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弟子劍
止戈之行,皆有收獲,隻不過臨了,本應該是輸的人興致盎然的離開,本應喝彩地人,卻是意興闌珊地班師回朝。
太和鎮的繁華熱鬧撤去,這次大典,若說最大地贏家,那自然是那些無門無派無枝可依地散修遊俠。
以往江湖上飄零地散修遊俠們想要進入故園,隻能寄人籬下,縱使穿雲的豪氣在胸襟中**漾最終還是抵不過利益前程幾個字。
不過現在不同了,半年後故園大開,他們亦可以進入其中撈取一份屬於自己的機緣,不論大小。
或有人摩拳擦掌砥礪以盼,或有人斜陽草樹靜候佳音,總之,所有人都在等待著,半年之後。
回到武當,章仝玄根本來不及交代什麽,一路強撐著身體,到達武當之後,章仝玄便開始閉關療傷。阮竹星雖然不如章仝玄傷的嚴重,但在回到大孤峰之後,也是深居簡出,麵色長時間不見紅潤。
從止戈歸來,武當還是武當,但多多少少都有了一些變化,隻是這變化因何而生,眾人不得而知,也就閉口不提。不過所有人在回到武當之後,都開始了近乎瘋狂執拗的修煉,在老一輩人看來,這是好事,也就沒人去開導去解惑,道在腳下,而非道聽途說。
葉小碟飛劍如止戈的事情,雖然章仝玄等人一再交代要保密,但該知道的人還是會知道,畢竟止戈之行返程伊始,那些時日發生的點點滴滴便化作一頁頁紙張,落在各大門閥勢力的書桌上。
回想著與太子殿下等人分別的情景,葉小碟總是覺得心頭有那麽一抹壓抑。這份壓抑來自李功秋看自己時的玩味,來自太子李君涎看向章天澤時候的含情脈脈,來自葉小碟眼睜睜的看著師父師娘手上,不能施以援手。
於是葉小碟開始練劍,隻是那套已經爛熟於胸的武當入門劍法,在葉小碟打出來之後,實在是稀拉平常。一套劍訣耍下來,無需人指點,葉小碟自己都能覺出,若是此時自己跟人對戰,沒有一百條命,萬萬不可出劍。
咚!
四下無人,葉小碟難得鬧了一次小脾氣,將木劍丟在地上,葉小碟有些惦念師父師娘,還有師兄師妹也許久不曾見過。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鬧過情緒之後,葉小碟咧嘴拍了拍腰間的長劍,那不過是最普通的生鐵鑄成的,卻因為在武當登記注冊,成為了赫赫有名的武當弟子劍。
擁有一柄屬於自己的弟子劍,這是葉小碟這幾天最開心的事,不過才開心了一會,葉小碟的臉上又開始布滿愁容。
這一刻,雖然被師娘告誡過,但葉小碟有點想要喝酒了。然後重新撿起被自己丟在地上的木劍,葉小碟向思過峰走去。
葉小碟不是沒有想過偷師,可是在新入門的師弟們那裏蹲守了幾天,還是沒有任何斬獲,怕丟了大孤峰的顏麵,葉小碟也不願意去做那個不恥下問的勾當。
放棄了心中所想的捷徑,葉小碟繼續練劍,還是那一套百思不得其解的入門劍法。讀書百遍其義自見,在葉小碟想來練劍大致也是這樣的道理,若是一百遍不行那就練一千遍,再不行那就練一萬遍,總要有一個結果才是。
可喜的是,葉小碟雖然練了幾百遍那個入門劍法,但還沒有過前,他就想到了辦法。
放眼整個武當,輩分最高年歲最大的就是李太白,那麽劍法修為最高的也自然是自己的太師叔祖,請教他老人家被嘲笑,那就沒有什麽大不了的,試問當今天下又有誰的劍法能入得了他老人家的法眼?
但很快的,葉小碟便知道想的太美的事情,是不容易的實現的。
帶了美酒燒雞,甚至葉小碟又折返了一趟自己的茅屋,將全部家當給李太白換了酒,可後者仿佛是知道自己要求他什麽似的,燒雞照吃,美酒照喝,就是不言語半句。
在李太白的身邊,葉小碟已經演練了十八遍入門劍法,但李太白就是無動於衷,最後索性背對著揮汗如雨的葉小碟,還放了一個響屁。
葉小碟氣急,抽出腰間的弟子劍就是一頓亂舞,隻是在弟子劍和石壁擦出火花的時候,葉小碟又極為心疼的收劍,仔細觀瞧,並沒有發現弟子劍上有任何缺損,葉小碟這才慶幸的收劍入鞘。
“怎麽?這就受不住了?嘖嘖……這可沒有飛劍入止戈該有的氣度啊!”
李太白睜開一隻眼睛,扭頭看著氣急敗壞的葉小碟,發現後者正期待的望著自己,李太白扭了扭屁股,對著葉小碟又是一個響屁。
“劍招是對的,劍法也是貨真價實,怎麽你小子耍出來就總覺得缺少點什麽?”
葉小碟看向自己太師叔祖的眼神微微發光,但李太白的下一句“為什麽練劍?”卻讓葉小碟的神色黯淡了下去。
“唉……”
悠悠的歎了口氣,葉小碟發覺自己的太師叔祖是真的老了,不然為什麽說話總是不在自己期望的點上?
“老夫問話,你小子還敢分心溜號?”
李太白甩出一滴酒水,拍在葉小碟的額頭上,讓葉小碟麵色紅潤了許多。
“我也不想練劍。”
葉小碟的語氣有些委屈,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又多少斤兩葉小碟還是一清二楚的。道法自然,順其自然,這都是強求不來的。
“可是不能不練劍啊!總不能看著身邊的人被欺負還無動於衷吧!太師叔祖您也知道我修煉的材料,怕是再有下次,怕是找人拚命人家都不屑一顧,反倒是又成了累贅。太師叔祖,眼睜睜的瞧著,卻無能為力,太難受了!”
葉小碟蹲坐在李太白的身邊,說道傷心處,那裏還顧得師娘的告誡,舉起身邊的酒壇就要來個一飲而盡,隻不過才飲了幾息,葉小碟便被酒水嗆得不停咳嗽。
“傻小子,你可是中了鎖心咒啊!氣機不暢那還不是理所應當的事!”
李太白伸了個懶腰,似是在醒酒,順手還把手搭在了葉小碟的頭頂。
對於李太白的不著調,葉小碟早就見怪不怪,隻不過被人像是摸狗一樣摸著頭,總不是那麽回事,即使這個人是自己的太師叔祖也不行。
想要抬手去拍掉李太白的手掌,葉小碟卻倏地發現,自己整個人都開始漲了起來。
“自己這才喝了多少?平時雖然飲酒極少,但酒量也沒有這麽差啊!”葉小碟暗自腹誹,雙耳卻是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修道長生,除魔衛道,不就是爭一口氣嗎!你氣機不暢,老夫就幫你通上一通,全且是還你這些年的酒水,哪有長輩占晚輩便宜的!”
白色的鬢發皆是衝天而上,李太白臉上的笑容帶著那麽一抹鐵馬金戈的味道。
大概一盞茶的功夫,葉小碟隻覺得自己渾身燥熱,就像是在溫泉的汗室蒸了許久。
“太師叔祖?”
葉小碟回頭看向李太白,希望能得到一個答案,但李太白卻揮了揮手示意葉小碟離開,根本不打算說什麽。
“弟子告退!”
葉小碟躬身行禮,走出山洞,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舒暢了很多,回頭看向山洞中的老人,葉小碟再次行禮。雖未施展,但葉小碟之道,那套入門劍法已是融會貫通。
舒展筋骨,大步離去。
莫使明月下山腰,從此後月不暗,百年一日如今宵。
葉小碟覺得今宵甚好,幾乎要趕上師妹的笑。
葉小碟走後,有一道血跡順著李太白的嘴角垂下,後者無所謂的笑了笑,擦去血跡繼續飲酒。
“到底是小瞧了別人以命換命的鎖心咒,不過撬開了些許,老夫說到底也是前無古人了!”
翻身上石床,美酒化作一道水線流入李太白的口中。
放他三千裘馬去,不寄俗生,唯貪三枕黃粱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