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刻在身上,永不磨滅的圖案

1

近來,清榕四處的報紙和新聞都在報道陸氏電子新產品無法如期生產的消息,為陸氏提供芯片的廠商,寧可冒著巨額賠償的損失,也不再為陸氏提供芯片,所有產品流水線停止,陸氏的股票一路下跌,整版整版的財經新聞鋪天蓋地都是這則消息。

陸氏的負責人表示,傳言過於嚴重,事實上陸氏還可以找到更好的芯片提供商,請大家不要聽信謠言……

秦漫月在食堂吃著咖喱雞飯,抬頭就是陸氏的新聞,她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連口中的食物都如同嚼蠟,她放下筷子,拎著沒吃完的飯盒,走回宿舍。

在半路上,看到婉珍和Rain在說話,Rain拉住婉珍,婉珍拚命掙脫,又咬又踢,周圍的人紛紛圍觀。

秦漫月過去拉婉珍:“這裏是學校,你們拉拉扯扯的,被人家拍下來多難看?”

“你來得正好,上次你為什麽讓這個陳世美送我回家啊,姐妹是你這麽當的嗎?”婉珍一跺腳,轉過來怪秦漫月。

“天地良心,你那天喝得不省人事,我總不能把你帶回宿舍吧,而且我不會開車,正好他有車我就讓他送了。”秦漫月以為婉珍知道Rain回來找她會很高興,沒想到居然火這麽大,所以女孩子是最好哄也是最難哄的生物。

遠處,夏逸峰穿著奶白色的襯衫,踩著一輛山地車飆過來,邊踩邊喊:“小珍,小珍。”

婉珍一改剛才的臭臉,馬上跑過去,跳上他的車說:“我們走。”

Rain一個箭步衝過去,拉住婉珍的手,俊臉有了醋意:“你要和這個小白臉走?”

婉珍把他的手甩開,抱著夏逸峰的腰:“他不是小白臉,他是我的男朋友。”

夏逸峰載著婉珍走了,留下Rain尷尬地站在原地,氣得臉都黑了。

旁邊的同學目睹了一場好戲,都在竊竊私語,秦漫月知道婉珍把夏逸峰找來是為了氣Rain。

你不能指望女孩子的心胸有多寬廣,那完全是男人的活兒。

“她在氣你,別氣餒!”秦漫月安慰他。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我不會放棄的。”他自我安慰。

“加油!”秦漫月隻能這樣鼓勵他。

Rain看看秦漫月:“秦小姐,我能不能請你吃個飯?別誤會,我隻是想了解婉珍這麽多年過得怎麽樣。”

秦漫月笑了笑:“我怎麽會誤會,有人請吃飯,我高興還來不及。”

2

高檔的法國餐廳,木質大理石牆壁,紅色的地毯,餐廳中央的台上擺放著一架白色鋼琴,美麗的少女垂著發髻彈奏。

水晶幕簾把一個一個餐桌隔成獨立的小包廂,再加上白色的桌布、浪漫的紅色蠟燭,氣氛更添了幾分優雅。

餐廳裏的服務生都是外國麵孔,很明顯這是一家價格不菲、檔次很高的西餐廳。

秦漫月隨意翻了翻菜單,托腮看著Rain,法國餐廳一般隻給男士的菜單印上價格,她在等Rain點餐。

雖然她已經好久沒來這樣的餐廳,但是禮儀沒有忘記。

Rain用嫻熟的法語對侍者說:“韃靼牛排,橙汁可麗餅,花椒鵝肝,奶油蘑菇湯……”

“說吧,請我吃這頓飯要問什麽?”秦漫月開門見山。

“婉珍還在恨我。”Rain憂傷地說。

“你要給她時間。”秦漫月抿一口檸檬水,“你讓我們徐大小姐難過了這麽久,她不恨你才怪呢。”

秦漫月一邊說著話,一邊把玩著麵前的刀叉。

她以前有個習慣,學習電視上一個主角的絕技,徒手把刀叉拍到水杯裏,今天她突然想起來,用力一拍,刀叉沒拍到水杯裏,直接拍到了走過來的一個人的身上。

“誰呀?知不知道高檔餐廳的禮儀啊?”秦漫月還沒抬頭就知道是江蓉蓉了,江蓉蓉看了秦漫月一眼,“哎呀,這不是漫月嘛。”

江蓉蓉身邊站著的是陸均璨,此刻江蓉蓉正親昵地挽著陸均璨,得意地看著秦漫月。

秦漫月站起來,看著江蓉蓉身旁的陸均璨,他往日俊秀的臉上少了一些光彩,可見最近有事困擾著他,上次她拒絕他之後,他有一段時間沒有來找她。

陸均璨看到秦漫月,微微一笑說:“我和蓉蓉來見個客戶。”

見客戶還要帶女伴?不過好像和她沒什麽關係,也沒必要戳穿。

秦漫月用流利的法語對服務生說:“幫我換個餐具。”

她擺出毫不在意的樣子,這樣的場麵她見怪不怪。爭寵嗎?那明顯不是她的作風。

江蓉蓉剛才蓄勢待發準備一決高下的氣焰滅了一半,在看到秦漫月如此冷淡之後,突然失去了爭鋒的動力。

這就好比秦漫月大一野炊時遇到的簡寧,無端地把別人當成假想敵,當初是青春年少,比成績,比家業,比受歡迎程度,現在不過換了一樣,比所愛的人。

無論如何,兩軍對壘,張牙舞爪、虛張聲勢的一方,總是讓人從心裏覺得可笑。

秦漫月對江蓉蓉說:“剛才真抱歉。你們繼續入座吧,我就不打擾你們用餐的雅興了。”她坐回來,沒有再看陸均璨一眼。

“男朋友?”陸均璨和江蓉蓉剛走,Rain發問。

“在你的資料裏,他是嗎?”秦漫月反問。

“如果是,你應該憤怒,你的男朋友當著你的麵劈腿。如果不是,他看你的眼神,也不是簡單的朋友之情。”

“分析得很好,可以開班授課。”秦漫月不正麵回答。

她怎麽會發怒呢?這麽多年,她練就的最厲害的就是喜怒不形於色,處變不驚。哪怕眼前這個男人一直把愛她掛在嘴邊,她也不會因為他攜了別的女伴而生氣。

牛排到了,秦漫月從容地切著牛排,刀法熟練。

一切法式用餐的技術她都不生疏,原來有些東西是根深蒂固的,它已經成了你生命的一部分,無法摘除。

她朝陸均璨他們座位的方向看去,靠磨砂玻璃的一方四人座位,很快,一個偉岸的男人和另一個女伴一起入座。

是譚展飛和白蕭。

他們坐在陸均璨的對麵,譚展飛的目光卻往秦漫月這裏看來,眼睛眯成一條縫,層疊的水晶珠簾都不能掩蓋他鷹一般銳利的眼眸。

原來陸均璨約了譚展飛,他們有什麽需要談的?還各自攜了女伴,以為參加聯誼?她腦袋裏突然出現了財經新聞上的報道。

她問Rain:“陸氏電子芯片的事,是不是譚展飛搞的鬼?”

“這……不是我的工作範圍。”Rain試圖推托。

“OK(好)。”秦漫月放下刀子,“那你別指望我幫你在婉珍麵前說話。”

“有必要說得這麽嚴重嗎?”

秦漫月點頭:“女人和兄弟,你選一個。我從來不強迫人。”

他有些無奈地說:“你這是變相強迫。”

“OK, see you(好,下次見)。”秦漫月站起身,假意要走。

“OK,yo u a r e t h e wi n n e r(好吧,你贏了)。如你所想。”Rain無奈地說。

她坐下來,慢慢地吃著沒吃完的牛排,心裏暗自揣度:譚展飛開始行動了嗎?開始對付她身邊的人了嗎?一個手筆,就讓陸氏陷入了危機,真的要這樣折磨她,他的人生才有意思嗎?

3

秦漫月不再注意他們的方向,換了個座位,背對著他們。

一頓高檔的美食,秦漫月吃得津津有味,Rain問了一些婉珍的情況,她簡單作答。

不知道為什麽,她想幫助Rain和婉珍重修舊好,她看得出來這麽多年婉珍一直放不下這個人和這段愛情。

吃完飯秦漫月走到餐廳外,陸均璨卻等在那裏,她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談完的,四周已經沒有了譚展飛的影子。

“你先走吧。”秦漫月對Rain說道。

“我勸你不要和他聊太久,我怕有人會吃醋。”Rain竟然有心情和她開玩笑。

“你夠了。”如果不是看在婉珍的麵子上,她真想打人。

Rain這才走掉。

陸均璨走到秦漫月的麵前,溫柔如水地解釋:“你剛才沒有生氣吧?我是在中途遇到蓉蓉的。”

“我有什麽好生氣的。”秦漫月聳肩,她也沒有生氣的必要。

陸均璨的手撫上她的臉:“你最近氣色不好,是不是暑期兼職太累了?”

陸均璨每次溫柔地和秦漫月說話,秦漫月的心裏都會有一小片柔軟,仿佛所有的盔甲都失去了防備的作用,他太像小七,說話的口氣、眼眸的溫度,讓她無從抵抗。

“江蓉蓉呢?”她後退了幾步,故意和他保持距離。

“我讓她先走了。”

“她會願意?”

“有你在,根本沒她什麽事。”

“你真殘忍,把人家的感情玩弄於股掌。”

“隻要你點頭,我馬上和她斷絕關係。”他目光認真。

“千萬別,你們兩家可是世交,我可不希望因為我你和他們鬧僵。”和江蓉蓉鬧翻,說不定江陸兩家的情誼會受到折損,這是秦漫月一早就能估算到的。

“你總是這樣,一點兒不在乎我。”他抱怨。

“天地良心,我是為你好。”秦漫月伸出手指假裝發誓。

“我送你回去。”

秦漫月的心裏,竟然有一絲罪惡感,陸均璨對她如此關愛,著實讓她受之有愧。

她恨她自己明明無法給他他要的情感,又無法說出狠心的話讓陸均璨離開。

陸均璨可以讓她重溫舊夢,她就不願意離他而去了。

她貪戀這張和小七相似的麵孔,雖然這對他不公平,可是秦漫月還是自私地這麽做。

秦漫月看到黑色林肯從她身邊緩緩開過,半開著的車窗,映出譚展飛和白蕭閃爍的眼睛,譚展飛的目光斜斜地朝她的方向看。

秦漫月問陸均璨:“你找他幹嗎?”

“希望他高抬貴手啊,不知道我們陸氏哪裏得罪了他,居然讓芯片供應商停止給我們提供芯片。”陸均璨一臉無奈,“剛才和他談,他說如果某個人願意求他,他可能會改變主意。我都不知道他指的貴人是誰,問他他也不說。”

秦漫月的心裏“咯噔”一下,陸均璨看她沉著的臉說:“好了,這些都和你沒關係,我送你回去吧。”

秦漫月知道譚展飛所指的人是自己,他要自己去求他,秦漫月對陸均璨說:“你自己回去吧,我想起來要去步行街見個同學。”

秦漫月攔了一輛出租車對司機說道:“跟著前麵那輛黑色林肯。”

而那輛林肯似乎故意在等他們,開得極其緩慢。

4

車子開到了清榕的一個還未開放的海邊才緩緩地停了下來。

那裏不知何時蓋了一棟白色別墅,在一片蔚藍色的大海中,顯得孤寂而安寧。

譚展飛從車上走下來,墨綠色的西服似乎和天地融為一色,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冷靜的臉上掛著等待的表情,陰沉而不乏俊逸的臉,平添了幾分從容。

他早就料到秦漫月會尾隨而來,他在等她自投羅網。

“小姐,你確定要在這裏下車?這可是私人海域。”司機不確定地問了一聲。

“對,就在這裏。”秦漫月付了車費,深吸一口氣,拉開車門。

秦漫月下車的時候,海風刮起了她波西米亞風的藍色裙擺和散落在肩膀上的微卷黑發,她就像一名孤勇的女戰士。

她睜著一雙玲瓏的大眼看著遠處的譚展飛。

有一刻她膽怯了,她是想來找譚展飛談判的,可是當世界隻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她對他的恐懼又侵襲而來。

海邊曾經是她最愛的地方,譚展飛和她在一起的第一個紀念日,來的就是海邊。那天漲潮了,潮水幾乎要把她的身體淹沒,譚展飛小心地拖著她,張開雙臂將她緊緊抱住,似抱著一個珍貴的娃娃。

曾經的愛人,如今的仇人,她的內心有種情緒暗湧。

秦漫月慢慢走近他,海風吹著她的臉龐,讓她的眼睛不自覺地微微眯起來。

譚展飛喜歡她把眼睛眯起來的樣子,像一隻可愛的貓咪,讓人忍不住想親近。

“你是為了陸氏來的?進來和我談。”譚展飛頭也不回地進了那棟白色別墅。

秦漫月站在原地片刻,猛然清醒,她是為了陸氏來的,為了無辜被連累的人來的,她不能讓陸氏因為她而損失慘重,信譽盡毀。

她深呼吸,跟在譚展飛身後走進那棟白色的房子。

裏麵的一切讓她有片刻的驚詫,所有的擺設都是按照安海那套60平方米的小屋子建造的,幾乎一模一樣,白色書架,黑色沙發,白色大理石地板,她曾經最愛的黑白小豬框架,也原封不動地擺在客廳的架子上。

最醒目的是客廳窗戶下的黑色鋼琴,是她最喜歡的德國牌子Steinway & Sons。

譚展飛曾經特意為她定製一台,那時月季花開滿整個窗台,他們坐在一起彈琴,他溫柔地低下頭來吻她,溫柔細碎纏綿的吻,整個時光仿佛都是甜蜜的。

秦漫月甩甩頭,想拋去那些記憶。

“你應該很熟悉,隨便坐。”譚展飛像招呼熟人一樣招呼她,隨手把西裝脫下來放在一旁。他自己卻走到客廳的吧台,從櫃子裏拿出一包咖啡豆,開始煮咖啡。

秦漫月呆呆地站在中央,眼前的一切都讓她失了神。

她和譚展飛真正的開始就是在安海的那套房子裏,她所有的幸福都是從那裏開始的,她喜歡在客廳穿著最愛的舞鞋旋轉,陽光濃烈地照進來,任她揮灑寂寞的青春,那時候譚展飛總是站在客廳的吧台上煮咖啡。

她跳累了就跑過來抱著他的腰,把頭放在他的肩膀上,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問他:“展飛,你愛不愛我?愛不愛我?快說。”

青春期的她,就像一個吃不到糖的小孩,即使給了一顆也不滿足,她想要永遠的甜蜜和百分百的愛。

肆無忌憚的年齡一去不複返。如今她不會再跳舞,她連站在這裏都覺得冰冷,三年前遇到的那個眉目溫婉的男子已經變成了殺父的惡魔,就連目光都陰沉恐怖。

5

“你要我怎麽做,才會不找陸氏的麻煩?”秦漫月開門見山。咖啡還在煮著,譚展飛拿出方糖用刀狠狠地按碎,並沒有回答她。

他的頭低下來,深潭般的眼眸露出淺淡的光,秦漫月看不到他的臉,隻聽到他的聲音:“有些習慣明知道不好,還是會去做,明明就有磨好的糖,偏偏喜歡自己碾。”他答非所問。

這分明是秦漫月曾經耍小性子逼他做的事。他沿襲到了如今。

“你不想和我談,那算了。”秦漫月走到門口,準備開門。

“看來你對陸均璨的愛一點兒都不深。”譚展飛的聲音從後麵飄來。

“我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你沒有必要對他下手。”秦漫月停下來,轉身,看向譚展飛。

他脫了西裝,裏麵是一件白色襯衫,站在微微的燈光下,拉出頎長的身影,完美的身材搭配一米八三的身高。他輕輕地衝她挑眉,成熟魅惑的一張臉,平添了幾分陰霾。

他以前不喜歡穿白色的襯衫,覺得不襯他,但是秦漫月說他穿好看,所以他後來滿櫃子都是白襯衫搭黑色西裝。

譚展飛端著剛煮好的咖啡走到秦漫月麵前:“一塊方糖,不加奶,我的記憶還不錯吧。”他遞給她。

“我不是來和你喝咖啡的。”秦漫月一揮手,譚展飛手上的咖啡灑落一地,瓷白的杯子碎裂成好幾片,孤零零地在地上打了幾個轉。

“你現在真暴躁。”譚展飛不生氣,低沉的聲音響起,手指觸碰她的臉頰,“要我改變主意,很簡單,陪我一晚。”

“休想!”秦漫月的手揚起來,情緒激動,覺得譚展飛在侮辱她。

譚展飛把秦漫月的手腕扼住,言語輕佻地俯身說:“我們又不是沒在一起過,你現在為誰守身如玉,陸均璨?”

“是又怎麽樣?”秦漫月應他,像是和他慪氣。

譚展飛眼眸掠過一絲怒火,他把秦漫月的頭狠狠按壓在門後,秦漫月頭微微暈眩,譚展飛整個人壓在秦漫月的身上,侵略的吻落了下來,激烈的,瘋狂的,不帶一絲愛惜。

闊別兩年,她還是有如此甜膩的氣息。他的小公主退去了可愛和嬌羞,散發出一種小女人的柔媚和不屈服的倔強。

依舊那麽讓他沉迷。

秦漫月睜大眼睛,看著譚展飛放大的臉孔以及快要觸碰到她的長睫毛,他閉著眼睛,半邊臉在陰影裏,詭異又沉醉。

秦漫月知道譚展飛發起瘋來,力氣大得驚人,所有掙紮無效,索性狠狠咬他舌尖,他吃痛地蹙眉,鬆開她。濃烈的血腥味在秦漫月的嘴裏擴散。

他兀自笑了笑,笑容淡薄:“你已經厭惡我了,我差點兒忘了,我是你的殺父仇人,可是你現在要為了一個男人來求我。真有趣。”

“譚展飛,你有什麽陰謀衝著我來,別對我周圍的朋友下手。”秦漫月喊。她的冷靜鎮定在譚展飛麵前通通不起作用。

“是朋友,還是男朋友?”他拉一拉領帶,看她。眼中火焰未退。

“與你無關。”她學乖了,不要正麵激怒他,否則受傷的是自己。

“怎麽說我也是你第一個男朋友啊……”

“你閉嘴!”秦漫月隨手抓起一個花盆丟過去,狠狠地砸在譚展飛的額頭上,鮮血冒出來,秦漫月一下子慌了,手足無措地看著譚展飛。

譚展飛也不去理會額頭上的傷,聲音驟然冰冷:“你怕什麽?過去的事你想起來就難堪了嗎?你忘了當初可是你先招惹我的?現在擺出一副冰清玉潔的麵孔,傍上一個富家公子就想重新來過?你可真天真。”譚展飛字字鏗鏘,額頭上的血滴到地麵,形成一幅可怕的圖畫。

“你為什麽要回來?你為什麽不能讓我安安心心地生活?”秦漫月全身發抖,她的情緒快要崩潰了,情況根本不是譚展飛所講的那樣,她從來沒想過她和陸均璨能有將來。

“我不想你好過,我不想你安心,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嗎?”譚展飛抓過秦漫月的手按在自己的額頭上,“我身上每一道看得見的看不見的傷痕都是你給我的,任何人捅我,我都有能力保護自己,隻有你傷害我的痕跡是永遠不能消除的。它在這裏,我想忘都忘不掉。”譚展飛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惡狠狠地對秦漫月吼。

秦漫月咬住嘴唇,眼淚大滴大滴地掉,她曾經為了小七拿花瓶砸譚展飛的頭,那天譚展飛扯著小七的衣服讓他滾,小七不走,譚展飛就要打他,秦漫月拿起屋裏的花瓶砸在譚展飛的頭上,一頭的血讓他瞬間昏迷,她拉著小七逃離。

秦漫月的記憶似清晰的畫片,同樣的一幕一點點導入腦海,她哭著說:“可是你明明答應還我自由……”

“我反悔了,你不能指望一個惡魔遵守承諾。”他冷笑。

秦漫月的心塌陷了,她就知道,譚展飛不會這麽輕易放過她。

她一把推開譚展飛,狠狠地拉開門跑了出去,譚展飛在身後喊:“我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好好考慮。”譚展飛的聲音似鬼魅般飄浮,還帶著點點尾音。

倚在白門上的譚展飛,用手按了按額頭冒出的血,看著秦漫月踉蹌離去的身影,剛才緊繃的情緒突然鬆懈下來,他緩緩閉上了眼睛,俊臉浮出了難以言喻的痛苦。

6

秦漫月倉皇地走在荒涼的路上,發絲淩亂,裙裾散亂。

鋪天蓋地的記憶充斥而來,馬路上車來車往,她蹲在路邊蜷成一團,隱隱看到手臂上還留下淡淡的印記,像是什麽突然在十八歲的夏天開啟。

十八歲的秦漫月,是一個非常不聽話的女孩,不知道什麽是愛,瘋狂地黏著一個大自己十歲的男人,她在胳膊上刺出一個“飛”字形的老鷹,以此證明她第一場與眾不同卻又盛大的愛情。

十八歲的夏天,她第一次見到譚展飛,是在她爸爸的生日會上,他意氣風發,英俊儒雅,站在遊泳池邊和賓客敬酒攀談,待大家都進入大廳的時候,隻有秦漫月一個人沿著遊泳池邊走,一步一步,閉著眼睛,提著一條雪白的真絲長裙,裙子上綴著星星點點的雪花,還有閃閃的奧地利水鑽。

她笑著對遠處的譚展飛說:“我不會遊泳。”然後朝遊泳池裏縱身一跳。

譚展飛不假思索地跳下泳池救她。

當他抱著她的時候,秦漫月突然睜開眼睛摟住他的腰,歡快地衝著暗處的人喊:“我贏啦,我贏啦。”

暗處躥出一群女孩子,笑著看著他們。

原來這是秦漫月和朋友打的一個賭,賭譚展飛相信秦漫月不會遊泳。

秦漫月從十歲就開始學習遊泳,拿過三項國家比賽金牌,幾乎是全城皆知的事。

她原本以為譚展飛會生氣,沒想到上岸之後,他隻是拿毛巾給她擦頭發,沒有任何生氣的樣子。

秦漫月的發絲混著水貼在臉上,眼睛發亮地盯著譚展飛。

秦漫月發現眼前這個男人原來生得這麽好看,棱角分明,眼眸銳利卻似深潭,看她的目光沒有半點兒巴結和奉承,隻是一種淡淡的平靜,已經濕透的衣服貼著肌膚,勾勒出完美的身形,旁邊的朋友羨慕不已。

進客廳之前,秦漫月轉過來,看向遠處的譚展飛,問:“你叫什麽?”

“譚展飛。”他抿嘴,依然是沒有表情的,冷酷到不行。

“我叫秦漫月。”她揮手,“今天謝謝你。”

留在秦漫月記憶裏的初識,就是他似深潭卻淡淡的眼眸,看不出情感和溫度,薄薄的嘴唇,俊逸的臉龐,冷酷而迷人。

後來她才知道,譚展飛曾經是父親公司的開發部經理,後來創辦了自己的公司。他和父親常有業務上的往來,是城中冉冉升起的企業新秀。

她胳膊上的刺青後來去洗了多次,終於隻留下淡淡的痕跡,可是將年華倒帶,那個唇邊總是蔓延一抹淡淡笑容的男人,卻永遠不會消失在她的生命中。

前所未有的糾纏紛雜,無人能抵抗的愛情廢墟,你找不到生命的盡頭和終點,隻能悲傷而行。

7

是陸均璨把秦漫月從半路上接回來的,他扶著她的肩,看她陷入記憶的痛苦中不能自拔,陸均璨抱起她,輕輕地在她耳邊說:“好了,別想了,我送你回去。”

陸均璨開著車,秦漫月乖巧地靠在他的手臂上,像是找到了托付,陸均璨沒有問她任何事,他不多言,好奇心不重,隻是默默地陪伴在她身邊。

陸均璨帶她去學校旁邊的火鍋店吃小火鍋,送的一碟辣子雞是秦漫月的最愛。

她一口一口地塞到嘴裏,陸均璨在旁邊給她倒水。

“慢點兒慢點兒。”他溫柔地揉揉她的頭說,“剛剛沒吃飽吧?”

秦漫月咧著嘴傻傻地笑了一下,笑容是苦澀的:“你怎麽來了?”

“心有靈犀呀。”陸均璨開玩笑,但是他眼中閃過的憂鬱出賣了他。

他知道了吧?知道了她和譚展飛的關係。可是他什麽都沒有問。

他體貼地幫她把煮紅的蝦撈起來,白淨修長的手指認真地剝殼,蘸好醬料送到秦漫月嘴邊,“張嘴,少奶奶。”

秦漫月咬著蝦仁,低下頭,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如今的秦漫月,何德何能擁有一個這麽愛自己的人,體貼,英俊,溫柔,多金。

可是陸均璨卻因為她,要遭受譚展飛的報複。

“漫月,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麽心事?你可以和我說。”陸均璨問她。

“我……”

“均璨。”秦漫月還沒開口,就被一個聲音打斷了。

原來江蓉蓉帶著一堆同學也來吃火鍋。

“蓉蓉啊,你心胸也太寬廣了吧,這女人一不漂亮,二沒身材,憑什麽和你爭?”

“就是啊,整天就知道扮楚楚可憐的公主樣,給誰看啊……”

……

旁邊同學的聲音,此起彼伏地響起,隻聽見江蓉蓉大方得體地回應:“他們隻是好朋友啦,你們別亂說了。”

誰聽了都覺得江蓉蓉的心胸和浩瀚的江河一樣寬廣,秦漫月現在壓根沒心情看她們演戲,隻想站起來走人。

陸均璨卻拉住她,目光銳利地在說話的幾個女生之間掃了一眼,無視和他打招呼的江蓉蓉,一字一句地說:“我想你們誤會了,我和江蓉蓉才是朋友,我喜歡的人是秦漫月。希望你們搞清楚情況再賣弄你們的長舌頭。”

陸均璨聲音一出,所有人都安靜了,江蓉蓉麵子上尤其掛不住。

這麽多年陸均璨看在兩家的麵子上,從來不會在公開場合拂江蓉蓉的麵子,今天卻為了秦漫月做了這件事。

秦漫月有些震驚地看著陸均璨,他這話一出,江蓉蓉肯定會崩潰,她剛想說點兒什麽的時候,就被陸均璨拉走了。

風吹過她的眉心,陸均璨的手像小七一樣溫暖,有些人,真的在你心裏某個地方,瞬間能溫暖整個胸腔,就好像陸均璨剛才的行徑。

她對他的愧疚,更加重了幾分。

8

秦漫月在忐忑不安中度過了一周,她幾乎夜夜失眠,夢中都能出現譚展飛的臉,她每天都在掙紮和煎熬。

那一周她幾乎天天都在網上刷新聞,陸氏的電子產品由於沒有芯片供應商,暫時停止生產,一周後,陸氏影視基地的項目突然傳出股東撤資的事情,這對陸氏來說幾乎是雙重打擊,一時間陸氏的新聞鋪天蓋地,風雲驟變。

連婉珍都很緊張地和秦漫月說:“不知道陸氏得罪了誰,先是數碼產品出了問題,現在影視基地股東又撤資,真是倒黴。”

隻有秦漫月知道,這都是譚展飛在背後搞的鬼。

“陸氏最近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陸伯伯最近四處找人注資,小陸同學也忙得焦頭爛額。”

秦漫月聽著婉珍和她說的話,心情沉重,連看書都心不在焉。

從圖書館出來的時候,Rain的車停在圖書館門口。

“Hi,兩位美女。”Rain熱情地和她們打招呼,目光一刻也離不開婉珍。

“真煩人,讓他別來非要來。”婉珍嘴上這麽說,可是看得出臉上卻美滋滋的。

婉珍對他的態度有所好轉,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敵意,看來這段時間Rain做了不少功課。

“你們走吧,我就不當電燈泡了。”秦漫月很識趣。

Rain帶著婉珍消失在她麵前,她剛剛還掛著的笑臉,在他們走後立刻沉了下來。

包裏的電話突然響起,她拿起來一看,是一組陌生號碼,她接起來,一道熟悉的聲音響在耳邊:“想好了就來海邊的白房子找我。”

不給她回答的機會就掛了,這就是譚展飛,無論過多久都不能改變他的冷漠和霸道,秦漫月走到門口,攔了一輛出租車。

晚上的空氣中有一股說不出的寒冷,她下意識地抱緊了自己的身體。

她不知道她將要麵對的是什麽,隻知道自己這一趟勢在必行。

海邊隻有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層層疊疊地環繞,白色的別墅前掛著一盞小橘燈,像是幽冥的指路燈。

海邊的防禦裝置已經被解除,她一路暢通無阻,在別墅門口站了很久才鼓起勇氣推門而入。

門是虛掩的,屋裏並沒有開燈,她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嘩,沙發前的茶幾頂部亮起一排琉璃燈,譚展飛坐在沙發上,拿著一部Zippo(之寶)的打火機,點起一簇火苗。

忽明忽暗間,譚展飛的臉邪氣冷漠。

“過來,坐。”譚展飛指指沙發,秦漫月看到那個沙發,他離開那晚的記憶又湧了上來。她攥緊拳頭走過去,視死如歸地說:“是不是我陪你一晚,你就放過陸氏?”

譚展飛的臉靠過來,秦漫月下意識地後退,縮到了沙發的角落,她閉上眼,感覺譚展飛的氣息噴到她的臉上。

“把桌子上的酒都喝了。”他在她耳邊低喃。

秦漫月睜開眼,譚展飛已經點了一支煙,似乎在等她表現。

譚展飛把自己藏在煙霧之中,目光像是回憶往事。

秦漫月看到茶幾上的一排酒,記憶一下子回溯到十八歲——那天她從媽媽的醫院回來,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譚展飛送她回家,她不肯,譚展飛隻好把她帶回自己家,她把譚展飛一櫃子的酒排列在茶幾上,一瓶一瓶喝進嘴裏,醉眼蒙矓間,她哭,她鬧,宣泄自己的情緒,譚展飛隻是靜靜地抱著她,溫柔地撫摸她的發絲。

秦漫月吻了譚展飛,那是她的初吻,唇齒間的酒氣讓她想好好放縱自己。

而她和譚展飛的關係,從那個夜晚開始變得明朗起來。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連她自己也覺得這是一個新奇的開端。

最初,譚展飛要和她撇清關係,他說他們年齡差距太大,他們不可能。她看著他冷淡的眼睛,一扁嘴,開始歇斯底裏地哭起來。

“你不要我,我就去告訴我爸爸,說你非禮我!”那年她最擅長的就是無理取鬧。

譚展飛蹲下來,擦了擦她的眼淚,無可奈何地說:“你怎麽把話反過來說?”

她愣了一下,想笑,又蓄著淚,急急地摟住他,蠻不講理地回答:“我不許你不要我,不許!”她把腦袋蹭在他的脖間,那麽溫暖的懷抱,這麽多年,終於有一個讓她覺得溫暖的地方,她不想離開。

“我怎麽舍得不要你?”譚展飛抱緊秦漫月,有些歎息地說。從那一天開始,他似乎堅定了要和這個小自己十歲的女孩走完這一生的信念,他要等她長大,他要給她全世界最美好的一切。

可惜後來,她沒有給他這個機會,還說了許多傷他心的話。

那些後來,使他們走到了現在。

同樣的夜晚,秦漫月一口一口地喝著茶幾上的酒,記憶像翻滾的海浪在腦海裏顛簸。她不是容易醉酒的人,但是內心卻像有一股惡心的東西不停地翻攪,最後幾乎是邊喝邊吐。譚展飛一點兒憐憫心都沒有,露出慣有的淡薄表情,不停地抽煙。

最後一杯92度的伏特加下肚,她感覺肚子裏全是酒精,譚展飛這才掐滅了煙,把昏沉的秦漫月放在自己腿上,像抱著一個小娃娃,燈光昏暗,他低下頭來,嘴唇掠過她的耳邊。

“你為什麽都不肯求我?”譚展飛的手緊緊環繞著她,像是要把她捏扁。

“做……夢……”秦漫月含糊地回應。

譚展飛把她抱起,徑直走向房間。白色的床單,黑色的枕頭,黑白世界的一切是分明的,卻又顯得冰冷,秦漫月又吐了,吐了譚展飛一身。

“該死。”他罵了一句。洗了一條毛巾幫她擦嘴,又拿了一杯水說:“張嘴,漱口。”

秦漫月緊閉著嘴,哪怕她意識不清醒,都要抵抗他。

譚展飛用力揪住秦漫月的頭發,她吃痛地喊了一聲,他趁勢把水倒進她嘴裏。

“髒死了。”他罵。

秦漫月來回吐了數次。

最後,譚展飛拍拍她的臉問:“吐完了沒有?”

她難受地點點頭,譚展飛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嘴強行打開,看了看說:“很幹淨。”

秦漫月頭皮痛完臉痛,卻不明白譚展飛這麽做的含義是什麽。

隻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脫衣服的聲音,半開的黑白窗簾,透進小縷月光,照出譚展飛完美的身材。

剛才的酒醒了大半,譚展飛看了看手表,冷冷地說:“我伺候了你這麽久,現在換你伺候我。”

9

當譚展飛的身體靠過來的時候,秦漫月奮力反抗,譚展飛冷冷地說:“你既然來了,當然做好了準備,不要現在才告訴我你反悔了。”

是的,她憑什麽反悔?整件事根本就是由她而起,她一想起這些,就停止了掙紮的動作,譚展飛的嘴唇抿了抿,拍著她的臉譏諷道:“好好聽話,陸氏就靠你了。”

譚展飛用力地掐住她的手臂,喘著粗氣問她:“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他似乎有無數的怨氣,隻是這幾年積澱得更深,頃刻間的爆發力讓秦漫月整個人都像溺在水中,像無數個把自己泡在水裏的日子,隻要不起來,似乎就要步入死亡。

“你有沒有和陸均璨這樣?”譚展飛問她。

秦漫月呆呆地笑了:“這對你來說重要嗎?”

“我不會讓他有機會碰你。”他冷冷地笑,手在她雪白的肩膀上掐出一道紅印。

“你現在才阻止是不是晚了?”秦漫月不屑地回應,散亂的黑色頭發把枕頭渲染得更有光澤。整個人在幽幽的夜色下,出奇地冷靜和嘲諷。

“你真的和他……”譚展飛的眼中又露出火焰般的顏色,她很會激怒他,他隻要一想到她被別人摟在懷裏,就有一種無名憤怒的火燃燒,燒到他不自覺地加重手上的力道,鷹一樣凶狠的目光像是盯住獵物一樣注視她,是火焰,一團一團地要將她燒毀。

秦漫月頭痛欲裂,渾身都似乎要裂開了。

她想起她在離開譚展飛的時候,他說過:“哪怕是我不要的東西,我也不能容忍被別人拿走,唯一的方法就是毀了它。”

而現在的自己,就是譚展飛不要的那個東西,他不是愛她,而是他的自尊心不允許她和別人在一起。

譚展飛洗完澡之後,從櫃子裏拿出個東西,對她說:“趴著,別動。”

砧板上的魚肉就是這麽受人擺布的,秦漫月第一次發現自己是一件貨物,隻是為了討譚展飛歡心。

隨之而來的疼痛席卷了她的全身,那是針刺在背上的感覺。她疼得想跳起來。

譚展飛按著她緩緩道:“放心,我隻是給你刺青,死不了。”

秦漫月不敢動了,她知道譚展飛要做的事你越抵抗下場就越慘,她忍著巨大的疼痛,讓刺骨的痛在自己背上蔓延。

10

天微微亮了,海浪的聲音讓她清醒過來,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又像多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那麽長。

“好了,最近不要喝酒,保持睡眠,盡量穿寬鬆的衣服,洗澡不要用香皂。”譚展飛的聲音再度告訴她,這不是一個夢。

“穿上你的衣服,可以走了,重溫舊夢,你並沒有讓我有太多驚喜,任何一個女人,都比你讓我開心,一個陸氏,外送一幅刺青,怎麽樣你都不吃虧。希望你不要破壞我的傑作,這可是我構思了好久的圖案。”譚展飛說得很輕鬆,穿著寬鬆的家居服站在秦漫月麵前。

秦漫月忍著疼,穿好衣服,譚展飛的話很明顯是在侮辱她,他就是要看秦漫月被羞辱,是不是還能冷靜淡定。

譚展飛大步衝過來,抱起她,衝向醫院。

“總是要這麽逞強嗎?頭痛不會講嗎?求我有這麽難嗎?”在路上,譚展飛摸著秦漫月的額頭,把她緊緊地摟在懷裏,之前的狠毒殘忍通通變成了溫柔的疼惜。

折磨她並不是他所願,卻不是他能控製的。

徹夜未眠的夜,黎明破曉的天,明天的明天,未來的永遠,會在哪裏得到光明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