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打定主意
“哦?你確定?”豫王聽說了平州一事也是頗為驚訝,看著宣韶寧的眼神中既有不解也有鼓勵,“這一來平州百姓性烈,若無十足威望隻怕是難以馴服的,二來如今那裏已經是今非昔比,局麵複雜,你可做好了心裏準備?”
聽過裴正豪地介紹之後,宣韶寧心裏早已在來見豫王地路上來回翻轉了好幾遍,他很明白此次招兵是一次機會,更是一次挑戰,是證明自己的時候,若是不能完成,那隻怕日後在玄甲軍中再難有出頭之日,因而心裏早已下了決心,必須拚一把。
“是,我已經想好了,不論如何,我必須去試一次,還請殿下同意!”
豫王對平州地情況很是熟悉,同時對宣韶寧地決定更是驚訝和欽佩。平州兵地忠誠和勇猛他不是不知道,可是就算是威望如豫王,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練出一支如裴燁手下的義從,再加上近幾年與西涼的小摩擦也是不斷,也是有心無力,而他更擔心的是宣韶寧對付不了平州州牧。可既然他敢於自告奮勇,豫王還是願意成全,同時也有些欣賞宣韶寧的勇氣。
“勇氣可嘉,本王自然是同意,本王會再爭取寬限時間,好好放手去幹吧!”豫王眼神灼灼地看著宣韶寧,同時將手重重按壓在了肩膀之上。宣韶寧看見了豫王眼裏的鼓勵和信任,同時也感受到了此次任務的艱巨和困難,可走到這一步再無回頭的機會了,目前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使勁地點了點頭。
“我方才聽韶寧這麽決定的時候也是驚訝,既然殿下都應允了,那麽不妨讓我和韶寧一起去,彼此照應。”裴正豪本也是一番好意,可沒想到宣韶寧竟然反對。
“裴指揮使要往來於漠北和京城之間,也是事務纏身,我決意孤身一人去平州。”
對於宣韶寧的反對,豫王也有些意外,不過聽起來倒也有幾分道理,如今他被梁帝留在京城,遲遲無法回到漠北,而裴正豪也是自己的心腹之人,需要他的地方還很多,既然如此那就成全宣韶寧了。
宣韶寧自己也對方才脫口而出的反對有些吃驚,自己究竟為何不願意裴正豪一同前往,是害怕被他看出自己的心虛?亦或是害怕成功之後被搶了功?果然如夫子所說,越是成長就越是體會人心的複雜。不知不覺中已經離開了豫王府,獨自一人走在了天街上,突然咕嚕一聲,低頭用手一摸,原來是自己的肚子在叫喚了,這才想起來已經是落日黃昏了,還沒用膳呢,如今一樁心事落地,不如就去好好犒賞自己一頓吧。去哪兒了呢?對了,還是婉彤的冷月齋最是合適。就在宣韶寧邁著輕快的腳步朝冷月齋走去的時候,有一個人一直跟在他的身後。
走到天街的盡頭向西方走就是國人區了,冷月齋就在國人區最熱鬧的地方,那個人影跟著宣韶寧一直到天街的盡頭,一個轉彎就不見了人影。那人站在長街盡頭正在茫然中,宣韶寧卻突然從她的背後走了出來。
“你在跟蹤我?”若不是見對方是女子,隻怕宣韶寧都要動手了。
“啊!”顯然這名女子沒有想到竟然會被宣韶寧識破,回頭睜著驚恐的雙眼。這名女子相貌算不上出眾,穿著也很是簡單,可是身上卻有著一股說不出的氣質,就如同種植著牡丹的陶罐,雖然質地普通,卻因著牡丹的貴族氣質,使得陶罐也顯得與眾不同了。
“你。。。。。。你是公主身邊的人?”宣韶寧隱約認出了眼前的女子。
“是,宣校尉,小女子就是公主身邊的雪環。”女子發現宣韶寧認出了自己,反而放鬆下來,“宣校尉,我知道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何出現在這裏,又為何一直跟蹤你,其實都是因為公主。”
“因為公主?”
“自然,公主聽說你招兵幾次三番都無功而返很是擔心,因而讓奴婢來找宣校尉,公主說校尉既然在京城無用武之地,不如換一個地方,興許就會海闊天空了!”
“啊!”宣韶寧根本沒有想到公主竟然如此關注自己,而且還出主意,更難得的是這主意竟然和那怪老頭一樣!
“真是難為公主了,竟然還為我擔心。”
雪環抿嘴一笑,“公主對校尉的心,校尉可曾明了?但願校尉莫辜負公主一番苦心。”說完就快步離開了。
“雪環姑娘!”
遠去的雪環聞聲停住了腳步,回頭看著宣韶寧,宣韶寧咽了一口口水說道:“煩請轉告公主,我不日就將啟程去平州。。。。。。。”
雪環點了點頭,很快消失在了人群中。
公主!宣韶寧竟然有了一絲絲感動,堂堂大梁的公主竟然會為了自己一個小小的校尉而專程派自己的貼身侍女來給出主意,這番用心任誰都看得出來。可是,為何此時除了感動,竟然腦海裏又慢慢浮現了洛遙的臉。。。。。
“怎麽樣?他可曾聽了我的建議?可有什麽話帶給我?”
“公主,你也太心急了點,這麽多問題,我該先回答哪一個呢?”
“好了,你這丫頭,趕緊說,要不我該生氣了!”
“好啦,好啦,我的公主殿下。”雪環頓了頓,掐了掐喉嚨故作男聲說道:“公主竟然擔心末將,實在是末將的榮幸,煩請轉告公主,末將不日將前往平州,還望公主放心!”
“都是他說的?”
“自然啊,我還能欺騙公主不成?”
“這麽說來,他是要去平州招兵咯。果然是換了地方,想來是早於我就想到了吧?”
“公主,不必落寞,不管如何,至少你們想到一塊兒去了啊,我想宣校尉心裏一定是感激公主的。”
“會麽?”
“當然,我看著宣校尉,臉色從震驚慢慢轉為喜悅繼而變為期待呢!”
“真的麽?”
“雪環哪有膽子騙公主啊!”
雲萱公主雙手合十輕輕放在胸口,低下頭,讓頜部抵住自己的胸口,臉色微微泛起紅暈,嘴角不自覺揚起,一副少女懷春的作態,連在一旁的雪環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公主殿下!”不知何時,瓔淑人也出現在了禦花園中,她走到公主麵前行了個禮,說道:“不知公主可是遇見了喜事,竟是這般開心!”
“啊?你如何看出我開心?”
“公主啊,你的臉上都寫滿了幸福呢!不要說如今是冬日,就算是春天,這滿園春色也敵不過公主的一腔相思呢!”
“你。。。。。。怎麽感覺什麽事都瞞不過你呢。。。。。。。”
“嗬嗬”瓔淑人笑吟吟地拉住公主的手“我的好公主啊,女子最是癡情,有什麽比得過遇見意中人呢,我也是女子,自然能體會啊!”
此時的雲萱公主已經漸漸放下了防禦之心,繼續說道:“說的是啊,說起來這事還和你有關呢!”
“哦?”
“還記得此前我問過你一個問題麽?”
“自然記得”
“就是他也想到了問題的解決辦法,如今已經去往平州了,隻願此去能一切順利!”
“放心吧,有公主在掛心著,任憑誰都該好好得回來!”
“不如我認你做姐姐吧,你稍年長我一些,我以後就叫你瓔姐姐可好?”
“求之不得呢,我的公主妹妹!”
當晚以及兩日後,梁國京師的襄王和西涼的皇甫幽都收到了玄甲軍有意在平州招兵的消息。
大雪紛飛中梁曆30年新年到來了,僅僅一夜的功夫宣城就像是披上了雪白的棉襖,京城百姓開始了窩冬的日子,隻有那些酒肆歌坊依舊開門攬客,隻是生意是大大不如以前了。
襄王府的花園內也是銀裝素裹,循著花徑上的腳印,伴隨著沙沙的腳步聲,襄王很是愜意地欣賞著一年一度的雪景。近來他的心情尚算好,豫王招兵屢屢碰壁,毫無進展;陵王也是偃旗息鼓,再沒給自己生事兒;至於梁帝身體似乎有所好轉,雖然依然不怎麽上朝,可也不怎麽召見太子了,而後宮更是實實在在的掌握在敬佳貴妃的手中。在爭奪皇位的拉鋸戰中目前來看自己還是處在有利位置的。
“殿下,有信。”
襄王收回賞景的目光,頭也不回地接過下人遞上的字條,上書:平州,生變。隻一眼,襄王就將字條投進了下人遞上的暖爐之中,一眨眼就化為了灰燼。
“義從?夠膽量!”似是自言自語,可沒人看見襄王陰狠的眼神。
“宣賢弟不等這寒冬過去再前往麽?”說話者是江維楨,自從京試高中狀元,如今已經是中書省員外郎,雖然僅是從六品,但已經是仕子入仕最高品階了。此時身處冷月齋中,全然不是當日那寒酸模樣,雖然衣著依舊樸素,但一身青墨色長袍,一根素色發帶,顯得文氣十足。
“招兵時限將近,若是過了新年,又得浪費不少時日,耽擱不起!”宣韶寧一口飲盡杯中溫酒,態度堅決。
“幾人同行?”
“一人”
“這。。。。。。”
“江兄放心,我有武藝傍身,何況京師前去平州快馬加鞭三日可到,算得上是京城的範疇,倒也不會有何危險。”
“那,你不打算向夫子告別一聲?”說這話的是戚婉彤,她說的沒錯,自從學成下山之後已經是近兩年,京師距離雁山不遠,可宣韶寧是一步未曾踏進過青山書院,同窗們皆是認為宣韶寧公務繁忙,此時戚婉彤再次提起是想看看宣韶寧究竟作何反應。
果不其然,宣韶寧再次飲盡一杯酒後,起身說道:“明日一早我就出發,時間緊迫,待歸來之日再去拜訪夫子吧。江兄,婉彤,我先告辭了。”
翌日淩晨,雪暫時停歇了,整個京師還處在睡夢之中,宣韶寧收拾得當從豫王府後門,牽著玉駢悄悄地離開京師。玉駢乃是西涼五駿中最擅長奔襲的,自從跟隨宣韶寧等人投奔了玄甲軍之後,玉駢一直在閑賦在京城,說起來宣韶寧也是一年多沒見玉駢了。言柯冉聽說宣韶寧決定孤身一人前往平州之後,特意將玉駢送給了他。
“玉駢,我們出發吧!”宣韶寧摸了摸馬頭,挺直了腰板,雙腳一夾馬腹,隻聽一聲嘶鳴,玉駢立刻撒開了馬蹄,立時原地隻剩下了一縷煙塵。
在宣韶寧抵達平州前兩天,玄甲軍的大部隊已然回到了夜蒼城,凱旋歸來的軍隊受到了夜蒼城軍民的熱烈歡迎,雖然和京師的君臣相迎、百姓夾道相比遜色不少,但也是近年來少有的陣勢了,畢竟收複鄞州的意義每一個人心裏都非常清楚。
此次唯一沒有參加戰役的霍青也在迎接的隊伍之中,一臉興奮地踮著腳尖努力將自己的頭探出人群,朝著大部隊的方向盡力張望。張望了一會,果然看見了:走在隊伍前頭的師鞏正淵,一身戎裝,甚是威武,麵對熱情的軍民,依然是一如既往地平淡,偶爾露出個微笑已經甚是難得了;就在他身後不遠處是段朗和女扮男裝的淩緋顏,二人也是神氣十足,不停地向兩邊的人群揮著手。
“正淵!段朗!緋顏!”看到曾經的同窗,霍青更是激動了,不住地揮動著雙手,希望他們能看到自己,“我這這兒!”可惜人太多,太嘈雜,任憑霍青怎麽呼喚,三人依舊沒有聽見也沒有看見,直到三人徹底消失在人群之中。放下雙手的霍青有些失望,雙手因為方才的大力揮動也有些酸了,正在揉肩膀之時,聽見身邊人說道:
“聽說這次收複鄞州啊,有一人是第一功臣呢!”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個宣韶寧!”
“可不是麽,聽說他率寒刀一衛衝鋒陷陣呢,一舉拿下了掐虎口呢!”
“還不止呢,之後他還單槍匹馬單挑敵軍,聯係安南伏兵解救了被下唐軍隊圍困的將軍呢!”
“哇!這麽厲害?”
“對啊,為此,皇上提升他為校尉呢,還有那個叫師鞏正淵和段朗都提拔為百夫長了!”
“青山書院果然是人才輩出啊!”
“就是就是!”
“那也不全是啊,好像有一個什麽都沒做啊。。。。。。。”
“哎,你小聲點!”
幾人說完朝著霍青所在方向偷看了一眼,或是不屑或是輕蔑,很快就散了。
一番對話全灌進了霍青的耳朵裏,他背對著那些人,雙拳漸漸攥緊,肩膀微微抖動,本來展開笑顏的臉上已然烏雲密布,牙關咬地吱吱作響。
這一幕恰好被不遠處的楊靖看得一清二楚。
“爹!”
“緋顏回來啦!”
“爹,鄞州之戰可聽說了吧?”
“當然了,韶寧、正淵、段朗都很勇武啊!”
“難道我不英武麽?爹,你可不許偏心啊!”
“哈哈,爹知道你的誌願,可你也該知道玄甲軍從無女子,你已經是破例了,還想當女將軍?”
“既往沒有,那就從我開始!”
“是啊,淩叔,這次在鄞州對陣下唐軍時,緋顏可勇敢了!”跟在後麵的段朗笑著誇獎道,“不信,還可以問正淵呢!”
大夥兒將視線投向師鞏正淵,他依然平靜地說道:“他倆沒誇大,的確很有淩伯父您的風範呢,雖然女扮男裝沒能獲得軍功。”
一番話說得淩鐵鷹很是開心,一雙手緊緊攥住淩緋顏,眼裏滿滿都是疼愛。而淩緋顏也隻有在父親麵前才會表現出一般女子的柔情。
“哎,霍青!”段朗眼尖,喊了出來。
有些落寞的霍青正巧經過淩鐵鷹所在的營帳,聽見段朗叫自己,趕忙收斂起失落的神情,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哎,你們都回來啦!”同時慢慢走到了眾人麵前。
段朗一把握住了霍青的肩膀,有些疑惑地說道:“怎麽了?看到我們回來好像你一點都不開心啊?”
“啊,沒。。。。。。沒有啊!”發覺自己的情緒被段朗發現,霍青不禁有些緊張,開始擔心自己的嫉妒心被發現。
“瞧你笑得好勉強啊,是不是發生什麽事兒了?”淩緋顏也看出了霍青情緒的低落。
“我。。。。。。”
“想來一定是太久沒有見我們了,一時間太過激動不知道如何表達了吧?”段朗看著霍青說道,“既然如此,不如請我們吃一頓如何啊?”
“好,好啊!”霍青有些神情複雜地看了段朗一眼,“那今晚就在鎮上的香茗酒肆吧,大家都來啊!”
“這就對了嘛!”段朗用力拍了霍青一掌,笑得很是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