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一隻斷手

蘇城裏,吃完蘇武特意準備的踐行飯,諸葛笑站起來,臉色平靜。

“諸葛,一路小心。”蘇武眼神發澀。

諸葛笑點點頭,“十二月中,你便可動身,須記得,你是一把刀,殺人於無形的刀,不得提前暴露。”

“謹記。”蘇武垂首。

每個人都在算著日子,離對拳開始的日子,和斬蛟穀的戰前慶典比起來,無疑,帝島這一邊,顯得無比凋落。

徐安醒過來的時候,讓其中的一個供奉,帶著帝島僅存的十幾個孩子,去往其他地方暫避。

而且,帝島這一段時間,已經關門謝客,附近一帶海域的野武者,也被警告不得靠近。

這些舉動,讓有心人看來,無疑是敗像。

打不過了,所以要關門商量後路了。

“要逃麽?”田不歸笑了笑。

“天上地下,無所遁形。”鼇猿淡淡開口。

這句話並沒有錯,若是帝島這邊真敢戰前逃遁,不僅是斬蛟會,還有文家,顏家,臉麵都會受辱,到那時,憑著這些古武世家強大的關係網,真是無所遁形了。

“估計在商量後事吧,比如他的那個妻子,該如何保全,還有那些帝島孩兒,要如何教授複仇,嗬嗬。”田不歸晃了晃頭。

鼇猿沒有笑,眼睛慢慢眯起來,眯成一道細線。

帝島人手不足,所以張賀和娜塔很辛苦,這幾天,幾乎都圍著整個島巡守。

徐安醒了,走出了屋子,這對於張賀來說,無異於是天大的喜事。

“帝島不敗。”張賀咬著牙,暗暗吼了一句。

和鯨人陳肖,兩個人麵對麵坐著。

“諸葛笑的來信,說要替我辦成一件大事。”

“請高手麽?”黃叔皺著眉。

“應該不是,他直言過,能認識高手而且請得動的,隻有蘇武一人。”徐安回道。

“那還有什麽大事情?”

徐安搖頭,“他沒有明說,但我知道,他肯定在幫我做某件事情,至少,不讓我看起來顯得太慘。”

“我們未必會輸。”黃叔咬著牙。

“我們絕不能輸。”徐安同樣聲音清冷。

世界上,僅餘的五個古武世家,若是以實力排布的話,應該是這樣。

淮城馬家,離島淳於家,駝人島明家,白港顏家,以及最後的文城文家。

諸葛笑要去的地方,是離島,離島的淳於家。

諸葛笑明白一個道理,那些高高在上的古武世家,是不能被打臉的,輸了還好說,贏了的話,以顏家的插手,這個丟掉的麵子,肯定要想辦法,從帝島找回來。

所以,諸葛笑要去找一個類似裁判之類的大人物。

放眼天下,也隻有比顏家實力更強的古武世家,才能壓的住。

離島向來的口碑不錯,這一代的家主淳於雄,更是一方響當當的人物。

當然,基於古武世家的傲氣,人家也未必會答應你。

諸葛笑上島之前,沉沉緩出一口氣。

他用了三天時間,將一本珍貴古籍贈送,才買通了其中一個離島供奉,在供奉的周旋下,他得到了一次和淳於雄麵對麵坦言的機會。

“你說話小心些,家主不喜歡人家過於虛誇。”供奉叮囑道。

“我曉得。”諸葛笑拱手回了一句。

在古時,若是兩軍交戰,做說客的人,失敗的話,聽說會被直接丟到油鍋裏。

當然,眼下情況並沒有那麽嚴重。

諸葛笑揉了揉太陽穴,試圖讓自己的思路清晰一些。

小人物,若是想順杆往上爬,不管你如何努力,在竿頂之上,也必須有一個人替你扶住竿頭。

徐安的性子太剛,估計不會過於尋思這類事情,但諸葛笑作為一個軍師型的人物,這一點,他必須要把控。

沿著長長的古樸青石小路,跟著供奉,諸葛笑走到了一棟雅致的莊園前。

他沒有直接進去,而是高高拱起雙手,將自己微不足道的名號,高聲又報了一次。

在古武世家的眼中,一個小小帝島,當真是不值一提的。

淳於雄半睜著眼睛,有點索然無味,抬了抬手後,兩個供奉眯眼打量了一番諸葛笑,示意他進去。

“有事便講,你隻有三分鍾。”淳於雄皺了皺眉頭。

旁邊許多淳於家的人,皆是臉色嘲弄。

想來淳於家尋求幫助的人多了去,但能得償所願的寥寥無幾。

而且,以前上離島拜山頭的人,都是手提重禮,這個長得猥猥瑣瑣的家夥,居然是空手而來。

空手套白狼?真是太不長眼了。

淳於雄也顯得不高興,先不說禮不禮物的,單單說這諸葛笑的模樣,也太磕磣了。以往那些上門有所求的人,幾乎都是各勢力中長得最顯眼好看的人。

“淳於家主。”諸葛笑平靜地拱了拱手,原本佝僂著的腰,也瞬間挺直起來。

“快些講吧,你就別假惺惺了,無非是想我淳於家出手罷了。”

“你這種野路子,來了不知多少,說實話,我淳於家原本是懶得理你們這些人的。”

旁邊淳於家的人,不時發出嘲諷。

確實,一個名不經傳的小勢力人物,如何能請得淳於家出手。

諸葛笑臉色平靜地笑了笑,挺直的身子穩穩立著,隨後舉起右手,重重往左手劈下去。

嘭!

諸葛笑的左手,已然被自己斬斷,碗口大的接口,不斷往外滲著血。

那條被斬斷的手臂,此時正落在淳於家的大廳上,看起來有點觸目驚心。

淳於雄眼色微動,身子也緩緩坐直。

大廳之上,那些淳於家的人,也立即住了嘴,不敢再胡亂言語。

這等魄力,一般人做不到!

“何意......”沉默了一下,淳於雄開口。

諸葛笑抹去額頭的虛汗,身子依舊穩穩立著,“我是個說客,自然,這是一個說客的誠意。”

淳於雄緩緩點頭,“誠意不錯,你講吧。”

諸葛笑整理了一下思緒,“我帝島雖然是一個小勢力,但也有自己的思量,這天下之大,隻聽人說,淳於家最為公正義氣,所以,我想請淳於家主出海,主持一次對拳。”

“就這等小事?”淳於雄嗤笑。

諸葛笑搖頭,“並非是小事,天下五大家,顏家和文家,皆已經各立一邊,這時候,確實需要一位鎮得住場麵的人物,來做最公正的評判。”

淳於雄眯住眼睛,“你們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不過我可聽說,你那個什麽帝島,好像有點實力不濟,莫非是想我淳於家幫著助拳?或者暗中相助?”

“否!隻想淳於家主,能做最公正的評判。”

淳於雄緩了口氣,“你該知道,你們輸麵很大,何必呢?”

“輸麵大,並不代表一定會輸,但凡那些豪客,往往都喜歡以小搏大。”

淳於雄點點頭,頓了一會,“直說吧,我淳於家有什麽好處。”

“帝島若勝,所得斬蛟會的資源,與淳於家平分。”

“若輸了呢?”淳於雄眯住眼睛。

“若輸了,帝島所儲資源,也盡數交給淳於家。”

淳於雄笑了笑,“這等蠅頭小利,肉太少了,不過,這倒有些意思。另外,你真的很不錯,往來淳於家那麽多人,也數你誠意最深。”

諸葛笑仰頭,僅餘的一隻手,已經拱起,卻疼得不斷顫抖。

一隻手,換來一份保障,足夠了。

帝島之上,任小玲終於醒了過來,醒來第一件事不是要喝水,也不是嚷著要吃東西,而是發瘋一般跑到海岸,朝著南邊的方向,目光灼灼地盯著。

陳薇薇問她看什麽。

任小玲搖頭,沒有講話,站了一會,默默地又往帝島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