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看那倆人
董平二人先是到了武院所在的區域,但發現這裏空空如也,連個人影都沒有。後來一打聽才得知,今明兩天是武課,武院的學生都去了位於燕臨城外七渡山下的練武場。
鹿嶽書院的教學製度與宗門不同,書院的各個分院都分為三級。單拿武院來說,第一年入學的學員主攻根基,到了第二年便開始修習武技,而最後一年,這些學員便離開學校去遊曆天下。到了年終,這些外出的學員趕回學校參加大比,其中的佼佼者,可以進入內院修行。
“鮮衣怒馬老公子,一日看盡燕臨花。”董平醉勒韁繩,一臉的愜意。而他身後的林三川則是氤氳在愁雲裏:“公子,那院長要三萬兩銀子,咱們可十兩都拿不出啊!”
董平微醺著笑道:“錯!是一文錢都拿不出,就剩十兩銀子,也被本公子買了這兩頭驢,和這半壺竹葉青。”
“公子有辦法,你總是有辦法的。我說那日怎麽看見那蕭山鳴在做苦力,原來是在湊學費。”林三川嘀咕完一抬頭,才發現董平已經落下了他一大截。
“蠢驢!快走!”林三川猛一拍驢屁股,沒成想這驢當街就尥起了蹶子,一個打滾就把他摔下了驢背。
遠方傳來董平的大笑,林三川低頭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七渡山景色宜人,當別處還是一片蕭索時,這裏已經有小花兒攀上了枝丫。此時臨近晌午,數百名學員已經放下了手中的功夫,去找個舒適的地方吃晌午飯了。
董平與林三川姍姍來遲,一個騎驢的翩翩公子,跟一個灰頭土臉的牽驢猛漢自然吸引眾人的注意。
“嘿,那人就是今年的武院榜首,我看他也不過就是個浪**公子哥。”
“今年武院著實落魄,隻有二十來人通過了文試,而且大多都是些少年。我看呂學監也是在矬子裏麵挑高個,無奈之舉。”
“我可聽幾個朋友講了,這人來頭不一般,連燕臨府尹都曾派人看望過他。”
那人恍然大悟:“哦,關係戶……”
“禁言!”突然一聲輕喝,打斷了二人的閑談。二人轉頭看去,隻見一個劍眉星目,極為俊逸的高挑青年正淡淡的看著他倆。
兩人同時道:“玉書兄。”
被稱為玉書的男子緩和了神情微笑道:“他既然是今年的武院榜首,那他就有自己的過人之處,切莫在背地嚼他人舌根,這是習武之人的大忌。”
“玉書兄教導的是。”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所有有人的地方都不例外。這些二級學員之間暗地裏分成了數個小團體,而他們那年的榜首馮玉書雖不在團體之中,但這些團體都以他馬首是瞻。
董平下了驢,林三川道:“公子,這些人裏可沒跟你一同考試的那幫小崽子,我前去打聽打聽。”
董平擺手道:“不用問,這不有人來迎我們了。”
馮玉書走上前來道:“董公子,在下馮玉書,二級學員。”
董平拱手道:“原來是學長,失禮。”
馮玉書笑道:“今年的學員現在全都在七渡山頂,呂學監吳院長還有衛老師也在爭渡亭裏。”
董平瞅了一眼林三川道:“去,將驢栓好,咱們上山。”
“有勞學長。”
“舉手之勞。”
山路難走,一時間林三川竟被董平落下了。
“公子,我當真是佩服你,那驢背咯的我下麵生疼,但公子看上去,像是一點事都沒有。”林三川道。
董平將腳下的枯枝踢到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那驢背上又沒有鞍,你像騎馬一樣騎當然不行。你沒看本公子都是將身子側道一麵,坐在驢背上的。”
林三川恍然大悟連連稱是,董平心中暗道,得虧本公子用真氣護著…
爭渡亭裏,呂梁夢正與另外二人推杯換盞,而那二十幾學員中除了蕭山鳴與小侯爺,其他人都麵色發虛的癱坐在地。亭裏一灰衣男子見董平二人上來了,當即喝道:“沒酒了,你們倆,去山後三十裏處將我放的一壇酒取過來!”董平心下了然,看來這群學生已經像這樣被他們折騰了大半天。
“是,老師。”董平應了一聲,林三川就開始脫起鞋襪。
“這是幹什麽!”
林三川憨笑道:“報告老師,這山下的草木間掩著得有十三條水流,要是我這麽下去,那我這新鞋可就浸濕了。”
呂梁夢轉過頭道:“哦?你以前來過這七渡山?”
“沒來過。”
董平接茬道:“他可有一雙鷹眼,三四裏外飛過一隻蒼蠅,他都能看個清楚。八九裏外的東西,也能看個模糊大概。”董平說罷,亭中的三人交換了一下眼神,那老師便頗為讚賞的說道:“好,是個練武的好苗子。你就不用去了,董平,你去!”
林三川忙道:“這可使不得!”
董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幾位老師能看上你,是你的造化,這有什麽使得使不得的。”董平說罷,大步向前走去,當他經過那群學生時,他們明顯往後挪了一下。那小侯爺倒是麵色如常,沒有喜怒變化。
蕭山鳴看著董平從身邊過去時,嘴唇動了動。董平注意到後,笑道:“不必道謝,我這一輩子,最討厭的就是遼人。”
董平走後,呂梁夢將林三川叫了過來道:“你叫林三川。”
“是。”
呂梁夢點點頭:“這位是衛盛金衛老師。”他指向剛才說話的灰衣男人道。
“拜見衛老師。”
然後呂梁夢又像林三川介紹那位一直沉默不語,喪眉耷眼的男人道:“這位就是武院院長,吳顏武吳院長。”
“拜見武院長。”
吳院長點了點頭,仍沒說話。反而是那衛盛金忍不住開口了:“你以前有沒有習過武。”
“不瞞衛老師,我也隻學過些簡單的拳腳。”林三川道。
衛盛金喜上眉梢道:“那你有沒有善耍的兵器?”
“就弓箭用的熟練些。”
衛盛金點頭道:“我今晚跟藏書樓打個招呼,明天你去取一本打底的心經拿回去看看。歇著去吧。”
“是是!多謝衛老師!”
林三川到一邊坐下後,忍不住想起今天出來時董平讓他找機會展示一下自己的天賦異稟的話。他一開始還沒放在心上,但沒成想這一來就碰到了機緣。
亭子裏的三人又開始低語起來,一直沒說話的吳顏武道:“盛金,有些事,你要打算齊了,才能做決定。”
“嗨,老吳。如今鐵拳門就剩下我一個人,我家裏也每個子嗣。我要是不著急找個徒弟將門裏的功夫傳下去,鐵拳門可就斷了傳承嘍。但你們放心,這人我還是會考量的。”衛盛金道。
呂梁夢突然笑道:“我看蕭山鳴走的也是剛猛的武道,而且他的資質也不低…”他沒說完,就被衛盛金打斷道:“他是書院的人。”
“書院是允許學生另拜師父的。”
衛盛金苦笑一聲道:“他,可是個遼人。”
一時間,三人沒再言語。
……
董平將宮中真氣灌入雙腿,狂奔於山間。這幾日他雖臥病在床,但也沒將霸道篇的修煉放下。霸道篇不愧為頂級的功法,短短幾日的修煉,董平雙腿上的兩處大脈就有隱隱貫通的跡象。
“好徒孫,好徒孫。你雖修煉的慢了些,但也不算太笨。”老神偷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了董平身前幾丈遠的大樹上。
董平沒停下身,一邊跑一邊說道:“師祖的事辦完了?”
老神偷翻身而下,與董平並肩跑了起來。說是跑,但老神偷的雙腳根本沒動過。他飲口酒道:“笨徒孫,要是師祖爺爺沒辦完,現在能在此嗎?”
“我倒是問了句廢話。”董平笑道。
“好徒孫,你這麽跑太慢,不如手腳並用,四肢著地。”老神偷嬉笑道。
董平心中腹誹,那不成狗了嗎。
老神偷接著說道:“好徒孫,你一定覺得師祖爺爺在耍你。實則不然,氣宮位於丹田,而六脈分別是四肢,軀幹,與天靈。人立著,真氣難以貫通雙臂與天靈。而人躺著,真氣中鬱,也難以流動。老偷兒也是鑽研了一輩子,才領悟這“四肢著地學狗跑通脈大法”。好徒孫,你難道不想試試?”
試試?
董平琢磨著老神偷的話,好像有那麽三分歪理。他先是往四周看了看,這山林裏倒是沒有人影。
“好,那我就試試。要是不管用,嘿嘿,那你這師祖我可就不認了。”董平道。
老神偷拍手道:“頂用,頂用。老偷兒是從來不騙人的。”
董平心下一橫,便彎下了腰。
跑了幾步,董平心喜道,果然有用。他隻感覺存於宮中的真氣,不用他調動,便自主的流向六脈,緩慢衝擊起了關竅。
此時的老神偷盤腿漂浮在董平的背上,他兩隻手不住亂晃,這想笑又不能笑的滋味實在難受。
“好徒孫,這四肢著地學狗跑通脈大法是不是頂用?”
董平剛想說話,但又閉上嘴巴,他臉色一沉,心中暗道:“雖然頂用,但我還是感覺在被他耍。”
老神偷笑道:“不說話,就是頂用。”
“既然這套法門有如此玄妙,但那些豬馬牛羊成年累月這麽走,也沒見成精的。”董平隨口問道。
老神偷當即反駁道:“誰說沒有,但那也是千百萬年前的事兒了。”
董平來了興致又多問了幾句,但老神偷卻是怎麽都不開口了。
“好徒孫,師祖爺爺還不知道你來這深山老林裏要幹什麽呢。”老神偷問道。
董平回答:“去取酒。”
老神偷一聽酒,那哈喇子就流了出來,他連忙催促道:“快些,再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