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毀婚約再召藍羽 斥長老流年如夢

對玖月鳳靈而言,今天是一個重要的日子。

今晚是他和玄紫清的訂婚典禮,禮炮轟然後,嘉賓入殿。大廳裏聚集著前來恭賀的靈界貴族與血族的顯赫們,他忽然間想笑——

如果說原來是不可不為,迎娶玄紫清,代表著血靈兩族的聯盟,共同抵禦九九天劫降臨人間的大難,是他靈界王子的使命與職責。

可現在呢?

他分明不是靈界的殿下,他是藍若雪!

他憑什麽要去娶一個吸血鬼少女?

他愛的,永遠隻有姐姐一人!

內殿中,吊燈不曾打開,空****的大殿裏,寂靜無聲。

時間分分秒秒地過去,鳳靈維持著原本的姿勢倚坐牆邊,他侵染了月光的金發泛出粲然的微光,那張俊美地超越了性別的容顏上,忽地漾出抹幾近詭秘的微笑。

新郎失蹤的婚禮,靈界大殿亂成一團。

“殿下,王後請您速速入席!”

隨著腳步聲,一行女侍們恭敬迎來,報出王後的命令。

“告訴他們,取消訂婚!”

“這……”

“Shut up!滾!”

不悅於她的遲疑,鳳靈麵上戾色一現,一道鳳凰似的火焰從他掌心轟然飛出擊向說話的女侍,卻在即將擊中的那一刻,忽地停下——

“嘩!嘩!”

火鳳凰昂首長吟,傲然拍翅,鳳靈金色的長發飄然飛舞,整個人如俊秀絕倫的天神,眉宇間威嚴盡顯,冷冷逼視著眼前的脆弱生命。

一聲尖叫,驚恐絕望的女侍們連滾帶爬地離開了內殿。

靈界與血族婚禮取消的事情登時如燎原烈火般傳遍了兩族,所有人驚慌失措。

靈界說血族血統肮髒,玄紫清配不上他們鳳靈殿下所以取消了婚禮,血族的傳言卻是另一個版本。

眾說不一,事態嚴重。

隻有玄微壓根連婚禮都沒有參加,他料準了恢複記憶的鳳靈會取消這個婚禮。

沒人知道,引發這一連串變數的當事人藍羽同學此時正在當鋪中和老板討價還價,為了那兩顆從撒旦魔神雕象中弄出來的兩顆寶石,做著每個小人物都會為之奔波勞碌的民生大計。

古色古香的店堂,胖胖的老板用放大鏡研究半天,點點頭,心中有了底。

他瞥了眼麵前的小妮子,傻傻愣愣的,看上去是頭肥羊。胖老板的瓶底眼鏡下,小眼閃過一道狡猾的光芒,砸吧了下嘴巴,氣定神閑伸出三個指頭。

“三?三萬?老板,我這個可是純粹的綠寶石呢!你開的價也太低了吧!”

藍羽一看這價,就懵了,她伸手捂緊自己的寶貝石頭,連連搖頭。

“誰說三萬了,我說的是三百!什麽綠寶石,這壓根就玻璃製品,我看它製工不錯,才給你三百元的價格,愛賣不賣,不賣拉倒!”

胖老板雙手抱胸,不慌不忙,眼裏露出算計的精光。

“能不能再加點價?”

“不行!給你三百我還嫌虧呢!”

某不明價值真相的女巫同學,牙齒一咬,“好!成交!”

銀貨兩訖,出了當鋪,嶄新的紅票子揣在懷裏,熱乎乎的,某個笨女巫的臉上終於露出個大大的笑容,有錢了。

此時,靈界與血族因為鳳靈殿下的毀約而變得視同水火。

藍羽可不管這些,於女巫而言,到了月底就該占卜。這世上,再沒有什麽比占卜鳳凰城的吉凶更重要了,這是藍族的使命。

失修已久的木屋,塵埃滿地,陽光斑斑點點地透過窗紗灑滿一地,亂七八糟的書籍和永遠沸騰著奇怪綠色藥劑的鐵鍋讓屋子便得淩亂不堪,桌上擺放著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球。

“無恥的強盜!卑劣的盜賊!”

靈鴉的羽毛還沒有長全,一見藍羽進門,小家夥咒罵著,慌忙撲簌著稀疏羽毛的翅膀,躲進櫥窗。PIA地一聲地動山搖,櫥窗門重重地關緊,藍羽顧不得管它,倒是緊跟在她身後的飛悠揚對這隻倒黴的烏鴉起了興致。

他把它從櫥窗裏用力拽出來,烏鴉梳理了下自己稀疏的羽毛,恭敬地朝他行了個標準紳士禮,“哦,親愛的小姐,您看起來無比的美貌!溫柔又善良,高貴的王子都要為您而傾心……”

“你看不出飛悠揚其實是個男人嗎?”

藍羽酸酸地吐著糙,不要說這隻無恥卑劣而且嚴重近視的烏鴉是她家的!

就沒見過它稱讚過自己,居然稱讚一個男人漂亮,太惡心了!

甫見藍羽,靈鴉的兩眼裏登時竄出洶湧的火苗,它撲騰的翅膀,尖聲大叫:“強盜!無恥的強盜!把我的羽毛還來!”

藍羽大怒:“不要忘記這是誰的地盤!小心你剩下的毛!”

“砰!”一聲重響,某烏鴉火速飛回自己的櫥窗,重重關上櫥窗大門,這會兒縱然是飛悠揚推開櫥窗,使盡全力,也無法將它拉出分毫。

“烏鴉,你為什麽那麽害怕她?隻是個女巫罷了。”

話音剛落,櫥窗裏立刻傳來靈鴉抽噎的聲音——

“烏鴉?不,我是一隻高貴的靈鴉,請不要把我和烏鴉那種低劣的生物放在一起比較。藍羽……藍羽可不是一個普通的女巫,她簡直是一個惡魔!太過分了!我願您永遠嫁不出去,老死閨中!嗚嗚嗚!少主子,您什麽時候才能接我離開這火坑中……”

“少主子?你的少主子是誰?”

“不能說,這個是秘密。我答應過少主子不說的。”

可憐的靈鴉梳理了下自己幾近光禿禿的羽毛,語氣無比哀怨。

飛悠揚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藍羽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別聽那隻烏鴉整天胡說八道,它糊塗到甚至記不清自己的年歲,每天隻知道數著自己羽毛。”

她語氣不滿,飛悠揚卻別有深意地笑了。

“這不是一隻普通的靈鴉。”

尋常的靈鴉羽毛凋落後,根本不會再次生長出來,失去羽毛的靈鴉,等同於失去了所有的智慧和靈力,根本不可能說話,可這隻靈鴉卻不同。

他有足夠的理由相信,這隻靈鴉非比尋常。

“您真是識貨的人,和那個笨蛋女巫完全不同!”靈鴉自從跟了藍羽,多長時間沒聽見這般恭維的話語,當下從櫥窗中撲翅而出,對著飛悠揚又做了個標準的紳士禮。

飛悠揚點頭回禮。

藍羽覺得不止這隻烏鴉是一隻怪物,飛悠揚更是,居然把這嘴裏從沒好話的烏鴉奉為神物。她翻箱倒櫃的尋找著占卜所用的東西,隻覺得頭腦一團亂麻。

龜殼,龜殼在什麽地方?

還有銅錢,她完全忘記自己把東西方在什麽地方了。

“哈,你瞧,這個笨蛋女巫又找不到東西了吧,她總是把東西到處亂扔。如果沒有我在,她一定會白癡倒裝到大樹!”

靈鴉拍著翅膀,從飛悠揚的頭頂飛過,在地上攤開的書堆中,幾下撲騰,叼起龜殼飛到藍羽的頭頂上方一鬆。

“砰——”

一聲悶響,藍羽吃痛驚呼,鬱悶地從地上揀起龜殼,“丁丁冬冬”,在她彎腰的時候,靈鴉叼著的銅錢在她頭頂上方統統鬆了嘴,所有的銅錢一股腦全部砸在了她的腦門。

藍羽揀起銅錢,氣得直揮拳頭,靈鴉早就拍著翅膀飛走了。

門外忽然傳來密密的腳步聲,由輕到重,很快來到了門口,皇家內侍洪亮的嗓音赫然傳入兩人耳中,“鳳靈殿下宣藍羽小姐入宮一見!”

“藍羽小姐請跟我走吧。”

“我,我正在占卜……”

“沒有關係,回來一樣不會誤了時辰。”

“可是……”

“藍羽小姐,請不要推脫,這是殿下的命令。”

傳話官截下話音,一伸手,不容置喙,直看得藍羽額上冷汗淌下。

她和鳳靈殿下又無私交,那毒藥般俊美無雙的鳳靈殿下為什麽要宣她入宮一見?莫非是《女巫手劄》出了什麽差池?

她忽然想起那日把手劄交給鳳靈時,那一陣陣耀眼的疾光,心中猛地一緊,直覺中有什麽脫離她控製的事情在發生,她想逃開,卻躲不過這張無形的網。

★ ★ ★

傳話官帶她走過大廳,順著一條綠草茵茵的小路,來到一個風景如畫的地方。一座漂亮的城堡靜靜佇立在那兒,藍羽看得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好漂亮的城堡,可這裏不是靈界的大殿啊……”

“殿下在裏麵等你,接下來的路程,請藍羽小姐自行過去吧。這是殿下的私人城堡,沒有受到邀請,沒有人能過去。”

傳話官冰冷的嗓音淡淡傳來,他躬身一禮,飄然退去。

藍羽壓根沒注意到他說的話,隻是垂涎地看著眼前華麗的城堡,眼裏冒出小紅心。

從草地到城堡裏,路程不遠,風景卻美得令人窒息。藍羽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視線從周圍美妙的景色上轉移開,來到城堡。

顯然,鳳靈的招待,讓她有些受寵若驚。

這是什麽架勢?

餐桌上的滿滿當當的大餐,色香味一一俱全,鳳靈殿下喚她入宮就是為了讓她來看這一大桌的食物?他知不知道她正在占卜吉凶,可沒空陪他試菜!

藍羽坐如針氈地眼觀鼻,鼻觀心,心裏把鳳靈罵了一萬遍。死孩子,別以為自己是殿下就可以為所欲為,耍她啊!火來水擋,水來土淹,不就一靈界殿下,又沒長三頭六臂,算起來他還小她兩歲呢,她幹嘛怕他!

可是,這一手黏膩的冷汗是怎麽回事?

“怎麽?不好吃嗎?”

她剛要回答鳳靈的問題,“呱”一聲尖叫,不知道從哪裏居然竄出隻羽毛稀疏的烏鴉,撲簌著翅膀繞著大廳裏的吊燈大聲吐槽,“她這是沒事找事!你別管她!”

“靈鴉!?”

她大驚,這隻臭烏鴉居然會跑到王宮來,還說她沒事找事。鳳靈但笑不語,清雅如梨花的笑容在唇邊舒展。

“哈哈!惱羞成怒了!可恥的強盜,華麗麗地現出原形吧!還我羽毛!”烏鴉改變全新式戰鬥機火速俯衝叨向她的腦袋。

來不及思考,她本意是稍微抵擋一下,一不小心就把桌上的魚子醬砸了過去,某隻狡猾的烏鴉改變戰略,靈活閃過。

藍姑娘立刻被這隻無恥的烏鴉激怒,行動快於思考,刷地一下繼續砸去個刀叉。

一來一去,好端端的王宮被這一人一烏鴉弄的雞犬不寧,盤子與叉子齊飛,煙熏桂魚共法國蝸牛一色,侍衛侍女們驚惶的尖叫連綿不絕。

“都愣著幹什麽!藍羽驚擾殿下用餐,還不快將她拿下!”

某宮侍的話音在鳳靈犀利的眸光下一頓,灰溜溜地閃到一邊。PIA地一下,一隻蝸牛掉在他的頭發上,不多時,又是枚蛋糕砸上了另一個侍女的臉。

好端端個城堡裏,亂成一團。

“胡鬧!這好歹是王宮,你們這樣成何體統?”

就在這時,一道威嚴的女嗓驀地傳來,天空上飛舞的盤子、叉子頓時失去重力般浮於半空,然後刷地一下傾裏哐啷全部堆疊在餐桌上。

內侍宮女們誠惶誠恐,慌忙跪倒一地,“大長老恕罪!”

藍羽心裏滲寒,心道聲完了,剛要拜倒,一不小心被自己丟地上的生蠔重重一滑,整個人狠狠跌到鳳靈身上。

漏屋偏逢下雨天,死定了!

一聲哀號,她手忙腳亂地想爬起來,卻渾身綿軟無力,直驚得她背脊竄寒,額生冷汗,生怕鳳靈殿下一個生氣,自己連怎麽個死法都不知道。

“藍羽!你在幹什麽?”

大長老厲嗓擲下,剛要發難,鳳靈狹眸微眯,流光閃過卻是傾國傾城中斂著淡淡的不悅,“我在自己殿中,何時需勞大長老關心!”

“她這是狐魅惑主……”

“她既是狐魅惑主,而大長老您呢?是否應該叫越俎代庖?”鳳靈語氣生硬,冷冷一聲嗬斥:“在我私人城堡裏,還輪不到大長老過問,大長老請回!”

“玖月鳳靈,你豈可這樣對我!”

大長老大怒,何曾受過這般的氣。

“卻風、卻雨,送長老回去!”

鳳靈懷裏抱著自己肖想許久的女人,心下悸動不已,他巧妙地斂去眸中愈深的欲望,懷中的軟玉溫香已是多年不曾擁有,可他卻不敢道出自己的身份。

少年時將那一份愛慕深藏心底,現在依然,他怕藍羽知道自己就是若雪,會怨他,怪他。

那樣的感覺,讓鳳靈心裏湧上說不出的滋味。

如今她就在他的懷中,呼吸可辨,肌膚相貼,這眉、這眼、這鼻、這唇都是他的。他灼熱的呼吸噴在她頸項之間,他眼神慵懶而迷亂,修長的指在她身上肆意地遊動,渴望她,渴望的連心都在隱隱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