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刺殺豐邑

鹹陽城的初春絲毫不見暖意,嫋嫋炊煙四散飄**,籠罩著昏暗的帝都,奉常寺外的侍兵不時地抬起手吹呼取暖,嘴中冒出屢屢白氣。

奉常寺太祝府內,劉輦黑衣紅裳盤坐正台,頭戴法冠深情肅穆,兩側飄散著檀香煙霧,似是細細白綾冉冉旋繞。程傑與手下的五個兵尉分別坐在台下兩旁,恭敬侯旨。

金夕隻是兵尉,本無機會坐在太祝府,不知是何原因被宣來。昔日騙殺遲釋之時未來得及觀看,此時細看上去,太祝大人國字臉,立耳,白須,凝重的神色中伴著一絲陰笑。

“諸兵尉,”劉輦忽然開口,隨即臉上呈現出笑容,“你等在程校尉的統領下,修為日深,著實可喜可賀,眼下有一件大事需要你們前往,事關我朝社稷,定要誓死不辭!”

“是,大人!”程傑官階最高,率先應諾。

“遵命,太祝大人!”金夕與其他四人異口同聲,隨後一同抬頭聽候旨意。

“哈哈,好!”太祝撚撚白須,滿意地點頭示意,“始皇帝初定天下,自然少不了有人窺視帝朝,今日乃初春月正,我覺察祀堂有變,施天祭而查,孽龍之氣侵擾,再念時日,方測出竟然是堯之後裔作梗。”

金夕暗地一怔,堯帝的後裔?已近兩千年,何來堯之後裔?

太祝劉輦稍稍停頓,逐一打量座下六人的臉色,發現無人發問稍有不滿,隨即又笑笑說道:“堯之後裔有劉累,曾與夏帝孔甲年間擔任禦龍之職,因禦龍而身有龍氣,子嗣蔓延,到如今有一人卻成就破世之力而尚未成事,劉累的後裔遍布天下,但是,據觀山之法我料定此人存活之地……”

他再次探向台下。

金夕心裏驟然驚駭,劉冷便是劉累的嫡孫,恐怕此時正在二重仙界焦急等待著他;劉冷也是禦龍者,當初十裏之外便嗅到龍鬃之氣,可是已去千餘年,沒想到這太祝竟然能夠探查出端倪,立即生出無盡的恐懼,見劉輦還在觀察便輕聲問道:

“大人,不知是何地,如何處置?”

太祝將笑融融的目光移向金夕,暖暖地說道:“此人生在豐邑,以易查之,逆人是一個男子,年三十至四十二,一地支之輪,所以要派你們盡快趕往豐邑,秘密將所有此年齡的劉姓男子盡數殺死,一個不留!”說完,他又是微微發笑。

所有人身體一震!

豐邑劉姓,三十至四十二歲男子,要盡數殺死!

金夕忽然感到一股惱火湧上心頭,好想衝過去將太祝的人頭擰斷。

豐龍山不就在豐邑麽!

他再次意識到不詳,必須親自趕往豐邑查個究竟,遂開口道:“大人,我等乃大秦之兵,自然應為帝朝效忠,一定完成使命……不過,卑職有一事稟明,在座諸位兵尉身後有著一百五十兵伍,一同湧入豐邑,定會引起騷亂,說不定會引發劉人外逃,卑職想,不如就由我的武侍秘密潛往,三十人足矣。”

“胡說!”一名兵尉忽地站起身體,指向金夕喝道,“區區三十人,若要**清豐邑,說不定需要十天半月,早已走漏風聲,我也要跟隨前往!”

金夕雙腮隆起,一瞧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畜生,“大人明察,殺盡劉姓壯年男子,自然不可逐一行事,無論去多少人都會引發恐慌,卑職之意是先行探清人數與家居,我三十人一夜之間就可以將其殺盡!”

“放屁,”那兵尉脾氣暴漲,“好事都讓你一人做了,還要這奉常寺做什麽?”

當眾罵人是金夕最為惱恨的事,除非是他自己,而且他絕不會允許此人踏入豐邑一步,憤怒之下身體未動,“啪”一聲拍打在桌麵上,五行草芽瞬間開啟,一道真氣從掌下竄出,直逼兵尉而去。

兵尉瞧出端倪,不屑一顧納起真氣揮臂**去。

嘭!

兵尉噗通一聲坐在原位,臉部扭曲數次,喉頭不斷鼓動,最終沒有把持住,一咧嘴鮮血滴落出來。

“還請校尉大人定奪!”金夕好想衝過去給程傑一個耳光,此時還在那裏看熱鬧似的。

“放肆,”程傑驚愣片刻連忙怒向那兵尉,“太祝府內口出不遜成何體統?瞧你這等狂躁模樣,趕去豐邑也是徒生事端,”隨後立即起身來到大殿中央,鄭重其事地向劉輦說道,“太祝大人,金兵尉說的有理,人多口雜,而且不宜秘密行事,不如就由我帶領金兵尉的人去往豐邑刺殺不軌之人。”

他已經明白金夕的意思,也同樣為彰顯自己功力,稍稍轉過身,抬起手掌向剛剛被金夕震裂的桌麵拂去,一道水行真氣悄然發出,那道裂痕**然無存完好如初。

不過兩個人都是心照不宣,誰也沒有在太祝麵前展露全部真氣,否則那受傷的兵尉早已一命嗚呼。

“好!”劉輦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哈哈大笑,“你二人有勇有謀,自當不會辱命,此去豐邑二十日足矣,你等要在兩個月內盡數斬殺劉姓壯年男子,如有不詳實,凡是成年之人皆可滅殺,絕不要放過一個可疑之人!”

“是,大人!”

金夕與程傑答道。

“待你二人回歸之日,我一定向奉常大人請旨加爵晉賞!”

“謝大人!”

九界1364年春,鹹陽城東門大開,一隊三十二人禦馬疾馳出城,盡管天有微微的冰凍,戰騎後麵依舊飄揚起高高的黃土,碎泥,流沙……

“駕!”

金夕與程傑在最前麵揚鞭打馬威風凜凜,一身盔甲烈烈作響;皇宮親兵所到之處,各地官府一路迎送暢通無阻,半月後便抵達豐邑東側。

兩人在一處半山腰處下馬。

向南望去,赫然瞧見了沙河!就在沙河不遠處,徐徐飄起濃煙,金夕明白,那就是鑄造銅人之處,據宮中消息,此時十二銅人已成,隻待最後的澆鑄。

“好陰冷啊……”程傑瞧著遠處不禁打出寒顫。

金夕幹咳一聲。

程傑立即會意,將金夕手下的三十人招呼到一起,邁開雙腿拿住劍柄吩咐道:

“爾等最初跟隨本校尉,眼下又是金兵尉的手下,他對你們可是照顧有加,一個個提攜,如今身負大事,此事一切都聽從金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反抗!”

“是,校尉大人!”眾兵齊聲回道。

一路上,金夕已經察覺到,奉常寺始終注視著這裏,不免想起二界的豐龍山,就在藏龍之日出現龍主,那個女子自稱劉氏,其夫叫劉執嘉,所以她的後代也是劉姓,算起來已經過去三十八年,說不定她的後代也在此次剿殺之列,若是如此,一定與禦龍有關。

無論什麽緣由,他絕不會答應屠殺百姓!

金夕整整胸甲,微微呼出一口氣,意味深長說道:“眾位弟兄,我金夕此行並非要殺害劉姓之人,而是要保護他們逃出豐邑,我們絕不會做這喪盡天良的事情,”

“兵尉大人,”一個武侍瞠目結舌,“這,這……可是欺君……”

唰!

金夕抽去寶劍,咬緊牙關赫然刺將過去,撲一聲沒入他的心處。

我若殺你,必因藏龍!

金夕暗道一聲,隨手扯出滴血寶劍,狠狠說道:“我們雖為秦兵,但絕不會枉殺秦人,你們都給我記住,一切從命行事,否則殺無赦!”

眾武侍均是破落之時方才應征趕入奉常寺,誰也沒想到到頭來卻從事濫殺百姓的勾當,金夕雖然不停地罵人,可是幫著逐一提高修為,成為各伍之英,而且有著金夕,程傑自然對這一伍關愛倍加,再者剛剛有人質疑便喪去性命,紛紛俯首稱是。

“程傑,你帶兩個人秘密潛往豐邑,打探是否有作惡的匪幫,我們代百姓除去。”金夕深知神龍不生匪惡,他要讓這些人代劉姓青壯年喪命。

“是!”程傑答應地比應允太祝、太史令還要痛快。

眾武侍更是瞠目結舌,渾然弄不清眼前是什麽狀況,一介大校尉竟然惟命是從一個小小兵尉,不過無人敢發問。

次日,金夕帶領其餘手下更換行裝後大搖大擺進入豐邑郡府。

“什麽人!”府兵攔住來者。

金夕冷漠地瞥一眼小兵,從懷裏掏出令牌。

“奉……奉常寺?!”府兵嚇得渾身哆嗦,急急忙忙跑去稟告。

很快,縣尉慌慌張張鑽出府堂,一邊跑一邊正肅衣裳,雖然仍有嚴寒,可是額頭上卻冒出冷汗。

奉常寺殺人無需太多理由,因為理由隻有一個,其人不祥!

無論是觀天象,此人身藏戾氣,還是品時機,此人將來有惡,一句話就可以令人人頭落地,絕對無人再問,所以一聞奉常寺,頭入虎口中,無人敢怠慢奉常之兵。

縣尉與幾名府兵戰戰兢兢將金夕一行引入府衙,紛紛雙膝酸軟,準備一旦聽到噩耗隨時跪地求饒。

金夕瞧見此景,毫無喜悅之情,倒是再度對奉常寺充滿反感,立即對縣尉吩咐道:

“我等此來並非問罪而是查事,速降豐邑的戶冊取來。”

縣尉一抹頭上的汗水,連聲招呼道:“快……快去傳令史!”

“嗚”一聲悶哼,一名府衙聞聽並非興師問罪,過度緊張又突然興奮之下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