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沒出息

一年!整整一年,這女子在穀內熬戰了一年!

“你……你趕快放我出去!”金夕如同見到救命之人,爬在籠底將眼睛探下去,發現女子眼中毫無憐惜神色,依舊冷冷清清自怨自艾,乞求之言剛到嘴邊又吞咽回去。

女子幽幽望著金夕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來尋丹?”

“廢話,不來尋丹進入這裏做什麽,難道是自殺啊?”

金夕儼然發現女子毫無解救意願,一肚子惱火和被冷落一年的氣憤莫名其妙地發出去。

“我沒辦法救你……”女子冷淒淒道。

“混……”金夕剛要破口大罵,忽然意識到身在藤籠,“我的確有急事在身,還望姑娘網開一麵。”出不得牢籠,尋不到仙丹,便無法去見柔夫人。

女子突然發現金夕口出不敬,又是淡淡回一句:

“關我甚事!”

說完繼續向穀口邁去,再不理睬金夕的模樣,款款向穀外走去。

“你叫什麽?”

金夕立即感到恐懼,萬一女子尋到仙丹步出穀去,瞧眼前情形絕少有人踏入尋丹穀,一個人吊在半空不知道如何逃脫,遂高聲喊道,以搭訕來爭取女子回心轉意。

“姚珧……”

女子沉聲答道,聲音沒處,人也失去影蹤。

娘的,出去非殺你不可!金夕暗暗說道,可是環顧自身的處境,立即絕望起來,一年之內想盡無數辦法,甚至是哀求牢籠藤條,可終究是無濟於事,藤籠仍舊死死地將他困禁。

山穀再次失去人聲。

金夕無奈之下放棄掙紮,說不定要在這裏終老一世,死也要死出個樣子,便正襟危坐在圓籠內,一動不動入定凝思,準備好坐化尋丹穀,一切都已是煙雲,包括那四方尊。

不知過多長時間,也許是十日或是二十日,穀口處再次傳來嚶嚶哭泣聲。

金夕微微睜開眼睛,仔細品味著時間美妙之音,那是姚珧的哭聲,看來曆經這麽久,仍然沒有尋到想要的仙丹,他也是唏噓不已,半晌又閉上雙眼,仿佛那一切太過遙遠……

許久,哭聲方才停頓。

“你叫什麽名字?”

忽然,身下傳來聲音,是姚珧的聲音,不知道什麽時間她已經來到藤條下方。

金夕沒有睜開眼睛,淡淡答道:“金夕。”

“你來這裏尋什麽丹?”

“晉升真界的仙丹,還有……”金夕隻是發出人聲,證明自己還活著,再無懇求女子幫襯的勇氣,說到一半索性閉嘴,說出來又有何用,人陷囹圄焉能尋丹。

姚珧一怔,幽怨的臉色中迸發出鄙夷,幾乎是牙縫中迸出幾個字:“沒出息。”

說罷,再度飄身遠去。

金夕已經懶得再次開口罵人,也知道姚珧誤解其意,那是取來贈給母親的丹藥,並非貪圖捷徑趕往三重真界,不過無心解釋,注定與這姚珧無法默契。

藍天下,曠古內,一吊綠籠索英雄,日月替,時光梭,半腔怒焰探蒼穹。

金夕依舊一動不動盤坐在籠內,似是七八個月再次流逝。

困在籠中已是兩年!

不過,他一次也沒有嘲笑自己……

風響,人動,聲音來!

金夕還是架不住**,那是人息的**,恍然睜開幹澀的眼睛,赫然發現姚珧再度回歸,立在籠前不遠處,什麽仙丹如此難有,姚珧在他進入之後已經打了兩載!

遠看過去,姚珧原本微胖的身材消瘦許多,青黑衣裳在綠色幽穀內格外顯眼,隻是臉龐依然圓圓的,掛著抹不掉的哀愁,微風襲過卷出突兀的雙胸。乍看之下能夠引人遐思的,就是她那薄厚恰當,似嗔還羞的雙唇,微微一動便是情意綿綿。

她不開口,金夕絕不會說話。

姚珧皺皺眉頭長籲一口氣,剛要離開又蹲下身來,取出藏寶囊開始一樣一樣清點寶物,不時地偷窺一眼金夕困處,嘴裏喃喃自語:

“匯靈仙丹,匯集真界靈氣打通結脈,無用……”

說著一抬手,丹藥飛出落入河澗中,“咚”一聲傳來輕微沉水聲。

“修行丹……”又是一陣嘩啦嘩啦聲響。

…………

“五行仙丹,更是無用……”

“等等!”

金夕聽到五行仙丹的字眼呼一下躥身而起,雙手狠狠捏住藤條,幾乎將臉擠出去,渾然顧不得矜持,扯著嗓子吼道:

“這個……這個有用!”

姚珧斜眼看向半空中**出來帶著渴望的眼睛,高高舉起的手掌緩緩落下,喃喃嗤道:“氣根不全,怎麽進得真界?荒謬……”說罷,再度舉起手。

“你敢?”金夕咆哮道,“你若扔掉,我便殺了你!”他逐漸明白,尋丹穀也絕非想象那般容易,這是姚珧打了將近一年才出的寶丹。

姚珧渾身一顫,幾乎是咬著牙立起身,狠狠瞪向金夕。

天下可能隻有金夕如此這般,欲求他人之物渾然厚著臉皮,人家不給便發怒嚎叫。

金夕的眼睛比她瞪得還大,仿佛那五行仙丹就是他所有,是被姚珧搶去的,而且他分明瞧見一把仙丹中,赫然有著白色丹藥,那是金行仙丹!

金行仙丹,是金夕的命脈!

金行凝氣仙丹隻能維持三年虛氣根,而金行仙丹卻是三千年!

如同借來的氣根埋藏在體內,觸發金肺全脈生出氣息,雖然不屬於本體,但可以提升境界,提升的修為和納息而來的金氣卻歸屬本體,隻要根基不破或不超過三千年,與金氣根沒有什麽區別。

姚珧幾乎是惱羞成怒,見金夕仍然沒有乞求之像,幹脆大踏步走向小溪,彩色的頭發跟著一飄一飄。

“我被人廢去了金氣根!”金夕見姚珧竟然當著麵去銷毀,大聲喊道,“我隻要其中的白色仙丹!”他幾乎感覺到自己的腳在踩踏著藤條,藤籠不住地搖晃著。

姚珧根本不理這說辭,一抖手將手中的仙丹仍在地麵,甚至抬起腳狠狠踩踏一番,爾後一股腦踢向河水中!

畜生!

金夕咬牙切齒罵道,瞧模樣倒是人家從他腰包盜走的寶物。

仙丹已去,金夕悻悻地癱坐藤層,再度焦急起來,眼看兩年已過,不知外麵究竟是什麽狀況,好在四方尊沒有任何動靜,萬一鳴叫起來,想去藏龍都不可能;再者,不知這裏是正虛還是逆虛,柔夫人等人一定急不可耐地候著他……

一種憤怒油然而出!

他見姚珧向草徑中返回,低吼一聲由藤條空隙發出真氣,直刺姚珧而去。

“喝!”

姚珧更加惱怒,似是毫不在乎金夕**來的氣力,抬手一揮,浩**的蓮氣抹掉金夕行氣,順勢飄出一息冽氣呼嘯著竄入藤籠內。

嘶嘶!

嘭!

金夕下盤立即失去根底,身子應聲而起撞在身後的籠草上,順勢又跌坐下來。

“如此淺薄的真元,還敢進入尋丹穀?!”

姚珧厲聲質問。

“關你爹娘事!”金夕怒視姚珧,即使她爹娘真在的話,他也會罵出此句。

“你……”

姚珧怒氣衝衝來到藤籠前,似是忘記憂愁,索性端坐在青石上,做出愜意般欣賞著美景,不一會兒又衝起身,追逐彩蝶飛飄林間,偶爾發出酸澀的笑聲。

金夕幹脆閉上眼睛,捂起耳朵,意在虛空之內,極力忘卻身在尋丹穀,穀內有活人。

姚珧嬉戲之中發現遠處的藤籠失去動靜,憂愁再複臉頰,忽然又大笑起來,徑自一個人飛快地穿來穿去,撲打撕扯著林木枝葉,像在發泄著什麽。

良久她又飄至金夕的藤籠下,一聲聲抽泣出聲。

金夕無論如何也避不開哭聲,忽想到姚珧如此悲傷,定是爹娘遇到了什麽麻煩,瞬間動了惻隱之心,喃喃問道:

“你爹娘有什麽事嗎?”

姚珧似是剛剛發泄一番,心情有些好轉,突聽人聲降落,恨恨言道:“你爹娘才有事!”

是啊,金夕暗道,爹娘都去世了,養母生壽有限,自然是有事。

“那你來尋丹穀尋什麽?”

“關你……”姚珧也許長時間在穀內唯有金夕話語縈繞耳邊,順勢便要學金夕話語,終究是無法道出髒話,可是話語已出,隻好悻悻答道,“忘情丹!”

金夕輕嗤一聲,耗費如此周折竟然為忘情,簡直是笑話,無非是知己死去或是離去,觸動了情結,遂喝道:

“你直接忘卻不行嗎?”

“我忘不了,心裏疼痛難忍!”姚珧幹脆吼出來。

“那你就想著他!”

“他已經死了!”

“死了就不能想著嗎?沒出息……”金夕懶得再搭理姚珧,幹脆訓斥一句閉上嘴,徑自打坐起來,天下人若是都像這般,哪還成為天下?

姚珧瞬間失去動靜,茫然抬起頭癡癡盯著身前草木,伸出手緩緩貼住臉龐,上下摩挲一番,隨即又抬起另一隻手撫撫胸口,試探著喘兩口粗氣,故意擠出難看的笑容,獨自在那裏折騰著……

突然,金夕想起冰婉兒,赫然瞪大眼睛,連忙向藤籠下麵望去,眼神中不自覺充滿關切,微微張嘴想要安慰一句,還是沒有道出來。

日斜西墜,晚紅浸染山穀,天邊一束丹霞似要遮住太陽離去的羞澀,塗抹在西山上空;猶如仙子的臉頰,紅彤彤,嫩乎乎。

嗖!

一樣東西由下方飛入藤籠內,不偏不倚落在金夕手中。

金夕定睛一瞧,白色的金行仙丹!

哈哈哈!

他心裏狂笑不止,沒想到困在牢籠內能夠得到這樣的寶貝,渾然忘卻向姚珧道一聲謝謝,開口便吞入肚內,一陣劇烈的氣**衝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