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線索

周文大感意外,向拆遷人員打聽,對方說,明巷的居民兩個月前就搬空了。當問及周家的情況時,拆遷人員臉色不大好看,不願意說。周文塞了包煙給對方,對方才勉強說,明巷早先叫做冥巷,周家曾經鬧過鬼,主人周全大被鬼給害死的。後來,開發商嫌巷子的名稱不吉利,才改名叫明巷的。

周文感到迷惘,周家主人竟與他夢中所見一樣,也叫周全大。而且,周家還鬧過鬼。周文覺得,這個世交家族發生的事情太複雜了,太多疑問有待解答,但他卻毫無頭緒。

不過,這一趟周文並不是一無所獲,他在周家廢墟中發現了一塊金屬片,看形狀,竟和夢中所見的“雲板”差不多。

隨著“雲板”被發現,周文認為揭開真相的契機還是存在的,為了摸清楚底細,他給在警局工作的朋友小劉打去電話,要對方幫忙調查鼓樓區在拆房屋周家的一些情況,並約定傍晚去一家飯店碰麵。

下午六點,周文喊上筱雯,又打電話給攝像師譚建國,要對方去約好的飯店碰麵。

讓周文感到無法理解的事情再次發生,譚建國說他正在夫子廟一位叫做李成博的朋友的古玩店裏,還說他這位朋友在古玩行有土考古專家的美譽,老早就想引見給周文。現在,他想帶這位朋友一起去飯店見麵。

周文大為驚訝,心說,沒想到現實裏真有李成博這麽個人。太奇怪了,一個存在於現實裏從未謀麵的人,怎麽會出現在夢裏的呢?出於好奇心,周文讓譚建國請李成博來見麵。

警員小劉與周文有些日子沒見,在飯店裏碰麵後,兩人少不了寒暄幾句。聊了一會,小劉從公文包裏取出一個檔案袋遞給周文,說,周全大兄弟兩的資料都在裏頭。周文接過檔案袋正要打開,譚建國與另外一人走了進來。

此前,周文有過心理準備,但現在見到隨譚建國走進來的那人時還是吃驚不小,因為,對方的長相與他夢中見到的李成博一模一樣。

短暫的引見過後,菜端了上來,幾人邊吃邊聊,小劉將鼓樓區周家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

小劉說,明巷周家的背景有點複雜,周全大與周全小兩兄弟可以說是悲劇的代名詞,為何這麽說呢?因為兩人都死得很不正常。

周全大與周全小是孿生兄弟,兩人的長相驚人的相似,但個性卻大不一樣。老大為人隨和,有人緣;老二卻城府極深。早在上個世紀60年代,老二當過紅衛兵,批鬥大會上失手打死過人。

七十年代時,為了躲避仇家複仇,老二去了四川搗騰藥材生意,不過,據知情人說,周全小做藥材生意隻是幌子,暗地裏幹的是掘墳盜墓的勾當,他將盜來的文物賣給境外的買家,從中獲取客觀的利益。

某年,周全小回到南京,要哥哥周全大說出家族藏寶密室的所在,他是動了密室裏寶藏的念頭。周全大自然不答應,兩人為此翻臉大吵起來,不知怎的,周全大竟命喪當場。後經調查證明,奸詐的周全小竟用冒名頂替的辦法,冒充其哥哥周全大在明巷住了下來,直到去年周家鬧鬼,周全小才被鬼給嚇死了。

講完這些,小劉強調,鬧鬼隻是傳聞,真相究竟如何到目前還不清楚。而且,更讓人覺得奇怪的是,周全小的屍體在放入他家對門“義莊”的第三天,竟不翼而飛了。後來,雖有調查,但沒查到任何線索,關於周全小的失蹤,警方隻能定性為失蹤人口。

小劉會說出周家複雜的事情周文早已考慮到,但沒想到竟會複雜到這個程度。不過,怪事多了也就沒什麽好奇怪的了,眼下周文要做的是尋找突破口,對周家所發生的一切進行調查。他相信,世上沒有永久的謎團,隻要用心去查,真相便會水落石出。

“周家是否有後人?比如,兒子,女兒。”周文問小劉。他認為,周家兩兄弟已經亡故,那麽,打電話給他的一定不是周全大或周全小,極有可能是兩人的後代。隻要找到此人,真相便會浮出水麵。

小劉回答:“周全小終生未娶,資料上也沒記載是否留有子嗣。周全大倒是有個兒子,叫周福生,不過,在周家鬧鬼時,周福生精神上出了點問題,時而清醒時而糊塗。周全小去世後,周福生就進了一家康複中心,打那之後,再也沒回來過。”

“那周福生住在哪家醫院?”

“不是醫院,是一家民辦的療養院,在鎮江燕子山竹林村附近,叫做關愛家園。”

聽小劉說起鎮江,周文想起明天要去采訪陳立明的事情來。決定明天采訪完畢後去關愛家園拜訪周福生。

譚建國提了個要求,說李成博久仰陳立明教授的大名,想跟著去拜訪。

在眾多謎團中,土專家出現在周文夢裏也是其中一個謎團,為了了解真相,周文爽快答應。他認為,有李成博在身邊,對揭開謎團有好處。

吃完飯回到住所已經是晚上九點多。周文打開小劉給他的檔案袋,看過裏麵的資料,與小劉在飯桌上對周家的講述一致,沒有新的發現。

第二天一早,四個人在單位附近一家小吃店碰了麵。他們點了湯包、餛飩、小米粥,算是對付了早餐。吃完,上了周文的越野車出發去鎮江。

一路上,他們中間的某個人一直保持著高度警惕,她,就是筱雯。

由於此前得知李成博非正人君子,筱雯就對這個略微發福的男人產生了反感。她端坐在副駕駛位置上,時不時瞥一眼反光鏡裏坐在後麵的土專家;土專家也從反光鏡裏看到筱雯投來的厭惡目光,感覺莫名其妙。

車行至三分之一路程時,滿腹狐疑的土專家再也忍不住了,他壓低嗓門問身邊的譚建國:“哎我說哥們,你們這個筱主任是不是習慣對人橫眉怒目?好像我跟她不熟,怎麽第一次見麵,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一條蛆蟲?”

譚建國低聲說:“沒事,沒事。她呀,隻是久仰兄弟你有喜好美女的大名。”言下之意李成博好色的特征讓筱雯厭惡了。他可以肯定,這位好色的土專家肯定用曖昧的目光看過筱雯。

事實上他猜錯了,因為,李成博隻想著到了鎮江見到陳立明該怎麽說話,壓根沒有對筱雯動歪心思。現在,經譚建國這麽一提醒,倒是生出色心來。他看著筱雯脖頸間嫩白的肌膚,不由自主舔了下變得濕潤的嘴角,心想:哎呀,今兒個老子變成聖人了,老惦記著陳立明,竟忽視了同車的美女。嘖嘖,這個小妞竟生得如花似玉,瞧這水靈的大眼睛,還有雪白粉嫩的脖頸,哎呀,如果……他的念想開始向邪惡處飛奔,口水溢出嘴角都沒能覺察得到。

一直提防著土專家的筱雯覺察到背後有道貪婪的目光,知道定是胖男人動了心思,不由怒氣頓生。她突然回過頭,凜冽的目光像刀子一樣紮進了土專家的眼睛。土專家被這樣的目光刺中,心中的欲.火登時死得幹淨而徹底。

他忙轉頭看向窗外,暗想:這女的惹不得,雖然貌美如花卻殺氣太重;如果動了此女的念想,搞不好,不僅占不到便宜,還落得被臭罵的下場。想到這裏,他深吸了一口氣,去除腦子中的雜念,努力把心思放回到大收藏家陳立明的身上。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周文向李成博打聽一些情況,特別提到有沒有到過鼓樓區那個被拆除的老居民區。

李成博回答得很幹脆,沒去過。

周文很失望,原本想從土專家身上打聽到線索的念想即刻死去。然而,李成博接下來的一番話卻又讓他有了希望。

李成博說,那條巷子肯定沒去過,但那條巷子的名稱他倒是聽說過。半年前,他的古玩店裏來了一個客人,那人出手闊綽,買了很多東西。買完東西後兩人喝茶聊天,那人向他打聽,說,據傳他們李家是倒鬥世家,有沒有這回事?李成博好吹噓,加則那人看上去是個有錢的主,他想將對方發展成長期客戶,於是,本著客人是上帝的理念,他將祖上幾代人倒鬥摸金的“光輝”事跡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

客人很滿意,臨走前還說,今後若有大買賣一定來找他。但讓李成博感到不解的是,對方沒留聯係方法,隻說一旦有生意可做,會及時通知他。

“文哥,你知道嘛,聊天過程中,我問那人在哪兒高就?他回答,曾經是考古隊的,退休後做些古董小買賣,現在,住在鼓樓區那條巷子裏。”

聽土專家這樣說,周文腦海中沒來由產生一種想法,他想:之所以自己能在夢中見到從未謀麵的土專家,極有可能是人為造成的,就是說,有人用不為人知的手法讓他做了那個離奇的夢。他回想夢中場景,一個念頭突然產生,香味,對,夢中那條巷子裏有淡淡的香氣。

周文興奮起來,他覺得找到了問題的關鍵,認為一定是那種香味導致他發夢,而夢中場景也是預先設定好的。盡管這種猜測比較離奇,但他目前能想到的也隻有這些。他認為,一係列的事情可能與李成博說到的那個客戶有關。至於對方為何要這麽做,還有待進一步調查。

南京距鎮江總長八十多公裏,一個多小時後,車子下高速駛入解放路,又經正東路來到京口區的尚友新村陳立明住處。

采訪進行得很順利,采訪的內容是陳立明講一些有關陶器的收藏知識,整個過程大約用了將近兩小時。節目錄製完後,陳立明說去飯店一起吃個飯,周文婉言謝絕,他擔心在這裏逗留太久,會耽誤了去關愛家園的行程。

陳立明沒多加挽留,隻說下次再來鎮江,一定得讓他盡盡地主之誼。

稍後,四人跟陳立明道別離開陳宅,驅車來到火壇樓巷,找了個小飯館胡亂吃了點東西,緊接著,驅車開向燕子山竹林村。

沿途風景甚好,車子途經南徐大道拐入竹林路,不消片刻,就來到了距關愛家園僅兩百多米的竹林村。他們看見,這裏三麵環山植被茂密,空氣相當清新。關愛家園就坐落在鋪滿碧綠嫩草的燕子山山坡上。

車子開進家園,四人下車去了院長辦公室,負責接待他們的是一位五十出頭的中年婦女。周文開門見山說明來意,女人熱情招呼他們落座,並喊工作人員去將周福生的護理員喊來。

幾分鍾後,一個人從辦公室外走了進來。

“王主任,您找我。”來人問。

周文等人循聲望去,目光立刻被來人的相貌所吸引;土專家更是不能自已,眼睛似要從眼眶中飛出粘到那人的臉上。