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3 / 終於找到你了，我很想你，你知道嗎/

雪不停地下，一腳踩下去，綿綿的雪已經蓋過駝色的雪地靴，顧盼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向那棟熟悉的灰色建築。

這是她生活了十幾年的家，也是她一直不敢回來的地方。現在終於不用透過回憶實實在在站在這兒看看它，好像從來沒變化。

她在門口的腳蹬上踏幹淨鞋麵上的雪，掏出鑰匙打開了門，撲麵而來的是一股許久無人居住的舊房子味道。

摩挲在熟悉的家具上，她慢慢走進臥室，視線先投向陽台。在這裏，有太多她和陸嶼初的回憶。她歎了口氣，隨手關上門。轉身時稍稍一錯眼，望向書桌，顧盼忽然一愣。

原本收拾幹淨的桌麵上多了許多東西，最顯眼的是……那一年平安夜送給陸嶼初的蘋果？

顧盼不敢置信，但是那包裝她不會記錯，她還記得自己拿在手裏猶豫著該怎麽送給他，那上麵的花紋都深深映在她腦海裏！

她撲向桌麵，把它抓起手心，沉甸甸的觸感。她抖著手一點點拆開塑料紙，一顆晶瑩剔透的水晶蘋果躺在其中，旁邊還有小卡片。

顧盼，平安夜快樂。——2009.12.24

顧盼數了數，2009年到2013年，五張卡片。

她抬手捂住臉龐，忽然慌了神。

桌麵上還有一個紙盒，掀開蓋子，裏麵有許多零碎的字條。她抽出一張，看了幾眼，就認出那是自己留在地下鐵表白牆上的便箋。

陸嶼初，喜歡你這件事，一開始我就沒在怕的！

顧盼望著自己稚嫩的筆記，啞然失笑，正感歎那時候的天真，隨手翻過背麵，卻愣住了——喜歡你這件事，我現在不怕了。

是陸嶼初的筆跡。

她捏著便箋的手指因忽然用力，骨節變青白色，翻了翻盒子裏剩下的幾張，無一例外背後都有陸嶼初的回複。

所有的便箋都躺在桌麵上，下麵是一打照片。照片上隻有陸嶼初一個人，他變得更堅毅沉穩，好看的眉眼卻透著悲傷。照片的背景是不同地方的地標建築，但是照片有些奇怪，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以他為主角的照片，他都站在鏡頭裏偏離中心的位置，好像是在將另一邊特意空出來。

她鬼使神差地將一張張照片翻過來，頓時再也忍不住淚如雨下——

顧盼，你走了以後，我才發現，原來我們連一張合照都沒有。當我站在這裏的時候，腦海裏第一個念頭是，如果你在該有多好。

可是你不在這裏，你在哪兒？

我還是找不到你……

寂靜無聲的森林迎來晨曦第一縷陽光，沉睡了一整夜的鳥兒歡騰地躍上枝頭，綠色的植物柔軟地舒展脈絡。

她的嘴角翹起一絲弧度，淚水爬滿臉龐如同夜裏湧上沙灘的海汐。

那些記憶洶湧著，就像是原野上春雨潤澤後瘋長的如茵綠草。

後來，後來不再重要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陸嶼初。

手機忽然響起，是一個陌生號碼。顧盼不知怎麽就有一種直覺直衝腦門，她緊張得手指都有些不聽使喚。

“顧盼。”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沙啞而陌生，但是顧盼就是肯定，電話那頭一定是陸嶼初。

她忽然就不知道該怎麽應答，喉嚨裏發出一聲很低的回應，眼淚不聽使喚地往外湧。

“顧盼，你現在認真地聽我說。”

她抓著手機點點頭，眼淚隨著用力晃動的頭不斷落下。

“你還記得I will not change , no matter how U change嗎？”

“我一直想親口告訴你，這句話的意思不是電流不隨電壓的變化而變化，是不論你變成什麽樣，我都一如既往地愛你。”

“我很後悔，這句話我很早之前就該告訴你，但是因為我自以為是的任性和固執，一直在傷害你，顧盼對不起……”

“我們之間的故事，從一開始的你跟在我身後，到現在換我來找你。我們一起把遺憾彌補回來，好嗎？”

整個世界好像瞬間被抽空，隻剩下陸嶼初的聲音清晰在側。

顧盼說不出話來，隻拚命點頭，一顆顆淚珠似珍珠一般紛紛灑落在桌麵，開出一朵朵暗色的水花。

“你在哪兒？”顧盼的聲音悶悶的。

“你開門。”

顧盼錯愕，連忙跑向門邊，手指在把手上停住了，她聽到聽筒裏傳來他同樣急促的呼吸聲。

她努力平複呼吸，用力拉開門。陸嶼初果然就站在門外，光順著他的背照進來，他清晰的眼，如同日食時分環繞的日冕層，一瞬間讓她失了神。

他的五官有些微的變化，但是漸漸與記憶中那張臉重合，感覺有些微妙。

“所以，你同意我喜歡你了嗎？”他手邊還舉著電話。

他笑得清淺，眼睛裏卻滿是珍惜：“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那我……可以抱抱你嗎？”

顧盼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被他一手攬在懷裏。

清風拂麵般的溫柔撲麵而來，舒適的麵料摩擦她的臉頰，吸幹她臉上的淚水。

“終於找到你了，我很想你，你知道嗎……”像是喟歎，陸嶼初喃喃說。

顧盼閉上眼，投降似的抬起手臂，緊緊環住他寬闊的脊背。

——我也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