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冰襲逆斬逃生天 星象分野震靈巫
從那天以後，藍羽的生活變得極其規律，除了上課、吃飯，整天不見人影。明明已經確立了關係，玄微對她的異常卻不以為然，他該幹什麽依然幹什麽。第一個看不下去的，反而是他的妹妹玄紫清。
“哥哥決定和藍羽交往？”
T大坐落在海邊，“嘩——嘩——”隱約的海浪聲此起彼伏，飛鳥淩度天空散落一串串撕裂的破鳴，海風吹在身上，清涼美好。鳳凰城的四月，天空明淨地仿若靜靜流淌過風景如畫的北麓的多瑙河，清新淡遠。
女孩低著頭擰著衣角，白皙的麵容宛如含苞欲放的百合花般嬌嫩純潔，“既然決定要交往，可不可以請哥哥專心一點，好好的對待藍羽？”
“你找我隻是為了談她的事？”
“唔，還有……我……我不想繼續錯下去了，哥哥可不可以放過我？”
風靜靜地吹在兩人身上，揚起女孩的長發、少年的衣角，畫麵惟美不可方物。
美少年原本淡漠的麵容因為最後一句，倏地陰沉下來，他的拳猛地捏緊，額上青筋綻出，低啞的聲音斂著不知明的憤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驀地暴吼，山雨欲來風滿樓。
藍羽躲在樹後，探頭探腦，這算什麽？攤牌嗎？
那一拳下去，縱然離著老遠，也把藍羽嚇得雙腳一軟，差點跌個狗吃屎。
小妮子抱著樹好容易站穩了，拍拍胸口，虛軟地靠在大樹上，小聲喘著氣：媽媽呀！太可怕了！從來隻見過玄微冷著臉說話，他好象除了淡漠以外，臉上永遠沒有第二種表情——不會笑，也不會哭，更罔論生氣。
藍羽小小地拍著胸脯，心裏犯起嘀咕：就知道長老們不會讓她好過，沒想到白玉死令的大劫被她莫名其妙躲過了，接下來“監視玄微”這個破任務，嚇也能把她嚇死。
好在她聰明，躲的隱蔽。
她一摸後背，一手濕漉漉的冷汗：暈，太丟臉了！
“哥哥……”玄紫清還想說什麽，玄微霸道的唇已不容反抗地印在了少女鮮花般嫣潤嬌嫩的紅唇，碾轉深沉。
哇！真吻上了！
這可不就是**！
藍羽慌忙伸手捂住眼睛，心裏興奮的“撲撲”直跳，“紅果果”的**啊，她掙紮在看與不看之間，口水嘩啦啦的流，一抹嘴角，叉開十指繼續觀看。
這是任務，才不是偷看。
“紫清……”玄微的聲音一遍遍模糊地傳出，每一個字從喉嚨深處摩擦著喚出，藍羽明明最討厭這樣無聊的呼喚，總覺得太過造作與虛假。
不過，主角如果是玄微這個寡情少年，她卻能感覺到他的深情，感動到——哇！臉上濕濕的是眼淚嗎？她心痛個什麽勁啊？
不對啊！
眼睛幹幹的，藍羽奇怪抬頭，樹上某隻不自覺的小鳥解決完生理問題後，撲撲翅膀，撒落一串清脆的啼鳴漸飛漸遠……
暈！鳥屎！？好臭！
不知過了多久，玄微抱著虛軟無力的紫清，在她額上印下深情的一吻，“永遠，不要說離開我的話！否則——”
藍羽聽到這句，心裏不知怎的，猛地一窒——
很久以前，天空也是如此明媚的吧。
曾經有一個幹淨明亮的孩子，總喜歡不停地追問：“姐，離開我會不會過得更好呢？”思及此，眼淚洶湧滑落，那個她願意用生命守護的人，為什麽就那麽輕易消失在她麵前？
最厭生離死別，最惡命不由己。
還記得當日，神秘黑衣人就那樣忽如天降，粗暴地帶走了她守護著的孩子，就算他已經死了。血染白雪，凝眸處遍地銀輝，就那樣成為她心中永遠的痛。
她怔愣著，尚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不遠處的兩人忽然爭執起來。
玄紫清的瞳仁逐漸擴散，她抓緊自己的前襟，滿臉驚駭：“不！哥哥！哥哥！這樣是不對的！”一遍遍，柔弱而驚恐的聲音不停重複：“哥哥！哥哥！”
女孩臉上如珍珠般滾落的淚，讓天空都灰暗陰沉起來。
玄微粗暴地捏緊玄紫清的下巴，冷竣的麵容上浮現一絲戾色，“不要逃避！你是愛我的！”
玄紫清抱緊少年的腰，嚶嚶哭泣，哭得傷心欲絕、天崩地裂，就當藍羽看得瞠目結舌，以為他們終於要重修於好時，玄紫清猛地推開玄微，抽抽噎噎地跑開了。
樹林裏，女孩的哭聲混著零碎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風輕輕地吹拂著，藍羽的心忽然間痛得劇烈，劇烈到她開始慶幸——玄微沒有追上去，她不必繼續“忍痛追蹤”。
話說回來，她忽然間又憤怒起來。
鳳靈給她弄了個什麽倒黴差事，嫌她活得太舒服嗎？
“看夠了嗎？”
一個冰冷的聲音驀地憑空在頭頂上方炸響，小妮子驚得一個機靈，手忙腳亂下，“砰！”重重一聲悶響，腦袋撞大樹——痛！
“我什麽也沒看到，我是路過的！”她捂著鼻子，灰溜溜地大聲辯解道，想死的心都有了——嗚，痛死她了！手一攤，鼻血“噗嗤噗嗤”往外冒。
藍羽愣了半晌，她看看手，再看看一臉冷淡的玄微，好容易停下的眼淚忽然如水龍頭般狂飆出來——
“媽媽呀！要死了啦！血！”
看到自己滿手的鼻血，可憐的女巫驚得失態地大聲尖叫，無頭蒼蠅似的飛速朝樹林外竄去，不等一切結束，深沉的、對血的恐懼令她當場昏厥過去。
記憶中，血色連天，自己淚流滿麵地抱著一個身量瘦小的孩子，一步一個血腳印地向巫醫的城堡奔去，那天的天空紅得仿若失火的天堂。
“若雪——若雪——不要離開我！”從那時開始暈血的吧，對！就是那時候！
樹林中一陣沉默，連風都停止了吹拂。
“該死的，藍羽，靈族的女巫，這麽簡單就被嚇暈了嗎？你裝什麽死！”
“轟！”
巨大的冰流攜著雷霆萬鈞之勢，滾滾衝擊在樹林中昏迷過去的女孩身上，一股尖銳的疼痛驀地襲上藍羽全身，她渾身散架似的，痛得當下跳了起來。
水聲驚天中，玄微淡漠的聲音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傳入耳中：“藍的女巫，昏厥這招用在別人身上，尚有百分之零點一的可信度，而你——”
話音至此，陡然一頓。
分明簡單的句子，藍羽卻聽出了他的不耐與威脅，異常嚴厲。
這下，她所有的小陰謀統統被嚇得煙消雲散。
她驚得一個機靈，立馬從懨懨裝死狀態中恢複到先前的活蹦亂跳，她狼狽地躲避著瀑布般宣泄而下的冰流，心中的恐懼無以複加：“痛！痛死了！”
“還知道痛？我以為你連死都不怕了。”玄微冷聲諷笑，指尖的光芒熾烈起來，冰流的衝擊力越來越大，草坪上凍結出厚厚的冰棱，土沫激射，樹林仿佛經曆著天災人禍，慘烈無比。
藍羽凍得牙齒打顫，鼻血奇跡般停止爆發，但皮開肉綻的感覺一萬分的不好受！該死的！她不是小強，也沒有一流的抗壓能力，這麽下去會死人的。
她不怕死才怪！他以為她願意監視他嗎？
該死的吸血鬼！看姑娘她好欺負是不是？！
藍羽心裏狠狠詛咒著，思緒驀地清明起來。Shit！死蝙蝠！他在撒氣！把她當白鼠似的玩弄，不急著弄死她，因為他要讓自己和他一樣痛苦。
這個認知讓藍羽從頭到腳，比冰流衝擊還要冷上數分，一時間，身上疼痛到一個極點時——變成了麻木，她咬著牙，強忍著渾身撕心裂肺的疼痛召喚出八百年沒用過的飛天掃帚，頭腦一熱，她狠狠朝玄微比了個中指。
她慌忙跳上掃帚，來不及管以後會遭遇怎樣的報複，現在顯然是逃命第一大。
“死蝙蝠！以女巫之血發誓，冷情如你，一定會遭到上天的懲罰——愛而不得！永遠！”
鮮血從遍體的傷痕中汩汩流淌而出，藍羽清亮的眼眸中透出鋒利的殺意，玄微淩辱玄紫清的一幕幕清晰地從她腦海中閃過——女巫血液中守護的力量赫然在此時衝破懦弱的枷鎖，恍若疾流奔湧，宣泄而出。
直到誓言發出，她渾身一軟，所有的意識通通抽離了身體，倒黴的女巫徹底昏厥在疾速飛行的魔法掃帚上。
越來越昏，是不是快死的時候，曾經的往事就會無比鮮明出現在腦海中？
一幕一幕，近如咫尺。
若雪，若雪。
他的眉、他的眼，他的笑容在此時清晰如昨。
她伸手想要靠近，卻空空穿過，眼淚不知不覺地滑落臉頰，竟然比身體上的傷痛更甚百倍。
他不是她的親弟弟，可是第一眼見著他，那樣小小的孩子，在繈褓中朝她微微一笑。女巫血液中的守護仿佛忽然蘇醒了，那時的她，就發誓一定會保護好他，一輩子！
記憶深處，時空流轉，一個蒼茫的聲音如利劍般，穿透亙古的光與風，斂著悲憫與隱忍後的震驚——
“星象分野，乾坤生異，該子命攜天煞，卻是根骨極佳的巫子，血統極是純正，若不封去靈力，必將引來天禍！”
大殿上，小小的繈褓裏，鳳凰似的火焰直衝雲霄，紫色的靈力漫溢在聖殿裏，閃爍著華麗逼人的星光，創世女神手舉著寶劍，莊嚴的麵容俯視聖殿中的女巫、巫子們，麵色似含哀憫。
群巫色變，沒有人敢發出聲音。
驀地，“羽兒！你幹什麽？不要碰他！”
人群中，婦人驚恐的聲音尖銳地劃破耳膜，一個白白胖胖的女娃，不知從什麽時候跑了過去，雙手一張，開心地抱緊了繈褓裏安然沉酣的嬰孩，她抬頭展顏一笑——
“母親，我要守護他！”
稚氣的童聲軟軟如棉花糖，仿若是一場無法避免的劫。
轟！
在場眾多巫師、巫女，包括通天塔上的聖女，通通震驚而駭然地看著一大一小兩個孩子。
到底隻是碧族法力淺顯的女巫，她怎能容許女兒守護一個天煞妖子！
盛妝的美婦眸中赫然一冷，“藍羽，你在說什麽？”
凜冽的聲音令笑容燦爛的女童瑟縮了一下，那孩子遲疑地看了看冷漠而異常嚴厲的母親，抿了抿唇，剛想放下手中的嬰孩，漂亮的孩子忽然抓住了她軟軟的手臂，女娃清潤的水眸登時一軟，“藍羽要守護若雪弟弟！”這一次，聲音堅定無比。
仿若有一暈清澈的紫光流轉一圈，將兩人的命運緊緊相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