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8章 狡猾老狐狸
張誌文張誌新兄弟幹過的大事,在興隆礦傳的神乎其神,但很少有人會說給丁凡聽,唯有郝半仙經常在白話到興頭上,嘴.巴上沒有把門的透漏出一些。
丁凡開著摩托帶著他,正往礦裏紅旗一礦裏走,準備去那裏接接個電話用用。
八十年代中期,程控電話基本上沒有,老式電話也不是每天都通。
“老頭,這地方不是有搖把子電話嗎?礦裏天天發電啊,直接撥過去不就完了嗎?”往礦裏開去,滿眼都是灰突突的粉塵味,趁著上坡減速,丁凡扭著頭躲著大風,質問郝半仙。
郝半仙這幾天跟著丁凡忙乎,雖說有吃有喝,混的也體麵,可這一天也沒什麽收入,心情有些失落,聽丁凡這麽問自己,氣呼呼的搖了搖頭,反詰道:“小夥子,這盜亦有道,各有章法,你要是早好好孝敬我,這些問題早就解決了,你有電有個屁用,翻身屯沒電呢,你能打過去?再說了,我這個聯防隊員現在服裝沒有,工資沒發,去找些老夥伴弄點情報都舉步維艱啊。”
不聽這話還好,一聽他又開始犯病了,丁凡猛的踩了下刹車,車輪在水泥路上發出了刺耳的聲音,巨大的衝擊力下,老神棍身體向前一衝,頓時一隻手抱著頭,雙腳死死的蹬在車座子前麵,嘴裏失聲喊著:“救命啊,救命啊。”
丁凡不管他嚇得要死,抓著他的肩膀,像是提著小雞似得提溜起來又狠狠的頓了下去,隱約都能聽到他瘦了吧唧的身體骨頭都頓出聲音了。
郝半仙疼的齜牙咧嘴的,一臉苦笑的看著地方,滿眼都是討好的意思。
“你現在是公安機關重點教育觀察的對象,現在沒時間處理你耍流.氓和詐.騙呢,我警告你,所裏的處罰表格我給你留著一大摞呢,你等著的吧。”丁凡公事公辦的說。
“流.氓罪?咱上次不是說了嗎,我們是你情我願,共同探討人體藝術和周易風水呢,怎麽成流氓了,咳咳,這事啊……”不等郝半仙說完,丁凡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不依不饒的說:“算了,流氓罪其實是小罪行,還是給你放在其他類型裏,那就有意思了,法院想怎麽判就怎麽判,要是附帶個擾亂社會秩序,估計啊,你這輩子別想再出來忽悠良家婦女了。”
“還有其他啊,唉,你們公安機關的法律文書,怎麽比這易經還能變幻呢,老弟啊,你看我不還是有用的嗎,我要是不說那邊沒電的事,咱不白跑一趟嗎?再說了,沒有電話,還有別的辦法啊,興安嶺雖然窮,可護林防火那可是全國重要的地方,咱們可以試試電台啊。”
丁凡最狠他這種言而無信的滑頭,以前根本就看不上,現在到了基層單位工作需要,隻能結交幾個,沒想到這家夥有機會就耍滑頭,他手都舉起來,一聽說電台的事,手懸在空中,冷冷的逼問道:
“快點說,我數三個數,你不把這事說清楚,就給我自己去派出所說明情況,那樣你算自首,沒準叛你個收容審查,你去那裏麵給人算命去吧。”
“收容審查,那裏麵都是什麽人啊,聽說精神病不少啊,這個嘛……”老神棍想撚胡須,結果摸在了嘴上,自言自語的嘀咕著,可這時候丁凡已經開始數數了:“一,三!”
數到了三,丁凡抓住郝半仙的胳膊,一下子又提溜起來,猛的向著車下推去。
老神棍掉下車時,雙腳還能站穩,好像是故意的,馬上一下子摔倒在地,渾身癱倒在煤灰裏,掙紮著,沮喪的說:“你,你,你說話不算數啊,怎麽沒數二啊,哎吆,我這身子骨啊。”
丁凡本來窩了一肚子火,現在一看他這個滑稽的表情,本來想笑笑,可心一橫,繼續繃著臉教訓起來:“你現在就是重點關注和打擊對象,講什麽狗屁條件,上車!一會要是聯係不上所裏,我連二都不數了,直接給你送進去了。”
老頭上了車,再也沒多嘴,隻不過臉色變得沉重起來了,應該是動真格的考慮怎麽聯係家裏,省得讓丁凡在突然襲擊,給弄的狼狽不堪,老骨頭疼的要命。
進了礦區,丁凡慢慢的踩著刹車,遙望遠處一個高聳的水塔和小山一樣的煤堆,車來車往的,一台台運煤車在軌道上緩緩行進。
“怪不得犯罪分子那麽猖狂呢,這地方資源這麽多,看,這煤塊,黑黝黝的,運出去就是錢啊。”陽光照在丁凡的臉上,眸子裏折射的全是遠處熱鬧非凡的場景,不由的感歎起來。
“老弟啊,那叫黑金,當然值錢了。”郝半仙說。
“誰,誰讓你說話了?你一多嘴就容易把我帶溝裏去……”丁凡厲聲訓著,省得這家夥三分鍾不挨罵,又該上房揭瓦了,郝半仙沒等他說完,一臉激動的指著旁邊的三層小樓說:“是,是,我說保衛科在那邊,東邊數第二個門就是。”
把車停好,丁凡大步流星的向著寫著保衛科的辦公室走去。
剛走了兩步,郝半仙一下子走在了他前麵,大咧咧的白話道:“保衛科的人呢,我帶著派出所的小弟來了,出來幾個。”
“老不正經的,狐假虎威啊……”丁凡看他一下子走在了前麵,瞬間就變成了說了算的領導,自己倒成了個小跟班的了,頓時邁著大步,左搖右晃的,像個鴨子似得,一腳深一腳淺,腳踩在地上濺起了大片的灰塵,丁凡用力把他頂在了一邊,歪著嘴訓斥道:“一邊去,再多嘴我給你留這地方。”
聽著外麵有人喊話,裏麵早有人推開了辦公室門,向著這裏看來。
丁凡見是個穿著保安服的小夥子,挺了挺身體,回頭看了眼停在那邊的長江750挎鬥摩托,一臉正色道:“我沒帶介紹信,派出所的,叫丁凡,來這裏辦幾個案子,你們領導呢?”
丁凡說話辦事痛快利索,不用介紹的太相信,對方一看就能感覺出來這家夥非同一般,應該是個小領導。
小保安看著丁凡,再看看他旁邊那個老頭,臉上頓時一愣,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老神棍,你名聲肯定醜死了,這地方的人都打擊過你吧,看我不……”丁凡心裏恨鐵不成鋼的想著,真恨不得再抓過來耳提命麵的好好教育他一番,帶著這種氣憤轉頭看去時,頓時也是大吃一驚:那郝半仙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戴上了一個塑料墨鏡,袖子上戴著一個袖標,走路也不羅鍋了,腰杆挺得筆直,正像是大領導出場似得,向著小保安招手呢。
丁凡心裏的火氣一下子像是被一道清澈的涼水澆下 ,不光惱火全無,甚至對這個老家夥的隨機應變多了一份喜歡。
他伸手指了指郝半仙,隨意的介紹說:“這是我們的老郝,新來的。”
小保安疑惑的目光才算恢複了平靜,轉身叫著裏麵的領導說:“科長,派出所的來了,你出來下吧。”
進了這個保衛科,丁凡發現裏麵辦公桌椅一排排的拍著,值班巡邏的製度滿牆都是,保安服和橡膠棍整齊掛在牆上,看起來比派出所條件好多了,心裏不由的暗歎:“煤老大啊,這單位這麽肥。”
幾乎就在同時,從裏屋單獨辦公室裏走出來一個高大的男子,短平的頭發,一張國字型的臉,伸出厚重的大手,和丁凡輕輕的一握,熱情的說:“所領導好!我是科長趙永久,您貴姓?”
丁凡一聽他把一個“您”字說的很重,很有味道,頓時感覺熟悉無比,心裏有種莫名的好感:“也是燕京人啊,和我一樣的京片子味。”
“丁凡,公大畢業分來的,家是燕京城的,有個事過來求助下您。”
他同樣把一個您字說的很重,隻聽得張科長滿眼放光,眸子裏閃過一絲新奇的光芒,重新握著他的手,語氣更是假神了一層的問:“你,你是小凡?小凡是你的乳名?”
丁凡頓時錯愕的睜大了眼睛,尋思這也太奇怪了吧,自己能在這天邊邊上碰到熟人?
“你媽媽叫趙芬芳?在化工廠工作?知道嗎,我叫趙永久,是你堂舅啊,當年……”趙科長興奮的說著,抓住丁凡的手熱情而用力,左右端詳著他,嘴裏不由的嘖嘖稱奇。
趙永久是最後一批鐵道兵支援邊疆建設來這裏的,後來鐵道兵統一改製,他就留在了這裏,進了工廠,還當了科長。
“咱先說正經事,然後到家裏去,我家在十字街大斜坡旁邊,宿舍區那,你舅媽早就聽說你來呼鹿縣了,就等著你回家給你做好吃的呢,她做的炸醬麵,絕對一流的。”趙科長摟著丁凡的肩膀,像是對待兒子一樣的說著家常話。
這時候,丁凡才知道,那個在化工廠當工人的媽媽趙芬芳一直惦記著自己,聯係上了堂哥趙永久,連寫給他寫了三四封信,拜托照顧丁凡。
兒行千裏母擔憂,就是孩子當上警察了,母親同樣會天天惦記,日日思念,一聽說媽媽給表舅來信了,自己卻沒給她寫信,心裏頓時湧起一絲內疚,可心裏還有個聲音在提醒他:
“丁凡,你是來弄案子的,先辦正事,別兒女情長的”,想到這裏,他懂事的點了點頭,臉色恢複了公安民警特有的穩重:“科長舅舅,吃麵的事改天我一定去,咱先說說眼前和案子有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