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仇人與恩人
畫麵一度陷入不可思議的僵局，甚至連我都不敢相信老餘的話。
老餘為何要對餘安的親生父親下狠手，他父親究竟做錯了什麽？事情似乎到了一個需要重新定義羅嘯天將九頭佛拱手讓人的地步，而老餘，便是最好的說明者。
“不可能，師父將我托付給你，是因為你的善良，他從未跟我提起過此事，不可能的,老餘，你喝多了，胡說的。
”餘安的再開口，隻是為了竭盡全力避開這個話題。
即便他不願意接受，也相信老餘這是騙他的謊言。
我當即深吸了口氣，盡量平複顛簸的心情後，伸手打在餘安肩膀上道，“鬼葬山腳下，任何事都應以大局為重，切忌衝動。
”回頭再伸手示意老餘開口，此時的老餘依舊一臉愧疚。
似乎這麽多年一直生活在這層陰影中，揮之不散的是恐懼。
所以才會答應羅嘯天成為餘安的養父，甚至遠離這個塵囂的江湖。
“餘安的父親本名周長安，一名地地道道的土夫子，我與他是同村，也是表親，是他帶著我走上這條道。
”老餘收起了心情說道，“我們當初的承諾是不幹大的，守規矩做事。
一來是為了生活，二來也不會被人知道而帶來後果。
”“最初幾年的合作非常愉快，雖是小打小鬧，但豐衣足食。
可人心往往是貪得無厭的，得心應手後，周長安便有了大動作。
跑到北方出手了幾座富鬥，賺了一大筆，回家後便娶妻生子。
”“如果是娶了別人，我倒是不反對，可偏偏娶了個帶倭寇後裔的女人。
那女人長得漂亮，深得周長安信任。
我勸說了好幾次都無果，但我並沒就此放棄他。
”“本以為娶妻生子可以讓他安定下來，卻沒想到周長安的出手越來越大，不顧我的勸說對幾座富鬥再下手。
當初說好的約定突然被打亂，一切都變得毫無章序。
我知道是這個女人迷惑了周長安，卻無法將周長安拉回來而苦惱。
”“事情也終因與我意見不合分道揚鑣，我則是選擇金盆洗手，不再插手任何下鬥之事。
而周長安越做越大，江湖名氣也跟著打響。
直到鬼葬山的事，才讓我意識到事情鬧得不可收拾。
”“當我收到金家十二門的密信趕到鬼葬山的時候，周長安正帶著小倭寇準備對鬼葬山出手。
那時候我才真正意識到周長安已走火入魔。
如果不能阻止，隻會讓他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最終在金家十二門的出麵調停中，羅嘯天決定不出手，隻讓我勸說周長安回頭。
可已走火入魔的人，又如何能回頭？”“我與周長安在鬼葬山下長談了一天，我發現周長安其實心裏不想這麽做，但卻不得不做，背後帶著勉強難以回頭。
”“我最終決定冒險將周長安帶走，並將周長安的無奈與羅嘯天表明。
羅嘯天同意了我的想法，可就在我準備帶周長安離開的時候，他拒絕了我的出手。
既已走上了這條路，注定不會有回頭。
”“周長安帶著倭寇再次對鬼葬山出手，無奈之際，我隻好大義滅親。
我沒有決意要殺他，周長安自己決意要我出手。
在他最後的交代中，讓我照顧好他的孩子，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並拜師羅嘯天。
讓他忘記仇恨，不要踏上他的老路。
”“知道周長安是被利用，羅嘯天沒有拒絕他的要求。
而那個女人，帶著為夫報仇上山，實則早已知道山中真相，準備下最後的狠手。
羅嘯天與她一戰，那女人最終還是沒再下山，而羅嘯天也受了重傷。
可以說，當時的鬼葬山岌岌可危。
”“如果不是金家的秘密出手，恐怕鬼葬山早已落在倭寇手中。
也正是那之後，羅嘯天才與金家有了秘密聯係，隻是沒人知道。
而我留在了此地，正是為周長安犯下的錯而贖罪，更是為了防止倭寇再出手而隱姓埋名。
”老餘說到這的時候，眼眶已泛紅，那種特別的愧疚隱藏了二十多年，再開口的時候，已不是為了得到餘安的原諒，而是為了讓餘安知道自己的身世，不再犯同樣的錯。
而此刻的餘安，已在這段無奈的身世中變得不知所措。
他沒有掉眼淚，隻是默默地低頭沉思著。
老餘深吸了口氣，也在極力調整心情，再看向餘安，微微搖頭道，“這些事，不告訴你是為了你好，不能因為你父親而影響到你的生活。
你是無辜的，羅嘯天也從未責怪於你。
你父親當年的錯，是我的責任。
明明知道他受人蠱惑，卻沒能及時勸阻，我是罪人呀！
”老餘這番話雖是坦誠自己的錯，卻在告訴我們，周長安之所以會被蠱惑，除了自己的貪欲之心外，還有一個重要的人，便是餘安的母親。
作為有著倭寇後裔身份出現，餘安的母親是導致周長安走上犯錯路上的罪魁禍首。
而周長安之所以心甘情願的被她利用，除了愛情，應該還有其他苦衷。
至於周長安當初為何沒能說出這份苦衷，也是事情的一大迷。
以餘安的智商，老餘說的這些，他不可能不明白。
即便是養父，但始終還是殺父仇人，不管周長安究竟做過什麽，站在餘安麵前的隻有仇，何去何從，隻能他自己做出決定。
此刻的蕭飛已做好了出手橫攔的準備，一旦餘安對老餘出手，必及時製止。
而此刻的餘安仍然沒任何反應，除了本身的驚訝外，更重要的是對自己身份的沉思。
他的父親是土夫子已是事實，更何況還有個倭寇身份的母親。
作為正道的餘安，又如何接受這個現實？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在我看來，周長安這件事與餘安沒任何關係。
但在此刻說明，老餘是為了讓餘安明白鬼葬天書的重要性。
再看餘安，這麽半天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不免讓我擔心。
他現在應該糾結著自己該怎麽做，一邊是殺父仇人，同時又是養父，是否該出手為父報仇。
看氣氛不對勁，我當即哼了聲說道，“那個，老餘能說出真相，便是對行動的尊重，我敬佩你能在這時候開口。
作為旁觀者，我是清醒的，餘安，你不應該記恨老餘，他是為了不讓你父親繼續犯錯而出手，而你父親也是意識自己的錯誤才決意讓老餘出手。
大義的路上，老餘的做法值得敬佩。
我現在想聽聽你的意思，這事不小，你必須得給個說法。
”老餘跟著伸手打住道，“既然我能把事情說出來，就已經做好了成為仇人的準備。
餘安要替父報仇，我也絕無二話。
”“這話說得有點嚴重了。
”我跟著又說道，“你的出手是站在正義的角度上，換作是周長安也會這麽做。
再說，你不也把餘安一手帶大了嗎，這就是最大的恩，養育之恩。
”“行了，別說了！
”餘安突然大吼道，“我什麽都不是，根本理解不了你們的大義。
我隻是個普通人，是他殺了我父親，那是我親生父親，如果換做你，能接受嗎！
”我還要開口，餘安已憤怒的掉頭跑開。
“去，看著他，別讓他暴露身份，亂了計劃。
”我當即向旁邊的蕭飛喊道。
蕭飛起身跟了上去，我並沒覺得這事可以鬆口氣。
在餘安這裏，暫時的想不通是再正常不過，至於最後結果如何，給足他時間，定能拿出更好的解決辦法。
再看老餘，抬頭看著跑遠的餘安，心情也變得複雜，緊的皺眉頭已看出他的為難。
其實老餘也是在自找麻煩，根本沒必要在這時候提起的事。
完全可以等事後再來說，甚至單獨跟我提起都可。
這樣做，難道他是不想跟著上山？如果不想讓我們進山，大可在清雅居就可阻止，沒必要非到錢屋前村口阻止。
反過來再想，如果不讓我們進山，為何又要說明自己的身份，更說出鬼葬天書的事。
餘安親生父親的事由鬼葬天書引出，也就是說，天書的事，很有可能已被周長安獲知。
餘安的母親才會千方百計蠱惑，周長安最終沒能抵擋而走上了絕路？如果周長安真掌握了天書而選擇讓老餘下最後狠手的話，則確定周長安早已知道餘安母親的詭計。
隻是不願意讓這段愛情不了了之才不得已被蠱惑，這樣的苦衷也是因為餘安的出生變得無可奈何？我當即把自己的推測說了出來，老餘長歎了口氣搖頭道，“這也是羅嘯天為何會答應收餘安為徒，把他托付給我，也是不想讓此事牽扯到餘安，日後再成為他人出手的對象。
”果然如此，天書的事，還會讓餘安再次遭遇攻擊。
難怪羅嘯天寧願進了邢城監獄也不願透露的餘安的消息。
可餘安當時還小，一片空白的情況下，如何能成為敵人眼中的出手對象。
僅僅隻是因為他母親的身份還會有倭寇追著此事？“鬼太保這麽多年一直在打聽餘安的下落，便是想從他身上找到更多的線索。
經曆了當年的一切，才知道事情並非想象中那麽簡單。
在餘安身上還藏著與天書有關的秘密，此事也隻有羅嘯天才知道，為了安全起見，羅嘯天隻跟我起過一句。
”“天書的秘密，周長安留給了餘安？”我驚訝的問道。
老餘跟著點頭道，“沒錯，周長安臨死前跟我提過一次，羅嘯天最後也有過提起。
但都沒說清到底在哪，我也沒再追查。
如今你們要找羅嘯天的秘密，勢必就是天書，我說出餘安的身世，也是讓他知道自己身上背負著與天書有關的秘密，謹慎而行。
”老餘的良苦用心也是帶著自己的苦衷，最終還是說了出來，著實讓人無奈。
“不管餘安對我什麽態度，我也不能讓人傷害他。
鬼太保的詭計更別想得逞，天書，唯有交給你們，才能了了我的心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