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隱瞞
一個看樣子隻有五六歲的跛腳小男孩眨著大眼睛看向葉瑀和丁廣碩磕磕巴巴道：“什……什麽……獎勵啊。”
“有巧克力和糖果吃。”葉瑀說著從背後的背包裏掏出一個白色塑料袋透著光能看見裏麵裝著花花綠綠的糖果和巧克力，抓出一大把讓廣碩分給那些孩子：“叔叔先拿幾個分給你們，等吃完後，叔叔就要問你們問題了，回答得好就可以繼續吃糖。”
葉瑀麵帶笑容看著眼前圍坐一圈的孩子一臉享受的品味著嘴裏的糖果。
“好了，那麽接下來叔叔要問問題了，你們能不能告訴叔叔，這兩天福利院裏有沒有來過什麽陌生人。”
幾個孩子爭先恐後的舉手要回答，葉瑀隨便點了一個，那個孩子一字一句：“前天有幾個很有錢的叔叔爺爺來過。”
“哦？他們都來幹什麽了。”葉瑀身體前傾望著孩子。
“就送來好多東西，有玩具，圖書，還有好多好吃的。”那個孩子用手盡量比劃著來描述那些東西有多大多少。
“他說的是福利院這些年的慈善家。”蘇清建解釋道，“自從鄭院長接手福利院後，多了很多社會慈善家，他們通常是周末或者節日來送愛心捐物，每回都是一車一車的拉來。”
“原來是這樣，那你遇到過這些人麽。”葉瑀看著蘇清建問道。
“遇到過幾次但是沒有怎麽說過話，聽孩子們和福利院的其他人描述過。”蘇清建回道。
葉瑀微微舔了一下發幹的嘴唇，然後又看向孩子們：“那小朋友們，你們知道這些叔叔爺爺來這裏通常呆多久麽。”
一個看個頭應該七八歲的獨臂孩子站起來說道：“有時候是一天，有時候是兩天。”
“那他們在福利院都做什麽？”丁廣碩問道。
“不知道。”那個孩子搖搖頭
“那他們就隻是送東西來福利院麽？”丁廣碩追問道。
“他們也經常帶我們出去玩。”一個嘴歪眼斜的小女孩回答道。
“出去玩？是整個福利院的人都出去玩麽？”葉瑀眼前一亮問道。
那個小女孩點點頭柔聲柔氣的說：“那些叔叔爺爺經常開著好幾輛大車帶著我們和福利院的大哥哥大姐姐去一個叫度假村的地方玩。”
“你們都玩什麽啊。”葉瑀一點一點套小孩的話。
“我們喂魚，喂鴿子，還跟小羊小狗玩遊戲呢，還吃好多好吃的。”那個小女孩很誇張的肢體動作，一邊說一邊學著小狗小羊的形態說道。
“那挺有意思的，好，謝謝小朋友，來叔叔給你們獎勵。”葉瑀聽完小孩的話，將糖果袋交給丁廣碩讓他發給小朋友。
“清建，剛才那個孩子說的是什麽。”葉瑀推著輪椅靠近蘇清建問道。
“是這幾年那些慈善家搞的活動，說帶我們這些殘疾人和孩子親近大自然就帶我們去附近城市的度假村去。”蘇清建說道。
葉瑀笑了笑：“那不錯，你去玩的感覺咋樣。”
“還可以，對於這些孩子來說看看動物植物，依山傍水的風景應該挺好，主要是空氣很不錯處處青草花香，不過我自從接了酒吧的活，就很少去過了。”蘇清建說道。
“清建，你昨天晚上有 聽到什麽動靜麽？”葉瑀看向蘇清建問道。
“沒有，我昨天從酒吧唱完歌回來是差不多晚上十點，趙大爺給我開的門，從門口到宿舍一路上很安靜。”
“這個張秀蘭在福利院人緣咋樣，她具體在福利院幹什麽？”葉瑀繼續問道。
“張大姐是負責照顧那些十二歲以上的女性殘疾人的，通常隻在女生宿舍樓忙活，她跟譚師傅是夫妻，這點你們應該知道了，她平常說話挺和善的，聽幾個老師說她照顧那些女孩很用心，洗澡、換衣服床被都很勤快，尤其是對那些半癱的女生照顧有加擦身子翻身，防止身上生褥瘡。”
“整個福利院的女孩都交給她一個人照顧麽？”葉瑀垂著眼想了想問道。
蘇清建點點頭：“差不多是這樣，張大姐說怕別人照顧的不好到時候虧著這些女孩，她苦點累點無所謂，而且她還開玩笑說多掙一份錢。”
“那這麽說這個張秀蘭算得上是福利院的十佳員工，這麽替那些女孩著想。”丁廣碩聽到蘇清建的話誇讚。
“福利院有沒有員工在外麵住的。”葉瑀冷不丁問道。
“這個……好像沒有。”蘇清建想了想說道，“不過周末放假，平常給孩子上課的本地老師都會回家看看，剩下的就是這些孩子的外地生活老師、譚師傅夫婦、以及我們這些一直住在福利院的成年殘疾人。”
“也就是說剩下的都是福利院裏的人，那你們昨天喝紅豆粥了麽？”葉瑀腦筋一轉問道。
“那是昨天晚上的晚飯，怎麽了？”蘇清建疑惑不解的麵向葉瑀。
“沒什麽，隨口問問，行了你繼續教孩子們唱歌，我們去找譚師傅聊聊。”說罷葉瑀對丁廣碩使了個眼色，二人向食堂走去。
可他們不知道就在他們漸行漸遠的時候，蘇清建麵向葉瑀離開的方向喃喃自語，可惜葉瑀和丁廣碩已然走遠聽不到他所說的。“何必趟這渾水呢，葉瑀，這條河很深很冷，很刺骨。”
……
“砰砰砰、滋啦、叩叩叩……”
葉瑀和丁廣碩到了食堂，一陣鍋碗瓢盆的聲音從後廚傳來，葉瑀透過玻璃窗看見在廚房忙活的譚師傅和兩位打下手的幫廚。
“砰砰砰。”丁廣碩敲了敲玻璃窗衝裏麵喊道：“譚師傅我們是警察，請你出來一下我們要詢問你一些事情。”
“老譚，有人找你。”有個幫廚對正在炒菜的譚鐵興說道。
“哦，你過來炒吧。”譚鐵興衝窗口麵無表情地瞧了瞧，對那個幫廚囑咐一句就從廚房走到了食堂。
“是你們？”譚鐵興剛走到食堂就看見坐著的葉瑀和丁廣碩，他神情稍顯詫異的看著二人。
“譚師傅你好，我們是刑偵局重案組的辦案人員。”葉瑀很客氣的打了聲招呼，“對於你妻子的事情，我們深表哀悼，現在當務之急就是盡快抓住凶手，所以希望你能盡可能的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們，認真回答我們的問題。”
“唉。”譚鐵興歎了口氣坐在一張椅子上神情黯然的掃了一眼丁廣碩和葉瑀，最後目光定格在葉瑀的臉上，“有什麽要問的，說吧。”
“請問你的妻子是每天都會吃宵夜麽。”丁廣碩拿出記事本問道。
譚鐵興從口袋裏掏出一盒香煙，對葉瑀和丁廣碩遞了過去。
葉瑀拒絕道：“不好意思我們不抽煙。”
丁廣碩也擺擺手示意拒絕。
“她啊，經常晚上照顧那些殘疾人忙的忘了吃飯。”譚鐵興抽出一根煙叼著說道，“一般都是八九點，有時候甚至是十點以後才能來這裏湊合一頓。”
“那昨天晚上的飯是紅豆粥對麽？”葉瑀看向正在點燃香煙的譚鐵興。
“呼~對，我聽那些警察說懷疑是紅豆粥毒死的秀蘭，不過那一鍋紅豆粥福利院裏的人都吃了，都沒有出現那種症狀。”譚鐵興抽了一口說道。
“這個粥是誰熬得。”丁廣碩提問道。
“我，怎麽你們懷疑是我下的毒？”譚鐵興眉頭一緊麵容變得有些怒意。
“不，我們隻是在排除一些人而已，譚師傅你們夫妻關係怎麽樣。”葉瑀語氣平緩的問道。
“還可以。”譚鐵興壓住怒意彈了彈煙灰繼續道，“時不時拌個嘴，吵個架，我脾氣暴所以一般都是我跟她吵，唉現在想吵架都沒人了……”譚鐵興說到這，不由得腦袋微微下垂，左手抹了一把臉神情悲傷。
“譚師傅，你的心情我們可以理解，老家那裏知道你妻子遇害了麽？”丁廣碩一邊記錄譚鐵興的話一邊問道。
“沒有，我還沒打電話告訴，我家爹媽和她爸媽四個老人都七八十歲了，身體不好，這麽突然的消息對老人不好，更何況我孩子現在高三，本來就心理壓力大，等過些日子考完高考再說吧。”
“譚師傅，你們多久回一次家？”葉瑀聽到譚鐵興提到家人就順著話題問下去。
“這個沒準。”譚鐵興深吸一口煙，“上一次回家還是去年春節，一轉眼快兩年了。”
“時隔不短啊。”葉瑀說道，“你們咋不多回去看看。”
“嗬嗬，”譚鐵興苦笑一聲，“說的容易，回去一趟要耽誤半個月的工夫還要花不少錢，出來打工不容易能省就省，本想把孩子供完大學我們就不幹回老家，誰能想到秀蘭她……”
譚鐵興沒有再往下說什麽，他隻是低頭抽煙。
“那譚師傅你知道這個食堂半夜都有誰會進來，除了你老婆。”丁廣碩問道。
“食堂不關門的，因為有些孩子老師半夜三更會餓，福利院裏沒有讓食堂晚上鎖門，所以誰都有可能進來。”譚鐵興看著丁廣碩說道。
“對了譚師傅。”葉瑀將譚鐵興的目光引到自己這裏，“你和你老婆一個月賺多少錢？”
譚鐵興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臉上浮現抵觸的表情：“怎麽我倆的工資多少這對查出我老婆的死有用？”
葉瑀聳聳肩解釋道：“說不定凶手是為財殺人呢，我們要各方麵都考慮到，所以請你能夠回答我們這方麵的問題，盡可能詳細，比如你們銀行卡有多少錢，你們有沒有外債之類的。”
“好吧。”譚鐵興不情願的說道，“我們兩口子每個月是加在一起七千多，平時自己身上留一千，剩下的都匯款到老家，給孩子上學，老人養老用。”
譚鐵興說完看了一眼葉瑀又繼續道：“至於欠債，我們在北山縣倒是沒有，老家倒是有幾筆買房子、老人住院的親戚債。”
“好的，謝謝你能回答這麽全麵。”葉瑀對譚鐵興微微一笑。
譚鐵興倒是依舊一副鐵麵孔，他撥弄了一下左袖，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
“二位警官，如果你們沒有問的我就要做飯去了，還有一個小時就要開飯了。”
“譚師傅，你不休息一下麽，畢竟你現在心裏受到這麽大的打擊。”丁廣碩不解道。
“這麽大的福利院，這麽多人要吃飯，我要是休息了，食堂就要延遲很久才能開飯，不能餓了孩子啊。”
說罷，譚鐵興還將吸完的煙蒂吐在地上，用腳碾滅。
“那我們就不妨礙譚師傅了，回頭有問題還會來問你的。”葉瑀和顏悅色的對譚鐵興說道。
“嗯，謝謝你們為了我老婆的事如此費心費力，希望能盡快抓住凶手，我要去做飯了。”譚鐵興大步走向後廚，跟一個幫廚換了個位置在灶台炒起菜來。
“你怎麽看譚鐵興這個人。”剛出食堂，葉瑀就問身後的丁廣碩。
“好廚師，蠻負責任的，看樣子說的都是實話。”丁廣碩推著葉瑀邊走邊說。
葉瑀右手撫摸著鼻子下方說道：“說出來的都是實話，但不等於他沒有隱瞞。”
“什麽意思？”丁廣碩對葉瑀說的話不明白。
“你剛才看見沒。”葉瑀不緊不慢道，“剛才譚鐵興的煙是中華的、表雖然我看不出牌子，但是單看外觀就知道不是那種地攤貨。”
“說不定是他生日或者結婚紀念日老婆送的表，至於中華煙，可能是鄭院長逢年過節送的呢。”丁廣碩想了想說道。
“不排除你說的可能性，所以一會兒告訴林支隊，去把張秀蘭的隨身物品都當證物帶走。”葉瑀說話同時向丁廣碩伸手，“手機借我用用，我打個電話。”
“哦。”丁廣碩從褲兜掏出手機遞給了葉瑀。
葉瑀按動手機鍵盤翻看著聯係人，撥打了一個號碼。
“老吳幫我查件事，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