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闖聖地為奪血玉 風雨後乾坤如新
時間在流逝，分秒必爭。
“我們的時間不多，離子時確切的說，隻有五個小時不到。”
一張地圖憑空浮現在藍羽、飛悠揚麵前。
“根據藍羽看見的碎玉，如果我沒有猜錯，那應該是血族的蝙蝠血玉，以及紅族女巫城堡裏的骷髏魔血玉。這兩個玉片，曾經是hellen女巫用來鎮壓血族以及妖靈族的鎮魂墜。因為破碎，所以分別流落在這兩處。”
玄微一襲銀白色的戰衣，修長纖白的手指點在地圖上，迸濺出淡淡的光暈。
這些隱秘的傳說，除了他這樣的血族少主，就連飛悠揚也說不出個之乎者也。
那麽精致的地圖，藍羽看得瞠目結舌。
如果是她，連咒語都背不全，哪裏能憑空展開這麽一副匆忙畫出的鳳凰城地圖。
小妮子五體投地中，但聽玄微靜靜道：“你必須搶在妖靈動手之前，搶到鎮魂墜。妖靈的契約，不僅為了同化你，更為的是拖延時間。紅族女巫依然已經簽了妖靈契約，骷髏魔血玉應該已經到手了。而蝙蝠血玉，他們就算要找到，也不是那麽容易。”
飛悠揚被他長篇大論，一時繞暈了頭，下意識脫口問道：“現在應該怎麽辦？”
玄微冷冷撇了飛悠揚，寒聲道：“你說呢？”
可憐飛悠揚，碰了一鼻子灰。
藍羽一臉同情地看了飛悠揚一眼，元氣十足，自信滿滿道：“是你應該怎麽辦，你和玄微就等在這裏，我去取蝙蝠血玉！”
“不是你一個人。”
玄微金色的瞳眸，在暗夜中竟然隱約漆黑如夜，深邃幽遠。
話音落下，便見他陡然橫抱起藍羽。
當她修長的手指穿過藍羽的胸部時，她幾乎能聞到他身上清晰好聞的龍涎香。
就在小妮子一臉驚駭中，隻聽玄微的聲音貼著耳尖，淡淡響起，“我和你一起去取蝙蝠血玉。”
那一瞬，雖然知道不合時宜。
但是，藍羽依然聽見自己心中似盛開了大片的紫羅蘭，此起彼伏，花開的聲音，讓她一顆心禁不住浸在一種極芬芳的歡喜中。
銀白色的戰衣，在漆黑的夜色中，似一道流光。
藍羽抱緊身邊俊秀如天人的少年，風聲呼嘯著從耳便錯落而過。
不知過了多久，她穩穩落地。
玄微放開她，麵色忽然凝重起來。
藍羽被他這樣凝重的麵色弄的有些膽戰心驚，小聲地問，“怎麽了？”
“恐怕妖靈已經派人來過，這裏散發著血族的氣息，很濃重，在剛才應該是有一場惡鬥。”說話間，玄微麵色陡然一緊，一把攬住藍羽，飛快地跳到一邊。隻聽轟地一聲巨響，剛才藍羽站的地方，赫然出現了一塊大大的窟窿。
地麵尚冒著白煙。
從製高處，忽然發出一陣詭異的聲音，無數的黑色蝙蝠拍著翅膀衝兩人飛來。
隻一瞬的空兒，便包圍了兩人。
就在這時，藍羽渾身忽然發出一暈暈火紅色的光芒。
光芒所到之處，蜂擁而來的蝙蝠，紛紛尖叫著逃竄，眨眼的功夫，便散了大半。
“玄微少主，你居然背叛了血族。”
“血族的罪人，竟然給了一個靈族的女孩初擁。”
“救命呀——”
蝙蝠本無言，但那些精神的念力，迫發出無數的詛咒。那些聲音此起彼伏，無論是憤怒的、嫉恨的、還是譏諷的，皆是一般的駭然。
所有的蝙蝠盤旋在外，皆不敢靠近玄微身邊——那個眉目清秀的小小女巫。
藍羽奇怪地看著自己手中散發紅光的魔杖，有些懵懂。
她的魔杖，什麽時候有了這麽厲害的威力？
就在她懵懂的時候，製高點忽然出現了一波化作人類少年模樣的吸血鬼，在玄微、藍羽渾身戒備的時候，那群吸血鬼當中為首一名，在看見玄微的刹那，一臉的嚴冰忽然化作燦燦的笑容。
藍羽認得，那是吸血鬼禁衛——斬無痕。
隻聽斬無痕高聲厲道：“一眾衛軍紛紛給我退下，沒有看見嗎，是玄微少主。”
有人小聲說：“長老下令，見著少主殺無赦。”
斬無痕陡然揮袖，那說話的血族立刻化作一塊冰做的水晶。
他是個急性子的少年，撓著腦袋，暴跳如雷，“背叛血族少主，你們竟然敢背叛少主。我們衛軍的使命，就是保護少主。他那天被長老們偷襲，我們沒有趕到已經是大錯，怎麽能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語！”
玄微眯眼，冷冷看著他們，根本不信任他們的話。
他手中還握緊了一柄寒光凜冽的長劍。
隻見斬無痕元氣十足，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高聲道：“少主需要衛軍幹什麽，衛軍肝腦塗地，也一定做到！”
黯淡的天光，帶著血色的危險。
玄微俊美的麵容，在偌大的城堡中，有著鋼鐵般的意誌。
所有人都等著他發話。
也許是一瞬，也許有一世紀那麽久遠，他一句話都不說。
那個製高點的少年，就這麽半跪在地，眸光中閃爍著忠誠信任的光芒，等著他們的少主，對自己下達的任何一個命令。
連藍羽都等著有些著急，忍不住輕輕拉了拉玄微的衣袖。後者嘴角蹦出一星兒的笑容，冷冷一句話，如玄冰一般砸下，他冷然道：“我不信任你們。”
一眾衛軍，包括斬無痕在內的所有少年，剛才還那麽激動地迎接著自己的少主，可是效忠的少主，居然說出這樣一句話。
少年們的麵色驟然變得灰敗下來，如一潑冰水迎頭澆下。
斬無痕低下頭，剛才的意氣風發，忽然化作說不盡的悲傷。他有些無措，有些難過，但更多的，是茫然與無助，他哽咽了一下，宛如燃燒的生命之火驟然被澆滅，隻低聲道：“屬下，屬下對不起您。給您帶來了困擾，這就離開。”
所有衛軍，原本黑得幾近張揚的衣袍，一瞬間化作了悲傷的暗淡。
藍羽忽然想起，在血族的城堡，這些少年曾經笑得多麽燦爛飛揚，他們把自己當做妹妹一樣的照顧。
他們為了許多微不足道的小事開心，讓她也感染到開心。
他們為了玄微的不信任而傷心，她似乎也能體會到他們的悲傷。
這一群把心思寫在臉上的少年，她堅信他們從來沒有背叛過玄微，他們不該受到這樣的懲罰。就這樣一個衝動，她忍不住握住玄微的手，低聲，“我信任他們！”
為了這樣一句話，少年們的眼中，重新燃起了一星兒微弱的光芒，不再那麽死氣沉沉。
斬無痕到底是衛軍的統領，當即重振精神，高聲道：“謝謝您，女巫閣下。便是血族的神，也會保佑您這樣善良的姑娘！不管少主是否還會信任我們，我們一定會緊緊地跟在少主身邊，保衛著他的安全。”
“永遠效忠玄微少主！”一言激起千層浪，所有吸血鬼少年眼中閃著亮晶晶的光芒，高聲回應斬無痕的話。
不管您是否信任，我們是最忠誠的衛軍。
曾經我們是沒有任何信仰的血族後裔，若不是因為您，將我們帶出自卑自棄的沼澤，至今我們依然在淤泥中沉浮。
是您帶給了我們新生，我們便是用鮮血成就您的一切，肝腦塗地，也絕不後悔。
說話間，衛軍少年們如一溜溜青煙，紛紛消失在製高點。
這群年輕可愛的衛軍們，用行為證明著自己的忠誠。
緊接著，就聽見一個個低沉的悶哼。
青煙消失的方向，出現的地方，漆黑的手套握緊了銀器，插入那些長老派潛伏在暗點中，伺機而動的吸血鬼們。
斬無痕清楚地知道少主想得到血族的蝙蝠血玉，那麽，就由他們為少主披荊斬棘，掃去一切的阻礙吧！
一種精神的信仰，在驟然間，無形中爆發出無以倫比的光芒。
不知為什麽，藍羽忽然有一種淚流滿麵的衝動。
如果不是玄微的原因，也許這些衛軍，都是自己的敵人。
可就算是敵人，也是值得敬佩的敵人！
因為斬無痕帶領的衛軍們利落地清理了一切阻礙，玄微和藍羽這一路，走得分外輕鬆。
這一路，在他們趕到之前，有許多的血跡，打鬥的痕跡非常清晰。
但是，毫無列外的是，他們沒有受到任何阻力。
一盞茶的功夫不到，兩人便穿越了守衛森嚴的地宮城堡，來到了神秘的聖地。剛到這兒，藍羽立刻感覺到一種極不舒服的氛圍，在身邊不知不覺的擴散。
這是一個金碧輝煌的地宮。
粉漆的梁柱上，雕刻著許多血族的聖器。
大殿中，夜明珠的光華照耀得一片透亮，一點也不見陰森逼仄的氣息。
這裏的壁畫色澤鮮豔，以蝙蝠為主，大片的蝙蝠栩栩如生。仿佛一個瞬間，那些蝙蝠就會從壁畫中破壁而出，鋪天蓋地地湮沒一切。
除此之外，這更像是華麗的史詩，一幅幅展示著血族的曆史。
藍羽忍不住伸手扶著壁畫上鑲嵌的夜明珠。
唔，這個老習慣。
她真是怎麽著，也改不掉。
玄微瞟她一眼，破天荒地沒多說什麽。
就在這時，隻見藍羽手中的魔杖，忽然散發出明麗的紅光。
那光芒，夭桃穠李。
燦爛的讓人移不開眼。
玄微麵色陡然陰沉下來，他猛地一個箭步，慌忙擋在藍羽麵前。可是還沒等衝上前去，藍羽手中觸碰的夜明珠，赫然散發出攝人光芒。
藍羽整個人都被吸呐其中。
一張美似妖孽的麵容在半空中若隱若現。
藍羽驀然如著雷擊，像吞了蒼蠅似的不舒服，“飛，飛絮。”
對方似乎心情不錯，水汪汪的煙眸中，媚地似乎能漾出春波，他手中拿著一封金色的信箋，和聲笑道：“我的女巫閣下，又見麵了。”
玄微黑漆漆的眼眸冷冷看著他，道：“你對她做了什麽？”
“哦嗬嗬嗬嗬……”
一陣笑聲忽然傳出，飛絮一手支著下頷，饒有興味的目光看著光芒中的藍羽，就像看著一副精致的藝術品般，陶醉而滿足。
他清光似的兩片薄唇微微一啟，和聲道：“做了什麽？你覺得妖靈對女巫能做什麽呢？得到女巫閣下的指紋，多麽的不容易呀。可我依然還是得到了，她終於簽下了妖靈契約，是不是要開了香檳慶祝一下？”
飛絮笑得分外妖嬈，玄微心裏忽然一陣說不出的寒意，“你在夜明珠上定契約？”他發現一路打鬥的痕跡，一直在想，飛絮沒有純粹的血族血統，就算進入聖地，又有什麽用，所以才一直不以為然。
可是他卻沒想到，飛絮的目標不在蝙蝠血玉，而在藍羽。
眼見藍羽在光芒炫目的光芒中，玄微心中忽然狠狠一痛，他手中的光劍陡然暴漲，攜著風雷之勢，眼見就要攻上半空中虛影的飛絮。
忽聽見飛絮柔聲笑道：“血族的少主，你想殺死我嗎？契約還沒完成的時候，你若傷我一根汗毛，你要保護的藍羽，可是會……”
他不用說完，玄微也知道契約被打斷，給雙方帶來的傷害有多大。
這個麵容俊秀的血族少年，手中的劍再也刺不入一分。
其實幫助藍羽的原因，一直有另外的隱情。
他不想這世界毀滅，毀滅以後，他就無法證明，無法再玄紫清麵前證明自己的能力，從來不輸給鳳靈，他想證明給玄紫清看，她的選擇從一開始就錯了。
分明一劍刺下，打破這個契約，藍羽就可以恢複自由。
她依然可以做她的救世者。
這世界如初，他依然和藍羽是兩條再無交集的平行線。
如果是曾經冷漠自私的玄微，恐怕根本不會有分毫猶豫，就這麽一劍刺了下去。
可現在的玄微，明明想破壞這個契約，卻沒有刺下的勇氣。
他的眼前，一遍遍浮現藍羽的模樣，不管是微笑的，傷心的，憤怒的，還是任何一種神情，栩栩如生的在腦海中浮現，讓他歡喜，讓他不忍。不忍下手，不忍她受到傷害……
飛絮笑得從容不迫，在半空的虛影越發妖孽嫵媚，他說：“血族的少主，你倒是傷我呀？憑你的本事，要傷到如今的我，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吧。你害怕了嗎，你擔心了嗎？你一直不願意承認，可老人家的眼光從來不錯，你喜歡藍羽。連你自己都不知道，你一直喜歡著她，哈哈哈……”
聲音回**在大殿中，空****的，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殘酷。
宛如連金屬器皿，都沾染了這樣的笑，透出淡淡的銳意與冰冷。
那些光芒，反射到玄微的眼中，異常尖銳地紮了紮他的眼。
玄微的汗水，一滴滴流淌而下。
迷了他的眼睛，讓他渾身宛如忽然被抽空了一切的力氣。
他握劍的手，已然開始顫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聖地中，一直被裹在雪亮光芒中的纖瘦少女，卻如夢初醒地撕裂光芒，一臉懵懂地探出了腦袋，十分不雅地居然如球一般滾在地上。
小妮子痛得齜牙咧嘴，捂著摔疼的屁股，哎呦哎呦地叫喚著，“有沒有搞錯，玄微，血族的聖地防賊手段也太厲害了點吧。居然上麵粘了有膠。害我的手，拔都拔不下來了。”淚流滿麵，早知道這麽麻煩，她一定不貪圖小利。
小妮子瞪著一壁的夜明珠，苦大仇深。
“女巫，可愛的藍族女巫，來吧，來到偉大的黑暗帝國，成為……”飛絮在半空中，充滿魅惑力的號召還沒說完，忽然不知是什麽，狠狠砸上了他的腦袋。
藍羽甩著手，一臉憤憤道：“什麽嘛，我還以為是夜明珠，原來是雞蛋。誰呀，居然把雞蛋嵌在牆壁裏，居然還這麽沒道德的粘了雙麵膠。”
就見著飛絮那張妖孽的臉蛋，一行蛋清隨著蛋白，緩緩流淌而下。
他的臉色已然一片憤怒。
黑暗王國中，階級森嚴，像這樣新生妖靈公然侮辱妖靈王的事情，絕不可能發生。
飛絮妖嬈的臉蛋鐵青下來，他口中念著咒語，剛要用威壓來懲罰一下藍羽，忽然看見小妮子一臉駭然地跳了起來，一手指著他，口中結結巴巴，“妖，妖靈！玄，玄微快跑，這家夥很古怪呀！”
她說話就說話，可是偏偏用食指指著飛絮。
饒是對自己的能力自負到極點的飛絮，此時也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黑暗帝國從未出現過違抗妖靈王的新生妖靈。
玄微奇怪地看著藍羽。
小妮子一把抓緊他的手，不由分說的跑。
從指間，傳來那溫暖的觸感，絕不是黑暗生物——妖靈的冰冷。
他心中越發奇怪起來，狐疑的目光，淡淡看著這個活力十足的小姑娘。
藍羽無頭蒼蠅似的拉他從東，跑到西，又從南，跑到北，卻沒有找到出口的方向。就在她悲憤不堪的時候，淡聽玄微緩聲道：“這是魔法催動的陣法，如果沒有蝙蝠血玉的魔法力量，不管是我們還是飛絮，根本跑不出去。”
“嗡”地一聲脆響、
藍羽似乎聽見自己腦海中一根弦，崩斷的聲音。
然後，接二連三，她嘴角狠狠**了一下，轉移目光，看著玄微，悶聲道：“既然是這樣，你為什麽不提前和我說？”
“你無頭蒼蠅似的跑著，能聽得進我說什麽嗎？”
可憐的小妮子，當時立即石化。
飛絮終於化作一個普通的美貌男子，再不是一團虛影浮於半空，他冷冷道：“藍羽，你的指紋居然沒有催動契約生效。”
他的語氣太過嚴厲。
一度讓藍羽有回答“對不起，都是我的錯”的衝動。
可轉念一想，沒有催動契約生效，那應該是件好事呀，於是她怯怯握緊了魔杖，一身戒備地盯著飛絮，隨時準備應付對方忽如起來的襲擊。
飛絮麵色雖然鐵青，但並沒有失去風度，隻冷冷掠了一眼玄微，寒聲道：“原來是這樣。你已經獲得初擁，變成了血族中人。女巫妖靈的契約，自然對你無效。”
既然藍羽不曾簽下妖靈契約。
三人爭奪的焦點，自然集中在蝙蝠血玉上。
幾乎是同一瞬間，玄微和飛絮同時化作兩道青煙，一起衝向聖地中最高的一點。在那裏，一枚猙獰的蝙蝠模樣的血玉，在夜明珠的光輝中，流瀉出凜冽的戾氣與陰沉。隻見那兩道影子，一黑一銀，在半空中赫然撞擊出炫亮的火花。
火花四濺中，聲音震天若雷鳴。
宮殿赫然變作了另一個站場。
便是這樣大的地兒，風雨雷電相擊相撞。
眼花繚亂中，藍羽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他們纏鬥在一起，從半空不停灑落一地碎冰或是火焰。
間雜著，也噴濺出殷紅的鮮血。
藍羽一顆心，都要蹦出了嗓子眼。
她滿眼的猩紅，隻覺心髒忽然跳動的劇烈，然後是一陣陣撕裂似的疼痛，“玄微，不要碰那塊血玉！”不知為何，她眼中浮現一幕幕模糊的片段，一點兒也看不清晰，但是她清楚地感受到一股迫在眉睫的危險。
這樣的危機，讓她禁不住厲聲阻止。
分不清是怎麽樣一種力量忽然爆發，她從來不靈光的魔法，在這麽一瞬間，竟然分外靈光，“嗖”地一聲，一把沉香木製的掃帚陡然出現在眼前，她整個人宛如一點流星，驀然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上最頂端。
蝙蝠血玉，傳說隻有血族中人才能觸碰。
藍羽雖然得到了初擁，但畢竟不是十三家族的純粹後裔。
她猛地一按掃帚的尾端，隻見一道火焰驟然衝破氣流，竄上蝙蝠血玉上。
就在這時，隻聽轟然一個爆炸的聲響。
那塊血玉，在眾目睽睽下，居然一點點，一寸寸赫然炸裂。每一塊碎塊，都似炸彈，在半空中便紛紛炸開。碎片所到處，所有物什紛紛被炸碎。藍羽離那兒最近，手臂僅是擦過碎片，都已經血肉模糊。
小妮子隻覺一陣撕裂似的疼痛，赫然從手臂蔓延到全身。
她整張臉登時慘白一片。
就當她錯神的空兒，無數飛彈似的碎片劈頭蓋臉狠狠砸來。
藍羽當即嚇得滿臉煞白，竟然忘記逃命。
就在這電光火石，生死一線的瞬間，半空忽然浮現一張漆黑的鬥篷，一雙手臂穩穩懷抱住藍羽，從容不迫地將她帶離了那樣的危險。藍羽隻覺一股淡淡的芬芳竄入鼻端，抬眸望去，隻見鳳靈微笑的麵容，清晰印入眼簾。
不管曾經多麽害怕，多麽焦慮。
看到那樣的一張麵容，所有的負麵情緒，竟然紛紛煙消雲散。
腦海中，隻剩下從小到大，若雪一點點長大的臉蛋。
這是她最溫暖的童年記事。
她忽然意識到，不管是鳳靈還是若雪，他一直是自己最親愛的弟弟。
鳳靈身著黑色的披風，鬥篷霍然一展，那些碎片在鬥篷上立刻炸開無數的火星，發出駭人的響動，卻一點兒也沒傷到兩人。鳳靈麵色卻顯然有些憔悴，他收攏臂彎，安全把藍羽帶到下麵。下一瞬，指尖就狠狠彈上她的腦門。
小妮子揉著腦袋，剛要吐槽，忽然看見鳳靈把自己救下，用的居然隻是一匹鬥篷。
把柔軟的鬥篷變成抵禦一切的盾牌。
這樣的能力，若不是擁有極大地靈力，根本無法做到。
小妮子吞著口水，覺得自家的弟弟簡直厲害到無以複加的地步。
她涎著一張小臉，正要高聲讚美幾句。
就見鳳靈語帶不悅，冷冷嗬斥，“讓你顧惜好自己就行了，你沒事到血族聖地幹什麽？”
“這不是為了愛與正義……”
又一個毛栗狠狠敲在小妮子的腦門，鳳靈板著張清秀的臉蛋，真的是恨鐵不成鋼，“誰和你嬉皮笑臉？”
藍羽沒話說，傻笑，再傻笑。
鳳靈不動聲色地把她籠罩在自己的保護範圍，鬥篷幾下揮動，鏗鏘裂響中，輕易擋開了所有的危險，他冷然道：“那枚蝙蝠血玉是假的，某人不長腦子，你就不能跟著動動腦子嗎？”聲音請冷冷的，他說的顯然是玄微。
藍羽縮了縮脖子，忍不住小聲嘀咕，“玄微也不知道血玉會被調包呀。”
鳳靈一顆心，宛如被狠狠一揪，都這時候了，這丫頭居然還為那隻該死的吸血鬼說話！
他麵色明顯陰沉下來，語氣也禁不住重了重，“血族可不在乎到底有沒有十九天劫，他們原本就是黑暗的子民！”
話音一落，與飛絮纏鬥在一起的玄微，眼眸中陡然射出凜冽的光芒，狠狠紮了紮那個麵容清美文秀的靈族殿下。
玄微嘲諷道：“就算是黑暗的子民，也比墮落的靈族好。”
“墮落的靈族？”藍羽疑惑地看向玄微。
這個評價太過駭人。
鳳靈殿下，她的若雪，是靈族最出色的孩子。
怎麽可能墮落到靈族。
她根本沒有發現，當玄微說完這句，鳳靈的麵色，驀然陰沉如冰冷的夜色，不帶丁點兒感情，一道雪亮的魔法風刃，就這麽狠狠朝玄微掃去。
“不要，不要傷他！”
眼見著藍羽衝上前去，竟要為玄微擋下風刃，鳳靈心裏平靜不起波瀾的心中，忽地痛得不可抑止。
他手中的風刃，生生停下。
光影剝落……
眼前血雨腥風，刀光劍影的一切，忽然間似乎變得無比緩慢。
五感褪去，他忽然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所有的情景，宛如電影中慢鏡頭的回放……
沒有人聽見，飛絮的聲音在他腦海中凜冽響起，“天煞妖子，看見了嗎，你喜歡的藍羽，她從來都沒喜歡過你。這樣的世界，你還守護著它幹什麽？回來吧，回到黑暗的懷抱，讓我們一起開創一個新的紀元吧！”
飛絮**的聲音，綿軟而緩慢，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和藍羽一樣，鳳靈收到了妖靈契約。
他是天煞妖子，從出世那日開始，便注定了要滅世。
這個事情，連藍羽都不知道。
那蝙蝠血玉，原來根本不在血族的聖地。
靈族長老從血族盜取了蝙蝠血玉，就是為了複活若雪。
他雖然是天煞妖子，但畢竟是靈族最強大的那個人，失去他，靈族等於失去了與血族對抗的能力。所以，靈族才會這樣處心積慮的複活若雪。
所以，聖地才會放著一枚假血玉。
真正的血玉，竟然在鳳靈的額中，鑲嵌入骨髓。
為了藍羽，他不願與靈族反目。
可是，如果連最後的那一人，都離開了他，他實在不知道自己在靈族還有什麽意義。
玄微說他是“墮落的靈族”，不錯，他的身份，原本就是墮落之子。
這樣的身份，被厭惡了嗎？
終於被最喜歡的那個人，厭惡了嗎？
鳳靈渾身侵染在一種濃烈的悲傷中，妖靈飛絮對這樣的氣息，卻是分外歡喜。
飛絮的聲音，在鳳靈耳中，似乎一點點放緩，無比緩慢。一步步**著，“天煞妖子，來吧，來我們的懷抱中吧，不要猶豫了。”
來吧……
來吧……
那聲音帶著說不出的**，讓鳳靈清美的臉蛋，赫然間一片慘白。
“不！鳳靈，不可以，不可以被妖靈說服。”腦海中，一個焦慮的聲音忽然響起，“不要忘記，不要忘記帶給你溫暖的人。隻要心中還有一分的熱度，你就不會墮落到黑暗，藍羽，藍羽不會希望看見你墮落！”
那聲音試圖挽回鳳靈，焦急道：“想一想呀，這一世，難道真的沒有值得留戀的事情嗎？”
不，他有藍羽，他還有藍羽呀。
“母親，我想保護他！”
他們的命運，從靈族大殿的那一句話，就簽下了此生的不可分離。
還記得小的時候，他經常被人欺負……
靈族的孩子們叫嚷著，手中拿著棒子追打著幼時的他，口中叫叫嚷嚷，“是他！他是不祥之人！殺了他！殺了他！”永遠是藍羽，是藍羽姐姐跑了過來保護著自己，她像個護短的小母雞，明明怕的夠嗆，卻依然惡狠狠地問：“你們幹什麽！為什麽要欺負我弟弟！”
“這個笨蛋女巫，就是她，救了不該救的人，打她！”
“我弟弟不是不該救的人！”
纖瘦的女孩很是堅決，用力的護住傷痕累累的他，靈族孩子們的拳頭一下下地落在女孩身上，小姑娘眼淚在眼眶中打著轉，卻依然不遺餘力地保護著自己，不讓自己受到一星兒傷害。
那時候的藍羽，身量瘦小，麵容慘白，看來身體並不好，卻硬是不願讓別人傷害到他。她默默承擔住那些拳頭，分明痛的額上流下一滴滴冷汗，鮮血也順著她的身體流在自己的手背，偏微笑地安慰他：“若雪不要怕哦，沒有事的。”
“騙人，怎麽會沒事？怎麽會沒事？”
那些人走了以後，他哭著抱著藍羽，眼淚一滴滴流淌，小小的藍羽已經奄奄一息。
那時的他，還是懵懂的。
卻第一次知道，這世上，除了姐姐，沒有任何人關心自己。
“姐姐，總有一日，傷你的人，我會親手送他們入地獄，姐姐……”小小的他，哭的淚流滿麵，眸中卻閃爍著一片與年齡不符的殘酷。
痛昏過去的藍羽，卻根本沒有聽見這麽一句詛咒。
“姐姐，總有一日，傷你的人，我會親手送他們入地獄……”鳳靈的拳一分分攥緊，他的身形漸漸模糊，遲鈍的藍羽終於發現他的異常，一把握住他的手，一疊聲的焦急喚著，“鳳靈，你怎麽了？”
“鳳靈，你不要不說話，不要不理我，你到底怎麽了？”
飛絮回頭，剛好看見這幕，他眼中一道狂喜掠過。
過於興奮，讓他忍不住狂聲大笑，“哈哈哈，你叫吧，就算叫破嗓子也沒用了。你的鳳靈殿下，已經完全魔化了，很快，這個世界就會徹底完蛋。再見吧，倒黴的女巫閣下，哦不，現在應該說是吸血鬼女巫閣下。”
話音落下，身影模糊的鳳靈，居然和飛絮同時消失在血族的聖地。
◎◎◎
黑夜深處，風雨淒厲。不知道從哪兒，傳來了淺淺淡淡的豎琴聲，分明明快節奏的豎琴，卻被奏者彈成了秋水淒清，蘊斂著濃烈到骨髓哀傷。輕柔哀婉的女聲一層輕一層濃的飄忽著，傳入飛悠揚耳中。
這個睿智聰明的讖言師從來沒有害怕過什麽。
但是聽見這個歌聲，麵色卻陡然沉了下來。
傳說，當讖言師聽見海妖的歌聲，那代表濃烈的死亡氣息。
就在他一顆心幾乎沉底的時候，大門忽然被嘩啦一聲打開了，門外，是氣喘籲籲的藍羽，焦聲道：“導師，我需要您的幫助。鳳靈，鳳靈被妖靈魔化了！”此時飛悠揚正在木屋中修複體力，當他從藍羽口中聽見這樣一個消息，手中的水杯登時跌落地上。
水杯在地上滾落兩圈，濺得他整個袍子都濕了。
這個消息太過震驚，驚得他六神無主。
他聲音都有些結巴了，“你說什麽，鳳靈，鳳靈居然被魔化了？”
“來不及和您多說了，離子時隻剩下一個小時，我該怎麽辦？我可以失去一切，這世界如何與我無關，可是鳳靈，他是我要守護的孩子，我絕不容許他出任何的事！”她焦急地拉著飛悠揚，雙眸閃閃發光，閃爍著堅毅的光芒。
“轟——轟隆——”
雷聲炸響。
女巫中，守護的血脈，終於蘇醒了。
此時的藍羽，不同平常，鳳靈的魔化終於讓她徹底醒悟了自己的能力。
然而，飛悠揚根本無法欣喜藍羽的改變。
小妮子抓著他的手，狠狠抹去臉上淚珠，高聲道：“導師，你說話呀，我需要你的幫助，請指導我救世的道路！”大雨，拍打在她的臉頰，一滴滴流淌而下，幾乎糊住了她的眼。
可她眼中，兀自燃著獵獵的火焰。
對飛悠揚而言，她的聲音，就一遍遍回**在耳中——
導師，我需要你的幫助……
導師，我需要你的幫助……
導師，我需要你的幫助……
他的拳頭，赫然握緊，指甲掐入到掌心。
他張了張唇，異常艱難，卻終於無可奈何地長長歎了一口氣，“對不起。”
“您說什麽，您說對不起，對不起是什麽意思？”藍羽呆了一下，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隻抓著他的手，努力扯出一個微笑，拚命追問，想知道自己的導師，並非無能為了。
他有辦法的！
一定有辦法的！
可是飛悠揚隻是抽回了自己的手，心裏發苦，澀聲道：“孩子，我無法幫助你。我的靈力在給你打開破天鏡的時候，已經完全消散。如今的我，已是個沒用的老頭。”
被迷霧重重包圍的鳳凰城，已然是黑霧翻卷湧動、倏地完全遮住整個天空。黑霧咆哮著、撕吼著，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尖銳。
地底似糾纏著無數妖魔，幾乎要爆裂底層，破土而出。
真的，真的已經完了？
一切，都結束了嗎？
一滴淚，砸落腳麵……
淚水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她終於忍不住抱著頭，失聲慟哭起來了。
曾有一個孩子，他叫她“姐姐”。
在最艱難，最無助的時候，隻有他與自己相依為命。
她已經失去過他一次了，難道這一次，還要再次失去他嗎？
而且，是用這樣不堪的方式。
小丫頭抬起淚眼，赫然看見渾身是血的玄微，在暴風雨中一步步走來。他一手握劍，另一隻手輕輕地拍了拍藍羽的肩，默默撫慰著她的傷痛與悲苦。
輕聲，道：“不要哭，我已經幫你毀滅那塊赫葉勒家族擁有的那一枚骷髏磨血玉。鳳靈在墓流，隻要粉碎他身上的蝙蝠血玉，一切都會如好起來的！”
小妮子哭得抽抽噎噎，“還來得及嗎？我來得及阻止他嗎？”
“隻要你想，所有的一切，都來得及。”
“玄微……”
她淚眼朦朧的看他，在他眼中，看見哭泣的自己——她從沒一時，放棄過鳳靈。
玄微微笑地鼓勵她，“去吧，幹你想幹的事情。”
水晶魔法陣，赫然如紅蓮般綻放，藍羽在魔法陣中，影子越來越淡……
有那麽一瞬，玄微十分想抱緊她。
然而耳邊，已經傳來了妖靈們打殺吆喝的呐喊。
眼見著小妮子的影子，在水晶魔法陣中越來越淡，越來越淡，玄微終於握緊了劍，麵上展開一個傷懷的微笑——
如果抱緊你，我卻沒辦法保護你。如果拿起劍，我就沒辦法抱緊你。
藍羽，保重！
我會努力活著，等待與你再次相見的那一天！
“呀……”他一聲暴吼。
吼聲驚天動地，威懾了蜂擁攻來的赫葉勒家族的妖靈們。
從他肩後，赫然展開了黑色的翅膀，那劍光，在夜幕中，也似刺穿能刺破一切的黑暗！
★★★
風，肆虐而舞。
藍羽跑呀跑，跑呀跑。
天地驀然間搖晃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要被拋到哪裏，隻知道自己要救鳳靈。
那麽純良的孩子，她不要他染上任何的血腥。
如果可以，她隻想做他的姐姐，一直住在女巫的木屋中，沒有這些傷，這些痛，平平安安地度過這一生。眼淚禁不住一滴一滴的流淌。
“若雪，不要怕，姐姐會救你，救你離開那樣黑暗的地方。”
墓流，天光陰沉。
妖魔們沸騰起來，鬼哭狼嚎的聲音震**雲天，直傳到十裏之外。
藍羽趕到時，隻見鳳靈犀利狹長的鳳眸，不帶一絲的感情看著自己，他挑高的眉中，有噬血的狂暴與漠然。
“救世的女巫，你終於來了。”
“鳳靈……”
“他們說，我根本不忍心傷害你，怎麽可能，一個小小的女巫罷了。”此時的鳳靈，完全變成了藍羽不認識的人。
她試圖握住鳳靈的手，後者卻推開兩步，輕啟薄唇，淡淡吐出兩字——
“魔生！”
地底的妖魔們仿佛被喚醒般，一個個從地底鑽出，一個個破碎的聲音、漸漸地、漸漸地擴大了，最後變成驚天的暴裂聲，此起彼伏，赫然席卷萬物，仿佛是一個噩夢重新被喚醒，白花花的骷髏紛紛從地底湧起。
“小心！”就在骷髏兵團即將吞沒藍羽時，一隻羽毛不全的烏鴉赫然衝了過來，原來它一直都跟在藍羽的身後，一刻不離的貼身保護著她。
如今，它這麽一衝，赫然避免了藍羽被骷髏兵們撕碎。
“礙事的玩意！”
鳳靈寒聲詛咒，眸中一片冰冷，揚手一揮，那隻烏鴉立刻變成了一團火焰。
它痛苦地在火焰中打滾，慘烈的叫聲回**不絕。
“靈鴉！”
藍羽認出事若雪送給自己的那隻烏鴉，剛要衝上去，卻聽被火焰包裹的靈鴉淒聲厲叫，“不要過來。藍羽主子，這是鳳凰火焰。沾上了必然會被燃成灰燼。你千萬不要碰我！”碰到我，你也會死，你也會死的呀。
藍羽的心，宛如忽然被人狠狠捏碎。
腦海中浮現了與靈鴉相處的一幕幕，為什麽救她，為什麽到這時候都不讓她碰它？她的眼淚忍不住拚命流淌。
她哭喊著想要用水流澆滅靈鴉身上的火焰，可是那隻沒毛的烏鴉，拚了命，也不讓她沾到自己一分，它身上流淌的血水也開始在燃燒了，它滑稽地撲著翅膀，啞聲道：“藍羽主子，你怎麽這麽固執呢，不要碰我，你會受傷了。你如果受傷了，主子也會難過的。”
可憐的烏鴉踉蹌著，歪歪扭扭地躲避著藍羽。
明明是見麵就要爭吵的寵物。
為什麽能這麽平靜地赴死？
它不是最怕痛，最怕孤獨？
她的心，驟然痛的失去呼吸，她記得它曾經說，“若雪主子已經拋棄我了，藍羽，你如果也拋棄我，我一定會很生氣的！”
她也記得它說，“藍羽你這麽笨，真是笨蛋的到死了！”
她曾經拔光它的毛，她曾經對它那麽不滿……
“靈鴉……”她的眼淚抑製不住的流淌下來。
“真是討厭，連死了都不能安靜。藍羽你這個笨蛋！為什麽……”渾身大部分已經燃燒成灰燼，它終於沒把最後一句話說完，藍羽心中莫名一緊，眼睜睜看著灰燼中的火焰漸漸熄滅，她嗓子裏忽然失去了聲音，忍不住嗚泣一聲，一滴淚，不知不覺地淌下。
她踉蹌地撲去，蒼白纖細的手掌撫摩著灰塵。
一道道金色的光芒在潰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潰散著，魂飛魄散，萬劫不複。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她撫摩著灰燼，一滴淚，不知不覺地滑落，順著她眼淚滴落下的地方，沒有人知道、也不會有人看見，烏鴉身上的金光因為染上隻芷的淚，不再潰散。
地動山搖仿若天怒，飛沙走石，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血腥的氣息夾雜在腐臭中，直擊地人幾欲窒息。
藍羽握緊雙拳，看鳳靈，忽然間失了言語，隻能淚雨紛飛……
記憶中，依稀浮上的隻有若雪清稚的聲音，那是她最溫暖的回憶。
“我以藍族女巫的使命為誓，我以女巫的使命為澤，守護我要守護的人，絕不讓他沾染上任何一道戾氣。”
就在這時，藍羽的額心驀然綻出了一片雪亮的光芒。
傳言，《女巫手劄》擁有無窮的力量。
當女巫的封印被揭開，那麽手劄的力量，就可以被女巫全部所用。
如今，女巫手劄的力量，完完全全的被打開了。
一直被靈界視做“米蟲”、“垃圾”“膽小鬼”的藍羽女巫，居然被封印了這麽強大的力量，所有人以為，她隻是巫族的廢物。
可就是這個不被人看好的“米蟲”，居然擁有宇宙間最神秘力量！
藍羽纖弱的身影，在風中獵獵。
她纖細蒼白的手掌，驀然高舉——風起，雲湧，天地間赫然變色，乾坤盡顫。
一陣陣絢爛的光芒在爆發。
先是一點一滴，點滴會聚成河成海，赫然間席卷了一切。
那巨大的光球，將整個風雨大作的夜空，變得亮如白晝。
鳳靈沾到那樣的光芒，渾身似針紮似的痛苦，腦海中一絲清明，被光芒籠罩，那些光芒，越來越大，越來越銳，籠罩在他的全身，將他整個人，都納入其中。他凝神思與力量，剛要反抗，赫然在一片光芒中，看見藍羽淚流滿麵的臉。
分明擁有世間無法比擬的力量，她的神色卻那麽傷心，那麽痛苦。
驀然間，鳳靈心口，不可抑止的一痛。
“藍羽……”
他口中喃喃吐出這兩個字。
分明有能力將那些光芒紛紛驅散。
這一瞬的清明，卻讓他忽然想起了許多許多的事情。他的拳，在一次次握緊，然後鬆開。渾身若被列車碾過似的痛楚。
不知為何，分明已經墮落為黑暗的子民，不該有情。
可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如果衝破了光芒的禁錮，藍羽根本無法抵擋手劄靈力的反噬力量。
那樣的痛苦，終於讓他忍不住撕心裂肺的慘叫。
聲音回**在夜空中，穿雲裂石。
很痛，真的很痛……
每當痛苦一分，他就腦海中就響起了藍羽幼時稚氣濃濃的聲音……
——母親，我要守護他。
——你們不要傷害他，他是我的弟弟……
——若雪，你不要死，姐姐會保護你，一直保護你。
——若雪……
鳳靈眼角流淌下一串串的眼淚，明明痛的不得了，嘴角卻浮現了一抹微笑。
一直都有，姐姐，他最歡喜的藍羽，一直都愛護著他，保護著他。
如果這就是姐姐的選擇，那麽他一定再苦再痛，也默默忍受，不要讓姐姐為難。
暗夜中，淩晨的鍾聲，咚咚咚……敲響了十二下。
就在這時，鳳靈額中的蝙蝠血玉，赫然破碎。
他整個人，忽地化作一道雪亮的光芒，他抬起頭，扯開一抹笑容，那笑容如同朝陽撕裂雲帛，噴薄出濃烈直透骨髓的燦爛與決絕。
從藍羽身上揮灑的光芒，赫然與他靈魂的光芒重疊在一切。
藍羽淚如雨下，眼睜睜看著他化作虛渺的影子，身子禁不住顫抖起來。
她哭喊著想要抓住那個離他漸漸遠去的少年，“鳳靈……”
鳳靈長發披散，眉眼溫柔清美，他虛渺的聲音，緩緩傳入藍羽的耳中，他說：“如果這是你希望的，如果你希望這世界恢複如昨。那麽我允你。無論有多麽痛，多麽苦，隻要是你希望的，我都會為你辦到。”
就是因為她的守護，他可以忘記一切的悲傷與痛苦。
藍族世代相傳的使命，原來並不是守護鳳凰城，而是鳳凰族人。
而鳳靈，就是鳳族最後的一人。
鳳靈化作的那一縷光芒，穿透層層黑暗，那光芒越來越亮，充滿著善良、堅忍、愛的力量，讓所有的陰晦黯淡一掃而空，莫名的一種力量忽然流竄在鳳凰城每一個人的全身，仿佛是忽然間被她激發出無數的信念與力量——
徹底壓製住彌散的邪惡黑霧，它衝破一切禁錮，雪亮的光芒破雲烈日，直衝雲霄！
黑暗的地底，赫然傳來痛苦的哀鳴……
“哦，不！”
所有的黑暗生物，被這縷光芒照耀著，紛紛化作了灰燼。
整個世界，似沐浴在一場轟轟烈烈的大火中。
鳳凰的力量，是涅槃重生。
這個世界，因為藍羽對鳳靈的守護，因為鳳靈對藍羽的愛，徹底焚燼了一切的黑暗。
所有的一切，都結束了。
黑霧在夜空中散去，鳳凰城又恢複了曾經的寧靜。
藍羽徹底脫力，整個人虛軟在地。
“鳳靈……弟弟。”她喃喃低語，就這麽成大字型的躺在地上，任由眼淚一滴滴流淌。一開始，是無聲無息的哭泣，然後，在某一個瞬間，她忽然坐起，禁不住捂著臉，大聲哭了出來，哭的那麽傷心，再也無法停下。
◇◇◇
風清月朗，一切都結束了。經曆了一場惡鬥、九死一生的玄微，在一切結束後，第一個反應就是趕到了藍羽所在的地方。他站在角落，看著哭泣的藍羽，俊秀的麵容不見一絲的情緒。然而，他緊握的拳頭，卻暴露了他的心思。
他忽然明白了他對藍羽的愛，原來超越了對玄紫清的憤怒與怨恨。
藍羽哭了多久，他就站在那裏站了多久。
一直到淩晨，藍羽沉沉的睡去，他緩緩走出了黑暗，為她蓋上一件衣服。他輕輕伸出手，纖白修長的手指，充滿憐惜地想要撫摸她憔悴的麵容，卻看見她嬰兒似的睡容，仿佛被什麽燙到一般，不敢觸碰。
曾經，他以為自己喜歡的，都會是自己的。
可現在，他卻第一次發現自己不敢的事情那麽多。
他害怕藍羽怨恨自己。
不屬於他的光明，他不敢唐突。
他深深的看了藍羽一眼，終於決定離開，腳步聲沉沉，銀白色的製服，在晨曦中顯得那麽的孤獨與寂寞。
一切，都結束了。
那麽吸血鬼，也該回到黑暗中……
藍羽，我愛你。
對不起，卻不敢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