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愛不是石頭，沉在心裏。愛是一棵樹，長在心裏。
也許愛情就是光合作用，當時機來的時候，兩個毫不相幹的物質也會發生反應。
1
有天夜裏，夏尹打電話給我，說卓燕燕在校門口的餐館喝醉了。卓燕燕和夏尹的感情並沒有因為杜子唯的離開而水到渠成，即使他們總在一起，但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就會提到杜子唯。
我去找卓燕燕的時候，看見了楊小。她和一個男人在一起。那個男人比她大上許多，穿著花裏胡哨的襯衣，頂著一頭亂發，還戴著一副墨鏡，一看覺得流裏流氣的。
當我想走上去的時候，楊小已經上了那個男人的車，揚長而去。
在我的心裏，是希望楊小戀愛的，但這個男人看上去不像好人，我有些擔心楊小。
我跟林佑安說了看見楊小的事，林佑安讓我不要管。他覺得楊小是成年人了，選擇怎樣的朋友她能分辨得清。
可他不知道，當女孩受傷的時候，會很容易走向另一個極端的。
我在校門口等楊小，想和她談談。
她很坦白地告訴我，那個男人叫殷傑，是她爸爸朋友的兒子。他們現在在交往。
你真的喜歡他嗎？我問。
我不在乎，他喜歡我，就夠了。楊小淡淡地說，眼神很憔悴。
我不希望你受到傷害……
可我已經受傷了。楊小打斷我，你們為什麽總要做好人？傷害了別人還希望對方開開心心地接受嗎？秦小悠，你現在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你不會明白“得不到”的痛苦。他喜歡我就夠了，他對我好，隻對我好！
我無言地望著她。
後來我們在校園裏遇上過楊小和殷傑，她帶著他過來和我們打招呼，介紹我們認識。可我心裏總是有些古怪的念頭，總覺得殷傑的笑容有些邪氣。
有天夜裏，楊小給我打電話。
秦小悠，你能來“星期五”酒吧接我嗎？她的聲音帶著很長的拖音，是醉了。
他不讓我走。她說。
我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夜裏11點過了，宿舍也快要關門了。我趕緊下床換衣服，跟卓燕燕打了聲招呼就出去了。
我陪你去！她說。
不用了！我一會兒就回來。我說。
在酒吧的門口，正看見楊小蹲在那裏嘔吐。而殷傑也歪倒在一邊，滿臉的酒氣，看來他們都喝得不少。
我趕緊走過去，扶住楊小。她醉眼朦朧地看了我一眼，笑了笑，秦小悠，你來了。然後軟軟地倒在我的肩膀上。
我招呼了一輛出租車，準備扶她上車。殷傑上來阻攔，他說他會送楊小回家的。他說他是她的男朋友。
我甩開他的手，我知道把楊小交給他，楊小會很危險的。可是如果殷傑真的要強硬地帶走楊小，我也沒有辦法。想了想，我鎮定地說，我已經給楊小父母打過電話了，是他們讓我來接她回去的。
大約是楊小的父母震住了殷傑，我聽楊小說他們的父母有生意上的往來。他怔了怔，鬆開了手，我把楊小放進車裏。
可是帶楊小去哪裏呢？宿舍現在已經關門了，而我也不知道她家住在哪裏。想了想，我決定去於鴻默的出租屋。在路上的時候我先給於鴻默打了個電話，他雖然極不情願但還是答應了，並說會到門口來接我們。
醉酒後的楊小在囈語，我聽清楚了，她在喊林佑安的名字。
我的心裏就震住了。楊小還愛著林佑安，直到現在她的心裏還愛著他。即使她已經有了新的男朋友，那也不過是她為了掩飾傷口的借口。
倔強如楊小，她不願意在我們表現出她失戀的樣子，麵上的她，竭力在眾人麵前不動聲色、波瀾不驚，可是她的內心，卻還是有著傷口。
於鴻默睡在了沙發上，把臥室讓給了楊小和我，我整晚都守著楊小。她在做噩夢，她在夢裏掙紮，我努力地安撫她，希望她能擺脫噩夢。
她的眉頭皺得緊緊的，額頭上都是汗。我拿毛巾給她擦汗，她還起來吐了幾次，於鴻默進來看過楊小幾次，他幽幽地說，其實她不是個壞女孩的，她隻是有些任性，有些驕橫。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楊小隻是太愛了，而這樣絕望的愛才讓她變得瘋狂了。
希望她能平靜下來，希望她不要鑽進那條死胡同裏走不出來。
楊小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她才知道於鴻默現在竟然住在這樣的房子裏，她說他竟然為了所謂的夢想放棄做公子哥了，她不知道是該嘲笑他還是佩服她。
他們又開始鬥嘴，針鋒相對。昨天那個虛弱的楊小在她醒來後又被迅速地藏了起來。
我回學校上課，在教室門口碰見了林佑安。他手裏拿著熱氣騰騰的灌湯包，他說本來想去宿舍給我送早飯的，但卓燕燕說我沒回去。他就直接到教室來找我了。
我跟他說了昨天晚上的事，他緊張不已，你怎麽不打電話讓我陪你去呢？萬一那個殷傑不是一個人，而是幾個人……
我拿灌湯包塞住他的嘴，不許他瞎想。
我會保護好自己的，為了愛我的人，我一定在任何危險的時候都想辦法保護好自己。
有時候我們在於鴻默那裏聚會，也會喊上楊小一起參加。有時候我回過頭去，會看見楊小的目光，夾雜著愛恨落在林佑安的臉上，我的心，就難過了起來。
2
因為程序調試的問題，隔了些日子後，林佑安又要去A市。我們在車站依依不舍的告別。
你等等我，我去買瓶水。他笑著說。
回來的時候，他晃了晃手上的車票，雀躍地說，你和我一起去！
想想正好是周末，我可以在星期天的晚上趕回來。再看看林佑安期許的表情，我點了點頭。林佑安開心地把行李往空中拋了起來，我找了個電話跟卓燕燕說了一聲。我說和林佑安一起去A市。
她在電話那邊嘿嘿地笑，你們要呆共處一個晚上哦，孤男寡女的……
我知道她在說什麽，臉就滾燙了起來，趕緊掛了電話。和林佑安在車上的時候，他一直握著我的手，我看著窗外急馳而過的風景，還覺得恍惚。我真的上了車，和林佑安一起……我們會單獨呆上整整兩天。
到A市的時候是上午。我們先去了他的學校，和他一起做這個程序的同學在那裏，他叫何仲康，很斯文，帶著一副深度的眼鏡。他在鏡片後朝我笑，你就是秦小悠吧！
我詫異地看看他，奇怪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
他笑，當初林佑安非要轉校的時候，我問過他為什麽，他就告訴我你們的故事了。我就奇怪，明明他沒有什麽書信的，卻非要每天去幫別人拿信，隻是每次回來都是一臉失望的表情。
我愧疚地看著林佑安，他給我寫的信，我一封也沒有打開過。沒有我回信的他，一定很失望吧。
林佑安帶我參觀他曾經的學校。S大也曾是我夢想的學校，我行走在這所學校裏，內心有很多的感慨。可是這樣的學校，林佑安竟然放棄了。
下午的時候，林佑安和何仲康去那家公司了。我說我就在S大等他們，我想看看這所學校。
在校門口看著他們離開後，我發現了殷傑的車，他怎麽會在這裏？
我四處張望了一下，看見了他居然和一個穿著超短裙，網襪的女生從學校裏麵出來。他的手搭在女生的腰上，顯得很親熱。
他不是楊小的男朋友嗎？
正好有個女生和他們擦肩的時候與他們打了個招呼。我趕緊追上去，問那個女生，殷傑和她認識的同學是什麽關係。
她很羨慕地說，他是她男朋友呀，家裏可有錢了，本來在另一座城市的，每到周末都會開車過來帶她去玩……
我愣住了，殷傑竟然在和楊小交往的同時，另外有個女朋友。
傍晚的時候，林佑安和何仲康回來了。他們說調試地很順利，已經通過了。晚飯的時候，來了個女孩，她是何仲康的女朋友。她的耳朵上密密的都是耳釘，鎖骨的地方紋著一隻蝴蝶的刺青，她的笑聲很爽朗。她說當初也是先喜歡林佑安，可是林佑安對她不來電，她就想那就和林佑安的好朋友在一起吧，這樣也可以常常見到林佑安。
她說這些的時候一直在笑，像在說別人的故事，風輕雲淡的。倒是林佑安有些緊張地在桌下握著我的手，他是害怕我介意。
我其實挺喜歡她的，直率不做作。而何仲康滿眼寵愛地看著她，時不時為她添菜，.倒水，很周全妥帖。他們很般配，一個外向，一個內向，一個靜，一個動。
她湊到他的臉上，大口地親了一下。她說，緣分真的很奇怪，我和他在一起後，竟然覺得很喜歡。真是萬幸呀，沒有在一棵樹上吊死！
何仲康寵愛的揉揉她的發，算你有眼光。他說。
他們是兩個性格很不同的人，但他們很相愛。也許愛情就是光合作用，當時機來的時候，兩個毫不相幹的物質也會發生反應。
3
我和林佑安去了何仲康的出租屋，很整潔溫馨的房間。同樣款式的拖鞋、水杯、抱枕……隻是大小不一樣。
今天你們就住這裏吧，我和小米回宿舍去住。何仲康笑著說。
小米拉我到房間，換上新的被褥，她說，林佑安會說夢話嗎？會磨牙嗎？
我的臉就火燒火燎了起來，喃喃地說，我也不知道。
她看著滿臉通紅的我，噴笑出來，你們……你們……嗬嗬，那今天晚上……
他們離開後，我和林佑安開始無措起來。我說給他倒杯水，水杯卻打翻了，他說去廚房看看，卻撞到了沙發的邊角，差點摔下去。空氣裏有緊張的氣息，我心跳得厲害，像揣著一隻不聽話的兔子。
房間裏隻有一張床，我想了想，選擇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電視上麵擺放著何仲康和小米的照片，她嘟著嘴舉著拳頭作勢要打他，而他眯著眼湊過臉去笑。
我想了一下，我和林佑安還從來沒有一張合影，有些遺憾。
林佑安坐了過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電視裏放的什麽情節，我通通沒有看清，我隻是輕輕地把頭放在林佑安的懷裏，感受這樣靜謐的空氣。
是很幸福，很甜蜜的感覺。
像小時候坐在午後的巷子口，手裏有兩隻雪糕的幸福滿足感。
不知道什麽時候我睡著了。就那樣依著林佑安的胸膛睡著了。醒來的時候，電視已經調成了靜音，林佑安也睡著了。他的呼吸均勻平穩，我仰起頭來，有鼻息就拂過我的臉，是癢癢的感覺。我輕輕地起，湊過唇去，在他的嘴角輕輕地吻了一下。
我的內心，開滿了花朵。
這樣的柔美，這樣的快樂。我覺得林佑安給了我一雙翅膀，他讓我的身體飛了起來，在藍天白雲間像鳥一樣自由而輕快地飛翔著。
原來林佑安不是一塊壓在我心裏的石頭，沉下去。他是一株樹，長在我的心裏。生生地根植於我的心裏。
而我的世界，因為有了林佑安，便成了夏天——有最多，最多的陽光。
那一夜，我們就依偎著，安然睡去。
第二天的時候，我和林佑安去了A市的步行街。經過一家店子的時候，他拉了我進去，我詫異地看了看，然後笑了。這是一家拍大頭貼的店。
昨天有看見你看他們的照片，我就想，我們還沒有一起拍過照片呢！林佑安說。
林佑安把我的相片印到了指甲蓋上，舉起來，是我的十個表情，很可愛。
我們喝同一杯飲料，吃一支雪糕……拖著手走在人來人往的街，我們是最普通，最平凡的一對情侶。
那是怎麽陽光燦爛的心情，覺得每一刻，都是從內心深處湧出的，歡喜。
我們回去後，卓燕燕一直問我，有沒有和林佑安發生什麽。我說，我們呆了整整的一晚，很幸福。
那是我很快樂的時光，長久地在我的夢裏飄著香氣。
4
回來後，我去找了於鴻默。我告訴他我在S大看見了殷傑，我想讓他幫我找到殷傑，我要和他談談。
於鴻默的父母和殷傑的父母也是生意場上的朋友。他知道殷傑，他說殷傑早就臭名昭著了，不務正業，不知道楊小為什麽會和這樣的人在一起。
我和於鴻默在“星期五”酒吧見到了殷傑，他坐在男男女女的一群人中間，吊兒郎當地抽著煙，他的手肆意地放在一個女孩的胸口，而女孩竟然沒有一點躲閃的意思。
他有些吃驚我們找他。他認識於鴻默，有些熱情地站起來拍於鴻默的肩膀。
於鴻默厭惡地拍拍自己的肩，氣氛有些尷尬，殷傑的幾個朋友有些氣勢洶洶地站了起來。
於鴻默說不是來打架的，隻是想和他談談。他說這裏太吵了，換個地方。殷傑用手製止他的朋友，讓他們坐下，然後帶我們去了另外的一個包房，他的手裏拿了一瓶酒，和三個杯子。
他的臉始終掛著邪邪的笑容，我很反感他。他把杯子放在桌上，倒上酒。
他說，於鴻默，我們到底是朋友，沒必要這樣。
於鴻默冷冷地說，我可不敢高攀你這樣的朋友。
我說我在S大看見他了，他和另外一個女孩在一起。我說希望他不要傷害楊小，既然是她的男朋友就應該專一。
他端起酒杯哈哈地笑，他說，你們真幽默，這件事輪到你們管了嗎？楊小還沒有來管過我呢！我不僅她一個女朋友，我的女朋友多著呢，況且是楊小自己來找的我……好吧，既然你們要管，那我答應你們，會跟楊小分手的！
來，喝下這杯酒，當我是朋友，我就答應你們！他端著杯子朝我們笑，眼神中有些古怪，但沒有深究。
看著他的臉，我咬了咬唇端起杯子要喝，於鴻默一把搶了過去，你不能喝酒，我喝。
他仰起頭來，一口喝掉，再拿起另一個杯子，也喝了。
殷傑大笑起來，於鴻默，這個女人是你喜歡的吧！真看不出你還會動真心！
他的眼神輕浮地看著我，於鴻默把我拉向身後，保護我。
可是我感覺於鴻默的身體猛烈地顫栗了一下，他使勁地揉眼睛，捶打自己的頭。我詫異地看著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於鴻默用手指著殷傑，厲聲地問他，你給我喝了什麽？
殷傑哈哈地笑，今天你有豔福了，這個女人今天歸你了！哈，我對她這樣平板的身材沒有興趣……於鴻默，你總是看不起我，現在我就要你知道我不是那麽好惹的！別把我逼急了！
他吹了一聲口哨，然後揚長而去，他的臉扭曲猙獰地厲害，而我趕緊扶著於鴻默坐下。
門被“砰”一聲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