣不是從陸競驍那裏偷來的,真是……

“是……是我偷的!”她改口。

孟惜月哪還顧得上梁好,起身,一臉沉醉地對陸競驍自我介紹:“嗨!還記得我嗎?”

陸競驍這時才察覺到旁邊有人,側目一看就反應過來了一切,包括她偷他紐扣的事,他冷眼瞪著梁好:“上次安排我們倆見麵的也是你?”

梁好啞口無言。

孟惜月不死心,還要開口套近乎,話還沒出,陸競驍扭過頭來,目光犀利,言辭狠辣:“抱歉,你不是我的菜,以後也不用費盡心思追我,更不用找你對麵的這個女人幫忙。”

孟惜月一點也不惱,反而一臉崇拜,雙眼迷離。

“再打我的主意,饒不了你!”這話是陸競驍看著梁好說的,警告完,他扭頭就走。

在那之後,孟惜月整個人都神神道道的,不知道是失戀後遺症還是什麽。

然後,某一天深夜,她發微信給梁好:那天我沒忍住又去找了他一次,他說他有女朋友了,我死心了,以前麻煩你了。

梁好見到這條微信後,心先是空了一秒,然後又被一陣微妙的酸楚感漲滿。

那天深夜,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宿舍電腦麵前,開通了微博,起名“微笑淺淺”,寫下了一句話。

微笑淺淺:原來你惦念的早就成為別人的人了,可是生活仍在繼續。

梁岩跟她說過,人的一生中會有很多遺憾,不必拘泥過去,要微笑麵對未來。

然而就是這位說著不必拘泥於過去的人居然被他初戀女神陶樂然一個電話就給叫了出去……

高中畢業後,梁岩再也沒見過陶樂然,隻是還深深地記著她的生日,送過一次生日禮物還是郵寄的。

臨走前,梁岩在家換上了一身西裝,還噴了半瓶香水。

梁好正好在家,看見這一幕時嚇了一跳,忙湊過去:“哥,你要去約會?”

梁岩故弄玄虛地沉默了一會兒,裝得一副成熟而又深沉的模樣:“嗯。”

“男的女的?”梁好情不自禁地脫口說道。

“滾,揍你啊!”

梁好拉著梁岩的胳膊,不讓他離開:“你快說,你是要跟誰出去?!”

梁岩皺皺眉:“大人的事兒,你一個小孩子瞎摻和什麽?玩泥巴去!”

“媽!媽!我哥談戀愛了!”梁好衝著廚房大叫。

葉青從廚房探出頭,一臉淡定:“談就談吧,你管他幹嗎?”

梁好瞪大眼:“你不好奇是誰?他不告訴我!”

“別在外麵過夜,我警告你。”葉青隱晦地提醒梁岩。

梁岩有點羞赧:“不是女朋友!”說完就出去了。

梁好隱約覺得有什麽不對勁,這麽多年了,能讓梁岩這麽上心且方寸大亂的不就一個陶樂然,難不成是她?

兩個人約在市中心的法式餐廳。

陶樂然穿著盡顯身材的短裙套裝,一雙長腿奪去了餐廳內很多男人的目光,她裝作沒看見那些垂涎的目光,揚起下巴,帶著笑容,高傲地走向餐廳一角。梁岩今天打扮得格外帥氣,脫了學生的稚氣,頗有一番成熟男人的韻味。

老實說,陶樂然見到他的時候,心有一瞬動搖,記憶裏,梁岩還是那個有點痞氣、愛衝動的少年,如今看起來大不一樣了。

“嗨!”陶樂然大方地打招呼。

梁岩抬起頭來,陶樂然的笑容奪目刺眼,那一刹那那個笑容仿佛將他帶入了一個幻境,那裏有他放肆瘋狂的歲月和**不羈的青春。

“好久不見。”他聲音低沉,盡量做到平靜。

“謝謝你上次送我的生日禮物,我很喜歡。”陶樂然也一直保持優雅。

“不用客氣,我請客,你點餐吧。”梁岩把菜單遞過去。

陶樂然接過菜單一邊慢慢翻看,一邊說著:“沒事的,一頓法餐而已,我來吧。”

就是這樣一句簡單的話,一副輕鬆的語調,梁岩剛剛還在怦然而跳的心髒忽然平靜了。

他覺得胸口被吹了一股冷風,之後他的一腔熱情和眷戀也被這股冷風無聲地帶走了。

“其實是這樣的,我爸爸是投資公司的,最近他比較看好電競市場,想找一個電子平台投入點資金,現在還在尋覓合作方。我知道你電競方麵挺擅長的,到時候我希望你能簽約我們的合作方,成為他們的簽約主播。”陶樂然微笑著說明來意。

梁岩勉強勾了勾嘴角:“原來是這樣,等你們找到合作平台,我會考慮的。”

陶樂然有點驚愕,試圖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公式化,不帶有任何感情色彩,好凸顯自己的高高在上、遙不可及,沒想到梁岩的態度比她更冷漠,她不免有點失望。

之後兩個人也沒提學生時代的往事,隻是講了講未來的工作計劃,臨走時,陶樂然剛要翻出錢包結賬,梁岩起身,冷冷地掃了她一眼,語氣淡漠:“我付過了,一頓法餐而已。”

然後,梁岩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餐廳。

在那一刻,梁岩第一次有了這個念頭,原來男人的尊嚴比一個自己喜歡的女人更重要。

他知道,陶樂然潛意識裏瞧不上他,曾經她對他的喜歡也是建立在他們都還是高中生,沒有步入社會,沒有經受現實的拍打的基礎之上。

如今他們都長大了,似乎都明白了許多。

那天梁岩回家後,梁好能看出來他貌似失戀了,旁敲側擊地問過他到底跟誰出去了。

梁岩仍舊不肯說。

梁好抿抿唇,有了一個想法:“哥,你駕照考下來了吧?不如買輛車吧?我讚助你百分之五十。”

梁岩眉頭一擰:“買車幹嗎?”

“有助於你談戀愛啊!”

梁岩揉了揉她的腦袋:“行了,你先把欠銀行的錢還上再說吧,別操心我的事了。”

梁好噘著嘴,心裏卻埋下了一顆繼續奮進的種子,她覺得梁岩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哥,他應該擁有最美好的愛情。

一時間,她覺得經濟負擔更重了,恰好這個節骨眼上,上次的大雇主小平頭發了條微信給她:姐姐,還接單嗎?有個新出的遊戲,我沒時間搞裝備,市場上收的話太貴,你幫我一下,全套裝備湊齊三千塊可以嗎?

梁好都沒猶豫就立刻答應下來。

這個新出的遊戲是很有名的電龍網遊公司製作出品的,名叫《龍之翼》,梁好當天就下載客戶端到自己的電腦上,登錄小平頭的賬號開始工作。她大致瀏覽了一下遊戲的屬性和特色,一小時內掌握了大概的副本打法、升級捷徑、裝備獲取方法,看來要湊齊小平頭要求的裝備需要不少的時間。

她耐下性子,慢慢打,每天在宿舍除了打遊戲什麽都不幹。

鄒曉音友善地提醒她:“梁好,你的四級過了嗎?”

梁好正沉浸在網絡世界,腦子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問了句:“什麽四級?”

鄒曉音替她著急:“英語四級啊!馬上就要考試了!”

“哦……啊?”梁好扭過頭來,一臉驚訝,“考試現在要報名了嗎?”

“對啊!你還有時間打遊戲,你不複習?”

她一慌,壞了!她完全忘了!

鄒曉音又善意地提醒:“快找幾個英語專業的補補課,他們有答題技巧和曆年複習題,很管用的!”

一提到英語專業,梁好竟然想到了剛剛失戀的孟惜月,唉,兩人本來能成為不錯的朋友……礙於某人的關係,她決定還是不求救孟惜月了。一想到那個“某人”,她心一沉,更鬱悶了。

梁好看了一眼手裏正操控著的小人,頓感悲傷,學業和事業兩難全啊!

最後,她叛逆地選擇了事業,放棄了這次四級考試,一心一意給小平頭打裝備。

鄒曉音歎氣:“不務正業,網癮少女!”

她充耳不聞,腦子裏想的都是家裏的債務和梁岩的車。

“對了,你那個小酒館的工作怎麽樣了?”鄒曉音問道。

想起淩霄,梁好心裏有點堵,因為陸競驍活活被他坑了幾萬塊,她心裏除了憤憤不平之外,還有點對奸商的不屑,本想著下次去打工碰見他要給他臉色看,提醒他以後做人厚道點,誰想到從那以後就沒見過他。八卦女阿慧以為她對淩霄動了情,連忙提醒她:“小老板不總來的,別以為見到幾次就覺得小老板是衝你來的。”

世上偏偏有這麽一種愛沒事找事的人,話裏話外透著尖酸刻薄,仿佛刺痛別人是他們快樂的根源一般。梁好不是那種不理智的人,為了生存,為了工作,她實在犯不著因為一個不友好的同事選擇辭職,她在一點點接受現實的洗禮。

“挺好的,怎麽忽然問這個?”梁好問。

鄒曉音撇撇嘴:“我想到我一個朋友在做遊戲直播,做了兩年積累了不少粉絲,月收入挺可觀,想著問問你如果小酒館做得不順心不如試試做直播。”

梁好如醍醐灌頂,瞪大眼睛看著小財神鄒曉音,急切地問:“啊?真的?哪個平台?”

“我忘了,改天給你問問。”

“好!”

梁好感覺生活又充滿了希望和陽光,她在朋友圈發了一條求助平台的消息,心血**地又跑去微博也發了一條。

微笑淺淺:萬能的網友們,求推薦一個好的平台,準備開始做遊戲直播了。

她剛開微博不久,粉絲比較少,寥寥幾條回複,她一一記錄下來,準備好好調查一下平台背景,選擇一家不錯的。

調查了幾天後,梁好發現各大直播平台的大神太多,動輒幾十萬、幾百萬的粉絲,要在這樣強大的平台裏闖出新的一片天地實屬不易,斟酌之下,她反而想選擇一個新開發的平台。

鄒曉音都替梁好擔心,她再這麽玩下去非畢不了業不可。

下課後,鄒曉音剛出校門就聽到身後有人叫她,她扭頭一看,立刻屏住呼吸,開啟一級警戒模式。

陸競驍正倚在校門口,修長的指間夾著一支香煙,另一隻手插在風衣口袋裏,樣子有些懶散。

“您……您好!”鄒曉音趕忙打招呼。

陸競驍走過去,沒什麽表情:“她沒報名參加四級考試嗎?”

鄒曉音點點頭:“她最近挺忙的,這次考試就放棄了,你……你怎麽知道她沒報名?”

陸競驍漫不經心地看著對麵的街景:“幫老師整理計算機係的四級報名單。”

其實鄒曉音早就察覺到了什麽,但是她知道打死都不能說。

“她是不想畢業了嗎?”陸競驍帶著怒氣,挑眉看著鄒曉音。

關於陸競驍的事情,鄒曉音早有耳聞,他剛進大學就得到各科老師的器重,大小任務都喜歡安排他去,本來選學生會主席的時候係主任推薦了他,誰知道這位有個性的少爺直接拒絕道:“不當,沒空。”

學生會主席那可是多少官迷的向往,機會落到他頭上,他倒好,直接拒絕了。

“她最近忙什麽了?在酒館打工?還有求助平台打遊戲?”陸競驍又問。

鄒曉音連忙搖頭表示一概不知。陸競驍默默無聲地看著她,她在閨密與性命間毫不猶豫選擇了性命,又不打自招:“她最近接了替人打裝備的單子,又開微博搞宣傳,找新的直播平台做遊戲直播賺錢,所以就沒時間備考了。”

陸競驍臨走時,扭過頭來,仍舊是表麵上掛著淺笑,聲音卻異常冷:“老規矩,別告訴她,明天食堂請你吃飯。”

鄒曉音有得選擇嗎?她隻好連忙點頭。

梁好在百忙之中抽出了一點時間來準備期末考試,在圖書館泡了一天,回宿舍的路上竟然撞到了安冉。她感覺有一陣子沒碰到安冉了,高興地湊過去打招呼:“我說你這幾天怎麽請假不在學校啊?”

安冉一直低著頭走路,被她嚇了一跳,抬起頭後又瞬間低下頭,遮遮掩掩的:“有點事情。”

梁好一下子察覺到了不對勁,仔細看她的臉頰一側竟然紅腫了,連忙撥開她的頭發緊張地問:“你怎麽了?誰打你了?”

安冉咬著下唇,拚命搖頭,捂著臉就要走。梁好一怒,不由分說使出蠻力把她拉出了學校。

梁好帶著她去了最近的一家醫院檢查臉上的傷,確認沒大礙後,跑去幫她買了一個冰袋敷臉,幫助消腫。

兩個人坐在醫院前院的長椅上聊天,梁好一直都知道安冉的父母過世得早,她一直都住在舅舅家,從小被她舅舅帶大,免不了受過不少她舅媽的白眼。

“你找你舅舅要下學期的住宿費,你舅媽不同意,一氣之下就給了你一巴掌?”梁好都要氣炸了。

安冉無力地點了點頭,她隻要一閉上眼睛,就是無窮無盡的噩夢,這幾年,寄人籬下的卑微、忍氣吞聲的酸楚,她都飽嚐了,她沒有一天想要回到那個根本不屬於她的家。可是除了舅舅、舅媽,她沒別的親人了,她還要活下去。她把學校的繳費通知單死死捏在手裏,自嘲一般笑了。

很多事情她不想麵對,卻又不得不麵對,終於,她站在門外,深吸一口氣,推開家門,拿著繳費單給她舅舅看。

她舅舅剛想偷偷塞點錢給她,就被她舅媽看見了,那個女人當時就火了,衝過來一巴掌扇在她的臉上,叉著腰,怒發衝冠地吼著:“你都上大學了還好意思找我們要錢?四年的學費我們已經給你交了,這當舅舅舅媽的已經仁至義盡了,你別得寸進尺,拿我們家當銀行!”

安冉無聲地倒在地上,這一巴掌把她的自尊心扇得粉碎,她想哭,卻覺得在舅媽麵前流淚非但得不到同情,還會迎來更多的羞辱。

“要住宿費是吧?自己賺去!”女人把繳費單撕得粉碎,扔在她身邊。

安冉舅舅是一個“妻管嚴”,此時此刻見老婆發火也不敢出來維護她。

安冉冷冷一笑,起身就跑了出去,這個家她再也不想回來了,她一定要交了住宿費,這樣她才能住在學校,離開這個家,遠遠的。

“除了住宿費,你還差錢不?”梁好聽完後,心裏萬分沉痛。

這世上,不是每一個孩子都是幸福平安地度過一生的,真是悲傷千萬種。

安冉抬頭看了她一眼:“我需要兩萬塊,除了住宿費還要買一些日常用品。”

梁好二話不說,翻出錢包來先是塞給了她幾百塊:“這幾百塊錢你先買你的必需品,剩下的錢我想辦法幫你湊湊。”

安冉的表情有一陣木然,她低著頭小聲道:“謝謝你。”

“把你的卡號發給我。”

安冉搖搖頭:“卡都在舅媽手裏保管。”

梁好歎氣:“那我湊現金給你吧。”

在學校的繳費截止日期之前,梁好向周圍熟悉的朋友東湊西湊湊夠了五千,差的那一萬五千塊,梁好又從自己打工的錢裏麵拿出三千,剩下的一萬兩千塊隻好找梁岩求救。

梁岩敏感得跟婦聯主席似的,說什麽也不借給她:“不行,你不告訴我你要去幹什麽,這錢我堅決不能給你!”

“都跟你說了,是我朋友交住宿費啊!我還你還不行嗎?”梁好急了。

“你朋友繳費,你幫她湊錢?她自己沒手沒腳總有父母吧?”梁岩不信。

一時跟他解釋不清楚,梁好脾氣也上來了:“你快點借給我,後天就到繳費截止日期了!”

看她猴急,梁岩更擔心了,眯起眼,狐疑地看了一下她的肚子。

梁好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後破口大罵:“你以為你妹湊錢去墮胎?”

“不然你那麽急幹嗎?”梁岩也急了。

梁好花了二十分鍾給他講了講安冉的遭遇,他聽了之後才勉強信了,借給了她錢,還囑咐她:“叫你朋友給你寫一張借條!別天天傻兮兮的誰都信!”

“神經病啊,那是我朋友,要什麽借條!”

梁好風風火火地湊齊了兩萬塊錢現金,還精心地用紙包好,正準備趕到學校給安冉,不巧下了大雨,她氣得隻想罵人。

無奈,她隻能躲在馬路邊的餐廳門口避雨。她抱著兩萬塊現金站在人來人往的餐廳門口,心裏戰戰兢兢的,總怕不知道來一個什麽人趁著雨大,視野模糊,把她手裏的錢搶走。她覺得這樣等下去不行,幹脆不心疼打車費了,準備攔輛出租車去學校。

一輛黑車在她對麵的馬路上停下,一個人打著雨傘,帶著怒氣要過來,腳步卻中途停住了。

陸競驍在回學校的途中,沒想到會在必經的路口見到梁好,她凍得直哆嗦,手裏還抱著一個紙袋子,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梁好正要攔下一輛出租車,眼前的視線卻被一個人擋住了,瓢潑大雨斜落下來,大滴雨水砸在她的眼皮上,讓她幾乎睜不開眼,她勉強認出眼前的人,不由得有些驚訝:“淩霄?”

淩霄舉著傘,半睜著眼看她:“還傻站著幹嗎?上車!”

陸競驍就站在馬路對麵,看著梁好上了一個男人的車,在密集的雨簾中他還是一眼認出了這個半路截和的男人,霎時,眼神變得陰冷了起來。

淩霄開車送梁好去學校,半路皺著眉頭問她:“要不是碰巧遇到你,你就準備等到雨停再走?”

梁好也不顧自己的衣服、頭發,忙抽出車上的紙巾先擦紙袋子:“小老板,我是窮人,難免摳門一些,您多見諒!”

淩霄皺眉斜睨了一眼她格外在意的紙袋,一臉好奇地問:“那是什麽東西?”

“我幫同學湊的錢,幸好你來了,萬一被人搶了,我可就沒地兒哭去了。”

“湊錢?怎麽了?”

“沒什麽,我同學的住宿費,她手頭緊,找我借了一點。”

淩霄微微笑起來:“看不出你還挺講義氣,你這同學能有你這樣的朋友還挺不錯。”

梁好不好意思地刮刮臉頰。

“最近怎麽沒在酒館看見你?”梁好問道。

“我去國外談了筆紅酒生意,怎麽?想我了?”說完,他桃花眼一彎,頗有調戲的意味。

梁好翻了一個白眼:“不是我,是你家那個阿慧,我感覺她已經接近失魂落魄的地步了,看不出來你還小有魅力。”

淩霄無奈地搖搖頭:“考慮到她家境不好,我才一直留著她。被自己不喜歡的人一直盯著,其實挺煩的。”

“嘿,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淩霄哈哈大笑。

到學校門口時,雨小了不少,梁好提前約了安冉在校園門口見麵。

停下車,淩霄目送梁好離開,囑咐道:“別忘了讓你朋友寫一張借條,友情提示。”

怎麽這些臭男人成天到晚疑神疑鬼的?

梁好不屑一顧:“行了,別囉唆了,我下周的班,跟阿慧調了,這周要複習,下周見了。”

“好,下周見。”

淩霄剛要開車離開,卻見到了校門口迎向梁好的女孩,看見她的那一刹那,淩霄的笑容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