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亂石坡上的墓門

抽泣聲淒涼至極,愛恨情仇盡含其中,聽得三個人心頭酸酸的。

安莫言流淚了,因為她知道是誰在哭,她大聲對著夜空喊:“幹爹,您出來吧,女兒知道您心中的痛苦。”

“不,你不完全了解我的痛苦”男人停止了抽泣開口說話了,“那種刻骨銘心的痛隻有我自己知道。父親被殺,母親不僅哭瞎雙眼,還終因承受不了家破人亡的結局也上吊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剩下孤零零的我獨守著一個不能公開的秘密,這種痛苦是無人能體會的。我恨這個家族,更恨對周家施加詛咒的人。命運注定我將孤獨終老,所以,我不想再連累別人,更不想連累你。乖女兒,你還是帶著周先生他們回去吧。”

“不,您不能離開我。您說過,等女兒大婚之時會親自主持婚禮;我自小失去了父親,母親又不知所蹤,我就像一個孤兒孤獨地活在世上。您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敢想象沒有您的日子會怎樣。幹爹,難道您希望看到女兒孤單一輩子嗎?”

安莫言聲淚俱下,對父愛的渴望與不舍促使她下決心要勸回周福生。然而,她的話隻換來男人的沉默。片刻之後,夜空中傳來一聲漸漸遠去的歎息,最後,山野之中僅剩下安莫言悲痛欲絕的哭泣聲與嗚嗚的風聲。

沉默良久,筱雯柔聲勸慰安莫言:“妹子,不要太傷心。相信周先生隻是有難言之隱不便現身,可能過陣子他就會回來的。”

“是啊。”周文幫襯地說,“不用太擔心你幹爹,他有玲瓏裾護身,安全應該是有保障的。我看,世上唯一能傷到他的隻有一個人,那就是小安你。周先生肯定不想看到你傷心落淚,如果,要想你幹爹安下心來辦完他要做的事情並盡早回到你身邊,你就要放下心來;否則,他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怎能安心呢。”

經過兩人的勸慰,原本就知書達理的安莫言漸漸平靜下來。她對著夜空柔聲說:“幹爹,女兒會照顧好自己,您就放心去辦事吧;隻求幹爹辦完事早點回到女兒身邊,好讓女兒繼續孝敬您老人家。”

燕子山的夜蕭瑟異常,那高高聳立的山頭就像年暮的老者,見證了這一幕人間的悲劇。

話分兩頭,且說譚建國和土專家李成博跟一名警員在觀音山與燕子山交界處搜尋,人倒是沒找著,卻發現了一塊很特別的地方。那是處在山坡上一片岩石與黃土構成的區域。說它特別,是因為其他地方植被豐茂植物鬱鬱蔥蔥,但這裏卻荒涼得緊,到處是亂石和黃土,偶有幾株不知名的低矮植物散落其間,手電光照過去,如同禿子頭上僅剩的幾縷頭發。從裸.露出地表的岩石來看,這地方應該被大雨衝刷過,一些原本埋在地表以下的石塊和植物的根莖都露在地表之外。

警員小張在刑警隊工作多年,有豐富的偵查經驗,他對譚建國和李成博說:“這裏地形複雜,比較適合藏身。咱們與其毫無目的的尋找,還不如針對性地搜索。或許,更容易發現線索。”

土專家李成博有過多次野外尋寶被警察攆著的尷尬經曆,自然對藏身和躲避警察有一定的經驗,他覺得小張分析得有理,就對譚建國說:“兄弟,他說的沒錯。咱們上山也有個把小時了吧,山路漫漫野草叢生,盲目搜尋很容易出意外。要不這樣,咱們跟著警察同誌去亂石坡看看,如果能找到人自然是最好不過,假如找不著,再上別的地方找。”

“好吧。野外作業你們是行家,我聽從指揮。”譚建國點著頭說。

小張強調,山裏的野草下麵存在一些很隱蔽的窟窿,不仔細看是發現不了的,得小心行事,要兩人緊跟在他後頭不要分散,要不然,掉進山窟窿後果不堪設想。

很快,半個鍾頭過去了,三人非常失望,他們幾乎將亂石坡翻了個底朝天,除了揀到幾塊粗陶碎片,並沒發現周福生的下落。難道,老頭子沒躲到這裏?這麽說,他們還得接著爬山,接著在荒草亂石間一寸寸地搜尋?三人都這樣想。

“哎呀,這老甲魚躲哪去了?”李成博晃著腦袋嘀咕著,邊去看撿來的粗陶碎片。看著看著疑竇頓生,“奇怪,看成色像是有了年頭,難道,這裏有古墓?”

譚建國聽了心裏覺得毛毛的,低聲嗬斥:“我說你胡說什麽,深更半夜的本來就瘮得慌,你還說這些。”

小張卻幫李成博說話。他說:“燕子山確實存在古墓,已經發現的有晉代的墓葬。1980年,鎮江博物館還在山上發掘了東晉蘭陵太守墓,出土了31件文物。”

“真的?!”聽說有文物,土專家一對招子似要冒出精光,“這麽說來,這些粗陶碎片極有可能是被雨水從古墓裏衝刷出來的?要不,咱們再仔細找找,說不定,能發現極具考古價值的文物呢。如果真能這樣,也算對國家考古事業做出了巨大貢獻。”

這番話說得小張頻頻點頭;但譚建國心裏清楚,幹過掘墳勾當的土專家一定是想賊不走空趟,撈幾件東西回去了。

小張不了解李成博的底細,還真以為對方是為考古事業著想,滿懷敬仰地對李成博說:“李先生的精神令我佩服。但現在深更半夜又沒必要的工具,我怕貿然尋找會不安全。而且,咱們此次上山的目的是找人不是找文物。”

李成博見他的忽悠起了作用博得了小張的好感,就乘熱打鐵蠱惑對方:“哎哎同誌,您有沒有想過,萬一周福生也發現這裏有古墓,並發現入口躲到墓裏頭去了呢。”

他這話極具煽動性,聽得小張一愣一愣的。小張想了想,說:“嗯,是有這個可能。以前,在追.捕逃犯時我還遇到了越獄囚犯躲進糞池的呢。古墓盡管有點嚇人,但至少比糞池強,周福生還真有可能躲進去。要不……咱們再找找?”

李成博見小張真信了他的胡說八道,心中一陣狂喜,腦袋點得跟磕頭蟲似的。

一旁的譚建國心裏犯起嘀咕:好嘛,一個警察一個盜墓賊,湊到一塊進古墓已經是個奇跡,現在,還要拉上我這個新聞記者幫他們攝像。哎呀,這世界太瘋狂了。不過,古墓我還從來沒進過,現在倒是絕好機會,一旦放棄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再遇上。得,今天就跟他們一起瘋吧,進古墓長長見識。

三人的意見短時間裏得到了統一,於是,他們又是好一通找。土專家最認真,幾乎是一寸寸地找,結果,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發現了一塊大石板。那石板呈45度角躺在斜坡上,上麵覆蓋了一層碎石。土專家扒開碎石仔細去看,覺得這東西要麽是墓碑要麽是墓門,總之,跟墓葬一定有關係,他認為找對地方了。他喊來小張和譚建國,小張看過石板後問李成博這是什麽?李成博回答應該是墓門。小張說既然發現了墓門那就打開來看看唄。李成博說先別急,得聽聽動靜。說著,他趴到地上將耳朵緊貼在石板上。聽了能有七八秒,李成博忽然臉色大變,嗖地站起身並退出好幾步,緊張地說,“這墓動不得。”

“為什麽?”小張問。

李成博沒回答,而是指著石板要小張去聽。小張滿腹狐疑學著土專家剛才的樣子趴到地上,耳朵貼在石板上聽了下;沒想到一聽之下臉色頓時變了:“這、這裏頭有活物。”說完,也起身退開幾步。

“別怕,隻要不打開墓門,裏邊就算有活物也出不來。”李成博說。

如果單是李成博說墳裏頭有活物譚建國不一定相信,因為,土專家經常跟他開玩笑,說的話嚴重不靠譜,但現在連警察小張也這麽說,譚建國就不得不信了。他心裏發毛,問李成博墳裏頭發出響動的會是什麽?

李成博說:“古墓裏能發出響動的通常有幾樣東西;首先,是在地下生存的齧齒類動物,比如,地獺、黃大仙黃鼠狼,或是蛇蟲鼠蟻;再則,就是菌類植物。這些菌類因常年吸取屍體的腐液自身有了毒性,每逢墓裏濕氣上升毒菌便會迅速生長,強大的生長力會拱起覆蓋在它們身上的任何東西,生長過程中,還會發出吱吱的聲響。但現在,墓裏發出的動靜既不像動物,也不像毒菌生長時拱起覆蓋物發出的摩擦聲,倒像......”說到這裏,他倒吸一口涼氣,臉上出現了一絲懼意打住了話頭。

見李成博不往下說,譚建國急了,催促道:“倒像什麽你倒是說呀。”

李成博看了譚建國一眼,又瞧了瞧石板,喉頭蠕動了一下,低聲說:“倒像……快要死的人喘不過氣來,喉嚨裏發出的聲音。”

“什麽?”譚建國一聽這話,立刻聯想到一樣可怕的東西;頓時,他心裏如同過了電一般,涼颼颼地還發麻。他看著手電光照射下發出灰白冷光的石板,壓低聲音問,“難……難道,是白毛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