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顧盼抱著一杯五顏六色的飲料，咬著吸管小口地啜飲，眼睛不停地向洗手間的方向望去。
“出息……”坐在她對麵的駱淼翻了個白眼。對她這種陸嶼初一走開就化身“望夫石”的行徑，表達了充分的不齒。
“就是就是……”達霖坐在駱淼身邊，忙不迭地附和。
駱淼眼珠子就跟雷達一樣緊跟著撇了過去，眼神裏掩飾不住的都是對他的嫌棄。
達霖卻討好地衝駱淼笑了起來。
顧盼一看他們倆之間的互動，推開杯子趴在桌上，一臉“奸情被我抓住了”的壞笑看著他們。顧盼一直覺得他們倆之間的相處模式很奇怪，前幾次四個人一起出來，駱淼和達霖客套得就像陌生人。達霖完全不記得駱淼，駱淼也一點都不生氣，反而挺開心。
用她的話來說：那些不好的樣子他完全沒有印象，對我來說是好事，我對他而言是嶄新的開始。
駱淼伸出一根手指，頂了頂顧盼的額頭，向衛生間的方向努努嘴。顧盼的注意力立馬分走，但是在看到一個妖嬈的女人扭著臀靠近陸嶼初的時候，臉色立馬黑下來，騰地站起來，氣衝衝地走過去。
座位上的兩人樂顛顛地看戲，顧盼近乎護犢子一樣一把挽住陸嶼初的胳膊，衝那個女人笑得端莊極了，一副正室模樣。
駱淼好笑地搖了搖頭，再看過去兩人已經拉拉扯扯地走了過來。
“……她問我廁所在哪裏。”
“廁所那麽大個標識，瞎啊！那麽大的眼珠子是裝著玩的嗎？”
陸嶼初不說話，笑著揉了揉她的額頭，伸出拇指把她眉心的隆起按下去，一臉寵溺。
達霖覺得自己要瞎了。
“招蜂引蝶！不守夫道！”顧盼甩開他的手。
陸嶼初坐在座位上，聽到她的話明顯一頓，嘴角好看的上揚。
顧盼接著說：“以後走路目不斜視，傳單都不許接！”
陸嶼初好脾氣地哄她：“好，都聽你的。”一手扯了扯顧盼的胳膊，顧盼一下跌坐在他身上。
陸嶼初被她壓得輕哼一聲，幽幽一句：“一輛卡車……”
話還沒說完，顧盼斜眼過去，原本慌忙起身的動作也停下，反而重重地往下壓了一下，右手威脅地摟上他的脖子。
陸嶼初繼續說：“一輛卡車從眼前開過，吹氣，一片羽毛輕輕地落在我的腿上……”
“噗——”正好在喝酒的達霖沒忍住笑，差點噴出來，識趣地將手裏的杯子推遠了點，抬頭就看到對麵刀子般的眼神，畏懼地向駱淼靠了靠。
“出息……”駱淼嫌棄極了。
四個人隻小聚片刻就分開。
顧盼在係安全帶的時候突然問道：“你說，我不在的這幾年，你交過幾個女朋友？”
陸嶼初關車門的手一頓，深深的注視著她：“就你一個……”
“不可能！”顧盼瞪眼。
陸嶼初深深地覺得自己的尊嚴被挑釁，眯著眼湊近顧盼，認真地問：“為什麽不可能？”
顧盼有種被威脅的感覺，支支吾吾道：“你……你情話說得那麽溜，誰知道，誰知道是在哪個女朋友身上實踐出來的……”說到後來，聲音越來越低，頭也低了下去。
身邊一直悄無聲息，半晌才感覺到一雙手慢慢地摸上她的發頂。
“傻東西。”陸嶼初歎了口氣，有種真拿你沒辦法的情緒，“這些年，我把想對你說的話都攢在腦海裏，演練了上千遍，就等你回來，全部說給你聽。”
顧盼抬起頭，正想問“你怎麽知道我會回來”時，想起達霖剛才趁陸嶼初去洗手間告訴自己的事情——
“這幾年陸嶼初幾乎跑遍了全國各地，拜托所有能查到消息的朋友找人，那天要不是我及時給他打電話，他已經在飛美國的飛機上了……”
說沒有觸動是假的，顧盼抬眼，望向陸嶼初，他的眼睛裏好像壓抑著很多東西。
“你就不怕我不回來了嗎？”
自從他們重逢後，兩個人默契地對過去絕口不提，這是顧盼和他第一次麵對麵問出這個問題。
“怕，所以我一直在找你。”他微微垂了垂眼眸，“最失望的時候我想過要放棄，但是每當升起這個念頭，我就會想，萬一你就在下一個地方呢？都找了這麽久了，現在放棄是不是有點蠢。而且你那麽小氣，如果知道我沒有找你，如果知道我中間開小差，那你肯定要跟我鬧……”說著說著，陸嶼初就笑了出來，就好像隨著他的描述，那幅畫麵就真的浮現在眼前。
“你知道嗎？你走了以後，我這裏一直很難受。”陸嶼初抬眼望著顧盼，右手按在胸口偏左的位置，“這裏騙不了人，它比人誠實，它永遠學不會勉為其難。我一想到你不在我身邊，它就會提醒我。”
顧盼模糊了眼睛，看著他，好像是印象裏第一次看到這樣脆弱的陸嶼初，手指不由自主地摸向他的眼角。
陸嶼初將她的手按在臉上，像是在呢喃：“還好你知道回家，我的初戀情人。”
顧盼不解地望向他。
陸嶼初勾了勾嘴角，卻不解釋，隻是說：“你要相信，你一直是我獨一無二的初戀情人。”
顧盼望著他璨若星辰的眼眸，臉沒有預兆地就紅了起來，著魔般地重重點了點頭，心裏稀裏糊塗就冒出一個想法：你長得好看，你說的都對！
陸嶼初把她抱在懷裏，滿意地摸摸她的發頂，終於笑了。
關於初戀這個問題，陸嶼初問過自己，什麽是初戀？
在又一個月朗星疏的夜晚，他再一次想起顧盼，他得出了結論。
初戀就是你在身邊的秋天裏，我撿起落在你肩膀上的銀杏，夾在書裏。
未來的春天偶然翻開，沿著葉片上清晰的脈絡，立刻就能勾起所有細節。我在秋天窖藏回憶的鄭重，醞釀整個冬季的綿長，終於在初春散發出綿醇香氣，才相信，時間帶不走時間。
就好像，我從來不曾等候你，你一直在我身邊，在我的腦海裏反複放映。
而我對你的想念，纏綿在你的一啜一飲、一呼一吸之間。
初戀——就是你啊，顧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