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呼喚

我爸說完就再也不說話了,就這麽把我鎖在了臥室裏。

我不樂意,但是不論我在屋裏鬧出什麽動靜我爸都不再搭理我,竟然完全忽略了我。

我折騰了一會兒也累了,加上肚子餓得不行,隻好氣呼呼的坐在床邊吃東西。

我爸的脾氣我知道,隻要是他確定了的事情,很難再讓他改變主意。

吃完東西後人就會犯困,也就是所謂的飯飽神虛,加上這兩天我算是跋山涉水踏踏實實的折騰了一番,幾乎都沒合過眼。

這會兒困意一下子就如同潮水般湧了上來,我往**一倒就這麽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我做了個夢,又夢到了鐵象村,夢到了那彌漫著濃濃霧氣的青石板街道。

我夢到村裏有很多人,每個人都動作僵硬的在街上緩緩行走,摩肩接踵,霧氣太大,我不知道街上到底有多少人,隻是自己也在街上走著,總會感覺身邊擠滿了人。

而最重要的是所有人,竟然都沒有臉!

我走在街上沒由來的就恐慌了起來,看著那一張張沒有五官的麵龐,總覺得心裏害怕。

我慌亂的在街上跑了起來,在擁擠的人群中也不知道撞倒了多少人,但我不敢停下來,好像我一停下腳步就會被他們圍上似的。

終於我跑到了村尾,來到了那座鐵像廟前。

這時候的鐵像廟不像我上次看到的那麽破敗,整個被修葺一新了,廟前的花壇鮮花怒放,但所有的花都是白色的,讓我看著很不舒服。

廊橋也是新的,橋下的水塘裏放滿了水,水麵上還開著幾朵蓮花,卻也全是白蓮。

我站在廊橋上忽然有些恍惚,總覺得自己好像很早以前就來過這裏,而且經常站在這座橋上看著水中的蓮花出神。

一時間我心裏生出一種莫名的惆悵感,看著這個地方既覺得陌生,又覺得熟悉。

在夢裏我變得有些恍惚,有些迷茫,不由自主的邁開腳步就朝那座廟裏走了過去。

廟門是關著的,我輕車熟路的推開廟門,抬腳跨進了廟裏,然後走到收拾整齊的供桌前,抬頭直視著供桌上那張巨大的鐵麵。

“你回來了。”

一個聲音從我身後響起,我沒有回頭,隻是輕輕點了下頭,然後伸出右手接過了三支香,就這桌上的蠟燭點燃,把香插進了香爐裏。

整個過程我的動作都很自然,好像已經做過了無數次一樣。

而我身後的人也沒再繼續出聲,給我遞完香之後就默默的站在了我的身後。

整個過程我都沒回頭看一眼,好像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理當如此。

我抬頭和供桌上的鐵麵對視,不知道為什麽,那尊鐵麵相明明五官模糊像是被人刻意磨掉了,但我就是能看到它的眼睛,甚至覺得它有眼神。

這時候我的感覺很玄妙,好像我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完全不是我自己了,又好像這就是我,我本來就該這樣。

我站在供桌前也不知道和那尊鐵麵相了多長時間,香爐裏的香都已經燃盡了。

我歎了口氣,緩聲開口了:“世間萬物,皆遵循天理大道而行。”

“大道藏於天地間,不得窺視,卻有跡可循。”

“先賢觀山川雨雪而悟乾坤,感日月風雷而循天地,以此找尋天理大道的運行軌跡,臨摹天地乾坤而創八卦,繼而依此推算世事,而成算術。”

我說完頓了頓,繼續注視著供桌上的鐵麵相,似乎是在等他開口,廟裏一時間又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

許久之後我似乎是沒耐心等了,又自顧自的看著鐵麵相開口道:“萬物有形、有像,而生相。”

“世間萬物有靈,人為萬靈之首,遵循大道而生。”

“人有靈而孕大道,天生其形,地養其像,自生其相。”

“大道無形而有跡,靈運大道而生,故天理循跡匿於相間,觀相而悟,尋摸大道規跡,進而可知相者生前身後之事,是為相術。”

我就這麽站在那尊鐵麵相麵前,說了很多很多的話,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它交流。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悠悠轉醒過來。

當我躺在**意識到剛剛那是一個夢時,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沒由來的有些失落。

而且明明是剛剛才從夢中醒來,夢裏的很多東西我卻完全想不起來了,比如說在廟裏一直站在我身後的人到底是誰?

在夢裏我分明覺得那人是那麽的熟悉,好像理所當然就該站在我身後,但這會兒我卻完全沒有印象了。

還有我站在鐵麵相麵前說的那些話,這會兒居然稀稀疏疏也都記不清楚了,就隻記得我似乎說了很多很玄奧的話,其中涉及到了算術和相術的一些深層次的東西。

那些東西遠超我現在對於算術和相術的理解,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在夢裏說出那番話的,這會兒卻越回想越覺得模糊,到最後幹脆一句都想不起來了。

我懊惱的在**坐了起來,一看時間已經六點多了,用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

我坐在**伸了個懶腰,睡意全無,正想著怎麽打發時間等著天亮,忽然心頭一跳,恍惚間好像聽到門外有人叫我。

我一個激靈從跳下床,鞋子都顧不得穿好就跑到了門邊。

越接近門口那種感覺越明顯,好像是有人在叫我。

我分明沒聽到任何聲音,但心裏就是有這麽一種感覺,有什麽東西在呼喚我。

這種感覺很玄妙,明明什麽都沒聽到也沒看到,但心裏就是感覺到了,很親切,就像是一個我從小養到大的寵物突然分離了很久,現在又回來了,正委屈巴巴的叫我抱抱它。

我頓時有些恍惚,整個人也不知道怎麽了,突然就生出一種一定要到門外去的衝動。

然而房門已經被我爸從外麵反鎖了,任我怎麽用力都擰不開,我大力的拍打著門板,喊我爸快給我開門,我要出去。

然而整個家裏都回**著我的聲音,我爸像是不在一樣,完全沒有任何回應。

我站在門口心裏越來越急,好像有什麽很重要的東西在外麵等著我,我要是再不出去它就要消失了似的。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心裏焦躁的不行,甚至想把門給砸了。

然而我這屋裏根本沒什麽能砸開實木門的工具,我用力踹了幾腳,門卻依然紋絲不動。

不行,我一定要知道門外有什麽東西,會讓我產生這樣的感覺!

想到這裏我盡可能的讓自己冷靜下來,找出一把算盤就開始推算。

言天算術我學的並不深,跟我爸比也就是入門級別,不過好在這種事情算起來並不複雜,我雖然算的要慢一些,但好賴還不至於沒法推算。

我快速按照口訣撥弄著算盤,很快就算完了天算,又開始算第二輪的合算。

然而當我算出所有數字,卻發現天算是零,合算也是零,所得出的結果竟然是零!

言天算術,一到九位是活人命理,第十位是留給陰間死人的,而零位,理論上是不可能出現的!

我以為是自己哪個步驟出錯了,耐著性子又從頭推算了一遍,卻還是一樣的結果。

正當我心裏不甘準備再硬著頭皮算一遍的時候,卻忽然看到一滴紅色的東西落在了算盤上。

我愣了一下,一抹鼻子,發現我居然流鼻血了。

我到床頭櫃邊去找紙想擦一擦,同時沒由來的感覺到嘴裏有一絲腥甜,無意間扭頭一瞥,就看到試衣鏡中的自己,居然已經七竅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