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林佑安的目光冷得像一支鋒利的箭，刺中了秦小悠。
愛一個人的時候，我們會失去了安全感。
1
於鴻默的新聞發布會如期舉行。於鴻默已經越來越有明星的風範，回答記者的問題時，睿智、流暢。
我微微地笑了，轉過身的時候，我那麽準確地看見了林佑安。
我的身體突然踏了空，幾乎摔倒下去。
已經三年了，我已經有三年沒有見過他了。他是變了，比以前更加地俊朗沉穩，眉眼間都是一個男人的篤定。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百感交集。他亦回過頭來，碰上我的目光，停留一下，然後輕輕地挪開了。
許森走過來說，來，我介紹一下我們的工作人員給你認識。
向我介紹到林佑安的時候，他很淡地朝我笑了笑了，伸出手來，和我握。
他平淡地說，你好。
他的聲音聽不出端倪，像從未認識過時的一樣。
你好。我顫聲說。手輕輕放在他的掌心，感覺自己好像吞了一枚刀片下去，整個胸腔都是疼。
然後他鬆開我的手，轉身離開，再也沒有和我說過一句話。而我整個人，昏昏沉沉地，我沒想過會在這樣的場合遇到他，沒想過他會是我的同事，而三年後再遇到，我們竟然是如此的冷漠和疏離。
回去的路上，於鴻默說，你見過林佑安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是特效製作。
他輕輕地握住了我的手，他說，我不想接這個戲了……我不想你和林佑安見麵……
我艱澀地笑了笑，用另一隻手蓋在他的手上，用這樣的方式安慰他。
現在的我，隻想要平平靜靜的生活，不讓身邊的人再為我受傷。
我和林佑安很少在片場見麵，他是做後期的電腦效果特製，不用來片場。我的心裏稍稍地鬆了口氣。每一次麵對他，我都會心痛。我們像兩條直線，隻能平行著前行，不管怎樣的逆轉，都沒有交匯的點。
因為是大製作，這部電影從一開始就受到極大的關注。而關於男女主角的情感話題也成為媒體關注的焦點。他們很快登出了於鴻默和一個女孩曾經在紐約生活三年的事。
所有的人都猜到了是我，他們把我當作了於鴻默的未婚妻。
那天，於鴻默見我的頭發有些淩亂，他要幫我梳理一下，我坐在鏡子前，看見他為我別了一枚發卡。是個小小的皇冠，晚上取下那枚發卡的時候，我才看見，在皇冠頂端鑲嵌著一枚戒指。
那天夜裏，他站我在我家的樓下。爸爸問我為什麽他不上來，而我不下去。
我知道，他害怕知道答案，而我，害怕再次傷了他的心。
想了整整一夜，我決定戴上那枚戒指。
這些年，與其說是我陪伴著於鴻默，不如說是他在守護著我。他在醫院裏昏迷不醒的時候，我對自己說，隻要他醒來，我什麽都答應他。
我忘不了他拿酒瓶砸向自己的情景，為了不傷害我，他意無反顧地選擇了傷害自己。我彷徨的時候，內心充滿歉責的時候，於鴻默一直守在我的身邊。用他所有的力量，讓我快樂，讓我忘記悲傷。
第二天，我和於鴻默在片場見麵。他看見了我手上戴著那枚戒指，他欣喜若狂地奔了過來，當著眾人的麵，抱住了我。
在暗處，我看見了林佑安。
他的身體在陰暗裏，那麽地孤獨。
2
林佑安經過我身邊的時候，並不看我。他的目光很冷，冷就像一支鋒利的箭，刺中了我。
是我辜負了他的深情。在我們相愛時，我選擇了離開。他一直等我，可我杳無音訊。這三年來，我的身邊有另一個男人。而他，隻能黯然地退沒。
即使他恨我，那也是我的咎由自取。
回來以後，我去過媽媽的墓前了，也去看了秦天。對秦天，我一直心懷深深的自責，如果不是因為我，他也不會死。現在的他，該上學了吧。而我，卻連他死的真實原因都無法說出來，我是這樣殘酷的姐姐。
因為心思有些恍惚，在片場的時候，我被一件道具崴了腳。我困頓地走到片場外，不想讓於鴻默分心。坐在石階上揉腳時，有人突然握住了我的腳。
是林佑安。
怎麽這麽不小心？他皺著眉頭說。
我低下頭去，掙紮了一下腳踝，生疼生疼的。
別動！他有些急。
他的手在我腳踝處揉捏了起來。我的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已經三年了，林佑安一直在我的夢裏，現在的他，那麽真實地在我身邊，一抬手就可以碰見。可我隻能隱忍住內心的渴望。
恭喜你！他說。
順著他的目光。我停在了自己左手中指的戒指上。我下意識地握緊了手，心慌意亂地說，謝謝。
林佑安執意要送我回去，趴在他後背上的我，看見他的頭發裏藏著一根白頭發。這麽年輕的林佑安，竟然有了白頭發。我的心酸楚了起來。
長長的街，暈黃的燈光。我們的影子在一起。我想起我曾經傻傻地走在他的身後，以為那樣我的影子就在他的懷裏了，
他轉身離開的時候，我喊住了他。我抬起手來，拔掉了那根白頭發。我把它緊緊地握在手裏，在樓梯口坐了很長的時間。
我們那麽無奈，無奈於命運。它是一雙翻雲覆雨的手，我們怎麽也逃離不了。
3
有天夜裏，爸爸起來喝水的時候，摔倒了。茶杯落在地上，發出很響的一聲。神誌不清的爸爸被送到醫院急救，我覺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了。
為什麽我身邊的人，總要遭遇不測呢？
我攤開掌心，看那些紋路。這些掌紋裏藏著怎樣的玄機，讓我人生，這樣迂回，不停地迂回？
我沒有告訴於鴻默爸爸出事的事，他的戲還在緊張地拍攝著，這個時候不能分心。為了不讓他起疑心，我每天要去片場看看他，然後再去醫院。
醫生說爸爸的暈到是頸椎引起的，一塊突兀的骨頭壓迫了他的神經，造成了昏厥。這在中老年人裏很平常，不用太擔心，隻要做牽引和按摩治療，就會緩解的。
我稍稍地放下心來。
於鴻默的戲拍得很順利，和他搭對手戲的也是當紅的新星，曼妮。她是個很清純很漂亮的女孩，沒有一點的架子。但我覺得她對我有一些敵意，有回在化妝間的時候，她看著我手指上的戒指，輕笑起來，說，你和他在一起並不適合，他太耀眼，而你太普通。
她的妝化得很精致，她是一個美得讓女人都驚歎的尤物。我看著鏡子裏，素著臉的自己，也許真的會讓於鴻默丟臉吧。
那天夜裏，我去找了卓燕燕。我讓她教我打扮，她大笑起來，調笑地說，秦小悠，你現在終於覺悟了，發現和於鴻默這樣的明星在一起有了壓力吧？我都不知道你到底哪裏好？怎麽所有人都對你死心塌地……
她意識到什麽，怯怯地看著我，對不起！
我搖了搖頭，沒事，反正被你打擊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林佑安，你們見麵了嗎？
恩，我看著鏡子裏有些茫然的自己。
怎樣？
不怎樣……燕燕，我已經答應鴻默的求婚了！
啊？她驚訝地喊過一聲，然後狂喜地抱住我，哇啦哇啦地說，真的呀！太好了，你也要嫁出去了！怎麽覺得一下就老了很多，身邊的人全部結婚了！
我白她一眼，她怎麽忘了最早結婚的人可是她。
那個晚上，她搜羅了一大堆的時尚美容雜誌讓我看。
第二天，當我穿著碎花的吊帶裙，細細的高根鞋，化著妝，謹慎而忐忑地出現在於鴻默的麵前時，他的下巴都快掉了。他說，這一看就是卓燕燕教你的化妝技術，太業餘了！
我泄氣地垂下眼，還以為他會為了我的特意打扮而開心呢。
我來給你化妝！他不由分說地把我按到鏡子前，先卸掉我的妝，然後開始給我撲粉，描眉，畫眼線……他專注而認真的樣子讓我覺得很帥，我從來不知道於鴻默還有這樣的技巧。
他笑，見得多了，所以就會了。
末了，他對著鏡子滿意地笑了笑，我的小悠就是天生麗致。
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的曼妮冷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那天，於鴻默送我回家的時候說，是因為我嗎？因為我所以才刻意地打扮……
他的臉有些嚴肅，我不知究竟地看著他，你不喜歡我打扮嗎？這樣，也許我更配你！
我不喜歡。他有些不悅地說，我不喜歡你把自己包裝得很隆重的樣子，和我在一起我希望是輕鬆的，是很自在的。
他轉過身來，盯住我，小悠，我不希望和我在一起讓你有所改變，你就是你，即使穿著最廉價的體恤，也是我所喜歡的女人。像今天這樣，刻意地打扮自己，真的很漂亮，可我覺得你會累。我不想要你累。
我伸出手，抱抱他，我記得了……謝謝你，謝謝你讓這樣的被嬌慣。
於鴻默是萬般的好，隻是縱容著我，包容著我。他已經是人前光芒四射的明星，卻還是牽著默默無聞的，我的手。
4
投資方要請於鴻默和曼妮吃飯，於鴻默知道我不喜歡那樣的場合，說還是他自己去應酬吧。
是在進電梯的時候，林佑安急急地進來了。他問我，於鴻默嗎？
我告訴他，他和曼妮去見投資方了。
林佑安說，剛才聽說了，這次吃飯沒有投資方，隻有於鴻默和曼妮。他們是為了提高爆光率所以要製造一些誹聞出來。記者早已經在那裏等候著，連新聞的版麵都空著，隻等拍上照片直接送過去。
他說是怕於鴻默不答應，所以並沒有告訴他。
我趕緊和林佑安追了出去，可是他已經上車走了。我想如果誹聞出來，一定會讓於鴻默很生氣的，他不願意被擺弄，不願意成為棋子。他隻是喜歡做演員而已，如果用這樣的手段才能得到關注度，心高如他，一定難以接受。
我趕緊掏出手機給於鴻默打電話，可是手機關機了。
我知道他們在那裏，我帶你去。林佑安招手喊了一輛出租車。
我們讓司機再快點，再快點。眼看著於鴻默下車要往酒店裏走時，我幹脆下車，在馬路著邊遠遠喊他，他聽見了，他轉過身詫異地看著我。
記者在裏麵，他們隻等著你和曼妮進酒店的時候就拍照……我喘著粗氣地跑過去，拽著他的手急急地說。
而於鴻默隻是看了一眼我身邊的林佑安。
我不由地解釋，是林佑安，是他通知我的。
於鴻默朝酒店裏往了一眼，果然有很多的記者在裏麵，他退了出來，臉色鐵青。
他冷冷地對林佑安說，為什麽幫我？
因為我知道你不願意被擺布。林佑安沒有再看我一眼，轉身離開。他的背影，那麽落寞，而我，隻能默默地看著他，看著他離開。
很多次，這樣的離開。每一次，對著他的背影，我都充滿了無力感。而我們每一次的離開，好像就是永遠。
送我回家的時候，於鴻默一直看著窗外。我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他轉過來笑了笑，知道嗎？看見你和林佑安一起向我走來的時候，我的腦子裏“轟”一聲就炸開了……我覺得我充滿了對他的嫉妒。即使三年來，你在我的身邊，可我還是嫉妒著他……小悠，在你麵前，我覺得自己是一個沒有任何安全感的孩子……
他的眼裏有細碎的淚，他的聲音有著疼痛。
我隻能緊緊地抱住他，用這樣的方式安慰他。
我會留在他的身邊。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